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人们之所以能交流的可能
真是奇怪，一切都似乎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卫寂一度怀疑，自己拯救的真的是郁无吗？还是说，在伤病之后连脑袋也坏掉了，变成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不然怎会时而娇嗔如婴，时而沉郁如海？
在一连几天的自暴自弃的“放纵”之后，她陷入了久久的忧郁之中，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是幽怨卧榻，目光空洞地盯着草棚，时而转向别处，连看也不看卫寂一眼了。
真是难伺候。卫寂暗叹，不过好在这只是暂时的，待伤一好，她就会迅速离开。
他甚至有些求之不得。
自己已到关键阶段，吸纳安抚到运转无源咒力，已经颇为熟练，虽然一次可运用的量还不是很多，但已可以在战时不间断地补充自己缺失的咒力。
而且，他可以在战前通过吸纳足量的无源咒力，贮存在那颗黑树当中，以备不时之需。除此之外，他还拥有另一位神秘的咒源加持，只是这位的供量不怎么充足，且不怎么稳定，所以自然不能当做可靠的底牌。
他暂且忽略掉两个咒源，仅凭自己吸纳无源咒力为基石，这样做，才会让他安心。
靠天天会塌，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郁无陷入沉闷之中，卫寂便也了结一桩心事，专心投入到无源咒力的诡谲多变当中。
“诶……”郁无呆呆望着天，突然呼唤一声。
“怎么？”卫寂依旧保持着盘坐练功的姿态。
“把面具摘掉吧。”郁无把目光移向他。
“为什么？”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卫寂淡淡一笑：“只是这些时日相识下来，较为熟悉了而已。”
“是嘛……”郁无也不强求，只是颇有所指地说道：“躲在面具下面，很快就会忘记自我。”
“我没有自我。”
“嗯？”
卫寂语调带笑：“面具下，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我为何是我？”
“你不是你？那谁在跟我说话？”
“万物。”卫寂笑道。
“好，面具先生，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万物好了。”
“好。”
郁无侧过身，那双美目有一瞬间闪现往日的精明与狡黠，悠悠道：“你为何要独自生活在山林里？”
卫寂依照心意答道：“这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此话怎讲？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作为一个平凡人……”
卫寂冷笑一声，自嘲般说：“我融入不到任何一个群体，也对群体的光辉和卑劣不感兴趣。这个世界看似热情似火，实则冰冷压抑、抹杀人性，它只是在坚持不懈培育一个又一个怪胎，不是在为构建一个拥有远大目标的文明族群而努力奋斗。”
郁无咯咯娇笑起来，“你说的，还有一点道理。”
突然，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还真像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呐……他也是个奇怪的人。”
“哦？怎么个奇怪法？”卫寂也颇为好奇。
“我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谁让我就是个好奇的人呢？发现他阴郁冷淡的表象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决意。他坚持自己，绝不放弃自我。哪怕被冷眼相待，也不为所谓合群而戴上面具。”
她幽幽看着卫寂，面具下阴郁的双眸也在看着她。
“你跟他很像呢……你之所以戴着面具，也只是为保护纯粹的自我吧？”
“别随便窥探人心。”
郁无娇笑起来：“我猜对了？”
“姑且算你对了。”
卫寂忍不住问道：“后来，你那位故人怎样了？”
郁无沉默片刻，黯然道：“他还对我有所亏欠，却丢下一切跑了。”
卫寂心中一动，良久，才逐渐从一种莫名悲哀的情绪中回过神。
“昨日之日，且随它逝去……”
“随它逝去吗……”
不是沉浸在快累氛围当中，自己就算是把握了人生。
在二人都陷入某种不可言明的情绪之前，郁无转移了话题，问道：
“我看你一直在修炼，到底在修炼什么？”
卫寂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平常人的修炼，是怎么修炼的？”
“通过与咒源构建联系，逐步提升自己对感召咒力的掌控，一般表现为对感召咒力的容纳量，还有形式、精度之类的。”
“没有明确的等级限制？”
“没有。毕竟，谁会图懒省事划分一个个明确的等级制度呢？战斗的目的是生存，只要把敌人打败就好了……”
“是啊，靠无匹的强力、简单粗暴的等级排序来区分强弱和输赢，实在是无聊至极。纵使实力不济，弱者也可以依靠计谋与信息差来战胜强者，这个世界才不至于一直堕落下去。”
郁无笑道：“真像个老师傅啊……”
卫寂淡淡道：“只是出尘入世的一些感慨罢了……”
“计谋，信息差嘛……”郁无回想着当时战斗的场景，“我似乎忽略了这些信息，只依靠咒力的精度来御敌……”
卫寂已经在脑海里反复复盘当日郁无与其他几人交手的经过，得出了她逐渐落于下风的原因。
“你的咒力比他们强，但面对的是多个敌人，仅凭精度和强力很难同时打垮他们，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是啊，我正是没有及时发觉到自身的不足而改变战术，我才会沦落到这种要靠你喂食才能活下去的境地。”
卫寂无奈道：“我不是在讽刺你。”
“我也不是在怪罪你。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既然是人，就会犯错。犯错但不敢承认的，不配为人。活着，可以犯错，但不能一直错下去。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一个可靠的面具先生来救你。”郁无如是说。
卫寂颇为诧异地静默着。
这个戏谑荒唐的年头，敢于承认错误，及时发觉自身不足，并加以改正的人，实在难得。
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以往的偏见有了改观。他忽然发现她其实是个极其聪慧且冷静的人，只不过他们都是不怎么善于交流和展示自我的人，误解也就因此而生。
摒弃掉无聊的自负，交流才变得有可能。他们或许都领略到这一点，相伴起来的时光也变得不那么沉闷了，开始无话不谈。
在一连几天的自暴自弃的“放纵”之后，她陷入了久久的忧郁之中，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是幽怨卧榻，目光空洞地盯着草棚，时而转向别处，连看也不看卫寂一眼了。
真是难伺候。卫寂暗叹，不过好在这只是暂时的，待伤一好，她就会迅速离开。
他甚至有些求之不得。
自己已到关键阶段，吸纳安抚到运转无源咒力，已经颇为熟练，虽然一次可运用的量还不是很多，但已可以在战时不间断地补充自己缺失的咒力。
而且，他可以在战前通过吸纳足量的无源咒力，贮存在那颗黑树当中，以备不时之需。除此之外，他还拥有另一位神秘的咒源加持，只是这位的供量不怎么充足，且不怎么稳定，所以自然不能当做可靠的底牌。
他暂且忽略掉两个咒源，仅凭自己吸纳无源咒力为基石，这样做，才会让他安心。
靠天天会塌，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郁无陷入沉闷之中，卫寂便也了结一桩心事，专心投入到无源咒力的诡谲多变当中。
“诶……”郁无呆呆望着天，突然呼唤一声。
“怎么？”卫寂依旧保持着盘坐练功的姿态。
“把面具摘掉吧。”郁无把目光移向他。
“为什么？”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卫寂淡淡一笑：“只是这些时日相识下来，较为熟悉了而已。”
“是嘛……”郁无也不强求，只是颇有所指地说道：“躲在面具下面，很快就会忘记自我。”
“我没有自我。”
“嗯？”
卫寂语调带笑：“面具下，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我为何是我？”
“你不是你？那谁在跟我说话？”
“万物。”卫寂笑道。
“好，面具先生，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万物好了。”
“好。”
郁无侧过身，那双美目有一瞬间闪现往日的精明与狡黠，悠悠道：“你为何要独自生活在山林里？”
卫寂依照心意答道：“这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此话怎讲？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作为一个平凡人……”
卫寂冷笑一声，自嘲般说：“我融入不到任何一个群体，也对群体的光辉和卑劣不感兴趣。这个世界看似热情似火，实则冰冷压抑、抹杀人性，它只是在坚持不懈培育一个又一个怪胎，不是在为构建一个拥有远大目标的文明族群而努力奋斗。”
郁无咯咯娇笑起来，“你说的，还有一点道理。”
突然，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还真像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呐……他也是个奇怪的人。”
“哦？怎么个奇怪法？”卫寂也颇为好奇。
“我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谁让我就是个好奇的人呢？发现他阴郁冷淡的表象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决意。他坚持自己，绝不放弃自我。哪怕被冷眼相待，也不为所谓合群而戴上面具。”
她幽幽看着卫寂，面具下阴郁的双眸也在看着她。
“你跟他很像呢……你之所以戴着面具，也只是为保护纯粹的自我吧？”
“别随便窥探人心。”
郁无娇笑起来：“我猜对了？”
“姑且算你对了。”
卫寂忍不住问道：“后来，你那位故人怎样了？”
郁无沉默片刻，黯然道：“他还对我有所亏欠，却丢下一切跑了。”
卫寂心中一动，良久，才逐渐从一种莫名悲哀的情绪中回过神。
“昨日之日，且随它逝去……”
“随它逝去吗……”
不是沉浸在快累氛围当中，自己就算是把握了人生。
在二人都陷入某种不可言明的情绪之前，郁无转移了话题，问道：
“我看你一直在修炼，到底在修炼什么？”
卫寂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平常人的修炼，是怎么修炼的？”
“通过与咒源构建联系，逐步提升自己对感召咒力的掌控，一般表现为对感召咒力的容纳量，还有形式、精度之类的。”
“没有明确的等级限制？”
“没有。毕竟，谁会图懒省事划分一个个明确的等级制度呢？战斗的目的是生存，只要把敌人打败就好了……”
“是啊，靠无匹的强力、简单粗暴的等级排序来区分强弱和输赢，实在是无聊至极。纵使实力不济，弱者也可以依靠计谋与信息差来战胜强者，这个世界才不至于一直堕落下去。”
郁无笑道：“真像个老师傅啊……”
卫寂淡淡道：“只是出尘入世的一些感慨罢了……”
“计谋，信息差嘛……”郁无回想着当时战斗的场景，“我似乎忽略了这些信息，只依靠咒力的精度来御敌……”
卫寂已经在脑海里反复复盘当日郁无与其他几人交手的经过，得出了她逐渐落于下风的原因。
“你的咒力比他们强，但面对的是多个敌人，仅凭精度和强力很难同时打垮他们，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是啊，我正是没有及时发觉到自身的不足而改变战术，我才会沦落到这种要靠你喂食才能活下去的境地。”
卫寂无奈道：“我不是在讽刺你。”
“我也不是在怪罪你。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既然是人，就会犯错。犯错但不敢承认的，不配为人。活着，可以犯错，但不能一直错下去。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一个可靠的面具先生来救你。”郁无如是说。
卫寂颇为诧异地静默着。
这个戏谑荒唐的年头，敢于承认错误，及时发觉自身不足，并加以改正的人，实在难得。
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以往的偏见有了改观。他忽然发现她其实是个极其聪慧且冷静的人，只不过他们都是不怎么善于交流和展示自我的人，误解也就因此而生。
摒弃掉无聊的自负，交流才变得有可能。他们或许都领略到这一点，相伴起来的时光也变得不那么沉闷了，开始无话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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