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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另一个爸爸

    妈妈一辈子没多少清净日子,大女儿离婚,二女儿未婚先孕,即使离开了老家的我们,也摆脱不了流言蜚语。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职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无是处,而肚子里的那个小孩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一周后,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仇空青非常惋惜地看着我,“公司有产假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离职呢?”

    “很难解释。”

    他点点头,“好吧。”

    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两个人承诺要建立家庭,就会遇到很多单身的时候永远不会遇到的问题,对于女人来说她需要承担生育带来的形体变化,还有生产时的痛苦,以及为此放弃的事业的代价,男人则需要为女人提供物质的安全感,让女人感受到爱。

    陆石南做导游、领队的收入其实比我稍微高一些,但也不是特别有钱,他的存款大部分来自家里的资助和爷爷奶奶的遗产。

    他雇了一个保姆给我做饭,但有空时也会让保姆休息,自己给我做饭,打扫卫生,一起去做产检。我们做产检时,总有孕妇打量陆石南,再打量打量我,感觉好像我们不像一对夫妻。

    在少有的轻松的下午,做完产检回到家,我再次询问关于他爸爸的事情,他说他爸爸是检察院的高级领导,具体的职位并没有说,但对于家庭成员的背景还需要调查,经过调查之后才能准备结婚。

    “你家里只有你妈妈和你姐姐,是吗?”

    “嗯,对。我爸爸在我八岁那年失踪了,这不影响吧?”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普通的渔民。”

    陆石南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你会嫌弃我的家庭背景吗?”

    “当然不会,我爸妈虽然管我管得严,但是我的事业和爱情都是自己做主,再说他们也管不了。”

    我点点头,狸花猫在我身上闻了闻,躺在旁边的地上打滚。

    陆石南逗了会儿猫,对我说,“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一下你妈妈吧。”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明子手臂抱着在草坪旁边抽烟,穿着收腰的无袖长裙,面容有些憔悴。

    “这是我姐姐,明子。”

    “你好。”

    “这是,陆石南。”

    陆石南是我未婚夫已经自动省略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有这个人,而且还曾担心他会跑路,扔下怀孕的我。

    我何尝不明白明子害怕我被人欺骗了感情,落下坏名声。但人生如果能靠别人的劝告避开所有的雷区,那就不是人生了,是游戏。

    她知道我的执拗,我也知道她的执拗。

    她笑着朝陆石南点头,“妹夫长得还挺好看的,可以改造一下我们家的基因了。”

    “没有没有。”

    来到病房,妈妈经过上次的脑梗偏瘫了,明子用前姐夫给的钱帮妈妈换了VIP病房,有专门的护工照顾。

    与其他常见的病人不同,妈妈有些浮肿,皮肤发白,左半边完全动不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我来了,没了往常的愤怒、忧虑,显得很平静。

    “来了?”

    “嗯。”

    陆石南向妈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家庭,年龄,就像正常的两个家庭之间互相了解,准备两个新人的婚礼。

    我知道他很尴尬,但他很会聊天,我相信他的工作赋予了他一种能力,那就是轻而易举地打开别人的心,但不负责关上。或许他天生就如此,只不过恰好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等到陆石南出门上厕所,妈妈拉住我的手,“山奈,你从小就让人不放心,现在你自己就快做父母了,要更成熟些,遇事多忍耐。”

    然后告诉了我家里还有一本存折,是她留给我的嫁妆,卤味店给明子,存折给我,她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后事。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会怎样,但妈妈相信她的时间不多了。以后的时间里,当我再次回忆起那天在医院妈妈对我说的话,我都很想回去告诉她,人的生死大多由命运决定,但我多希望她能继续留在我身边,哪怕再多一年。

    陆石南转给明子十万块,给妈妈做检查缴费,买些补品,明子不顾我的劝阻直接收下,并且勒令陆石南赶紧准备和我的婚礼,她要作为家里的长辈和陆石南的家里商量一些细节。

    没想到陆石南也一口答应,陆石南和明子的眼睛里都有着类似的东西,我被作为局外人置身于那些琐碎的事情之外。两边家属的见面之后,陆石南的家里提供了几个黄道吉日和青岛的酒店给我们选择,在BJ要再办一场。

    然而,事情在暴雨来临的那天急速转向,明子在卤肉店帮师傅招呼客人的时候被警察带走了,警笛声在狭窄的街道里悠扬地飘荡。

    我挺着七个月的肚子独自打车前往警察局,路上给陆石南打了电话,“我在市政厅办户籍手续,你不等我回来送你过去?”

    “你先办事吧,我先去看看。”

    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到了警察告诉我,“你姐姐涉嫌一起谋杀案。”

    “不可能,你们搞错了!”

    “这是资料,你看看吗?”

    每个人听到噩耗的时候,都第一时间觉得不会是我,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坏事都是别人的,好事都是自己的。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运气不算太差,而这次让我觉得自己尚未开始的婚姻就要结束了。

    一瞬间,我的双脚失去了力气,脑袋一沉,陷入黑暗当中。

    陆石南告诉我,警察局发现明子涉嫌谋杀案,是因为他爸爸的关系。他的堂叔是青岛警察厅的领导,可以帮忙调查我们的家庭背景。原本以为简简单单的背景调查,实则追踪了我们十多年来的活动轨迹。

    我把白色的床单拧成了团抓在手里,“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山奈,别着急,可能是误会,如果你姐姐真的是清白的,他们会放人的。但是如果确实有事,我堂叔也没办法。”

    “本来好好的办婚礼,你现在把我姐姐抓进去,我还结什么婚?!”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山奈,”

    “我要我的姐姐回来。”

    “山奈,”

    “我要我的姐姐!你听明白了吗?”

    陆石南从床边站起来,双手叉腰背对着我,“我去跟他们说,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乖乖在这里养着。”

    警察局因为证据不足,把姐姐关了一晚上就放她回去了,但还是将案件的信息告诉了陆石南,不能排除明子的嫌疑。

    我责怪他为什么不把背景调查的事情告诉我,他说,“我告诉过你啊,我早就告诉过你,谁叫你们家事情这么多?!”

    “我们家事情多?”

    我看着陆石南,陆石南看着我,“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让堂叔瞒着我爸妈,还没告诉他们。等事情调查清楚不就好了,难道你不想证明她和谋杀案没有关系吗?”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轻蔑,我不相信他只知道明子的这件事,“他们还查到什么?”

    陆石南吸了一口气,目光回避我。

    “说啊!”

    “我不想说,但我想你知道。”

    是的,明子用内幕交易让前姐夫的公司上市了,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在一个男人那里换来了另一个男人的成功。

    每当想到那时候的明子,我既替她难过又替她不耻,这件事一旦曝光对于他们一手建立的公司无疑是毁灭性的,而她已经不需要再摧残了,她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了,才会走上那条路?

    而我即将嫁给一个知晓这一切的男人,等待我的婚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我开始认真的思索继续结婚进程的必要。

    “既然这样,你知道我们家如此丑陋的真相,为什么还要我?”

    “我说过,我的感情没有谁能管得了。”

    他拥抱了我,温暖的胸膛,手臂,脖子紧紧贴住我,我闭上眼睛,他说,“你爱我吗?”

    “我要你发誓,那些资料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跟你一刀两断。”

    经过了平静的一周,警察局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让我去一趟。

    “你姐姐涉嫌在十七年前谋杀一个男人,现在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审问。”

    我心里想着“你们搞错了。”,但嘴上说,“好的。”

    小孩已经在我的肚子里成型,能够感觉到胎动了,警察见我挺着大肚子,换了舒适的沙发椅给我坐。

    “你认识这个人吗?”

    警察拿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农民样子的男人。

    “不认识。”

    “上个月友爱村的村民在去拆迁工地上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疑似人指骨的东西,我们赶到时让法医鉴定,确实是人的指骨,是这个人的指骨。”

    “和我姐姐有什么关系?我们老家不在友爱村。”

    “你的姐姐在去年十二月被人看到深夜返回友爱村,在那片拆迁的房子里搬运东西。”

    我轻哼了一声,“怎么证明那是我姐姐?”

    “我们查过你姐姐的交通记录,在随后的几天,她定了机票带着行李箱出国旅行,那个行李箱和友爱村的人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她还可以把死人装进行李箱运出国?海关都不检查?”

    “我们认为她将尸骨敲碎装在了罐子里,出国时将尸骨销毁又回国了。另外这个男人,和你们关系非常密切,你真的不认识吗?”

    我摇摇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他叫周建国,再想想。”

    我突然感到后颈发凉,“不认识。”

    “他是你们的继父,连这都不记得?”

    继父?我们没有继父!

    “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姓乔,我们也姓乔。”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根据户籍记录,你的妈妈嫁给乔裕民,生下了你和姐姐乔明子,后乔裕民在台风中丧生,你妈妈带着你们改嫁给了周建国,两年后周建国离奇失踪,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胡说,是我亲爸爸失踪了!你们无凭无据,为什么这么说?周建国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姐姐没杀人也没毁尸灭迹!如果她十七年前杀了人,为什么不当时毁尸灭迹,要现在销毁?!”

    我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全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