第三十八章 理解
如果想要试图理解并原谅某一个人，记得站在身后看他离开的背影许久
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事情莫过于不详的预感，地震发生之前，动物会有预感并提前下山，湖里的鱼儿也会拼命蹦出水面，动物对自己的命运都有所谓的直觉，而人类面对自己的命运却毫无办法。
淋着大雨踱步在回家的路上，她走的很慢，想要把山上带下来的泥土连带着留在身上的燃烧冥币的味道统统刷洗干净。
禹杰从后备箱拿出伞向宁玉跑去
并肩和宁玉走在一起的宁馨最先发现了禹杰，她扭头看着宁玉，家姐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迎面疾步向她们走来的男人。
宁馨看到对方向自己点头示意，明白此人是认识姐姐的。
她用手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上方突然停了雨，宁玉抬头看见撑着伞的禹杰。
“你怎么来了？”
“事情都办完了么？”
“我想吃水煎包”。宁玉抬头看着禹杰说。
“我来的时候沿着镇走了一遍了，学校门口有一家店开着门”。
禹杰打开后排车门，让宁玉上车，又从后备箱拿出毛巾，坐在旁边替她擦干了头发。
座位上有一个礼盒，禹杰打开来，拿出一条浅灰色的麻花状围巾给宁玉围上。
“上次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怕你剪短了头发，脖子凉”。
没有可以换的衣服，禹杰把车内暖气开到最大。
“张姨，我要一份水煎包”。
“玉儿，脸色怎么这么差呢，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饭吧？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衣服都湿透了，怎么不先回家里换身衣服呢，感冒了怎么办”。
“阿姨，您好，我是宁玉的朋友，麻烦您先给做份生煎包，我出去一下”。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这场雨就像是为了给某个人洗礼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禹杰走进宁乡中学门口的服装店，里面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学生穿的牛仔T恤，禹杰挑了一件白色T恤，鹅黄色的外套，搭配浅蓝色牛仔，急忙往早餐店走去。
“阿姨，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让宁玉换一下衣服”。
“别去洗手间了，不方便换衣服，去楼上吧，二楼有卧室”。张姨说着伸手去扶宁玉，“玉儿，来这边”。
宁玉苍白的脸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被冻成了紫黑色。
山里宁乡的三月寒气还很重，回来时穿的外套，守夜里不小心碰到了黑灰，家里竟然没有一件她的外套。
连着熬了几天的夜，吃不下东西，禹杰看着眼前虚弱不已的人儿，心一阵一阵的抽搐。
换上衣服的宁玉，看起来像个初中生。
“要在家再待几天吗？”禹杰柔声问道。
“不了，待会儿回家拿身份证，跟我妈说一声就回兰城了”。
宁玉一家忙着收拾葬礼结束后的兵荒马乱，没吃完的食物，向邻居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都是借来的。
宴请宾客需要大量的器具，但是用到的概率极少，没有人家年年办红白喜事，所以宁乡镇多少年来都是邻里之间互相借用。
谁家有事，附近的邻居家，都会在自家物件上做好标记，凑出自己的物件，用完再归还。有些甚至不需要标记，一眼就能认出哪些东西是谁家的。
小镇遇到难事街坊邻里都能帮一把，小镇人情事故复杂，每六个人就能凑足一个家门，小镇容得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容不下宁玉的悲伤。
她最喜欢的淡黄色的新外套，被姑姑的女儿看中了，刚穿过一次，就变成了别人的衣服，十多年后，禹杰给她买了一件同样颜色的外套。
宁玉看到这件衣服，想到的却是儿时被抢走的那件。
失去的东西，兜兜转转，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只不过，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欢喜。
剩下的只有感激
“妈，我回去了”。
几年没见的女儿，因为一场丧礼回到这个家里，忙乱了几天，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说话。
“玉儿，别太怨恨你奶奶，不是要你原谅她，是不值得，一辈子太短了，看着自己活，你就看着自己，不要管别人。你不想回来，妈也不逼你，妈没能力帮你，走出去了，就在外面好好活，照顾好自己，越来越瘦，工作了给自己买点衣服，也买点好吃的，不用操心你妹妹，妈还活着，会让她继续上学”。
从没有听过妈妈一次讲这么多话
记忆中的妈妈，永远在忍气吞声，她恨过为何自己被责骂，被嫌弃，被语言暴力的那些年月，妈妈没有帮她，再后来她厌恶妈妈的逆来顺受，直到最后，她变成了和妈妈一样隐忍的人。
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不离开宁乡，妈妈告诉她，女人得有个家，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家，别无所求。
宁玉觉得自己永远都做不到像妈妈一样，为了孩子牺牲自己，为了孩子隐忍受气，为了孩子勉强维持一个“家”的主体。
事实上，她也在不知不觉中，隐忍了许多年，慢慢失去了自己。
宁馨找到了正在小学门口等着宁玉的禹杰
“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吗？”
“还不算吧，你姐还没有要我”，你是宁馨，我认识你。
“可我没见过你”。
“上次你去兰城找你姐姐了吧？你姐带你去了恒隆大厦啦？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在兰城，你姐不可能会接受我的邀请进银河律师事务所的”。
宁馨太明白姐姐的骄傲了，她不会任自己沦为被同情的对象，她只会选择去自己被认可的地方。
事务所并非姐姐的专业，她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学费，才选择进事务所。
“你能帮我照顾好我姐吗？在我毕业有能力赚钱之前”。
“你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准备高考，别的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不过，我很高兴你能爱你姐姐”。
“我姐姐，太可怜了”。宁馨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她现在不可怜了，因为她有我了”。
这是禹杰第一次来宝山市，全程高速，耗时十个小时的车程，高速公路横亘在半山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凭一己之力走出这些峰峦叠嶂的山脉，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更残酷的是，走出大山之后，再更大的世界里，她需要自力更生。
禹杰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冒出了青筋。
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事情莫过于不详的预感，地震发生之前，动物会有预感并提前下山，湖里的鱼儿也会拼命蹦出水面，动物对自己的命运都有所谓的直觉，而人类面对自己的命运却毫无办法。
淋着大雨踱步在回家的路上，她走的很慢，想要把山上带下来的泥土连带着留在身上的燃烧冥币的味道统统刷洗干净。
禹杰从后备箱拿出伞向宁玉跑去
并肩和宁玉走在一起的宁馨最先发现了禹杰，她扭头看着宁玉，家姐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迎面疾步向她们走来的男人。
宁馨看到对方向自己点头示意，明白此人是认识姐姐的。
她用手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上方突然停了雨，宁玉抬头看见撑着伞的禹杰。
“你怎么来了？”
“事情都办完了么？”
“我想吃水煎包”。宁玉抬头看着禹杰说。
“我来的时候沿着镇走了一遍了，学校门口有一家店开着门”。
禹杰打开后排车门，让宁玉上车，又从后备箱拿出毛巾，坐在旁边替她擦干了头发。
座位上有一个礼盒，禹杰打开来，拿出一条浅灰色的麻花状围巾给宁玉围上。
“上次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怕你剪短了头发，脖子凉”。
没有可以换的衣服，禹杰把车内暖气开到最大。
“张姨，我要一份水煎包”。
“玉儿，脸色怎么这么差呢，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饭吧？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衣服都湿透了，怎么不先回家里换身衣服呢，感冒了怎么办”。
“阿姨，您好，我是宁玉的朋友，麻烦您先给做份生煎包，我出去一下”。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这场雨就像是为了给某个人洗礼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禹杰走进宁乡中学门口的服装店，里面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学生穿的牛仔T恤，禹杰挑了一件白色T恤，鹅黄色的外套，搭配浅蓝色牛仔，急忙往早餐店走去。
“阿姨，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让宁玉换一下衣服”。
“别去洗手间了，不方便换衣服，去楼上吧，二楼有卧室”。张姨说着伸手去扶宁玉，“玉儿，来这边”。
宁玉苍白的脸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被冻成了紫黑色。
山里宁乡的三月寒气还很重，回来时穿的外套，守夜里不小心碰到了黑灰，家里竟然没有一件她的外套。
连着熬了几天的夜，吃不下东西，禹杰看着眼前虚弱不已的人儿，心一阵一阵的抽搐。
换上衣服的宁玉，看起来像个初中生。
“要在家再待几天吗？”禹杰柔声问道。
“不了，待会儿回家拿身份证，跟我妈说一声就回兰城了”。
宁玉一家忙着收拾葬礼结束后的兵荒马乱，没吃完的食物，向邻居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都是借来的。
宴请宾客需要大量的器具，但是用到的概率极少，没有人家年年办红白喜事，所以宁乡镇多少年来都是邻里之间互相借用。
谁家有事，附近的邻居家，都会在自家物件上做好标记，凑出自己的物件，用完再归还。有些甚至不需要标记，一眼就能认出哪些东西是谁家的。
小镇遇到难事街坊邻里都能帮一把，小镇人情事故复杂，每六个人就能凑足一个家门，小镇容得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容不下宁玉的悲伤。
她最喜欢的淡黄色的新外套，被姑姑的女儿看中了，刚穿过一次，就变成了别人的衣服，十多年后，禹杰给她买了一件同样颜色的外套。
宁玉看到这件衣服，想到的却是儿时被抢走的那件。
失去的东西，兜兜转转，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只不过，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欢喜。
剩下的只有感激
“妈，我回去了”。
几年没见的女儿，因为一场丧礼回到这个家里，忙乱了几天，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说话。
“玉儿，别太怨恨你奶奶，不是要你原谅她，是不值得，一辈子太短了，看着自己活，你就看着自己，不要管别人。你不想回来，妈也不逼你，妈没能力帮你，走出去了，就在外面好好活，照顾好自己，越来越瘦，工作了给自己买点衣服，也买点好吃的，不用操心你妹妹，妈还活着，会让她继续上学”。
从没有听过妈妈一次讲这么多话
记忆中的妈妈，永远在忍气吞声，她恨过为何自己被责骂，被嫌弃，被语言暴力的那些年月，妈妈没有帮她，再后来她厌恶妈妈的逆来顺受，直到最后，她变成了和妈妈一样隐忍的人。
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不离开宁乡，妈妈告诉她，女人得有个家，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家，别无所求。
宁玉觉得自己永远都做不到像妈妈一样，为了孩子牺牲自己，为了孩子隐忍受气，为了孩子勉强维持一个“家”的主体。
事实上，她也在不知不觉中，隐忍了许多年，慢慢失去了自己。
宁馨找到了正在小学门口等着宁玉的禹杰
“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吗？”
“还不算吧，你姐还没有要我”，你是宁馨，我认识你。
“可我没见过你”。
“上次你去兰城找你姐姐了吧？你姐带你去了恒隆大厦啦？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在兰城，你姐不可能会接受我的邀请进银河律师事务所的”。
宁馨太明白姐姐的骄傲了，她不会任自己沦为被同情的对象，她只会选择去自己被认可的地方。
事务所并非姐姐的专业，她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学费，才选择进事务所。
“你能帮我照顾好我姐吗？在我毕业有能力赚钱之前”。
“你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准备高考，别的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不过，我很高兴你能爱你姐姐”。
“我姐姐，太可怜了”。宁馨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她现在不可怜了，因为她有我了”。
这是禹杰第一次来宝山市，全程高速，耗时十个小时的车程，高速公路横亘在半山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凭一己之力走出这些峰峦叠嶂的山脉，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更残酷的是，走出大山之后，再更大的世界里，她需要自力更生。
禹杰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冒出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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