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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运的背刺

    “诶嘿!川哥,过几天咱们公司要出去团建嘞,这次你可必须来,到时候咱哥俩个整几杯白的!”

    现在是次日的下午五点,临近下班时,隔壁工位相熟的同事敲下屏幕前最后的一个代码,稳妥的存档后,两条腿一蹬,工作椅向后滑行,滑到了楚川办工位前,跟楚川吵嚷着这次的团建安排。

    “他会去和你喝酒?楚川可不像你,你是公司出了名的江湖浪子,楚川可是顾家的好男人,话说你也不多想想,下班回到家,家里老婆给你准备着热腾腾的饭菜,不是比某人在家一个人孤寡,要温馨,温暖的多。”

    旁边的女同事小雨见状,忍不住插了句话,只是语气难免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她此时正在拔u盘,再将电脑关机,拎起包,同样也准备下班回家。

    “诶呦喂!小雨,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是个大渣男,我不成家的原因,还不是想给深夜里每个无家可归的女孩,一个能够短暂歇息的居所。”

    “呵呵,你就贫吧!我可就先回家了,掰掰。”

    对于两人之间的斗嘴,楚川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把笔记本放好,拎起电脑包,拍了拍同事的肩。

    “过几天,咱们不醉不归!”

    没有再理会同事惊讶的表情,他现在也算是无爱一身空,偶尔放松一下,自然也是好的。

    ……

    提着电脑包,转身进入电梯,他工作的小公司在一栋写字楼的二十七层,轻轻按下到负二楼地下停车场的按键,随后是短暂的等待。

    不久,便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熟悉的老位置和老伙计,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他那辆二手桑塔纳的车门。

    静坐在车中,从车门的夹层里摸索出一个打火机,随手便点燃一根,深吸一口烟火气,缓解一下经历了一天工作,难免的疲惫。

    他此刻并不想回到那孤零零的房子里,因为不得不承认,那朴素房间总在无意间触动他的伤心处。

    那个他曾经一直认为的温馨港湾,现在让他有种久违的讽刺感。

    想到这,他突然想换个房子租了,哪怕要贵一些亦或者远一点,他都不在乎,只想断的干净些,也算是与过去彻底的告别。

    一脚油门,感受着老旧发动机有些吃力的轰鸣,它慢悠悠启动,朝着不同于家的方向前进。

    先出去散散心吧!

    ……

    山上的公路崎岖,恰逢昨日下了大雨,让本就不好走的道路布满泥泞,仅有c1驾照的他,不得不提起百分百的精神,以免英年早逝。

    毕竟他平时并没有单车开车的习惯,所以也就来不及在生死一刻,及时删除游览器的历史记录。

    到地方时,已是六点近黄昏。

    将车停在路边的空地上,锁上车门,从后备箱里拿上一瓶高度白酒和一瓶矿泉水,踏上石制阶梯,一步一脚印的向山上走。

    十余分钟后,鞋底板上便粘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略微加重了爬梯的难度,索性距离路程不远,再走两脚也就到达了目的地。

    面前的,是一处偏僻的墓园。

    园中墓碑林立,地面却并不显得杂乱,很显然,平日里也有管理者来清理一些杂草,落叶。

    找到熟悉的墓碑前,用衣袖擦干净其上的黑白旧照,随着照片上堆积的尘埃被拭去,露出来一张慈祥的老人模样。

    他并没有忌讳,直接盘腿坐下,思忖一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叠公司打印的洁白a4纸,自顾自的点燃,嘴里还不忘嘀咕着:

    “老爷子,你瞧我这记性,反正您生前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就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将点燃后的a4纸放在墓碑前,任其燃烧,接着又掏出三根香烟,点燃后拿在手掌中鞠躬作楫,摆放好,再接着磕了三个头。

    接着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掏出带着的高度酒,摆放在碑前,又将矿泉水打开,自顾自的碰了个杯。

    纸张燃烧后的灰烬没有四处飘散,反而聚成一团,一缕缕燃着后的烟雾萦绕,随即散开。

    楚川猛灌一口水,手中那本该无味的矿泉水,入口后却仿佛带着酒精的苦涩。

    苦涩在口腔扩散,思绪也开始飘散……

    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但凡难过或喜悦时,他总是会来上一趟,人们常说上坟不能一人,而且除开清明节扫墓,墓园很偏僻,很冷清,甚至因为环境的因素,不禁会让人有种对生命死亡的恐惧感。

    但是他全然不在乎,他只想和自己唯一的亲人说说话,就像九年前那样,虽然没有了回应,只剩下自己一人自言自语。

    他这辈子只有一个亲人,一个将他从小养到大的亲爷爷,楚川常挂在嘴边的老爷子,仿佛在记忆开始时,便是苍老而慈祥的模样。

    小时候打架斗殴给他兜底的是老爷子,为了交学费穷成那样还总能从兜里掏出糖给他吃的是老爷子,教他为人处世道理是老爷子。

    直到某一天,因为家里贫困,难受了不肯说,等瘦脱了相,当时的楚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老爷子生了病,17岁的他背着去了医院。

    一检查,医生说是脑癌晚期。

    听到这消息,楚川头晕目眩,一下子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了,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老爷子怎么会就得脑癌这个绝症。

    可相反的是,没能成功瞒过病情的老爷子在知晓后,仍旧乐呵呵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那天晚上拉着楚川说了很多以前的趣事。

    病倒的第二天,老爷子让楚川一个人回到家里,把久木箱底这些年省下的钱全都拿出来,用平日里不曾有的严厉口吻道:

    “这是爷爷这些年给你存的大学学费,爷爷可能等不到了,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把钱拿着,你小子可不要乱花,把大学好好念完,才能有出息!”

    楚川伸出颤抖的手,沉默着接过钱,紧紧的握着手里,那厚厚的、陈旧的红票子,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

    “对不起了,老爷子,我不能这样自私,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转身去楼下的窗口,申请换了更高规格的化疗和药物费,可就算是这样,仍旧没挺过一个月,老爷子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年仅十七岁的楚川只能忍下悲痛,用全身上下所有的钱,买下了这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墓地。

    所幸没有辜负老爷子的期望,成绩还算不错的他,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平日里靠着食堂勤工俭学,假期临时工,再加上奖学金也算勉强度日。

    大学四年之后,本以为能带着老爷子的那一份期许大展宏图,没想成毕业后是这样的年景。

    自嘲的笑笑,不由地叹口气,抚摸着冰冷的石制墓碑,语气中吐露着不舍,轻轻说道:

    “老爷子,时间不早了,小子我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临走时将纸灰反复扒拉,确认烧干净,没有火星后,他还是倒了些水,将灰烬打湿,保证不会复燃,才放心的下山。

    下山时,太阳早已下山,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很快便找到了停在路边的老伙计,一脚油门,向着山下灯火阑珊的城市驶去。

    等到出租屋楼下时已经是近十点,摇下的车窗外,路边的烧烤店飘散出孜然辣椒肉类混合的香味。

    没来得及吃晚饭的楚川,此时也被勾起了馋虫,将车停好后,走到熟悉的张氏烧烤店前,扯过红色塑料椅,大大咧咧的坐下。

    “老张,烤鱼,羊肉串……”

    “好嘞,还是多打包一份带走吗?”

    “不了,就一份,现在吃。”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人精般的老张没有多问,只是走近递了一根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行,那我马上就烤,兄弟你先在位置上坐会。”

    楚川笑了笑,接过烟夹在耳冠上,在店子的角落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子坐下。

    老张的烧烤手法很快,味道也很绝,此时的楚川已经饿极了,端上来的烧烤很快就消灭一空。

    不过今天的烧烤似乎放多了些辣椒,辣度高的他脑子都胀胀的,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现在的他只想着早些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躺着。

    走到老张的小店前,扫完码付账后,老张又递过来一根饭后烟,还没等楚川点上,对面的老张突然愣了一下,指了指楚川的鼻子。

    “兄弟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哦,是嘛,可能刚刚的烧烤太辣了,有些受不了了,大概是上火了,没事,等会就好了。”

    “诺,先擦擦。”

    老张递过来一卷抽纸,楚川笑了笑,抽出几张擦去上巴处的血液,再塞一团到鼻孔里。

    弯腰拧开门口旁的水龙头,接了点凉水拍拍后颈,拽下染红的纸巾,就在那一瞬间,血液像是倒出来的一样,把地面迅速染红一片。

    没想到自己的出血量这么大,楚川不由愣了一下,又接了一捧水洗了洗残留在脸上的血迹,可鼻血仍然没有停,像是割破了静脉血管,虽然没有喷溅而出的夸张,却也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不禁有些慌乱,他不是医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难免会在这种情况手忙脚乱,可是没等他多做补救,眼前开始出现恍惚的重影,原本四处闪烁的霓虹灯,也迅速褪去了颜色。

    一股眩晕感上来,随即又化作了剧烈的疼痛,就像一根钢针猛地扎入脑髓,呼吸也变得困难,无力的栽倒在了地上。

    意识残留时最后听到的,是老张急促的脚步声。

    ……

    “嘀嘀嘀”

    费力的睁开双眼,天花板很白,空气中一股子消毒水味,楚川侧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

    一所医院的病房中。

    床头旁一个心电图机,床边的杆子上挂着输液袋子,不知道是什么药物,整只右手被输的冰凉酸疼,动一下整个血管都绷着疼。

    来不及多想,他慌慌张张的从枕头边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领导请假。

    此时的他脑海中只一个念头,完了,这个月的全勤奖铁定没了。

    放下手机后,环顾四周,他突然看见了半开着的门口,路过一名推着小推车的护士。

    “护士,护士小姐!麻烦请问一下我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你晕倒了,现在情况不明,还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这几天先留院观察,过两天之后才能下病理,到时候才会告诉病患的具体病症。”

    ……

    迷迷糊糊的,三天便过去了。

    此时的楚川也感觉自己似乎恢复的差不多了,连请了公司三天病假,领导的语气中都透露出不耐。

    他今天就准备去办出院手续,不能再拖了,好不容易找的工作可不能被炒鱿鱼了。

    而今天,也是检查结果下来的日子,但是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毕竟经常熬夜酗酒的人,不都有点小病小痛,至于晕倒,可能也只是低血糖而已。

    十分钟后,

    他拿着自己的病历,有些呆滞的站在主治医师的桌前,病历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他不清楚,但直到最末尾病历总结上的那个脑部恶性肿瘤,他再清楚不过了。

    七年前老爷子便是因为脑癌与他天人两隔,仿佛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只不过现在轮到自己了。

    “脑癌晚期?不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从小到大连院都没住过,最多也就是感冒发烧打个盐水,这不可能的!肯定是你们医院误诊了!”

    “误诊?别的医院我不知道,但我们是三甲级医院,绝不可能发生像误诊这样的低级错误,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继续住院吧!”

    听到这话,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无情掐灭,楚川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无声的张开又闭合,最后只得充斥着颓废地说道:

    “那……我还能活多久?”

    “肿瘤离脑动脉很近,这个不好说,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行,不过我不想住院,也没钱住院,我就先走了。”

    没再管身后医生的呼喊,推开门,缴完这几天住院的费用后,径直走出了医院。

    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他宁可倒在路边化作野草,而不愿悲怆无力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