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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章 更加残酷的斗争(六)

    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四十三岁,调任湖州知州。上任后他即给皇上写了一封《湖州谢表》,这本是例行公事。但苏轼是诗人文采非凡而且笔端常带感情,即使官样文章也忘不了加上点个人色彩,在这个官样文章中说自己“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等待带有感情色彩的话,这些话被新党抓了辫子,说苏轼他是“愚弄朝廷,妄自尊大”,说苏轼他“衔怨怀怒”,“指斥乘舆”,“包藏祸心”,讽刺政府,莽撞无礼,对皇帝不忠,如此大罪可谓死有余辜了。他们从苏轼的大量诗作中挑出他们认为隐含讥讽之意的句子。一时间,朝廷内的新党掀起一片倒苏之声。这年的七月二十八日,苏轼上任才三个月,就被御史台的吏卒逮捕,解往京师,受牵连者达数十人。这就是北宋著名的“乌台诗案”(乌台,即御史台,因其上植柏树,终年栖息乌鸦,故称乌台)。

    这个乌台诗案可算得上是大宋最大的文字狱了。具体的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我们讲苏轼的行为明显有反对变法的倾向,因此也可以说得罪了王安石。为了躲开变法旋涡,苏轼自请出京去外地当官。当时苏轼先后在杭州、密州、徐州当官政绩斐然,深得民心。

    他在湖州当官期间,由于自己的一封《湖州谢表》竟然遭遇了一场突来的灭顶之灾,为此锒铛入狱还差点丢掉了性命。原来这都是新党们搞的鬼,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排除异己早就恨不得弄死苏轼了。苏轼自己的一封谢表刚好撞到了新党的枪口上,让改革派的新党有了攻击的借口。新党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弄死苏轼,原因有四个方面:

    苏轼是当时大宋的文坛领袖,在旧党中名气最大。在大宋百姓中也有极大的影响力。咱们都知道,自从欧阳修去世后,苏轼就接过了他的衣钵,成为当时大宋文坛的领袖。当时在苏轼的周围,聚集了一大批著名的文人学者,如“苏门四学士”“苏门六君子”等。这些人在社会上影响巨大,拥有强大的话语权,能轻易决定社会舆论的走向。因此在新党眼神,除掉苏轼就等于抢回了话话权,并顺便扳倒了一大半反对派。

    在旧党中,苏轼的反对声音最大,最会抨击新法。苏轼跟司马光不同,司马光也反对新法,名气也很大。但司马光不嚷嚷,他一门心思闭门修书。反观苏轼,他一直抨击新法,还写了很多反对新法、嘲讽新党的诗词,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给新法的实施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在新党眼中,苏轼简真就是一个闹心的小喇叭,天天“滴滴答答”的,谁受得了!

    当时的神宗皇帝虽然推行新法,但对苏轼还是十分欣赏,有重用苏轼的意思流露。王巩在《随手杂录》中记载,宋神宗非常欣赏苏轼的才华、伺候皇帝的人都知道,宋神宗在吃饭时,如果突然停下手中的碗筷专心致志阅读文章,那肯定是在阅读苏轼的诗文或奏章。在新党的眼中,宋神宗这么做就是在释放一个危险的信号。皇帝如此欣赏苏轼,保不齐哪天他就把苏轼调回京城加以重用了。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了,到那时这些新党的成员,又将问去何从呢?他们以自己的心思推测苏轼,认为一但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苏轼肯定会把他们超出朝庭。为了不让那一天真的到来,那一幕悲剧真的上演,新党们只能绞尽脑汁,置苏轼于死地了。

    除掉苏轼,能给新党干将李定报仇雪恨。苏轼当年骂过李定,还差点把他整死。那时之后的李守就在心里和苏轼已经是势不两立,李定要报当年之仇。现在机会来了,李定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至此一场对苏轼的进攻,正式开始!

    元丰二年(1079年)六月,新党成员御史中丞李定发起了攻击,他拿苏轼的《湖州谢上表》说事,不由分说的攻击苏轼。李定在向皇帝的奏折中控说苏轼妄自尊大、大放厥词、谩骂朝廷,必须严惩不贷。在大宋时官员在上任前,要给皇帝上一封谢表,以感谢皇帝赐予自己工作。

    当时在湖州谢表中,苏轼一没哭穷,二没谩骂,仅写了短短三百多个字。然用就是这区区三百多个字,愣是让李定等人找出了几处刺眼的词语:妄自尊大、大放厥词、谩骂朝廷。

    何为妄自尊大?

    谢表中苏轼说:“(湖州))风俗阜安,在东南号为无事:山水清远朝廷所以优贤。顾焳何人,亦与兹选。”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湖州风俗淳朴百姓生活富足,是一个比较悠闲富足的城市。山青水秀是朝廷礼遇贤臣的地方。我算什么居然获此厚爱。苏轼的这番话其实没啥问题,但是在新党眼中就有大问题了,因为他本来就要找的事。李定告诉宋神宗,苏轼这么说就是发牢骚,认为朝廷不给自己委以更大的职位,把自己委派到湖州就是埋没了人才!如此还不是安自尊大?

    何为大放厥词?

    谢表中苏轼说:“臣性资顽鄙,名迹堙微。议论阔疏,文学浅随。“凡人必有一得,而臣独无寸长,”就是说自己的个性很顽固鄙陋,名气和政绩也很小,没什么见识学问。别人肯定总有所长,而自己却一无是处。苏轼这么说,无非就是谦虚的说辞而已。然而新党成员却告诉皇帝,苏轼这么说就是正话反说,他鄙视天下所有的读书人,说大家都不如苏轼他自己!因为,我都是文学浅陋无一是处了,你们都不如我,那你们自己说,你们算啥?苏轼如此说话还不是大放厥词?

    何为谩骂朝廷?

    谢表中苏轼说:“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养小民。“这个话大致的意思是说,我知道自己迂腐不识时务,难以与新进之人共同进步。皇上知我年老不惹事,所以让我到湖州任职,来这里照顾百姓。一般人看,苏轼的话也没什么大的错啊,只不过也是一种自谦罢了。但在新党眼中,苏轼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李定告诉皇帝,苏轼在辱骂朝廷官员。因为第二句末尾处“新进”这词就是“升迁迅速的无能之辈”的代名词。苏轼公然用这种侮辱性的词语讽刺朝廷百官,太胆大妄为了。

    此外苏轼还自诩“老不生事”,这更有问题了。你不惹是生非,难道在朝廷的这些人,全都是惹是生非的人?如此言语还不是谩骂朝廷?由此李定告诉皇帝,苏轼的这封谢表根本就是一篇充满恶意的文章,是对朝庭的大不敬,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但是新党也清楚,一篇文章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足以搞死苏轼。于是新党又准备了一堆武器,继续攻击。

    元丰(1079年)二年七月,监察御史台舒亶将苏轼出版的《元丰续添苏子瞻学士钱塘集》献给了皇帝,认为苏轼的诗文处处讽刺新政,甚至侮辱宋神宗本人。

    舒亶告诉宋神宗:“陛下颁布青苗法时,苏轼讽刺并写诗说道:“赢得儿童话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

    “陛下颁布新的考核官员的政令,苏轼讽刺并写诗道: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

    “陛下下令盐业专卖,禁私售。苏轼讽刺道:“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

    “陛下兴修水利,造福于民。苏轼讽刺道:“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说了大半天后,为了严惩苏轼的种种犯上行为,口干舌燥的舒亶给出了一个处理意见--将苏轼缉捕归案,交给有关部门严惩。事实上神宗也不是一个真正的混蛋,对于舒亶提出的处理意见,宋神宗没有表态,没有表态当然就是不同意了。因为在他的眼中四川老儒的一篇罪证确凿的造反诗文,爷爷宋仁宗都能赦免了。如今就凭这几篇断章取义的诗文,就要严惩大宋第一才子苏轼,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在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前,宋神宗不可能缉捕苏轼,更不会对他“严惩不贷”。

    然而人在江湖,岂能由己?皇帝不想干这件事情,也架不住群臣“逼迫”呀。大宋的文化人真的幸福,连皇帝有时也不得不听他们的话。舒亶奏完后,第二天早朝御史中丞李定带领所有的御史,集体聚集在大殿上,要求严惩苏轼,以正国法。

    当时李定状告苏轼四条该杀之罪--苏轼三番五次诽谤朝廷,攻击皇帝,其心可诛。如此奸诈小人,该杀!

    当今圣上皇恩浩荡,宽宏大量,不追究苏轼的罪名,希望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结果苏轼竟然依旧口出狂言、傲慢无礼。如此没有悔过之心的小人,该杀!

    苏轼诽谤、抨击朝廷和圣上的文章,虽为无稽之谈。但是这些文章却能够起到蛊惑人心、混淆视听的效果。百姓读多了,就会被毒害了。如此危害国家统治,不服皇帝教化之人,该杀!

    苏轼精通史传,懂得三纲五常之说,也懂得诽谤皇帝,就是死罪的道理。但是苏轼为了发泄心中的私愤,还是公开诋毁了圣上的名誉,如此明知故犯、知法犯法的人,该杀!

    李定所列的连续四条大罪,连续四个“该杀”,真可谓杀气腾腾。

    在群臣的逼迫下,就算皇帝想袒护苏轼,也只能公事公办了。最终宋神宗颁布了一道圣旨,将苏轼的案件交给御史台,命李定全权处理此事。好了,苏轼你终于栽我们手里了!宋朝的御史台,位于京城的北面,是关押朝廷一级罪犯的地方。

    《宋史·刑法志》记载,“凡群臣犯法,体大者多下御史台狱,小则开封府、大理寺鞫治”苏轼的这个案件,是皇帝御批的大案,自然归御史台管理。御史台门外,四周遍植柏树,柏树上常有乌鸦栖息筑果,所以御史台也称“柏台”或一台”因此,在历史书中,苏轼的这个案件也被称为“乌台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