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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互相伤害

    当温斯顿说到总督大桥塌了、白果园将可能遭受强袭,钟楼广场爆发出短暂的恐慌,但很快归于平静。

    “从生到死,我们总是要经历一些可怕的灾难。”

    “灾难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应对灾难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才是他娘的真正的灾难!”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还不明朗。”

    “照理来说,我们应该按兵不动,等待消息,等待上面的指示。但是,我个人倾向于认为一味苦等会延误时机,会让我们蒙受更大的损失。”

    “接下来,是我跟同僚商议后做出的一致决定。”

    “请仔细听。”

    “我,白果园最高负责人,温斯顿·白熊,以驿长身份在此宣布白果园进入战时状态。”

    “全体成年男子听令!”

    “我命令你们即刻南下,去月皮驿站接引同胞,在天黑之前把他们带回白果园。具体行动听从随行官员指挥,怠懒散漫者、闹事作乱者,一律依照战时法令收押严惩!”

    “女人和老人带上你们的小孩,回家收拾细软,备足三天口粮,半个小时后到天桥下集合。”

    “后续安排都以我的命令为准,不要自作主张!”

    “散会!”

    就在温斯顿宣布散会时,一个年轻的信差骑着黄鬃快马冲进这座围城。

    望见当地老乡在官兵的引导下成队列,依序离开钟楼广场,涌向街道,堵住去路,信差勒紧缰绳,让自己的坐骑止步。

    这信差旋即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跳到临街的楼房屋顶,环绕广场奔向温斯顿所在的连廊。

    看到这个身手不凡的身影,罗南微微皱起眉头,“雪伦·奔狼,总督府的人。走,我们去看看。”

    罗南说着便起身离开旅店。

    嘉西亚用竹签串起盘子里的最后三片蛇肉,紧跟在罗南身后,逆着人流跑向钟楼。

    当他俩赶到离地三米高的连廊,温斯顿已经拆开火漆封缄的信封,取出雪伦送来的机要快信。

    信上的内容不多。

    总共三行字。

    温斯顿只用一眼就看完了,对快步赶来的罗南说:

    “是总督大人的亲笔手谕。总督大人让我组织人手,把黑石寨、白果园和月皮驿站的民众转移到淘金镇。看来这封信离开临水集的时候,总督府还没收到总督大桥被毁的消息。”

    “总督大桥……被毁了?!我没听错吧。”雪伦颤声说,脸色泛现一抹苍白。

    “你没听错,我和嘉西亚就是从淘金镇过来的。”罗南肯定地说。

    雪伦认得罗南。

    见到罗南的第一眼,雪伦眼中就闪现一丝惊讶。

    他本想问罗南为什么会出现在白果园,但想想还是算了,转而抱着怀疑的态度,用尖酸的语气质问罗南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总督大桥被毁的话。

    他知道罗南昨天晚上还在临水集。

    假设罗南和嘉西亚今晨城门一开就离开临水集,在淘金镇换马赶来白果园,途中必须经过总督大桥。

    据他所知,罗南和嘉西亚目前还没有破境。

    如果总督大桥被毁了,以他俩的本事,不可能横渡鹰嘴岩和狮子峰之间的峡口。

    峡口下游两岸,一边山势险峻,一边是老鹿首精盘踞的地盘。

    要是他二人到过鹰嘴岩,看到总督大桥被毁,仍坚持要过来,只能冒险翻山越岭,或者折回去,穿过淘金镇的东郊,从下游的渡口过江。

    从渡口过江,按照路程计算,他俩现在应该还在半路,至少要过正午才能赶到白果园。

    所以他咬定罗南在撒谎。

    以他对罗南的了解,欺诈对罗南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痛恨罗南在这种时候撒谎骗人。

    罗南从雪伦闪烁不定的眼神里看出他复杂的心路历程,嗤笑了一声,“白痴,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嘉西亚也跟着即兴嘲讽了一句:“看来今年冬天我还得去趟青训营,要不然你们这些鼻孔朝天的三脚猫又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嘉西亚嘴里正嚼着蛇肉,说的话含糊不清。

    雪伦却听得格外清晰,一股怒火冲上脑门,攥紧拳头怒视嘉西亚,气势汹汹。

    嘉西亚眉头一挑,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哟,还来劲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明知回炉重造再练三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就不要逞强啦,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充满义愤的鬼样子更加要不得。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有啊,别以为走狗屎运混进总督府就了不起……”

    通常只要扎古和格兰杰在场,耍嘴皮子的活都轮不到罗南和嘉西亚。

    但并不意味着罗南和嘉西亚的口才不如扎古和格兰杰。

    眼看青训营出身的特派信使要绷不住了,温斯顿的话插了进来,“胡闹!这里是白果园,不是竞技搏击场,难不成你们要当着我的面打一架?”

    温斯顿走到中间,隔断两方的视线。

    转身对气愤不平的雪伦说:“总督大桥的事你不用管。信上注明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分,你到现在才赶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雪伦强行收敛情绪,理了理思绪,郑重地说:“鸦巢营地、狼堡、盘牙驿站、清泉驿站遭到尸鬼强袭,三个驿站无一人生还。游骑旅的官兵天一亮就出了城。鸦巢营地和狼堡沦陷的消息一传到城里,我就接到这个任务,路上……”

    雪伦脑中浮现出自己在来的路上亲眼目睹的惨烈画面,说着说着,双眼泛红,嗓音微微发颤,停顿了下来。

    终究还是出事了……

    虽然预感会发生不好的事,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温斯顿怔了怔,脸色瞬间煞白。他双手抱头,抓拉着自己的头发转过身去,嘴里嚅嚅喏喏不知念叨着什么。

    雪伦带来的消息,对罗南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罗南的脑子发懵,眼前一黑,意识出现短暂空白。

    罗南极力控制自己,避免情绪失控。

    可一想到家人遇难,心脏仿佛被掏空似的,胸口如刀绞般难受起来,就连呼吸都觉得痛。

    身体在极度不安中发抖,脸上的表情因为控制不住看起来像是发笑。

    但是眼泪没说谎,在眼眶打转……

    很快。

    一个念头在脑海浮现。

    罗南只想回家,可一迈腿就倒了下去。

    嘉西亚在他跌倒前搂住他。

    雪伦定了定神,瞟了罗南一眼后继续说:

    “从临水集到清泉驿站,几个关键隘口都遭到破坏,车马无法通行,只能翻山绕道。我走的是临江的险路,路上遇到不小的麻烦,差点丢了性命。”

    “盘牙和清泉我没去过。我在半路遇到游骑旅的先遣小分队,盘牙和清泉的事,是他们告诉我的。”

    温斯顿扶着栏杆,有气无力地说:“本以为攻击会从今晚开始,本以为我们至少还有一天时间来应对……”

    而这时。

    几近休克的罗南脸色乍变,突然挺直身,挣脱嘉西亚的怀抱。

    前一秒他还迷失在失去家人的巨大悲恸之中。

    此刻他脸上再无悲伤,抹干泪水后仿佛变了个人,杀气腾腾,面无表情地盯着雪伦,就像看着一个死物。

    那对空洞的、深不可测的眸子射出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照见人心最深处的肮脏。

    雪伦感到莫名恐惧,眼神躲闪,战战兢兢地说:“有……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狼堡被攻陷,死伤大半,你家商队也死了很多人。不过你姐姐,你父亲,都还活着。路过狼堡时,我见过他们。”

    似乎预见雪伦会有这么一说。罗南冷笑一声,收回了令人胆寒的死亡凝视。

    迟疑片刻的嘉西亚忽然醒悟过来,弄明白罗南被激怒的原因。

    于是身形一晃。

    当雪伦反应过来时,一把刀抵在了他的喉咙。

    嘉西亚脸色阴沉,无形中散发的杀气压得雪伦呼吸困难,“难怪我一上来就看你贼眉贼眼,鬼鬼祟祟的。明知道我和罗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故意藏头露尾。怎么着,看到我家老幺痛不欲生,你很有成就感是吧?”

    雪伦腿脚发软,有股想要跪地求饶的冲动。

    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嘉西亚狞笑着说:“以前我以为青训营的三脚猫都是硬汉,不屑耍弄心机,没想到看走眼了。城府够深啊,这种事也要算计。演技这么好,干嘛不去演戏?”

    雪伦真真切切地感知到嘉西亚已经破境。

    他笃定嘉西亚不会动真格,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你们又没问我,我凭什么一开口就告诉你们大小姐和罗纳德先生还活着?!”

    嘉西亚手里的刀移到雪伦的脸上,“还嘴硬。不服气是吧,看来我必须要用这把刀子在你脸上做点什么,让你以后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记起自己今天做的蠢事。”

    雪伦双手抱胸,怒视嘉西亚,摆出一副凛然不屈的架式。

    嘉西亚还真下不去手。

    把脸刮花,跟在搏击场决斗过程中把对手打伤打残的性质不一样。这一刀下去,就是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了。

    只有脑残和暴徒才会不计后果到处树敌。

    更何况,雪伦背后是总督府,是青训营。

    除非偷偷把他弄死……

    只要做得干净,以现在的局势,一个信差失踪或者死在野外,并不会引起格外的注意……

    嘉西亚侧过脸去向罗南打眼色,暗中传递自己的想法。

    罗南认为还没到要偿命的程度。

    他没有接受嘉西亚的建议,揉了揉眼角,对雪伦说:“不用掩饰了,你的本意就是要看我出糗。看我不顺眼的不止你们青训营。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因为被四个混迹街头的流氓抢尽风头,怨念深重,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罗南的阴险毒辣在临水集出了名。

    雪伦深知他不会善罢甘休,紧抿着嘴巴,警惕地盯着他。

    罗南接着说:“你跟那些见了我只会干瞪眼的废柴有点不一样,难怪会得到高登先生的赏识。你说的没错,是我大意了,没有问清楚就妄下定论。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雪伦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问询是什么事。

    就在他张开嘴的瞬间,罗南屈指一弹,将一颗比绿豆稍微大一点的红色药丸射进他嘴里。

    嘉西亚趁机给了雪伦的下巴一记勾拳,让他闭上嘴巴。

    就这样,雪伦不自主地吞下了药丸。

    完成下药的罗南若无其事地说:“谢谢你把我姐姐和我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我。做为回报,先给你吃粒糖。等我回到临水集,要是有空,我会带上合适的礼物上门拜谢。”

    在后街随便找个人,都能打听到罗南·橡木盾七岁就开始接受训练、在北城温蒂医娘的调教下学医炼药的事。

    罗南救治过很多被其他医师认为无药可救的病患。

    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正式出师。

    没人怀疑他的医术。

    同样也没人怀疑他下药用毒的本事。

    一想到罗南用毒药害人的传闻,雪伦心惊肉跳。为了自救,他把手指伸进嗓子眼,硬生生地把药丸呕吐出来,伴随着还没完全消化的早饭。

    嘉西亚收刀退回罗南身边,随口胡诌:

    “毒素在进嘴的瞬间就散开了,你吐出来又有什么用?看来,你对毒术没有一点常识。不过你放心,罗南的毒药难解,但通常不会致命,只要你先抽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够了!都给我闭嘴!”

    被无视的驿长大人终于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