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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龙原旧情

    后续事宜,莫老和有冰有耀飞鸽通知拜月教人手前来,三人继续镇守待援,而东方月千墨则自行下山返回城中,东方月受伤不轻,千墨叫人安排了一间厢房暂且安置。

    第二日,东方月房中突然传出娇喝:“我不要你等伺候,我自有随从,唤我随从前来。”原来是东方月不要千墨府中佣人伺候。千墨被佣人唤去东方月房间,没好气道:“又闹哪样?”“我要我随从伺候与我。”“我堂堂将军,岂能做低三下四之事?”千墨觉得东方月故态复萌,又开始无理取闹。

    “此乃你所发誓言,难道你想言而无信?你这人一无所能,论功力尚不及我爱犬小黄,此等轻易之事亦不愿做,论忠心更是大大不如一只犬类。”东方月振振有词。

    千墨心里叫苦,这东方月每每提出非分之事,又偏偏伶牙俐齿,实在难缠,只得说:“你待怎地?”“我受伤不便,你便给我端盆洗足吧。”千墨见她确实伤了腿,照顾她也不并不算过,只得端盆热水前来,抓住她一双雪白小脚,擦洗起来。东方月自是受用,似慵懒小猫两眼一眯,笑意盈盈,倒甚是安逸。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接下来,洗脸漱口,熬汤换药,买菜喂饭,梳头插髻各种生意接连而来。将军府平时冷冷清清,近日却是热闹非常,时不时传出争吵之声。“刚喝完茶,怎地又要喝?莫不成你是茶缸?”“我想喝几次就几次,仆从竟敢多言。”“我乃随从而非仆从。”“咬文嚼字之人最是迂腐。”

    一会又来:“俸禄乃我辛勤所得,为甚要交与你?”“你乃我随从,岂有随从私设金库之理?往往史上动乱,多因贪污腐败而起。你当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随从俸禄用于家用有何不可,尽数上交则府中这多人口,如何养的?”“随从人都归属主人,所有收入自然亦归主人,至于府中用度,主人我仁德布于天下,自然会酌情发放。”

    有府内好事者偷偷议论:“将军掌兵之人,应悍不畏死,不想竟如此惧内,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女魔头又至矣。为将如此,实乃懦夫一枚。”“然咱小爷实不敌那女魔头,又怎奈何?”“幕将军常言,狭路相逢勇者胜,明知不敌亦要敢于亮剑,岂可窝囊至此?”“将军之剑亦是借自那女子,亮出若被要回,岂不是自取其辱?”“有古之圣贤云,君子威于外,柔于内,小人于外往往被辱不敢言,威不能发,乃施与弱小妻子,或打或骂,发泄以平其外挫败。将军此乃君子也。”

    将军府中日渐阴盛阳衰,东方月掌府内实权,权势滔天,千墨则沦为可悲傀儡,佣人中有机灵者因东方月掌府内开支用度,改唤东方月为老板娘,被赏金银,于是府中众人皆唤东方月为老板娘。

    其间千墨应约去左树清府上做客,左树清大摆筵席,同邀付空赴宴,付空见到千墨稍显尴尬,但两人在老谋深算的左树清撮合下冰释前嫌,三人均居要职,往来愈多,隔三岔五就或摆宴或出游,渐成帮派。而千墨和幕北幕白愈是疏离,青蒙多次相劝却不为所动。

    千墨虽里外事务繁忙,每日练习御龙诀却从未稍滞,愈加练习愈觉此功法奥妙无穷,既无气海,真气流转随心所欲,可以瞬间集中一点使其坚不可摧,一击必杀,亦可散于四肢各自为战,如三头六臂。

    青蒙家传遮天刀法虽已是极妙,但修行进境却仍不如千墨,千墨此前数年未尝寸进,此次有御龙诀相助突飞猛进。两人常常比试切磋,而青蒙已至中段修为,浑身坚若磐石,一刀可断大树,千墨却稳稳胜之,甚至穷极无聊,变着各种花样亦能打赢青蒙。青蒙被羞辱,差点要让遮天刀饮血爆发以求一战千墨。

    莫老和拜月教徒亦运来所谓“无用之物”,千墨整日阶研究,倒也折腾出些物事来,如西域辣椒粉所制药丸,掷出即爆开,可致人流泪不止,曰催泪丸。有北方冰川冻土中提炼的矿石粉末,燃之可发出极强烈之光,可令人短瞬不可见物,曰闭目丸。

    千墨甚至尝试身披牛皮翼衣,似飞鸟从山顶飞翔而下,于空中竟能停留转向,和大雁同行共飞,只落地极难控制,往往要摔得鼻青脸肿。东方月初始好奇,生而为人都想似鸟类般飞翔,然试了数次虽在空中翱翔肆意,女神仙般潇洒,落地却少不了七荤八素,摔得狠了,骂千墨奇技淫巧,粗鄙凡人急功近利,身为菜鸟却要学宗师境御剑飞行。

    一日,幕无夜突传心腹众将议事,幕北、幕白、左树清、千墨、付空皆入王府,众人按座次入座,幕无夜说道:“今燕皇遣人来命我赴京面圣,说要嘉奖我等剿灭天狼之功。各位以为如何?”

    “父王,万不可去,国师风太极把持朝政,一向于父王不和,指使他人多行构陷之事,此去路途遥远,必有凶险。”幕北首先反对。

    “可是皇命难违,抗命亦是大罪一件啊。”左树清道。“父王何不称病。”幕白劝道。“称病可一时,却不可长此为之,皇帝亦会起疑。终究还是得去。”左树清眉头紧皱。

    “左郎将怎么看?”幕无夜突然问千墨。“臣以为此去确实凶险,然未必不可行,西川这五万精兵乃大王最大资本,只要西川不乱,兵马在手,他人也必不敢光明正大加害于大王,如若不妙或可将大军陈于关口以震慑之。”千墨沉吟道。

    “臣以为左郎将说的有理,咱西川兵马长守边关和天狼作战,久经战阵,燕国除御林军、天威军等皇家精锐,亦少有兵马军队能比咱战力更强。”付空亦是赞同。

    幕无夜道:“去得,我坦坦荡荡,一心为国,并无亏心,岂怕小人构陷,谁要暗中加害于我那便来好了,我的掩日刀久未饮血,大师级别我亦未有惧者。”

    于是幕无夜令幕北幕白嫡系镇守西川,左树清付空全力辅佐之,而千墨年少不为人知,功夫不凡又行事缜密,和幕无夜两日后带两百亲兵一同赴京。

    隔日,千墨青蒙相邀幕北,三人把酒言欢直至深夜,纷纷醉倒。

    两日后,幕无夜整军于城前,千墨坐于马上,英气勃勃,回顾身后马车,车内佳人如花微微带笑。

    幕无夜一声令下,车队开拔,千墨牵动缰绳,见一叶飘落鬃上,微微泛黄,秋竟已至。

    西川城是西川首府,位于燕国极西境,燕国都城泰岳位于东侧临海,中间要经过龙原、卫泽、长丘等多地,各地均有藩王或将领驻守,要靠通关文牒才能通过。

    几日后,幕无夜一行进入龙原,此地以辽阔草原为主地势辽阔平坦,上古相传有巨龙于此地搏斗,故名龙原。龙原守将乃是李元冲,此人亦是将门之后,也算年轻有为一辈。

    李元冲知幕无夜途径龙原,早早遣人前来引路。行至龙原城,李元冲已披甲带兵在城门相迎,“恭迎定西王。”李元冲很有礼数。幕无夜点了点头,一行人进入城内。千墨见到龙原守兵个个兵甲齐整,手不离柄,全神戒备,城墙上士卒皆臂膀挎弓,背有箭袋,其中插满白羽,箭无不满者,暗道此李元冲兵礼俱备,治军颇有章法,倒也是个将才。

    李元冲将幕无夜等人迎入府中,当晚摆了宴席款待。“多亏定西王威震西域,天狼族乃不得寸进,我等龙原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全仗定西王尔,李某敬定西王一杯。”李元冲举杯。

    龙原地势开阔,如无西川以为屏障御敌,天狼人铁蹄驰骋而来,如风抢掠,难以尽防,必是生灵涂炭,李元冲此言确也是实情。

    幕无夜亦是举杯:“我辈杀敌,保家卫国本是分内之事,李将军,你父亲李信和幕某乃是过命之交,当年我俩在北方冰川共同征战,多少次险境求生,互相扶持才幸得生存,沙场交情早非言语可表,李信三年前不幸身染寒疾,撒手人寰,幕某也是痛心之至。”

    “定西王,父亲弥留之际提及他一生三大快事,第一挥兵杀熊,第二仗剑斩魔,第三迎娶公主。挥兵杀熊是和定西王平定北域,痛击凉国,为我国夺回大片国土。仗剑斩魔是当年平定湖内邪教案,以大师修为执赤霄剑独闯魔穴,斩魔首而归。迎娶公主,那就是娶到我娘了。”李元冲替父回忆峥嵘岁月,一时意气风发。

    待听到迎娶公主时,幕无夜神情稍滞,问道:“你母亲一向可好?”“母亲自父亲去世,郁郁寡欢,闭门不出,定西王和母亲亦是旧识,如可宽慰一二,李某感激不尽。”

    幕无夜微微点头,似陷入回忆中。军人豪爽,觥筹交错,吃到晚上,酒足饭饱,甚是尽兴,于是各自回房。

    李元冲安排周到,将将军府边客栈尽皆空出,安置幕家士卒,幕无夜、千墨等人则住于将军府内厢房。

    千墨回房,房内早已备好木桶,内有温水,千墨心道这李元冲确实细致,考虑无有不周,褪去衣裤,准备入桶沐浴。

    突然门被推开,东方月边说边冲入房中:“千墨,随我来,有好戏看。”千墨赤身裸体,赶忙拿衣物遮上,东方月脸现桃花,娇羞可爱,骂道:“下流无耻。”“你豕突狼奔而入,我躲之不及,怪你。”“你莫非有此癖好,喜欢以裸身示异性,否则为何三番五次故意裸奔给本姑娘看。”“我在屋内裸身,有何不可?怕是你以窥探男性身体为癖好,现又倒打一耙。”“我若有此癖好为何不去看精壮猛人,要看你纤瘦白皙,雌雄同体不成?”

    两人见面斗嘴已是家常便饭。千墨穿好衣物就随东方月而出,偷偷穿过一庭院,到得一栋房屋边,只见幕无夜站在窗外,似是在自言自语。

    “静儿”定西王称呼昵称,必定是和对方极为相熟。“阿信之前过世,我亦苦痛,然边境军急,无法前来送他一程,甚为抱憾。逝者已逝,当节哀顺便,静儿,莫要太过悲伤,伤了身子。”

    “你这无情之人,自然如顽石一般伤不得,这多年来,即便你边关无事,可曾想起来看看我们?”女子出言便不留情面。

    “你夫妻俩生活宁静,我不便前来叨扰。”幕无夜语气出奇的温柔。“哼,怕是你习惯了沾花惹草,看到我这人老珠黄就心生嫌弃了罢。”

    “静儿,我非少年,自我妻走之后,我未再另娶,只是忙于军事,专心抚养两个小孩而已。静儿,我虽在西川,日日也是想起你的。”

    对面沉默了一阵,悠悠地说:“想起我们三人当年同闯江湖,多么开心快活。”“唉,当年我年少无知,处处沾花惹草,远不及阿信对你一往情深。”“因此就消失远遁,将我让与阿信?”女子似乎开始激动。

    “静儿,我三人情同手足,当年我犯错在外已有了子嗣,我内自思量,实在配你不上,阿信善良深情,定会对你好,我以为此是当时最好选择,对你我阿信都是如此。”

    “你以为。”女子声音提高。“你可知情爱发自内心,而非可以算计谋划之?”幕无夜一时语塞。

    “静儿,我知你对我好,现阿信已去,我亦无妻妾,都是孤单之人,我或可照顾与你。”幕无夜小心翼翼。

    “照顾多久?”“只这一生一世。”

    窗内传来女人哽咽声。隔了小会,哽咽声止,女人小声说:“等你从泰岳归来罢。”女子温柔道。隔了一会,幕无夜转身离开,眉头尽开。

    东方月道:“未曾想定西王少年也是风月酒色之辈。”千墨知幕无夜枯木又逢春,亦不由为之欣喜。二人返回各自睡去。

    待得四更,忽闻锣声四起,有兵戈之声,千墨翻身而起,闻到刺鼻烟味,冲至院中,见几个厢房已经着火,火光中李元冲带兵围住了几个黑衣人。黑衣人手拎有酒坛,内里应是火油之物,必是纵火之人。

    李元冲指挥守军使用长矛弓箭只是阻止对方逃去,并不使杀招,意欲抓得活口。黑衣人武功虽都甚强,却奈何不得军士人多齐整,配合默契,冲了几次不得而出。

    李元冲本人亦是高段修为,执赤霄剑亦上前厮杀,千墨见东方月亦是赶到,眼色交换,双双投入战局,赤霄、惊鸿、断水三名剑齐至,黑衣人委实难以抵挡。

    为首一人见今日绝难脱身,叫了一声:“当为家人老小。”吞服药丸自杀而亡。其余黑衣人尽皆效法,药丸生效迅速,千墨等人阻止不及,十数人竟全部死于当场。

    李元冲当即指挥灭火,不多时将火扑灭,然后翻查黑衣人衣物,似乎早有准备,毫无线索,只知尽是死士,且谋划者心狠手辣,以妻儿老小威胁之令其自裁得以保全家人。

    幕无夜当下更觉李元冲是不可多得之将才,夜晚饮酒散席后李元冲并未酣睡,而是组织兵士执勤巡逻,四更是人睡眠最深之时,黑衣人找准此时纵火,李元冲竟能立时发现,围歼黑衣人亦是进退有度,先杀敌,后灭火,再搜身,顺序丝毫不错。

    既已安定,各自散去。

    次日幕无夜一行启程,李元冲携母亲宇文静一路送行,宇文静公主出身,虽年近四十,仍是淑娟淡然,气质优雅。

    幕无夜对李元冲甚为喜爱,更寄以对李信之怀念,当下取下随身多年墨色玉佩,赠与李元冲,道:“此玉佩乃家传,本应赠与李信贺其得子,今乃赠于你。回头如有事,我儿女自是认得,见玉如见人。”回头对宇文静只淡淡二字:“等我。”宇文静亦只是颔首。

    众人一路而去,马蹄声碎,红尘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