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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秋,落叶与舞女(5)

    三十四、

    第一次坐上警车是在我帮白星打架之后。

    三十五、

    白星打电话过来,兴冲冲的跟我说他的同事送了他一张烤肉优惠券,让我和他一起去享受人间美味。

    “优惠券不是只有一张吗?”我问道。

    “是啊,但是这张优惠券和其它的不一样!它是双人同享券。总之你先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等一下去接你!”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把我公寓所在的地址以短信的形式发过去后就顺势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索着刚刚我要问白星的问题。

    他说他来接我?可我记得他好像没有买电瓶车或是自行车才对。难不成是打出租车过来?不,应该不太可能,与其这样做还不如我这里直接打出租车过去还更方便一点。该不会是走路吧!从我的公寓到他的工厂如果是坐车的话倒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可是如果是走路的话那至少得一个小时起步。不过白星在看到我发给他的地址后应该知道才是,他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傻就这么走过来。

    毕竟他是白星啊,那个平日里悠闲自在就能考得高分的白星!

    在思考这些的同时,我的意识也控制不住的变得迷离,或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致使我今天一整天都感觉很疲惫,无精打采。就这样,我睡了过去。

    约莫过了二三十分钟,楼下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笛鸣,而且还是接连不断的那种,不仅如此,还有人高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白星,是白星到了。

    我出了房门,来到大厅的窗户前,往下一瞟,一眼就看到了戴着红色头盔帽,坐在黑色摩托车上的白星。

    “你等一下,我下去给你开门!”我朝他喊道。

    听出是我的声音后,他立马抬起头,乐呵乐呵的说了声好。

    我下了楼给他开门,而他也正好把头盔卸下,给摩托车上了锁。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摩托车,随后看向白星,“什么时候买了一辆摩托车?”

    “我可没有闲钱去买这种贵玩意。这是我从阿杰那里借的。”白星说道。

    “阿杰?”

    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阿杰的啤酒屋门前似乎也放置着这样一辆摩托车来着。

    “要不你把摩托车推进这边来?这样比较安全。”我伸手指向楼道旁边的一小片区域上,那是房东专门留给租客放自行车或摩托车的地方,虽说只能容纳三辆摩托车的大小,但是这栋楼的租客基本上都不用自行车或摩托车,故而这狭小的地方在现在显得格外空旷。

    “应该不用吧,就上去一会儿。而且我看这附近人还挺多,偷车贼不至于这么大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偷窃之事。”

    “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没事没事。”

    白星显得很乐观,看样子他似乎真的完全不担心会有人来偷。

    “比起这个,你的脚不冷吗?”

    “脚?”我低头看向我的脚,发现我竟忘了穿鞋!

    “你平时在家都不穿鞋?”

    “不是,这次只是忘了而已。怪不得我老是觉得我的脚底冰凉的很呢。”

    刚进入我租的那套房子之后,白星发出了和我在看到阿杰二楼的布局时一样的感慨,“你这件套房和我租的那间好像。”

    “听阿杰说这里的房间布局都是这样的。”

    “阿杰?”白星皱起眉头,一脸疑惑,“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个?”

    “你那天喝醉了,自然不知道。”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他大悟,“抱歉抱歉,那个时候真是麻烦你了。”

    “这你应该感谢阿杰,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话我已经感谢过了。”

    他今天好像很高兴,说话总是带着笑意。

    “你今天看上去好像要比以前开心很多啊。有那么喜欢吃烤肉么?”

    “无关喜欢或不喜欢,只是因为它有优惠而已。这些东西,可是我平日里敢想而不敢奢求的稀罕货,如今它的价格在我可接受的范围内,自然要去品尝一番!”

    “总感觉你说这句话的样子莫名有些喜感。”

    “是吗?”他挠着后脑勺,浅笑一声,“先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准备准备,等会儿出发了。”

    “好好好,烤肉朋友,我这就去准备。”我笑道。

    三十六、

    他骑着摩托载着我,飞驰在马路上。

    由于冬天的天气异常干燥,我的脸总是在脱皮,再加上这迎面向我吹来的刺骨的冷风,让我的脸有种皮肉绽开的刺痛感。嘴唇亦是如此,不,应该是比脸更甚;从摩托车的后视镜中,我看到了我这干裂的嘴唇,如同旱灾里龟裂的田地!

    “早知道我就打出租车过去了。”我诉苦道。

    不过似乎是因为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白星并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于是他提了提嗓门,大喊着问我:你刚刚说了什么?

    正当我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急刹,我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这样迅猛的往前倾倒,额头狠狠的撞击在了白星的头盔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说,你刹车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直接按到底啊,这样很危险的。”我一边用双手抚住额头,一边向白星说教。

    但是他似乎完全没在听我说话。他把摩托车停在路旁,然后下了车,向着天桥底下的方向走去。

    迫于好奇,我也将目光移至天桥底下,发现在那里有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和一群穿着校服的青年。

    那群青年将老人围住,手上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原本我以为他们是在和老人如朋友一般玩耍,但是接下来我发现我错了;那群青年纷纷把手伸进竹篓里,将里面被踩得扁平的瓶瓶罐罐拿出,或仍在地上,或砸向老人,有些人还在朝老人不断的做着鬼脸。在这些人的旁边,还站着几名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她们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站在一旁捧腹大笑。

    显然,他们并没有把老人当成朋友,自然也就说不上玩耍。他们是在欺负那个老人。

    老实说,对于这些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在很多相对落后的小县城里,这种事情是时有发生的,在我的家乡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这些事情于我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我站在原地,缓缓吐了一口气。

    三十七、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三十八、

    “小鬼们,难道你们的老师和父母没有教你们尊老爱幼吗?”白星走到青年面前,怒喊一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行不行。”

    “少在那装英雄!”

    ……

    青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嘲讽与讥笑的声音仿佛要穿透耳膜。

    白星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嘲讽,他绕过那些青年来到老人旁边,想要将老人带离此地。然而下一秒,他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一名青年一拳狠狠打在白星的腹部上。白星还来不及叫疼,便又被另一名青年卡主脖子,绊倒在地。

    “让你在这逞风头!”

    青年们你一拳我一脚的踢打着白星,全然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孙子,敢在你爷爷们面前耍威风!这就是后果!”

    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人拎着白星的衣领,嚣张的喊着:“这样吧,你跪在地上,喊我们一人一声爷爷,我们就放过你!”

    “我叫……”白星弱弱地吐了一句。紧接着,他拳头紧握,迅猛的打向抓住他衣领的人的脸上。

    那名青年疼的连忙后退几步,他捂着脸,擦去鼻血。眼里怒意闪过。他迅速扫过四周,随后捡起一块石头,大叫着向白星砸去。

    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在其他青年们反应过来后,他们蜂拥而上,将白星团团围住。

    纵使白星在力气上胜过这些人,但是依旧敌不过一群人的围打。

    三十九、

    这一幕,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我去翻找记忆,究其缘由。如若白星再这样被围打下去,或许真的要出事。

    我脱去厚重的外套,迅速跑到白星旁边,随机抓住一名青年,一拳打了下去。由此,我也成为了他们击打的对象之一。

    就这样,我加入了这场“战斗”。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后,警笛声响起。两辆警车停靠在路旁,四名警察拿着警棍走到我们身旁,制止了这场“战斗”。

    我们所有人都被载送至警察局,训话了半个多小时。

    事后,白星问我为什么我也参与进来。我说我不知道。

    那天我们没有去吃烤肉,而是来到阿杰的啤酒屋,喝起了啤酒,并顺带把摩托车和被砸烂的头盔还给阿杰。

    “为了以防万一,下次你也给我带个头盔。”我说。

    “为什么?”他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着,就像很多天没吃过饭一样。

    “你要不看着我这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再问一遍?”

    白星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良久他才若有所悟,“抱歉抱歉,等会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顺便拿点药敷一下。”

    “医院就不用去了,随便涂点药膏就好了。”我闷闷道,“不过那些人下手真狠!就瞄着头往死里打。”

    阿杰端上几碟小菜,拿了几瓶啤酒过来。

    “年轻人,难免冲动。”他这么说了一句,便又走进厨房。

    “也对。”白星应和一声。

    “你们两个也是。”阿杰笑道。

    对于阿杰的话,白星轻笑一声。接着,他又新开了一瓶啤酒。这次,他也不用碗来乘着喝,直接对着嘴一喝就是一整瓶。

    他长舒一口气,随即对我说道:“我最开始想着你或许不会来打架,而是帮忙劝架。”

    “劝?你觉得那帮人劝得住?都拿起石头来砸你了,要不是你戴着头盔,估计你的脸伤的比我还严重。”

    “这倒也是。”

    “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去帮助那个老人。”

    白星伸去夹菜的手停在了空中,他愣了一会儿,而后怔怔的看着我,“你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我并不觉得那群青年是第一次欺负那个老人。”

    “所以呢?这与我帮助他有什么关系?”

    “这之后他们对待老人的手段只会更加残暴。”

    尽管他们在警局的时候承诺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非常清楚,他们这只不过是迫于警察这个身份而做出的虚伪的承诺罢了。

    “那我就再去教训他们!”

    “这样依旧起不到作用,反而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只要存在于他们心里的劣根性还在,他们就不会做出改变。而要铲除劣根,仅靠警察的口头教育是没有用的。”

    白星沉默不语。

    “你和我都经历过他们那种年纪,我认为你应该明白。”我继续说道。

    “可是……”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他们玩腻了自然不会再去欺负那个老人。”

    见白星开口欲言,我有点不耐烦的站起身,对他喊到:“除非你想这样保护那个老人一辈子,直到他死去!”

    我将碗里剩下的酒喝尽,转身离去,只留下坐在那里愣神的白星。

    四十、

    人们内心最深处的幽暗,就连光也无法照亮。

    四十一、

    在小时候,除去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我最大的兴趣便是烤蜗牛和拿着玩具枪到田野边射杀蜻蜓。

    每每看到叶子上漫步着的蜗牛,我都不会忍不住的用手把它拎起,让它再从出发点走一遍。我就这样看着它,直到我感到厌倦。

    这时,我就会变着花样来玩弄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我用刀具轻轻把他们的家——蜗牛壳给弄碎,让它们湿软的身体裸露在外面。而后,我将一块碎裂的瓦片架起来,下面放些枯枝落叶,然后生起火,等到瓦片被焰火烧的滚烫的时候,就是蜗牛出场的最佳时机。

    这些小家伙会被我放置到瓦片的边缘,开启属于它们的田径赛跑。这是一场不需要争夺第一第二的比赛,它们只需要成功抵达终点即可。对于那些成功完成比赛的选手,我会给予它们奖励——赋予它们生的权利,以后亦不会打扰它们。

    可是令人感到非常遗憾的是,直到我童年结束,都没有一只蜗牛能够成功抵达终点,完成比赛,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那滚烫的赛道上。

    四十二、

    数日之后,舞女邀请我同她一起吃火锅。

    原本我推辞了,然而她在我拒绝之后幽幽的甩下这么一句话“先生不来的话,我就只能把余下的食物倒进垃圾桶了。”

    不难看出,她的言外之意是:我必须要去。所以在某种无形的压力之下,我不得不接受她的邀约。

    到了约定之日,我又一次来到这家对我来说略有温馨之感的书店。

    上了二楼,我发现舞女早早的坐在圆木桌前,桌上也摆满了各种食材,食材中间放置着电磁锅。

    望着热气腾腾的锅内,我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准备好了,不是说十二点半么?

    她仰起脸,笑道:“怎么能让先生在等待这件事情上花费时间呢。”

    “说的我像个大人物一样。”我将外套脱去,挂在放在一旁的衣架上,而后我挪动椅子,坐在了舞女的正对面。

    “先生难道不觉得当一个人在寒冬里忙完所有事情之后回到家立马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饭菜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吗?”

    她站起身,拿着勺子将盘子里的食物一一倒入冒着气泡的浓汤当中。在食物落入之后,这汤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满足,不再以冒泡的形式宣泄它的不满。

    “你说的的确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是我是一个无所事事、明明即将毕业却依旧迷茫的普通人,面对着别人为我准备的一桌佳肴美味,心里只会徒增愧疚。”

    “幸福不分是非对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先生亦然。”

    “无功不受禄。”

    “这和幸福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或许吧。不过我觉得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

    浓汤再次翻滚,舞女将电磁炉的功率调至最小,随后拿起勺子捞起一些食物放到一个碗里,并递给了我。

    “我自己来就行……”我不好意思的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物。

    “没事。”她坐回椅子上,“先生之所以现在还在迷茫,只是因为弥漫在先生周围的雾还没有散开罢了。”

    “什么雾霾天气能够持续十几年之久?”

    “先生看这个。”她伸手指向电磁锅,也不理会我刚刚的话,自顾自的说着,“有什么?在汤的上方。”

    “水雾。”我疑惑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雾气。

    “先生觉得这水雾什么时候才会消散?”

    我想了一会儿,说“等到汤冷却下来,不再沸腾的时候。”

    她用手托着下巴,不置可否的笑着。

    “答案呢?”

    “这可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这……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这个嘛……”她装出一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说道:“自然是等到我们享用完午餐之后。”

    “你思考的方式还挺有趣。”

    “先生这是在夸奖我么?”

    “你猜。”

    “我从不做有参考答案的题目。”

    我愣了一会,随即有些好笑的告诉她“学别人说话容易咬舌根。”

    舞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着她动起了碗筷。这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午餐时间。

    三十多分钟后,我们结束了用餐。她将碗筷收拾到厨房里,我则在一旁负责清洗。

    “怎么会突然想到和我一起吃火锅?”

    “驱寒御暖。先生不是怕冷么?”

    “这是……原来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句话啊。”

    “记得,先生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记在心里。因为这是世间的真理。”

    “是,是么……”我干笑一声,“不过你就为了这些特地邀请我来?”

    “怎么了?是我准备的不够充分,先生不满意?”

    “怎么会。我不仅很高兴,而且还稍微有些……”

    “感动。”舞女抢在我之前把把感动一词给说了出来。

    她撅起嘴角,一副得意之态。

    “好吧,我收回前言。”

    “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的哟。”

    我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干布将洗好的碗一一擦干,随后全部放进有些老旧的消毒柜里。我把开关开启,消毒柜内部的紫外线灯瞬间亮起,犹如夜空中独自闪耀的星。

    “㖏,先生,我有一件非常珍贵的物品要给先生观赏。”

    她将我重新领回大厅。此刻的大厅因为灯光关闭的缘故,显得有些昏暗。而且从我上来开始就一直有些在意,明明今天是阴天,但是窗户却一直被垂下的窗帘遮挡住。

    “即便不开窗,也没必要把窗帘放下吧?今天不是没出太阳吗?”

    “因为我是特意把它放下来的。”

    “特意?为什么?”

    “先不说这个。”

    我的目光扫过舞女,最后落在了窗户旁。窗户旁边放置着一个类似于架子的东西,由于它被一块布罩住,所以我无法辨识那究竟为何物。

    舞女走上前,把那块布掀起,一幅画赫然显现在我的面前。

    “请欣赏世界著名画作——《深秋与落叶与先生》。”她庄重宣告,俨然像一位了不起的电视台主持人。

    如她所命名的那样,那副画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附近那个公园望着落叶发呆的我。

    与上次相比,她的画技似乎达到了一个值得令人惊叹的境界,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怎么换画风了?改为写实派了?”

    她鼓起两腮,“我一直都是写实派!”

    “可是上次不还是抽象派的吗?”

    “那是因为那副画是我刚接触画画不久就画下来的。”

    “真的假的!”

    上次的画虽然抽象了一点,但是如果真的是她说的那样,她是刚接触画画就能画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她确实有着不错的天赋。

    “比珍珠还真。”

    “天纵之才呢。不过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画那个公园呢?”

    她沉思了会儿,说道:“当然是因为先生在那个公园里了。”

    “而且……”她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起。无数的光线瞬间围堵过来,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点亮。

    “我只能看到先生。”

    无论是并排站立的银杏树还是蹲坐在正中央的“沉思者”,都能透过窗户将它们尽收眼底。

    以前浮诸于脑海里的疑问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所以你就是在这里看见我的?”

    “嗯。”她点点头,“这扇窗户是我和先生交流的窗口,那座公园是我和先生相遇的开始。无论秋冬寒暑,我总能看到先生独自一人坐在那张长椅上。”

    “将近三年?”

    “将近三年。”

    或许我该说些什么,但是无言封住了我的嘴唇。

    房间归于沉默。

    “我觉得有一句话很适合先生。”她开口打破突如其来的沉默,“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谁的话?”

    “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很有趣。”我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以及这位出现在语文课本上的伟大作家的名字。

    四十三、

    “先生,或许我们接下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舞女倚靠在窗户旁边,寒风轻轻撩起她的发梢。

    “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一个尝试。”

    “尝试?什么样的尝试?”

    “请原谅我。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告诉先生。”

    我沉思片刻,说道:“如果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的话,我会在心里为你祈愿。”

    她转过身子看向我,语气平和的跟我说了声谢谢。

    “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

    “你能够踏上那条路,那条你自己喜欢的路。”

    “或许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可能会跌倒,把膝盖摔伤也说不定。”

    “这些都是小问题,谁走路没有摔过跤呢。”

    “倘若先生也迈上了自己喜欢的路,会是什么感觉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幸福了。”

    “有多幸福?”

    “这个嘛……我觉得应该不亚于寒冷的冬天里你为我准备火锅,炎热的盛夏里我为你买冰激凌。”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的确很幸福。”

    四十四、

    傍晚时分,我们相互拥抱在一起以做告别。

    临走时,她嘱咐我说:“等到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或许就是夏天了,到那时先生可别忘了给我买冰激凌哦。”

    “嗯,不会忘的。不过我应该在哪里将冰激凌交给你呢?”

    “当然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道完最后一声,舞女再次走到我的面前。她把脸凑了过来,在我困惑之际,一个吻于我的双唇上绽放。

    “我,我先走了……”

    “嗯。先生,再见。”

    我推开门,晚风将夜色送至我的眼前。路旁昏暗的灯光早已亮起,偶有车辆呼啸而过,留下车尾的残影。街道小巷里,弥漫着饭菜的香。

    我将围巾裹好,踏入无边的夜色里。

    四十五、

    正式放寒假那天,我本打算与白星说一声再回老家,可是他的电话却莫名的无法拨通。我给他发的短信也没有得到回复。

    之后我去往阿杰那里,问他是否有什么头绪。阿杰说他最后见到白星是在好几天前,而且脸上还有淤青。

    “会不会是不小心摔得?”

    “不,那明显是被人打的。”

    “被人打的?”

    一群青年的身影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在这之前他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或表现吗?”

    “奇怪的表现嘛……他似乎酒量变大了,最近一连喝了好几瓶啤酒。”

    “哦,对了!”阿杰接着说道,“那小子最近开始吸烟了。”

    “烟?”

    一块石头顿时悬浮在我的心里,我告别阿杰,来到白星所在的工厂,经过打听,白星似乎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而后我又来到他的住处,但是他的房门是锁着的,显然他并没有回来。

    下午,我带着不安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而那不安也在几天后彻底消散。

    在没有白星和舞女的时间里,我的生活又回归到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