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喜欢初春的薄雪
两人就这么替蔡林看了两天家，直到第三天晌午，一袭白袍的尊贵答天员才骑马归来，比走之前预定回来的世间晚了半天。
“我拜托行政部门的人调查了天枢所有学部的名册，没有一个叫王里的人。”蔡林侧身下马，将它牵到草棚。
“看来我这个名字还挺独特的。”听到动静出来迎接的王里挠了挠头。
蔡林白了王里一眼，正色道：“我向老师说明了你的情况，他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去天枢。”
“这、这么快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王里不仅是被蔡林的效率吓了一跳，他在这里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这两天为了鲤鱼，他没少跟村子里的人互喷口水，只是收效甚微。
他想象中自己虎躯一震，亮出毕生所学，村民纳头来拜的场景根本没有发生——毕竟你无法指望跟一个不懂乘除法的人讲明白什么是集合和导数，他们对蔡林的畏惧也不是因为知识水平，而是他答天员的身份。
白袍青年答天员意外地挑眉：“怎么，你还有事情？”
“……我去天枢的话，能不能拜托蔡答天员在新月村多照顾鲤鱼？”
蔡林恍然，但蹙起剑眉：“忘了跟你说了，我的一年驻村考核本来也快要结束，就算没有你，我三个月后也要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走之前会交代好这件事的。”
“那……能不能把鲤鱼带到天枢一起上学？”王里靠在砖瓦楼墙边，底气不足地问道。
“你把天枢的学部当成什么地方了？”蔡林将钥匙插进门锁：“你能去是因为你远超常人的数学功底，鲤鱼呢？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清！”
门被打开，一袭白发的女孩飞快地鞠躬，然后跑了出去。
蔡林看着少女的背影，叹了口气。
王里有些气馁，他知道蔡林已是仁至义尽，他不可能为一个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少女倾注太多精力和心血。
但他不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鲤鱼这样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救了他的命。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重新回到以前受尽歧视欺辱的日子。
“那我也不去了，我先留在这里。”王里在门外没有进去，认真道。
蔡林没有回头，向后挥了挥手。“你再好好想想吧。”
他知道鲤鱼刚刚一直在门里偷听，他本来就是想把这番话讲给两个人，快刀斩乱麻。
自己不是什么烂好人，蔡林清楚知道这一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会有办法的。”王里只留下这么一席话，转身去追鲤鱼。
“……”
王里敲了敲门，小声道：“鲤鱼？”
没有动静，但是门没有锁。王里轻轻推开门，看到少女坐在陋室唯一一张摇晃的木床上。
鲤鱼扭过头，强笑道：“谢谢里哥这两天帮我。”
少女今年只有15岁，比他要小两岁。女孩本想叫他王哥，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改成了里哥，否则会有一种基友们在叫他的错觉。
王里连忙摆手：“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鲤鱼眨着长长的睫毛，鲜红色的瞳孔却再无前日的色彩。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鲤鱼小声开口道：“里哥，出去上学的名额很珍贵。”
“我知道。”
“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我也知道。”
“……那就好，你快回去跟蔡叔道歉……”
“他不让你去，我也不去。”王里斩钉截铁。
”……“鲤鱼抬起头，眼神充满了迷惘。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好像从未见过有人这么认真地同她讲话。
王里深吸一口气，吐出自己酝酿了半天的话。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每年都最期待冬春交际的时候。”
少女瞪大眼睛，显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聊起了季节。
“之所以是在冬春交际，是因为我最喜欢、最喜欢初春的薄雪。那纯白而又轻盈的雪花昭示着万物复苏的前兆，透明纯净的冰晶好像能折射出烂漫山花的颜色。”王里自顾自地说着。
虽然很傻很笨拙，却是他能讲出来的最好的话。
“每次早上上学的时候雪面一片纯洁无暇，放学回来看到全是肮脏的车印鞋印，我就感觉特别沮丧。”
“因此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有人用脚随意把这团雪踩脏——”王里伸出自己的右手，看向鲤鱼。
“里哥不是失忆了吗？”鲤鱼扭过头，故意用着轻松的语气。
“但唯有对这件事，我无比确定。”王里认真道。
也许是一炷香，又或许是一盏茶？王里不知道。身前的少女终于低着头，很小心地、慢慢伸出自己瘦削的手。王里有一种感觉，此刻的她就好像某种敏感的猫科动物，如果自己稍有异动，就会受到惊吓，飞快跑开。
两只手终于，交叠了在一起。
鲤鱼抬起头。她的笑容昭若灿烂千阳，能够飞速融化地面上的薄雪。
“好，我听你的。”
王里也笑了。
“再说了，蔡林不是还有三个月才走吗？时间长着呢，总会有办法的。”
”嗯。“
很快到了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新月村民陆陆续续或是种田、或是打猎采摘归来，田埂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王里突然做出一个他这辈子都未敢想过的胆大举措。
他牵着鲤鱼的手，跑到田间的最高处，用尽丹田里的中气大声喊着：“你们都听好了，鲤鱼以后就是由我来罩着！你们谁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
“什么！我是谁？听好了，我以后肯定至少是答天员，啊不，答天长！你们敢欺负鲤鱼，就等着我找你们算账！”
鲤鱼羞赧地用一只手捂住耳朵摇头，另一只挣扎的手则被王里高高举起摇晃：“都记住了没？没记住！那我再就说一遍！鲤鱼由我来罩着！”
“谁敢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啊！”
“啊还有，等以后春天下雪了，你们不准到处乱踩！”
“我拜托行政部门的人调查了天枢所有学部的名册，没有一个叫王里的人。”蔡林侧身下马，将它牵到草棚。
“看来我这个名字还挺独特的。”听到动静出来迎接的王里挠了挠头。
蔡林白了王里一眼，正色道：“我向老师说明了你的情况，他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去天枢。”
“这、这么快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王里不仅是被蔡林的效率吓了一跳，他在这里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这两天为了鲤鱼，他没少跟村子里的人互喷口水，只是收效甚微。
他想象中自己虎躯一震，亮出毕生所学，村民纳头来拜的场景根本没有发生——毕竟你无法指望跟一个不懂乘除法的人讲明白什么是集合和导数，他们对蔡林的畏惧也不是因为知识水平，而是他答天员的身份。
白袍青年答天员意外地挑眉：“怎么，你还有事情？”
“……我去天枢的话，能不能拜托蔡答天员在新月村多照顾鲤鱼？”
蔡林恍然，但蹙起剑眉：“忘了跟你说了，我的一年驻村考核本来也快要结束，就算没有你，我三个月后也要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走之前会交代好这件事的。”
“那……能不能把鲤鱼带到天枢一起上学？”王里靠在砖瓦楼墙边，底气不足地问道。
“你把天枢的学部当成什么地方了？”蔡林将钥匙插进门锁：“你能去是因为你远超常人的数学功底，鲤鱼呢？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清！”
门被打开，一袭白发的女孩飞快地鞠躬，然后跑了出去。
蔡林看着少女的背影，叹了口气。
王里有些气馁，他知道蔡林已是仁至义尽，他不可能为一个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少女倾注太多精力和心血。
但他不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鲤鱼这样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救了他的命。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重新回到以前受尽歧视欺辱的日子。
“那我也不去了，我先留在这里。”王里在门外没有进去，认真道。
蔡林没有回头，向后挥了挥手。“你再好好想想吧。”
他知道鲤鱼刚刚一直在门里偷听，他本来就是想把这番话讲给两个人，快刀斩乱麻。
自己不是什么烂好人，蔡林清楚知道这一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会有办法的。”王里只留下这么一席话，转身去追鲤鱼。
“……”
王里敲了敲门，小声道：“鲤鱼？”
没有动静，但是门没有锁。王里轻轻推开门，看到少女坐在陋室唯一一张摇晃的木床上。
鲤鱼扭过头，强笑道：“谢谢里哥这两天帮我。”
少女今年只有15岁，比他要小两岁。女孩本想叫他王哥，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改成了里哥，否则会有一种基友们在叫他的错觉。
王里连忙摆手：“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鲤鱼眨着长长的睫毛，鲜红色的瞳孔却再无前日的色彩。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鲤鱼小声开口道：“里哥，出去上学的名额很珍贵。”
“我知道。”
“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我也知道。”
“……那就好，你快回去跟蔡叔道歉……”
“他不让你去，我也不去。”王里斩钉截铁。
”……“鲤鱼抬起头，眼神充满了迷惘。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好像从未见过有人这么认真地同她讲话。
王里深吸一口气，吐出自己酝酿了半天的话。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每年都最期待冬春交际的时候。”
少女瞪大眼睛，显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聊起了季节。
“之所以是在冬春交际，是因为我最喜欢、最喜欢初春的薄雪。那纯白而又轻盈的雪花昭示着万物复苏的前兆，透明纯净的冰晶好像能折射出烂漫山花的颜色。”王里自顾自地说着。
虽然很傻很笨拙，却是他能讲出来的最好的话。
“每次早上上学的时候雪面一片纯洁无暇，放学回来看到全是肮脏的车印鞋印，我就感觉特别沮丧。”
“因此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有人用脚随意把这团雪踩脏——”王里伸出自己的右手，看向鲤鱼。
“里哥不是失忆了吗？”鲤鱼扭过头，故意用着轻松的语气。
“但唯有对这件事，我无比确定。”王里认真道。
也许是一炷香，又或许是一盏茶？王里不知道。身前的少女终于低着头，很小心地、慢慢伸出自己瘦削的手。王里有一种感觉，此刻的她就好像某种敏感的猫科动物，如果自己稍有异动，就会受到惊吓，飞快跑开。
两只手终于，交叠了在一起。
鲤鱼抬起头。她的笑容昭若灿烂千阳，能够飞速融化地面上的薄雪。
“好，我听你的。”
王里也笑了。
“再说了，蔡林不是还有三个月才走吗？时间长着呢，总会有办法的。”
”嗯。“
很快到了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新月村民陆陆续续或是种田、或是打猎采摘归来，田埂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王里突然做出一个他这辈子都未敢想过的胆大举措。
他牵着鲤鱼的手，跑到田间的最高处，用尽丹田里的中气大声喊着：“你们都听好了，鲤鱼以后就是由我来罩着！你们谁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
“什么！我是谁？听好了，我以后肯定至少是答天员，啊不，答天长！你们敢欺负鲤鱼，就等着我找你们算账！”
鲤鱼羞赧地用一只手捂住耳朵摇头，另一只挣扎的手则被王里高高举起摇晃：“都记住了没？没记住！那我再就说一遍！鲤鱼由我来罩着！”
“谁敢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啊！”
“啊还有，等以后春天下雪了，你们不准到处乱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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