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山村
那是一个中国西部地区普普通通的小山村，整个村子坐落在荒凉的黄土高原上。在一处向阳的山坳里，几十个窑洞三三两两的装下了村子里的几十户人家。
张问森一身疲惫到达的时候，在这个小山村里引起了一阵轰动。整个村子的老老少少都聚在他“大大”家，他们都想看看张问森这个来自京城的“文明人”。
女人们远远的望着他交头接耳，男人们手里拄着个锄头一脸憨笑的看着他，几个年纪大点的长辈坐在他身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操着张问森听不懂的方言嘘寒问暖。
孩子们在“大大”家的院子里追逐打闹，几个胆子大点的还跑到他的面前伸手跟他要糖吃。
张问森感到十分的尴尬。他的身上不仅没有糖果，甚至连衣服都破了几个洞，半年多的流浪，已经让此时的他身无长物了。
现在的张问森早已不是刚出京城的那个白面书生了，他的皮肤黝黑，嘴唇干裂，面庞消瘦，一个多月没洗的头发也已经干枯打结。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啥好看的，自己这个村民眼中的“城里人”如果放到京城，可以不用化妆，直接道天桥底下摆个碗挣几个钢镚！
大大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一边对他那些孩子吼道：
“恁几个碎娃子，别个客人刚到，你们上来弄啥子，快去一边耍去。”
一边拿着一包带过滤嘴的香烟，殷勤的给众人散烟。
张问森看得出来，大大是真的很高兴，他的到来让大大在村民面前感到很有面子，虽然现在的张问森看起来更像一个乞丐。
晚上众人散去后，大大便喊婆姨炒了几个菜，自己去地窖中取了一个白色塑料壶装着的酒，款待远道而来的张问森。
酒很烈，入口就像一团火穿过喉管，滚进胃里；菜很简单，一个油酥花生米，一个炒鸡蛋，一个辣椒炒豆腐。
张问森吃的津津有味，这几个月的流浪生活确实改变了他，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鸽了，这一路来，更差的菜他都吃过！更何况今天的菜虽简单，但大大婆姨的手艺不错，即使没看到啥油水，但吃起来却又一种来自食物本源的香味。
只是他对于这种“款待”，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疑惑——这些菜确实简单了点。
大大则坐在他对面，一边殷勤的给他夹菜劝酒，一边抽着旱烟跟他拉家常。看他吃得香，大大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大大名叫王本忠，张问森的父亲当年插队时便住在他家里。那段火红的岁月里，张父与王本忠一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王本忠比张父大八岁，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两个女儿早已嫁人，他便跟着儿子一家过活。他的儿子在沿海打工，不是过年很少回来。家里平时就王本忠和他的婆姨、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女王新霞、王新兰。
令张问森吃惊的是，王本忠的大孙女新霞居然跟他同岁！对此大大的解释是：“农村人结婚生娃早，比不得你们这些城里人。”
大大的儿媳妇名叫刘春枝，平时身体不好，这两天又发高烧，此时正在炕上躺着呢。
张问森一边听大大跟他讲父亲当年在这里插队的故事，一边闷着头吃菜喝酒，直到大妈——王本忠的婆姨，张问森开始喊的伯母，老人家听不懂，后来便也入乡随俗，按照当地的叫法喊“大妈”——喊他们吃饭，他才发现刚才大大一直在跟他拉话，都没怎么动筷子，分量不大的几个菜都快被他一个人吃完了。而从他们坐下喝酒，就没看到新霞、新兰两姐妹。
晚饭是“羊肉泡馍”，大妈边给张问森端上一大碗热腾腾的泡馍，边不好意思道：“前边也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下午去镇上割羊肉，结果人家都卖完了。今天就将就一下，明天喊你大大一早就去镇上割点羊肉回来，咱们吃羊肉疙瘩。”
“是咧是咧，小张半年前就来信说你要来俄们这地儿耍，俄就跑镇上买了条羊腿回来。哪个晓得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天气一热羊腿就放不住了，倒是便宜了那两个碎女娃子。唉，碎女娃子长身体，一天天馋着咧。”
大大也在一旁解释道。
张问森看着眼前一大海碗掰得细细的泡馍，里边有几颗青菜，上边飘着一点油花，连忙道：“这就很好了，大大不要客气。”
一则他确实饿了，二则也确实不忍辜负了大大一家人的美意，便将这碗没有羊肉的“羊肉泡馍”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感觉都快走不动路了！
吃完饭大大又拉着张问森拉了半夜的话，张问森才知道平时沉默寡言的父亲在这片土地上经历了怎样艰难的岁月——不像他之前小说里看到的，知青到乡下来，跟村长斗智斗勇，跟女知青谈谈恋爱，跟那些恶人做做斗争——父亲在这里的知青生活，平淡，辛苦，单调。
“现在的日子好咯，那时候是真苦啊！”聊到最后大大感叹道。
第二天张问森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了。这片土地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从他踏上这里，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便轻松了不少。
他穿起衣服走到院子里，见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隔壁的窑洞有了动静，一个四十多岁的瘦瘦弱弱的妇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张兄弟吧，你大大他们都下地收麦去了。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整饭。“那个妇人挣扎着道。
张问森知道这便是大大的儿媳妇，春枝嫂子了。
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他忙道：“不用麻烦你了，告诉我厨房在哪，我自己去整就行了。“
“就是旁边的那个窑洞，饭都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你大大说你缺觉，早上吃饭就没喊你。哎，我真是没用，连个饭都热不了，倒是又麻烦你了。“春枝满是愧疚道。
“没关系。“张问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嫂子，就答应了一声，走到旁边那个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窑洞，进去看到一个土砌的灶台，一个盖着的大铁锅，灶台上放着干净的碗筷。
他揭起锅盖看了下，锅底上就是昨天大妈讲到的羊肉疙瘩。用手试了下，那疙瘩还是温热的，他便也没热，拿起碗来盛了，然后到院子里找个凳子坐下，就低头扒拉了起来。
春枝此时却还没回屋，正靠在那个半截的围墙上晒太阳，见他出来便开口道：“这羊肉是你大大一早到镇上割回来的，新鲜着咧。那锅里的都是给你留的，你要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张问森一边答应一边问道：“现在到麦收的季节了？“
“是啊，本来几天前就该收的，可我这两天生病，你大大带我去镇上看医生，耽误了几天。这两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得抓紧把麦子收回来！哎，我这身子……“春枝说到后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张问森想安慰下这个可怜的女人，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得问道：“现在都快12点了，大大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他们带了干粮，中午不回来，得天黑透了才能回来。“春枝答道。
张问森碗中的饭已经吃完了，他跑去锅里给春枝也盛了一碗，便回到窑洞里躺着想心事，不觉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果然晚上一直到天黑透了，王本忠才赶着装了高高一车小麦的牛车回来了。大妈放下工具便去张罗晚饭，新霞在车顶上将一捆捆扎好的麦子丢下来，大大在地上接了，把那些麦子在门前的一片空地上堆好，新兰在旁边帮忙。
张问森见状也想上去帮忙，但被大大挡住了：“恁城里的娃娃，干不来这体力活，还是让碎女娃子来吧。“
张问森只好在一边看着，等他们干完，都晚上十点多了。
吃饭的时候张问森便提出明天一起去收麦，王本忠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张问森说：“过两天不是要下雨了吗？我去帮帮忙，好歹能快点不是？“
大大才点头。
张问森一身疲惫到达的时候，在这个小山村里引起了一阵轰动。整个村子的老老少少都聚在他“大大”家，他们都想看看张问森这个来自京城的“文明人”。
女人们远远的望着他交头接耳，男人们手里拄着个锄头一脸憨笑的看着他，几个年纪大点的长辈坐在他身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操着张问森听不懂的方言嘘寒问暖。
孩子们在“大大”家的院子里追逐打闹，几个胆子大点的还跑到他的面前伸手跟他要糖吃。
张问森感到十分的尴尬。他的身上不仅没有糖果，甚至连衣服都破了几个洞，半年多的流浪，已经让此时的他身无长物了。
现在的张问森早已不是刚出京城的那个白面书生了，他的皮肤黝黑，嘴唇干裂，面庞消瘦，一个多月没洗的头发也已经干枯打结。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啥好看的，自己这个村民眼中的“城里人”如果放到京城，可以不用化妆，直接道天桥底下摆个碗挣几个钢镚！
大大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一边对他那些孩子吼道：
“恁几个碎娃子，别个客人刚到，你们上来弄啥子，快去一边耍去。”
一边拿着一包带过滤嘴的香烟，殷勤的给众人散烟。
张问森看得出来，大大是真的很高兴，他的到来让大大在村民面前感到很有面子，虽然现在的张问森看起来更像一个乞丐。
晚上众人散去后，大大便喊婆姨炒了几个菜，自己去地窖中取了一个白色塑料壶装着的酒，款待远道而来的张问森。
酒很烈，入口就像一团火穿过喉管，滚进胃里；菜很简单，一个油酥花生米，一个炒鸡蛋，一个辣椒炒豆腐。
张问森吃的津津有味，这几个月的流浪生活确实改变了他，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鸽了，这一路来，更差的菜他都吃过！更何况今天的菜虽简单，但大大婆姨的手艺不错，即使没看到啥油水，但吃起来却又一种来自食物本源的香味。
只是他对于这种“款待”，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疑惑——这些菜确实简单了点。
大大则坐在他对面，一边殷勤的给他夹菜劝酒，一边抽着旱烟跟他拉家常。看他吃得香，大大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大大名叫王本忠，张问森的父亲当年插队时便住在他家里。那段火红的岁月里，张父与王本忠一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王本忠比张父大八岁，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两个女儿早已嫁人，他便跟着儿子一家过活。他的儿子在沿海打工，不是过年很少回来。家里平时就王本忠和他的婆姨、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女王新霞、王新兰。
令张问森吃惊的是，王本忠的大孙女新霞居然跟他同岁！对此大大的解释是：“农村人结婚生娃早，比不得你们这些城里人。”
大大的儿媳妇名叫刘春枝，平时身体不好，这两天又发高烧，此时正在炕上躺着呢。
张问森一边听大大跟他讲父亲当年在这里插队的故事，一边闷着头吃菜喝酒，直到大妈——王本忠的婆姨，张问森开始喊的伯母，老人家听不懂，后来便也入乡随俗，按照当地的叫法喊“大妈”——喊他们吃饭，他才发现刚才大大一直在跟他拉话，都没怎么动筷子，分量不大的几个菜都快被他一个人吃完了。而从他们坐下喝酒，就没看到新霞、新兰两姐妹。
晚饭是“羊肉泡馍”，大妈边给张问森端上一大碗热腾腾的泡馍，边不好意思道：“前边也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下午去镇上割羊肉，结果人家都卖完了。今天就将就一下，明天喊你大大一早就去镇上割点羊肉回来，咱们吃羊肉疙瘩。”
“是咧是咧，小张半年前就来信说你要来俄们这地儿耍，俄就跑镇上买了条羊腿回来。哪个晓得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天气一热羊腿就放不住了，倒是便宜了那两个碎女娃子。唉，碎女娃子长身体，一天天馋着咧。”
大大也在一旁解释道。
张问森看着眼前一大海碗掰得细细的泡馍，里边有几颗青菜，上边飘着一点油花，连忙道：“这就很好了，大大不要客气。”
一则他确实饿了，二则也确实不忍辜负了大大一家人的美意，便将这碗没有羊肉的“羊肉泡馍”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感觉都快走不动路了！
吃完饭大大又拉着张问森拉了半夜的话，张问森才知道平时沉默寡言的父亲在这片土地上经历了怎样艰难的岁月——不像他之前小说里看到的，知青到乡下来，跟村长斗智斗勇，跟女知青谈谈恋爱，跟那些恶人做做斗争——父亲在这里的知青生活，平淡，辛苦，单调。
“现在的日子好咯，那时候是真苦啊！”聊到最后大大感叹道。
第二天张问森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了。这片土地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从他踏上这里，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便轻松了不少。
他穿起衣服走到院子里，见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隔壁的窑洞有了动静，一个四十多岁的瘦瘦弱弱的妇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张兄弟吧，你大大他们都下地收麦去了。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整饭。“那个妇人挣扎着道。
张问森知道这便是大大的儿媳妇，春枝嫂子了。
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他忙道：“不用麻烦你了，告诉我厨房在哪，我自己去整就行了。“
“就是旁边的那个窑洞，饭都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你大大说你缺觉，早上吃饭就没喊你。哎，我真是没用，连个饭都热不了，倒是又麻烦你了。“春枝满是愧疚道。
“没关系。“张问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嫂子，就答应了一声，走到旁边那个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窑洞，进去看到一个土砌的灶台，一个盖着的大铁锅，灶台上放着干净的碗筷。
他揭起锅盖看了下，锅底上就是昨天大妈讲到的羊肉疙瘩。用手试了下，那疙瘩还是温热的，他便也没热，拿起碗来盛了，然后到院子里找个凳子坐下，就低头扒拉了起来。
春枝此时却还没回屋，正靠在那个半截的围墙上晒太阳，见他出来便开口道：“这羊肉是你大大一早到镇上割回来的，新鲜着咧。那锅里的都是给你留的，你要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张问森一边答应一边问道：“现在到麦收的季节了？“
“是啊，本来几天前就该收的，可我这两天生病，你大大带我去镇上看医生，耽误了几天。这两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得抓紧把麦子收回来！哎，我这身子……“春枝说到后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张问森想安慰下这个可怜的女人，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得问道：“现在都快12点了，大大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他们带了干粮，中午不回来，得天黑透了才能回来。“春枝答道。
张问森碗中的饭已经吃完了，他跑去锅里给春枝也盛了一碗，便回到窑洞里躺着想心事，不觉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果然晚上一直到天黑透了，王本忠才赶着装了高高一车小麦的牛车回来了。大妈放下工具便去张罗晚饭，新霞在车顶上将一捆捆扎好的麦子丢下来，大大在地上接了，把那些麦子在门前的一片空地上堆好，新兰在旁边帮忙。
张问森见状也想上去帮忙，但被大大挡住了：“恁城里的娃娃，干不来这体力活，还是让碎女娃子来吧。“
张问森只好在一边看着，等他们干完，都晚上十点多了。
吃饭的时候张问森便提出明天一起去收麦，王本忠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张问森说：“过两天不是要下雨了吗？我去帮帮忙，好歹能快点不是？“
大大才点头。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