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峰巅之上的魔鬼和魔裔
临水集北边三百里外，有一座大山，名叫囚牛，流经临水集的桐江便是发源于这座大山。
囚牛山的最高峰——龙首峰，耸立于云端之上，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
天气晴好的时候，临水集的市民抬头便能看到这座雪峰。
此刻。
在皎月照拂下，龙首峰峰顶的雪地里仰面平躺着一个身长十三米的巨型怪人。
这个巨型怪人有着跟人族极为相近的形体和样貌。
但没有头发，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
牠的皮肤呈现乳白色，好似被牛乳泼撒，刷遍了全身一般，有股油脂玉膏般的滑腻质感。
右眼被挖掉，留下一个黑咕隆咚的窟窿，却没有流血。
那只完好的眼睛整个墨黑一片。
牠胸部隆起，面容姣好，身体比例协调，一切恰到好处，肌肉线条流畅柔美，又蕴藏着阳刚之气，透露出充满力量的美感，像是经过人工雕琢而成的精致艺术品，毫无瑕疵。
从人族的视角来看，牠身上的雌性特征显然更加突出。
有种别样的美，刚柔相融，同时冰冷而又邪恶。
牠的左胸血肉模糊。
牠的躯干和四肢被七柄虚实相生的浮光大剑，牢牢钉死在坚硬的岩石上。
除了牠。
风雪止歇的寂静峰巅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粗布短衣，光着脚在冰天雪地里……滚雪球。
这位少年正是三脚猫的贵客。
林雾。
在巨型怪人身前，在囚牛大山的群峰之间，他渺小到可以忽略。
却格外扎眼。
盘踞山腹深处的那头千年巨龙感应到侵犯，从沉睡中睁开眼，象征性地咆哮两声，宣示领地主权，但没敢冒头。
“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居然真的有一位超凡之巅。”巨型怪人的话音很虚弱，温软中带着尖锐，偏向人族女性的发音。
“哼，东洲的都灵语。带有风暴峡湾地区的口音。你的都灵语很僵硬。”林雾用同样的语言对巨型怪人说，“四十九天前，在荒原，你的同类跟我说的是西域通用的河洛语，跟你一样蹩脚。”
“四十九天前……荒原……是你！你竟然没有死？！”巨型怪人很震惊。
“这么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林雾冷淡地说，“你是我见过的魔裔中最弱的一个。看来，你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柴，所以才会被破军抛出来送死。那个废柴的目的应该是用你的命，试探消息真假。”
“你放屁！”巨型怪人激动地说，“攻击淘金镇，是我自己拿的主意，是我主动请求出战，跟教官大人无关。”
林雾浅笑了一下。
当雪球滚到比他本人高出一倍时，他停了下来，用真气将其包裹。
一秒不到，硕大的雪球被压缩成一个只有罗南家的洗脸盆那么大的冰球，晶莹如玉。
林雾将冰球拿在手里继续揉搓。
同时凌空行走，绕过浮光巨剑，走到巨型怪人的脸上，蹲了下来。
他把手里这颗被搓成常人头颅大小的冰球闹着玩似的，硬塞进巨型怪人的右眼眶，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仅是个没用的废柴，还是个鲁莽的蠢货，被出卖了还执迷不悟。”
挤入眼眶的冰球长出坚硬的冰刺，把巨型怪人的眼窝搅得稀烂。
巨型怪人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意识变得模糊。
但牠竭力保持清醒。
因为眼前这个魔鬼是个萨满大师，一旦昏迷，意识就彻底失守，再也没法抵抗他的精神入侵。
林雾一边摧残牠的肉身，一边持续给牠的精神施压，不断诱导，“你们自诩神族，把除自己外的所有种族视为劣种，沉溺在奴役万族的上古旧梦里，其实自己骨子里卑贱又下作……”
“闭嘴！！”巨型怪人大吼。
“你不该打断我的话。”林雾冷冷地说。伴随着他的言语，又一柄巨剑凭空生成，从天而降，映着月光插进巨型怪人的心脏。
巨型怪人眼前发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不过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不用担心泄露族群的秘密。
可站在牠脸上的林雾将一滴水银色的血，滴进牠的嘴里。
这滴血，蕴藏着霸道的再生之力。
巨型怪人感知到自己的肉身又有了活力，有了一战之力，可是转念一想，即便完全复原，依然不是眼前这个魔鬼的对手。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生死，有可能永远掌控在他的手里。
“原来你是肮脏的人族贱种和木族的母猪猡杂交生出来的二代混血狗杂种，不，你是人族的母狗跟二代……”
巨型怪人叫骂着，挣扎着要起来。
不过话没说完，牠身上又多了三柄巨剑，眼窝里的冰刺扎得更深，脑袋几乎要被撑爆。
“骂人的脏话，你倒是说得很顺溜。”林雾平静地说。
“人族总共只有五个超凡之巅，那五个老不死里面并没有你。”缓了一口气，巨型怪人咬牙切齿地说。
“人族的底蕴岂是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鼠辈尽数窥见？”林雾漫不经心地说，“我能登峰造极，还得感谢你的教官。牠送我去了趟地狱，但地狱容不下我，我死而复生，才得以跻身超凡之巅。”
“你究竟是谁？”巨型怪人厉声问。
“有意思，破军把我视为死敌，带着一群饭桶追杀我十七年，身为牠们的同类，你却不知道我的名号。听好了，我叫……我是把魔裔从这个世界彻底驱除的……流浪者。”林雾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
“就凭你？”巨型怪人嗤笑道，“教官大人既然可以带队杀你一次，就可以再杀你一次。”
“你这个废柴倒是挺有意思，破军都没有你这么自信。”林雾气定神闲，轻笑着说。
巨型怪人感到很无力。
沉默半晌，牠抱着坚定的信念，大义凛然地说：“终有一日，你们这些蝼蚁会回想起，曾经被神族支配的恐惧！”
林雾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我家兄长说过，所有标榜自己是神的个体、种族、国度，都是垃圾。”
“你……”
巨型怪人彻底词穷，不知该怎么接话。
林雾踩着牠的鼻梁，走到牠的脑门上，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巨型怪人愣了一下。
林雾解释道：“破军被我打成残废，命魂受损。现在的我弄死牠跟弄死你一样，不用费什么力气。你是我的诱饵，在有能力把你从我手里救走的废柴露面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或许，我们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你应该不想听我一直叫你废柴。”
巨型怪人沉默半分钟才开口，屈服于林雾的淫威，咬着牙齿忿恨地报出一个名字：“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林雾像吟唱咒语一般低声念了两遍巨型怪人的名字，从牠的脑门跳了下来，语气平淡沉缓，不紧不慢地说：
“魔裔的变形术出神入化，很难识破。我曾经也看走眼，吃了个大亏。”
“你们侵袭人族的伎俩就是依赖这种变形能力，秘密渗透各个氏族、部落、城邦、王国以及各大或明或暗的组织。”
“裂谷城事件应该算是你们近百年内最得意的作品吧。”
“不仅让北海司冥一族元气大伤，被挤出大泱岭，还……彻底激化司冥一族、连城一族和至高法庭的矛盾。三方明争暗斗三四百年，关系原本就很紧张，如今更是跌至冰点，边界摩擦不断，时常暴发冲突，大规模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自裂谷城事件起，你们的存在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一旦暴露，你们就失去了优势。”
“为了收拾你们，在三方核心层的授权下，司冥琴真调教过的法师牵头制定了代号分别是‘天罗’、‘地网’、‘星罗’、‘棋布’的多重反间计划。”
“其中有个环节是围绕一个新生的六尾符文法师展开。”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谁也说不清。具体的运作细节，我也看不懂，但最终的目的很明确。”
“你们想要用大泱岭做棋盘，挑起西域、东土和北海的全面战争，逼迫鱼尾峰解开九大禁地的封印，以此为跳板颠覆人族。”
“但大泱岭最终会反过来成为剿杀你们的坟场。”
安洁莉卡花费两三分钟，勉强消化林雾说的话，颤抖着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雾冷哼一声，反问道：“身为一个通灵萨满，又能把破军打成残废，这样的我，知道这些事情，让你觉得很奇怪？”
安洁莉卡无言以对。
林雾抬头看着从已过中天的满月，失望地说：“过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你是真得被抛弃了，你的同类不会尝试营救你。”
林雾一挥手，伴随着清脆的剑鸣，插在安洁莉卡身上的十一柄浮光巨剑晃动一阵后应声消散成烟。
林雾走到悬崖边，平静地说：“你走吧。”
安洁莉卡挣扎着坐了起来。
牠不太信服林雾的话，捂着右眼和胸口，犹豫着说：“你不是说要把我神……把我族彻底驱除吗？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为什么还要放过我？”
林雾轻笑道：“你们这种杂鱼，谁冒头，谁就得死。现在的我至少还可以活一万年，逮一个杀一个，也能杀到你们绝种。至于为什么放过你，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林雾停顿了一下，
“破军不会无缘无固地放你这种货色出来丢人现眼，想来从你的脑子里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要么，牠在你的脑子里也种下了禁制。牠可以不在乎你的死活，但活着的你，比一具死尸对我更有用。”
“这一点，你很快就会明白。”
“还有就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人族那些高高在上的‘恶鬼’跟你们一样，也动了解开九大禁地的心思，不惜葬送大泱六部。”
“我家兄长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你们都对大泱岭有想法，那我干脆留下来帮通古斯人一把。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废物垃圾可以为阻止大泱六部的崛起承受多大的代价。”
“最后再送你一句。”
“过两天，连城长秀会驾驶他的飞空艇，带着打手赶来秀鸡肉。”
“把我的话转告破军，叫牠夹紧尾巴藏好，别死在那个喜欢凑热闹、扮演救世主到处敲诈勒索的奇葩手里。”
林雾的话言尽于此。
他向着南方，从峰巅跳了下去，呈自由落体，穿透浓厚的云层，投入下界暗黑无边的大地。
月光下，安洁莉卡凄厉惨叫着，把嵌入眼窝的冰球硬生生抠了出来。
然而刚把冰球扣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肉身就不受控制地变形，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声响不断缩小。
约莫两分钟后，牠的身体停止收缩，固化下来。
蜷缩在雪地的安洁莉卡缩小七八倍，完全脱离了魔裔的形态，变成了一个木精灵，看起来像个十六七岁的人族少女。
她身上的伤口没有消失，胸口处依然血肉模糊。
她有了微卷的银色长发。
眼睛变成蓝色。
皮肤呈绿色。
有一对比林雾更显眼的尖耳朵。
抛开肤色，她的面相跟林雾有九分相似。
当变形的剧痛稍微缓解，安洁莉卡再次坐了起来。她尝试改变自己的肤色，尝试把尖耳朵变小，但没能成功。想要恢复真身，也失败了。
安洁莉卡一脸茫然，一时不知所措。
变形能力被彻底剥夺了。
不能自由变形的魔裔探子没有任何价值。
被禁锢在这副皮相里，在人族的领地完全没法藏身，无论走到哪，都引人注目。
临水集已是热点地区，也许一下山就会被人族的强者围攻。
贸然联系同伴和教官大人，极可能会连累他们。
可是，要是不赶紧把那个魔鬼说的话告诉他们，要是他们依然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安洁莉卡左右为难，艰难地站起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走到悬崖边，心里萌生出跳下去把自己摔个粉身碎骨就此死去的冲动……
囚牛山的最高峰——龙首峰，耸立于云端之上，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
天气晴好的时候，临水集的市民抬头便能看到这座雪峰。
此刻。
在皎月照拂下，龙首峰峰顶的雪地里仰面平躺着一个身长十三米的巨型怪人。
这个巨型怪人有着跟人族极为相近的形体和样貌。
但没有头发，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
牠的皮肤呈现乳白色，好似被牛乳泼撒，刷遍了全身一般，有股油脂玉膏般的滑腻质感。
右眼被挖掉，留下一个黑咕隆咚的窟窿，却没有流血。
那只完好的眼睛整个墨黑一片。
牠胸部隆起，面容姣好，身体比例协调，一切恰到好处，肌肉线条流畅柔美，又蕴藏着阳刚之气，透露出充满力量的美感，像是经过人工雕琢而成的精致艺术品，毫无瑕疵。
从人族的视角来看，牠身上的雌性特征显然更加突出。
有种别样的美，刚柔相融，同时冰冷而又邪恶。
牠的左胸血肉模糊。
牠的躯干和四肢被七柄虚实相生的浮光大剑，牢牢钉死在坚硬的岩石上。
除了牠。
风雪止歇的寂静峰巅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粗布短衣，光着脚在冰天雪地里……滚雪球。
这位少年正是三脚猫的贵客。
林雾。
在巨型怪人身前，在囚牛大山的群峰之间，他渺小到可以忽略。
却格外扎眼。
盘踞山腹深处的那头千年巨龙感应到侵犯，从沉睡中睁开眼，象征性地咆哮两声，宣示领地主权，但没敢冒头。
“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居然真的有一位超凡之巅。”巨型怪人的话音很虚弱，温软中带着尖锐，偏向人族女性的发音。
“哼，东洲的都灵语。带有风暴峡湾地区的口音。你的都灵语很僵硬。”林雾用同样的语言对巨型怪人说，“四十九天前，在荒原，你的同类跟我说的是西域通用的河洛语，跟你一样蹩脚。”
“四十九天前……荒原……是你！你竟然没有死？！”巨型怪人很震惊。
“这么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林雾冷淡地说，“你是我见过的魔裔中最弱的一个。看来，你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柴，所以才会被破军抛出来送死。那个废柴的目的应该是用你的命，试探消息真假。”
“你放屁！”巨型怪人激动地说，“攻击淘金镇，是我自己拿的主意，是我主动请求出战，跟教官大人无关。”
林雾浅笑了一下。
当雪球滚到比他本人高出一倍时，他停了下来，用真气将其包裹。
一秒不到，硕大的雪球被压缩成一个只有罗南家的洗脸盆那么大的冰球，晶莹如玉。
林雾将冰球拿在手里继续揉搓。
同时凌空行走，绕过浮光巨剑，走到巨型怪人的脸上，蹲了下来。
他把手里这颗被搓成常人头颅大小的冰球闹着玩似的，硬塞进巨型怪人的右眼眶，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仅是个没用的废柴，还是个鲁莽的蠢货，被出卖了还执迷不悟。”
挤入眼眶的冰球长出坚硬的冰刺，把巨型怪人的眼窝搅得稀烂。
巨型怪人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意识变得模糊。
但牠竭力保持清醒。
因为眼前这个魔鬼是个萨满大师，一旦昏迷，意识就彻底失守，再也没法抵抗他的精神入侵。
林雾一边摧残牠的肉身，一边持续给牠的精神施压，不断诱导，“你们自诩神族，把除自己外的所有种族视为劣种，沉溺在奴役万族的上古旧梦里，其实自己骨子里卑贱又下作……”
“闭嘴！！”巨型怪人大吼。
“你不该打断我的话。”林雾冷冷地说。伴随着他的言语，又一柄巨剑凭空生成，从天而降，映着月光插进巨型怪人的心脏。
巨型怪人眼前发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不过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不用担心泄露族群的秘密。
可站在牠脸上的林雾将一滴水银色的血，滴进牠的嘴里。
这滴血，蕴藏着霸道的再生之力。
巨型怪人感知到自己的肉身又有了活力，有了一战之力，可是转念一想，即便完全复原，依然不是眼前这个魔鬼的对手。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生死，有可能永远掌控在他的手里。
“原来你是肮脏的人族贱种和木族的母猪猡杂交生出来的二代混血狗杂种，不，你是人族的母狗跟二代……”
巨型怪人叫骂着，挣扎着要起来。
不过话没说完，牠身上又多了三柄巨剑，眼窝里的冰刺扎得更深，脑袋几乎要被撑爆。
“骂人的脏话，你倒是说得很顺溜。”林雾平静地说。
“人族总共只有五个超凡之巅，那五个老不死里面并没有你。”缓了一口气，巨型怪人咬牙切齿地说。
“人族的底蕴岂是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鼠辈尽数窥见？”林雾漫不经心地说，“我能登峰造极，还得感谢你的教官。牠送我去了趟地狱，但地狱容不下我，我死而复生，才得以跻身超凡之巅。”
“你究竟是谁？”巨型怪人厉声问。
“有意思，破军把我视为死敌，带着一群饭桶追杀我十七年，身为牠们的同类，你却不知道我的名号。听好了，我叫……我是把魔裔从这个世界彻底驱除的……流浪者。”林雾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
“就凭你？”巨型怪人嗤笑道，“教官大人既然可以带队杀你一次，就可以再杀你一次。”
“你这个废柴倒是挺有意思，破军都没有你这么自信。”林雾气定神闲，轻笑着说。
巨型怪人感到很无力。
沉默半晌，牠抱着坚定的信念，大义凛然地说：“终有一日，你们这些蝼蚁会回想起，曾经被神族支配的恐惧！”
林雾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我家兄长说过，所有标榜自己是神的个体、种族、国度，都是垃圾。”
“你……”
巨型怪人彻底词穷，不知该怎么接话。
林雾踩着牠的鼻梁，走到牠的脑门上，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巨型怪人愣了一下。
林雾解释道：“破军被我打成残废，命魂受损。现在的我弄死牠跟弄死你一样，不用费什么力气。你是我的诱饵，在有能力把你从我手里救走的废柴露面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或许，我们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你应该不想听我一直叫你废柴。”
巨型怪人沉默半分钟才开口，屈服于林雾的淫威，咬着牙齿忿恨地报出一个名字：“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林雾像吟唱咒语一般低声念了两遍巨型怪人的名字，从牠的脑门跳了下来，语气平淡沉缓，不紧不慢地说：
“魔裔的变形术出神入化，很难识破。我曾经也看走眼，吃了个大亏。”
“你们侵袭人族的伎俩就是依赖这种变形能力，秘密渗透各个氏族、部落、城邦、王国以及各大或明或暗的组织。”
“裂谷城事件应该算是你们近百年内最得意的作品吧。”
“不仅让北海司冥一族元气大伤，被挤出大泱岭，还……彻底激化司冥一族、连城一族和至高法庭的矛盾。三方明争暗斗三四百年，关系原本就很紧张，如今更是跌至冰点，边界摩擦不断，时常暴发冲突，大规模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自裂谷城事件起，你们的存在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一旦暴露，你们就失去了优势。”
“为了收拾你们，在三方核心层的授权下，司冥琴真调教过的法师牵头制定了代号分别是‘天罗’、‘地网’、‘星罗’、‘棋布’的多重反间计划。”
“其中有个环节是围绕一个新生的六尾符文法师展开。”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谁也说不清。具体的运作细节，我也看不懂，但最终的目的很明确。”
“你们想要用大泱岭做棋盘，挑起西域、东土和北海的全面战争，逼迫鱼尾峰解开九大禁地的封印，以此为跳板颠覆人族。”
“但大泱岭最终会反过来成为剿杀你们的坟场。”
安洁莉卡花费两三分钟，勉强消化林雾说的话，颤抖着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雾冷哼一声，反问道：“身为一个通灵萨满，又能把破军打成残废，这样的我，知道这些事情，让你觉得很奇怪？”
安洁莉卡无言以对。
林雾抬头看着从已过中天的满月，失望地说：“过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你是真得被抛弃了，你的同类不会尝试营救你。”
林雾一挥手，伴随着清脆的剑鸣，插在安洁莉卡身上的十一柄浮光巨剑晃动一阵后应声消散成烟。
林雾走到悬崖边，平静地说：“你走吧。”
安洁莉卡挣扎着坐了起来。
牠不太信服林雾的话，捂着右眼和胸口，犹豫着说：“你不是说要把我神……把我族彻底驱除吗？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为什么还要放过我？”
林雾轻笑道：“你们这种杂鱼，谁冒头，谁就得死。现在的我至少还可以活一万年，逮一个杀一个，也能杀到你们绝种。至于为什么放过你，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林雾停顿了一下，
“破军不会无缘无固地放你这种货色出来丢人现眼，想来从你的脑子里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要么，牠在你的脑子里也种下了禁制。牠可以不在乎你的死活，但活着的你，比一具死尸对我更有用。”
“这一点，你很快就会明白。”
“还有就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人族那些高高在上的‘恶鬼’跟你们一样，也动了解开九大禁地的心思，不惜葬送大泱六部。”
“我家兄长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你们都对大泱岭有想法，那我干脆留下来帮通古斯人一把。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废物垃圾可以为阻止大泱六部的崛起承受多大的代价。”
“最后再送你一句。”
“过两天，连城长秀会驾驶他的飞空艇，带着打手赶来秀鸡肉。”
“把我的话转告破军，叫牠夹紧尾巴藏好，别死在那个喜欢凑热闹、扮演救世主到处敲诈勒索的奇葩手里。”
林雾的话言尽于此。
他向着南方，从峰巅跳了下去，呈自由落体，穿透浓厚的云层，投入下界暗黑无边的大地。
月光下，安洁莉卡凄厉惨叫着，把嵌入眼窝的冰球硬生生抠了出来。
然而刚把冰球扣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肉身就不受控制地变形，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声响不断缩小。
约莫两分钟后，牠的身体停止收缩，固化下来。
蜷缩在雪地的安洁莉卡缩小七八倍，完全脱离了魔裔的形态，变成了一个木精灵，看起来像个十六七岁的人族少女。
她身上的伤口没有消失，胸口处依然血肉模糊。
她有了微卷的银色长发。
眼睛变成蓝色。
皮肤呈绿色。
有一对比林雾更显眼的尖耳朵。
抛开肤色，她的面相跟林雾有九分相似。
当变形的剧痛稍微缓解，安洁莉卡再次坐了起来。她尝试改变自己的肤色，尝试把尖耳朵变小，但没能成功。想要恢复真身，也失败了。
安洁莉卡一脸茫然，一时不知所措。
变形能力被彻底剥夺了。
不能自由变形的魔裔探子没有任何价值。
被禁锢在这副皮相里，在人族的领地完全没法藏身，无论走到哪，都引人注目。
临水集已是热点地区，也许一下山就会被人族的强者围攻。
贸然联系同伴和教官大人，极可能会连累他们。
可是，要是不赶紧把那个魔鬼说的话告诉他们，要是他们依然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安洁莉卡左右为难，艰难地站起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走到悬崖边，心里萌生出跳下去把自己摔个粉身碎骨就此死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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