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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赢壮的抉择

    再次看着眼前的四个字,赢壮的脸色愈发深沉。

    三天前的晚上,赢壮独自一人在后院湖边练武。睡前练武半个时辰这一习惯赢壮坚持了三十几年,如果说白起是秦国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那么正值巅峰状态的赢壮就是秦国明面上的第一高手。

    幽幽夜色下,一柄青铜剑泛着银色的光华在上下飞舞,时快时慢,无从预测下一刻它从哪里刺出。

    突然,原本正在体悟剑意的赢壮剑眉一挑,手腕翻转,利剑如灵蛇般射向背对着自己的胡杨树的树梢。

    利剑飞出的瞬间,赢壮倏地原地转身左脚微一用力,弹向利剑飞去的方向,利剑所过之处枝丫树叶纷飞,赢壮追上了飞剑,握住剑柄就要挥砍向一处较粗的树枝。

    “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那处树枝处飞出,擦着树枝和树叶跳上了院墙,赢壮怒喝一声追了过去。只见那黑影猛然回身右手手腕一甩,一个手掌大的圆球快速射向半空中追来的赢壮,转瞬间越过利剑直向赢壮面门射来。这一下让赢壮吃惊不小,只见赢壮怒目圆睁,脖子带动身体极度扭转,堪堪躲过了圆球,但是赢壮半空中没了借力,不得不落下地面,再抬头看时,那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赢壮怒火中烧,双目通红,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潜入了府邸,竟然还没捉住,此人无论轻功还是反应力都算是当世一流高手了。

    愤怒归愤怒,赢壮的脸皮也是火辣辣的。

    从形状来看,不像是暗器,这要是换成飞剑一类的暗器...赢壮不敢往下想了,尴尬!多年来未曾经历危险,太大意了,差点着了黑影的道。

    暗哼一声,赢壮快步走向圆球落地的地方,蹲下检查了一下,看起来像羊皮纸搓城的球。赢壮捡起来打开,借着月光看过去,纸上只有四个字,待到看清时,赢壮脸色瞬时煞白!

    “秦王已死”四个大字如同四把锤子,不停敲打着赢壮的内心。

    此人用心险恶,其心可诛!赢壮略一思索便猜出了此人的用意。赢壮对此嗤之以鼻,当此大争之世,纵横策士朝秦暮楚,阴谋阳谋层出不穷,这帮六国之贼亡我大秦之心不死,想趁我王出游洛阳之际,散播我王已死的消息,从而引发我大秦内乱。他们也不想想,论武力当今天下单打独斗能赢我王者双手也数得过来,更有铁鹰剑士营和白起护卫,试问这天下谁又能杀得了他!凭此等雕虫小技,就想成事,简直是痴心妄想!

    府内侍卫也赶了过来,嬴壮摆摆手,说了句小毛贼而已,便让侍卫们散了。

    回到小木屋,嬴壮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内心有些烦躁,这四个字却是已经慢慢地在心里扎了根,随着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快速生长。

    清晨鸡叫时分,在小木屋枯坐了一夜的嬴壮在朦朦胧胧的晨雾中出了府邸,驱马来到了蓝田大营,例行检查了大营的军备情况,并询问是否有秦王的消息,大营主将表示也没有收到秦王的消息,嬴壮烦闷得离开了蓝田大营。

    掌灯时分,嬴壮回到了咸阳,刚回到府邸,就有咸阳禁卫军来报,秦王于明日午时之后到达咸阳。收到这个消息,嬴壮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这几日的烦闷一扫而空,心里亮堂了许多,同时也为自己这几日的多疑感到一丝惭愧。

    斜阳倚山晚霞漫天的黄昏时分,秦王的车队到了咸阳东门,早已等待已久的嬴壮等一众大臣都伸长了脖子寻找着秦王车驾。

    当看到封裹得密不透风的秦王车驾时,嬴壮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秦王已死”四个字又开始伴随着强有力的心跳有节奏的挠着嬴壮。当看到魏冉时,不知怎的,嬴壮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尚在燕国为质的秦王的弟弟嬴稷。

    当甘茂说到亲王重伤需要静养时,嬴状突然真的觉得秦王其实已经死了,新的秦王将是嬴荡的弟弟赢稷。而且白起并不在队伍当中,应该是已经去燕国接赢稷回国了。

    从王宫回来后,嬴壮一头扎进了木屋内,并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嬴壮肃木地坐在木屋内,重新审视着这张已经褶皱的羊皮纸,他突然觉得不公平。

    同样都是嬴姓族人,自己正值壮年而且是军中大将,资历不比一个多年在外为质、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强得多?

    就因为赢稷是秦王的异母弟弟,而自己是另外一支?对于秦国大业来说,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当年如果不是父亲的鼎力支持,秦国能又今天的强盛?

    当这个念头产生后,就再也无法压制,像杂草一样在心田地里蔓延开来。

    又是一夜未眠。

    清晨的府邸开始慢慢充满活力,仆人们开始打扫庭院,修剪花园。

    端坐了一夜的嬴壮脖子有些泛酸,扭了扭脖子,双手搓了搓脸长舒一口气,眼神毅然,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拿起那张羊皮纸攥在手心,微微用力,拳头开始冒出一屡青烟,并伴随着一股膻味。片刻之后嬴壮张开手,羊皮纸已经化为灰烬,徐徐洒落在地上。

    震了震手上的灰,嬴壮出了木屋,抬头仰望,云厚天低,雨势将近。

    天地苍茫,细雨霏霏。初夏的细雨连续下了五天,整个关中一片泥泞潮湿。

    这几天秦国的朝堂没有什么大事,嬴壮近些时日每两日进宫看望年老的惠文后,秦王依旧在养伤,惠文后担心秦王伤势,多次欲进秦王寝宫都被甘茂挡驾,连惠文后都见不到秦王,王后就更不用说了。

    甘茂安排心腹守好秦王寝宫,出了王宫。仰望夜空,但见云厚天低,咸阳城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唯闻天地间无边无际刷刷雨声。

    宫门口早有一辆轺车在等候,见到甘茂的身影,御者急忙驾车来到甘茂身前停下。甘茂上了车,扫了扫身上的雨水,道了声走,轺车粼粼启动,不多久便淹没在无边的黑幕中。

    马车出了咸阳西门沿着官道向西加速奔驰,半个时辰后拐进了一条铺满碎石的林间小路,又行驶了一刻钟拐了几个弯,终于停在了一个木屋前。

    这里常年人迹罕至,还保留着大森林的原始风貌,高大浓密的林木下一座小庭院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孤单和幽谧。门口两个侍卫肃穆英挺,批着蓑衣和斗笠,任雨水湿了脸庞。木屋只一扇小窗户,夜雨中透出微弱的光亮,忽明忽暗,在这原始大森林里如同鬼火。

    车停稳后,甘茂一跃而下,门口守卫赶紧走上前来,甘茂对着二人低语几句,其中一个守卫引着甘茂进了院子,另外一人面向甘茂来的方向,嘴里发出了几声鸟叫,片刻之后,林中也穿来了几声鸟叫。

    侍卫引着甘茂的轺车进了庭院外的马棚避雨后又回到了门口守卫。

    木屋内,魏冉布衣竹冠,在跃动的烛光下读着一卷竹简。听到三下两轻一重敲门声,魏冉急忙放下竹简,打开了木门,对着甘茂拱手道:“劳烦丞相老远赶来,魏冉有愧啊。快请进!”

    甘茂进了屋内,脱下蓑衣,笑道:“无妨无妨,魏大夫所做之事干系重大,不宜出现在咸阳,老夫晓得。”

    接过魏冉倒好的清茶一饮而尽。

    木案前,甘茂与魏冉相对而坐,魏冉开始讲述最近各方的动向。

    “丞相也知道,赢壮是最有实力争夺王位之人,但赢壮号称秦国第一高手,想跟踪赢壮而不被其发现太难,所以我没有安排探子监视赢壮本人,只是每天换不同的探子乔装在其府邸周围监视,不管嬴壮去哪我们都不管。”

    “嗯,若是被赢壮发现,他没有反心还好,否则定会提前发难,白起尚不知何时归来,形势对我们就更加艰难了。”

    魏冉继续说下去:“虽然不敢监视赢壮本人,但是我在有适龄公子的家族及与嬴壮交好的各家族都安排了暗桩,经过几日的监视,我认为赢壮已经知道了我王已薨的事实,近几日赢壮经常去惠文后那,几个交好的公族府邸都有赢壮的身影。”

    “嗯,我在王宫护卫,惠文王几次三番前来探望,都被老夫挡驾,确实可疑。这么说,惠文后是支持嬴壮了,哎!”

    “可能性很大,赢壮虽不是惠文后所生,却胜似亲生。”

    “右丞相年迈,多年不问世事,咸阳已经没有能压制赢壮的人了,就看赢氏各族有多少人支持他了。”甘茂脸上堆满了愁容。

    “丞相,在下想确认一件事,惠文后手中是否真有虎符?”

    甘茂一听虎符大惊失色,一拍大腿道:“哎呀,老夫糊涂啊,忘了这事。惠文后手中确有虎符,这是秦王室的传统,为的就是防备国君但有不测,王室有调兵平叛的实力。”

    确认之后魏冉心中大定,道:“如此这样,在下布局之时便有谱了。”

    “好!魏大夫果然大有谋略之人,先王识人有术啊!”

    二人一直谈到深夜方止,全面了解了魏冉的方略后甘茂放下了心事,告辞离去。

    绵雨已停,一轮弯月挂上了夜空,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庭院,空山新雨后,空气中带着雨的清凉,枝头不时有水滴落下,打在下面的树叶上、地面上,更显得此地的静谥。

    甘茂深吸一口气,跳上轺车粼粼而去。

    雨停了,赢壮从木屋中出来,漫步在花园和湖边,练了会剑术,感觉通体舒畅,这几日劳碌奔波在蓝田大营和嬴氏各大王族之间,甚至连老丞相樗里疾家都去过了,可惜老丞相老迈,眼花耳聋,赢壮说东,老丞相说西。

    辗转各家,族长们都没有真正应承赢壮,只有少数几个少壮家族明确表示愿意跟随赢壮。

    不过无所谓了,都是墙头草,只要他们不反对就好。手掌一翻,一枚青铜印信出现在赢壮手上,赫然是惠文后的虎符!

    虎符可以调动蓝田大营军队,只要城内己方的禁卫军能封锁王宫,蓝田大营的军队就有机会攻入城内,届时大事可成!

    赢壮遥遥看向蓝田大营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嬴方,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