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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朋友

    “同学们,今天……”

    刁老师的话才刚刚开头,教室门口探出一个人,那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冲着刁老师伸手示意有事,等刁老师再回来时,似乎有些匆忙,又极力压着的样子。

    “本来我是想让刘金芳和同学们一一认识的,但校里有些事我得去一趟。嗯,那就这样吧,今天收寒假作业的任务交给我们的新同学刘金芳,大家配合她主动做个自我介绍,如果哪位同学没有配合完成,或者惹出什么事,我过后会收拾你的,记住了吗?”

    刁老师最后一句话又让我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严厉老师。老师离开教室后,有几个男生直接冲向讲台,抢着做自我介绍,场面有些混乱。金芳被围在中间不知所措,这时班里个子最高的体育委员张强站起来说道:

    “你们几个要干什么,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那几个男生听到这种喝斥后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到刘金芳满脸通红的站在那儿,赶紧回到了座位。

    “一个一个来,从窗户那排按顺序来。”

    张强的指令让班里又恢复了安静,没想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金芳向前迈了一步,镇定又自信地站在大家面前开始说:

    “首先,我得谢谢大家对我的热情,因为我是新人,就不劳大家走来走去了。大家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不用动,我会去挨个收,同时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另外,我的妈妈为每位同学准备了一小块糖果,希望大家会喜欢。”

    同学们被金芳得体的气质折服了,没有人再乱出声,静静等待金芳走到自己面前,和她做简短的交流,并期待着美味的糖果。就连班上最调皮的那两个男生,让刁老师看到就皱眉头的刘键和张文刚,居然也乖乖地向刘金芳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咱俩一个姓,我也姓刘,我,我叫刘键。”

    同学们没看过这么乖张的刘键,一个劲儿地瞅向他,偷偷地笑。金芳说了“你好,刘键”后,从包里掏出一枚最大的糖果放在刘键的桌子上,并同时留下了她得体的笑容。事后几天听同学们嘲弄刘键:

    “欸,刘键,那糖再不吃就焐化了,你怎么那么抠呀,不想吃我替你吃吧……”

    “什么呀,那可是刘键的宝贝,你还想吃,刘键会和你拼命的。”

    这些都是几天以后的事,而当时的我还一直在苦想怎么解释呢?我听着一个个同学的自我介绍,想着会不会有哪个同学和我一样没带呢?那样的话,我心里也会安慰些,反正就是挨批的事,几个人一同站在老师面前,总比我一个人强吧。我是后排靠墙最里的位置,按顺序我将是最后一个,这点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战友”的出现。但那天就像同学们都商量好了似的,相互提醒了吗?怎么会都带了作业?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眼见我前面的同学将自己的作业交给刘金芳,并喜滋滋地换回一块精美的糖果,我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最后对自己说:

    “算了,大不了挨顿批,吃不上糖果了。”

    正这么想着,刘金芳黑白相间的小格子西服外套出现在我低垂的眼旁,而我的书桌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两只乱抓的手。我想我那时脸烧的很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班同学只有我在新同学面前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是不是没有带作业?“

    刘金芳见我不吱声也没有别的动作,竟然看出并主动将我的窘境说了出来,但与以往同学、老师的揭穿不同,她只是轻柔地询问了我事情的原委,没有一丝的指责、嫌弃。

    我只能一再地点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今天不和老师说你没带作业的事,明天你带来,我们再想办法偷偷放到老师办公室,你看可以吗?”

    我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吃惊地抬头看向她,正与她投来的友善目光相遇,受她的感染,我感激地猛点头。她依旧是得体的笑。

    “那你一定要记得明天带来哦。”

    我又是用劲地点头。她看向自己的背包,用手在里面掏着,很快她红润的手摊在我面前。

    “就剩下这两块了,都给你吧!”

    看着桌子上的那两颗精美的糖果,犹如童话故事里天使手里的小小魔法棒真的给我变出的惊奇礼物般,我不知所措,惊喜杂夹着一些其它情绪,我描述不出来。人类的情感太复杂多样了,有时真的很难用语言将它描述。

    庆幸的是,我是班里最后一个与刘金芳交谈的,其他同学早已沉浸在相互炫耀糖果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班级角落里发生的不寻常谈话。

    当我费力从家里一大堆旧报纸中找到自己的寒假作业时,很是不解,这些旧报纸杂志是妈妈从厂里带回来用来烧火点煤的。幸亏我找到了,否则等妈妈下班做晚饭,我的作业就真的会消失了,无影无踪的永远消失,那我就真的什么也说不清了。在那么一个瞬间,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我不禁问自己,作业怎么会跑到这堆破报纸中呢?我没有印象自己将它乱放在别处,难道是妈妈忙家务忙乱了,顺手带过来的?但妈妈对我的书本从未动过呀……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找到作业的安心取代了,而且我马上得考虑的是接下来怎么和金芳一起将它悄悄塞入到班主任桌子上那摞作业本中。

    出乎我的意料,刘金芳和我配合的很默契,在大课间广播体操时,我俩躲在女厕所的隔间里,等着同学和老师都下楼。喧闹的楼道渐渐静下来时,金芳和我不约而同相视而笑,蹑手蹑脚捏着鼻子从厕所跑出来,她抓着我的作业本直奔老师办公室,我在楼道口放哨。没一会儿我听到她轻快的脚步声向我靠近,还在紧张中的我看到她胜利般的笑容顿时放松下来,我们俩手拉手向楼下的广播操班级列队冲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快乐依旧充荡着我的胸膛。你说奇不奇怪,我非常清晰地记得当时金芳从走廊那头跑向我时,阳光从金芳身后走廊尽头的窗户射来的场景,犹如身背闪光金环的天使般飞向我,那时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想和金芳成为永不分离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