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骨肉分离
“墓穴中那具风灵族的尸体同样发生了这种变化，但因为发现的及时，已经控制了起来……”
“但与之相反的，精类尸体的变化则要小很多，而六弟带回来的那位呃……松岚先生也配合通过了检查，几乎不存在污染的现象。”
“灵类生而启智，最易被污染。反而精类，除却猿猴之属外大多都有一定的抗性，”纪澜并不觉得意外，这些经验是他经年累月总结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教授给纪榭而已，“秦松岚要严密监视，他自己说的话并不一定可信，就以……半个月为期吧。如果半个月过后还没有发生异变，可以考虑让他正常生活，乃至于接触自己的后人。”
“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风霄的皮肉和骨骼找回来，这个万万轻忽不得。”
“是！孩儿领命！”纪榭连忙应承下来，抽身要走，却又被纪澜叫住。
“我有段时间没回来了，这次省亲归家，就看到你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完。纪榭一哆嗦，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先去把命令发布下去再回来，我要和你聊聊。”
……
“你们听说了吗？这片猎场不对劲了！”
“马上就结束了，你又发什么癫？”
“等咱们走了，爱怎么不对劲怎么不对劲。”
“哎呀，你们不知道！据说有个怪物在这附近游荡，血肉裸露在外面，没有皮毛。逢人就问自己自己的皮在哪里！”
“你亲眼见到的？”
“没，我是听那个谁谁谁家的某某某告诉我的！他是听那个某某某家的谁谁谁说的！”
临近整场狩猎即将落下帷幕，一道不知道从何而起的谣言，忽然在各支队伍之间流传了起来。
尽管最开始的版本荒诞不经，而且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历经了无数人的口口相传，最终竟然被润色得如同真事儿一般栩栩如生。
就好像真的有人见过一样。
“榭二爷散布下的流言，让他们有个提防，”竹言挂断了和外界的通讯，确认了这莫名其妙传说的真实性，“总体还说是真的，风霄的皮肉分离，各自行动。现在大概率已经游荡出去了，二老爷请下了休沐，连同附近的官府组织人手，正在进行追查。”
“但要防备目标有可能重新绕一圈回来的可能性，因此要各人多加防范，本家也会加大巡查的力度防止意外发生。”
年轻人最懂年轻人。纪榭深知，以本家的名义直接告诉这帮名义上的远方兄弟姐妹，不但他们可能会当作耳旁风，甚者可能会选择主动去寻找风霄血肉的踪迹。
反而是让他们内部自行传说最为靠谱。恐吓？如果说还有比自己吓唬自己更有效的手段，无疑是让“自己人”吓唬“自己人”了。
事实上，在某些版本中，那怪物的实力甚至可以比肩化神境强者，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搞得人人自危，恨不得插上两只翅膀飞回家去。
哦，还不能回去——自己家哪有本家这边安全？还是老老实实等着那怪物被缉拿归案吧！
而在这种人心惶惶的环境之下，纪氏再进行消息的确认和澄清，可信度就无疑高上了许多，不少前几天收获不错的队伍甚至已经准备收拾收拾结束围猎了，而另一些之前在寻宝上浪费了大量时间的则只好担惊受怕地再硬撑着度过一天。
竹言和张禄他们属于得留下来的那批。
不到最后一刻排名尚未确定，他们依然需要控制自己的分数，但望着旁边那被冰镇起来几乎堆成了个小山丘的猎物，他们还是决定将小雯叫回来留在身边，以防万一。
或许是为了寄托对常柳的哀思之情，小雯这几天几乎疯魔了一般，疯狂地猎杀着她能看到的一切生物，张禄甚至还不得不将其中那些已经辨不清模样的、不算积分的种种尸体挑拣出去。这让他们实际上的进度其实早已经超过绝大多数队伍了。
这倒也是好事，毕竟像面临眼下这种突发事件的时候，他们有着极高的容错率，足以完成任务。
但或许是他们这个队伍成分可能略有些复杂，而且与风霄被污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麻烦到底还是找上来了。
“张禄！”深夜，在猎场度过最后一晚的张禄被竹言摇醒，此刻的少女脸上竟是带着些许的惊惧之色，“我刚才出去……咳！总之有些很不对劲的地方！”
女尸小雯悄无声息地也出现在了张禄的帐篷之中，竹言又不是那种恐怖片里为了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配角，即便是人有三急，也是叫上了小雯守护自己的。
方才也正是小雯发现的异常，万幸的是她还没有被本能所支配，仅仅追过去两步便回到了竹言的身边。
但仅仅是这两步的功夫，竹言便已经察觉到了一大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闪而逝。
野兽或者妖物？
不无可能，但是机率太小了。
即便是野兽妖物也是有自己的逻辑思维的，没有哪种猎食者会选择在看到附近大量被冰镇的尸体后还要选择突袭的。
大家都是狩猎的，放着更加安全也更管饱的猎物不去捕食，你就知道你这猎食者比我这个猎食者更强？
没这个道理，这又不是寒冬或者春荒，大夏天的，远没有到野兽们铤而走险的时候。
张禄翻身坐了起来，半液态的屏障渗出了体表，其中的一部分结成一层坚实的盔甲。
而另一部分则蜿蜒而出，围绕着他们的营地向远处探察而去。
这就是没有缄默不方便的地方了，直到可以像那些高阶修士一样能够用神识探察之前，张禄的视野显而易见地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张禄浑身一颤，外面的极骸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发出警报，就连一旁的竹言都时候收到了。
毕竟她现在体内植入着的极骸可也还没拆除呢。
一头远大于豹子的怪异生物，正以二十三条触手支撑着它那臃肿不堪的身躯，蹲伏在张禄的帐篷之后，复数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帐篷里的三个人。
风霄……不，现在再用风霄这个名字已经不合适了，毕竟少了最外面的那一层皮囊的它，现在顶多算是一个肿胀的血肉袋子。
两只人面雕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外面的这东西可没有魂魄供它们饱腹，而且看着也不像是猴子。
就算是猿猴一类，长成这个样子它们没办法将它归纳到食物一类之中了。
跑？没得跑。这东西触手数比他指头数还多，而且底细不明，谁知道它是不是还保留着生前的能力，如果能够浮空飞行的话，其速度就更加不是张禄几个能够企及的了。
反倒是殊死一搏，生还的几率还会更大一些……
张禄挥挥手臂，一柄锤头取代了他原本的右手。对付这种存在，钝器的击打所能取得的战果要远远大于刀枪剑戟的穿刺和劈斩。
他又不是什么剑修刀修，没有专属武器这么一说——极骸能变化的全都算他的武器。
他的左手则是一拍储物袋，一片赤红色的铁片落入手中。止杀铭，这东西在墓里他都没舍得用，毕竟总还有可操作的空间，但现在穷途末路，他得赌一把了。
“商羊！”竹言则更是干脆利落，一口逆血喷洒而出，强行在一片区域降下雨露，蒙蒙细雨之中，帐篷被旋风卷起，一只巨大的商羊鸟从天而降，单腿而立，将三人庇护在了身下。鸟首低垂，俯视着黑夜中的血肉怪物。
极骸倒是愿意辅助竹言变幻个防具武器之类，但一来竹言的伤情比张禄还要严重一些，又是强行施法又要硬撑着冲杀，实在是太难为人了；二来她自己本身近战水平也不够，切磋修炼之时一柄细剑已然足够，在这种情况下则反而是添乱。
血肉模糊的怪物眼球转动着，不知道究竟在看哪里，令人一阵反胃。它的前面却忽然想起了一连串的闷响，就像是有人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疯狂地凿着它的筋肉。
直到一条裂缝，从它的身体两侧蔓延开来。一条巨大的舌头似乎是新长出来的一般破体而出，带着大量的黏液四处甩动，令张禄等人不得不为之后退，以防上面有什么毒液或者消化液溅在自己的身上。
“咕噜噜………吾问，吾之皮骨，何在！”
怪物开口，伴随着一阵令人窒息的杂音，发出了问句。但此刻它面前的人却没有一个能有功夫回答它的。
这东西怎么能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张禄毛骨悚然，他当初在夜市一瞥的时候，风霄固然和人类大不相同，但也别具一种野性的美，风灵一族那发着荧光的身躯从他的角度来看也姑且能称作漂亮，但这？
纪染有没有可能比较喜欢这个画风？毕竟人面雕的那嘴里也……
张禄都觉得自己的审美包容性越来越强了，那天往人面雕的体内塞三节火蚀蚜的茧，他甚至都能从容以对，但今晚的这个东西，却是又一次刷新了他的感官。
两只人面雕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会疯狂摇头——它们跟这东西可不一样！它们是天生地养的正经生灵，人类还没有审美这么一说的时候就长成这个样子了——都是讨口饭吃特化的形骸，谁还比谁强怎么着？
但这东西完全不一样！没听说那种生物能把新鲜的血肉裸露在外面，当个蛄蛹者的同时还一路淌血的！
张口就问你的皮骨——你找你皮囊跟骨头问去啊？你都能自己到处乱跑了，那两样说不定也……
张禄被噎了一下子，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说过，纪氏就只抓到了它的皮囊来着？”僵硬地转过头去，面对着的是同样麻木的竹言。
百里敌信奉的那位不净仙尊搞不好是做烤鸭的，不管是手底下人还是被污染的一个个都分得这么开。
百里敌多少还能说是金蝉脱壳，现在眼前这个连分头行动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它的血肉都找到这儿来了，那鸭架、它的骨头还能远吗？
“咔啦、咔啦”
张禄只来得及转过身去，一只白骨组成的大手便已经横空而来，一把攥住了商羊鸟的脖子，好似拎着个小鸡仔。
如同蜘蛛一般的白骨身躯在黑夜中突然出现，那庞大的体格竟比商羊鸟还要更大上两圈。三对腿骨竟是在风霄死后重新长成了正常比例的模样，一副筷子嘴中尖牙密布，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团幽兰色的火焰，却不曾注意脚下的三人，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团臃肿的血肉怪物。
“来……”
这是风霄的声音。
张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正纳闷呢，风霄的身体都在了——虽说长得和生前有那么亿点点不同吧——但它的神魂呢？总不能就那么轻易被污染殆尽，连一点儿渣都没剩下吧。
现在破案了。
他们也快凉透了。
这两个大家伙想吃他们三人二鸟连也就是一顿饭的量，讲点儿道理，要杀他们几个强弩之末犯不上这么大动干戈……嗯？
“吾……为主，”谁知，听完骸骨的传音之后，那血肉怪物居然缓缓地晃动起了身子，似是在摇头，“你，来……”
一声凄厉的鸟鸣响起，商羊鸟这次被召唤出来纯属被当成了发泄的工具，被风霄骸骨一把捏碎，斑斑点点的雨滴洒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和心里。
而同时，商羊鸟的死似乎也标志着两只本是同根生的怪物之间，再也没有的回旋的余地。
“跑！”随着一道污浊不堪的血箭划破他们头顶的夜空，张禄大喝一声，转身便要战略性撤退。
避其锋芒，再等待时机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两个大家伙势头正盛，硬碰硬可不……嘶！
张禄突然闷哼一声，那手中该死的止杀铭不知为何，如同烧红了的铁片一般，变得滚烫无比起来！
“杀了，送来。”
张禄脑海中的声音出现又消失，只留下了四个大字。
这……白帝？
“但与之相反的，精类尸体的变化则要小很多，而六弟带回来的那位呃……松岚先生也配合通过了检查，几乎不存在污染的现象。”
“灵类生而启智，最易被污染。反而精类，除却猿猴之属外大多都有一定的抗性，”纪澜并不觉得意外，这些经验是他经年累月总结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教授给纪榭而已，“秦松岚要严密监视，他自己说的话并不一定可信，就以……半个月为期吧。如果半个月过后还没有发生异变，可以考虑让他正常生活，乃至于接触自己的后人。”
“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风霄的皮肉和骨骼找回来，这个万万轻忽不得。”
“是！孩儿领命！”纪榭连忙应承下来，抽身要走，却又被纪澜叫住。
“我有段时间没回来了，这次省亲归家，就看到你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完。纪榭一哆嗦，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先去把命令发布下去再回来，我要和你聊聊。”
……
“你们听说了吗？这片猎场不对劲了！”
“马上就结束了，你又发什么癫？”
“等咱们走了，爱怎么不对劲怎么不对劲。”
“哎呀，你们不知道！据说有个怪物在这附近游荡，血肉裸露在外面，没有皮毛。逢人就问自己自己的皮在哪里！”
“你亲眼见到的？”
“没，我是听那个谁谁谁家的某某某告诉我的！他是听那个某某某家的谁谁谁说的！”
临近整场狩猎即将落下帷幕，一道不知道从何而起的谣言，忽然在各支队伍之间流传了起来。
尽管最开始的版本荒诞不经，而且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历经了无数人的口口相传，最终竟然被润色得如同真事儿一般栩栩如生。
就好像真的有人见过一样。
“榭二爷散布下的流言，让他们有个提防，”竹言挂断了和外界的通讯，确认了这莫名其妙传说的真实性，“总体还说是真的，风霄的皮肉分离，各自行动。现在大概率已经游荡出去了，二老爷请下了休沐，连同附近的官府组织人手，正在进行追查。”
“但要防备目标有可能重新绕一圈回来的可能性，因此要各人多加防范，本家也会加大巡查的力度防止意外发生。”
年轻人最懂年轻人。纪榭深知，以本家的名义直接告诉这帮名义上的远方兄弟姐妹，不但他们可能会当作耳旁风，甚者可能会选择主动去寻找风霄血肉的踪迹。
反而是让他们内部自行传说最为靠谱。恐吓？如果说还有比自己吓唬自己更有效的手段，无疑是让“自己人”吓唬“自己人”了。
事实上，在某些版本中，那怪物的实力甚至可以比肩化神境强者，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搞得人人自危，恨不得插上两只翅膀飞回家去。
哦，还不能回去——自己家哪有本家这边安全？还是老老实实等着那怪物被缉拿归案吧！
而在这种人心惶惶的环境之下，纪氏再进行消息的确认和澄清，可信度就无疑高上了许多，不少前几天收获不错的队伍甚至已经准备收拾收拾结束围猎了，而另一些之前在寻宝上浪费了大量时间的则只好担惊受怕地再硬撑着度过一天。
竹言和张禄他们属于得留下来的那批。
不到最后一刻排名尚未确定，他们依然需要控制自己的分数，但望着旁边那被冰镇起来几乎堆成了个小山丘的猎物，他们还是决定将小雯叫回来留在身边，以防万一。
或许是为了寄托对常柳的哀思之情，小雯这几天几乎疯魔了一般，疯狂地猎杀着她能看到的一切生物，张禄甚至还不得不将其中那些已经辨不清模样的、不算积分的种种尸体挑拣出去。这让他们实际上的进度其实早已经超过绝大多数队伍了。
这倒也是好事，毕竟像面临眼下这种突发事件的时候，他们有着极高的容错率，足以完成任务。
但或许是他们这个队伍成分可能略有些复杂，而且与风霄被污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麻烦到底还是找上来了。
“张禄！”深夜，在猎场度过最后一晚的张禄被竹言摇醒，此刻的少女脸上竟是带着些许的惊惧之色，“我刚才出去……咳！总之有些很不对劲的地方！”
女尸小雯悄无声息地也出现在了张禄的帐篷之中，竹言又不是那种恐怖片里为了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配角，即便是人有三急，也是叫上了小雯守护自己的。
方才也正是小雯发现的异常，万幸的是她还没有被本能所支配，仅仅追过去两步便回到了竹言的身边。
但仅仅是这两步的功夫，竹言便已经察觉到了一大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闪而逝。
野兽或者妖物？
不无可能，但是机率太小了。
即便是野兽妖物也是有自己的逻辑思维的，没有哪种猎食者会选择在看到附近大量被冰镇的尸体后还要选择突袭的。
大家都是狩猎的，放着更加安全也更管饱的猎物不去捕食，你就知道你这猎食者比我这个猎食者更强？
没这个道理，这又不是寒冬或者春荒，大夏天的，远没有到野兽们铤而走险的时候。
张禄翻身坐了起来，半液态的屏障渗出了体表，其中的一部分结成一层坚实的盔甲。
而另一部分则蜿蜒而出，围绕着他们的营地向远处探察而去。
这就是没有缄默不方便的地方了，直到可以像那些高阶修士一样能够用神识探察之前，张禄的视野显而易见地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张禄浑身一颤，外面的极骸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发出警报，就连一旁的竹言都时候收到了。
毕竟她现在体内植入着的极骸可也还没拆除呢。
一头远大于豹子的怪异生物，正以二十三条触手支撑着它那臃肿不堪的身躯，蹲伏在张禄的帐篷之后，复数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帐篷里的三个人。
风霄……不，现在再用风霄这个名字已经不合适了，毕竟少了最外面的那一层皮囊的它，现在顶多算是一个肿胀的血肉袋子。
两只人面雕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外面的这东西可没有魂魄供它们饱腹，而且看着也不像是猴子。
就算是猿猴一类，长成这个样子它们没办法将它归纳到食物一类之中了。
跑？没得跑。这东西触手数比他指头数还多，而且底细不明，谁知道它是不是还保留着生前的能力，如果能够浮空飞行的话，其速度就更加不是张禄几个能够企及的了。
反倒是殊死一搏，生还的几率还会更大一些……
张禄挥挥手臂，一柄锤头取代了他原本的右手。对付这种存在，钝器的击打所能取得的战果要远远大于刀枪剑戟的穿刺和劈斩。
他又不是什么剑修刀修，没有专属武器这么一说——极骸能变化的全都算他的武器。
他的左手则是一拍储物袋，一片赤红色的铁片落入手中。止杀铭，这东西在墓里他都没舍得用，毕竟总还有可操作的空间，但现在穷途末路，他得赌一把了。
“商羊！”竹言则更是干脆利落，一口逆血喷洒而出，强行在一片区域降下雨露，蒙蒙细雨之中，帐篷被旋风卷起，一只巨大的商羊鸟从天而降，单腿而立，将三人庇护在了身下。鸟首低垂，俯视着黑夜中的血肉怪物。
极骸倒是愿意辅助竹言变幻个防具武器之类，但一来竹言的伤情比张禄还要严重一些，又是强行施法又要硬撑着冲杀，实在是太难为人了；二来她自己本身近战水平也不够，切磋修炼之时一柄细剑已然足够，在这种情况下则反而是添乱。
血肉模糊的怪物眼球转动着，不知道究竟在看哪里，令人一阵反胃。它的前面却忽然想起了一连串的闷响，就像是有人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疯狂地凿着它的筋肉。
直到一条裂缝，从它的身体两侧蔓延开来。一条巨大的舌头似乎是新长出来的一般破体而出，带着大量的黏液四处甩动，令张禄等人不得不为之后退，以防上面有什么毒液或者消化液溅在自己的身上。
“咕噜噜………吾问，吾之皮骨，何在！”
怪物开口，伴随着一阵令人窒息的杂音，发出了问句。但此刻它面前的人却没有一个能有功夫回答它的。
这东西怎么能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张禄毛骨悚然，他当初在夜市一瞥的时候，风霄固然和人类大不相同，但也别具一种野性的美，风灵一族那发着荧光的身躯从他的角度来看也姑且能称作漂亮，但这？
纪染有没有可能比较喜欢这个画风？毕竟人面雕的那嘴里也……
张禄都觉得自己的审美包容性越来越强了，那天往人面雕的体内塞三节火蚀蚜的茧，他甚至都能从容以对，但今晚的这个东西，却是又一次刷新了他的感官。
两只人面雕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会疯狂摇头——它们跟这东西可不一样！它们是天生地养的正经生灵，人类还没有审美这么一说的时候就长成这个样子了——都是讨口饭吃特化的形骸，谁还比谁强怎么着？
但这东西完全不一样！没听说那种生物能把新鲜的血肉裸露在外面，当个蛄蛹者的同时还一路淌血的！
张口就问你的皮骨——你找你皮囊跟骨头问去啊？你都能自己到处乱跑了，那两样说不定也……
张禄被噎了一下子，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说过，纪氏就只抓到了它的皮囊来着？”僵硬地转过头去，面对着的是同样麻木的竹言。
百里敌信奉的那位不净仙尊搞不好是做烤鸭的，不管是手底下人还是被污染的一个个都分得这么开。
百里敌多少还能说是金蝉脱壳，现在眼前这个连分头行动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它的血肉都找到这儿来了，那鸭架、它的骨头还能远吗？
“咔啦、咔啦”
张禄只来得及转过身去，一只白骨组成的大手便已经横空而来，一把攥住了商羊鸟的脖子，好似拎着个小鸡仔。
如同蜘蛛一般的白骨身躯在黑夜中突然出现，那庞大的体格竟比商羊鸟还要更大上两圈。三对腿骨竟是在风霄死后重新长成了正常比例的模样，一副筷子嘴中尖牙密布，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团幽兰色的火焰，却不曾注意脚下的三人，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团臃肿的血肉怪物。
“来……”
这是风霄的声音。
张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正纳闷呢，风霄的身体都在了——虽说长得和生前有那么亿点点不同吧——但它的神魂呢？总不能就那么轻易被污染殆尽，连一点儿渣都没剩下吧。
现在破案了。
他们也快凉透了。
这两个大家伙想吃他们三人二鸟连也就是一顿饭的量，讲点儿道理，要杀他们几个强弩之末犯不上这么大动干戈……嗯？
“吾……为主，”谁知，听完骸骨的传音之后，那血肉怪物居然缓缓地晃动起了身子，似是在摇头，“你，来……”
一声凄厉的鸟鸣响起，商羊鸟这次被召唤出来纯属被当成了发泄的工具，被风霄骸骨一把捏碎，斑斑点点的雨滴洒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和心里。
而同时，商羊鸟的死似乎也标志着两只本是同根生的怪物之间，再也没有的回旋的余地。
“跑！”随着一道污浊不堪的血箭划破他们头顶的夜空，张禄大喝一声，转身便要战略性撤退。
避其锋芒，再等待时机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两个大家伙势头正盛，硬碰硬可不……嘶！
张禄突然闷哼一声，那手中该死的止杀铭不知为何，如同烧红了的铁片一般，变得滚烫无比起来！
“杀了，送来。”
张禄脑海中的声音出现又消失，只留下了四个大字。
这……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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