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容我想一下
妈妈的冷静与直接让爸爸深感愧疚，但也只是再重些的叹息而已。
“唉，我也知道这样很难为你……”
“这个是我们做父母的应该为孩子考虑到的，也怪我粗心，没想到……”
“那个不怪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吧，谁让我这个做爸爸的……”
“不说这些了。”
“好吧，说那些也没用……我想孩子大学四年，一年怎么也得两三千元吧。我之前买断工龄不是有将八千元吗？”
“哦……一年三千，四年就是一万二千元……”
妈妈的语气疲惫又无力，我无法理解那些数字具体代表着什么，但总觉得那些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有些遥远。
“现在满打满算家里也就九千元，还差三千元，唉……”
爸爸躺在床上太久了，连叹息都是平面的，没有真实感。
“是呀，还差三千元，我想想办法……”
“我知道这很为难，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借一下。”
“借？”
“我想了很久，似乎也就这条道能走了。”
“去哪儿借呢？厂里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谁家都这样。再说了，就算借来，短时间内我们也还不上呀！”
妈妈的无奈着实让我心疼，不知怎的，我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重，姐姐突然决定要离开似乎来的太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感伤离别的滋味，便被自己内心涌出的自责愧疚压得喘不上气。我此刻才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多么幼稚，现在造成的结果都源自那些幼稚的善意。强忍着泪水和抽泣的我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再犯什么错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困难。
“是呀，在周边借是不太容易了。唉，再想想别的途径吧……我父母都不在了，我也只有BJ那一个姐，但目前肯定是无法向她张口了，凌霄未来还会麻烦她不少，钱的事就不能再向她……”
“……”
妈妈此时的沉默意味深长，我突然想到那天妈妈手中的信，看这情形似乎妈妈并没有将那封信的事告诉爸爸，爸爸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
“你看你能不能给你家里说一声，这么多年我们从未向你父母开过口，这现在，唉，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向二老……”
“我，我知道了，容我想一下吧！”
“这个要求真的不应该提出来，我……”
“说应该不应该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你决定了必须要做，那我就尽力去办吧！”
爸爸好像没啥要说的了，再一次重重的叹气后，屋子里归于平静。三个人似乎都在刻意压抑着，不想发出过大的喘息声，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寂静的夜里，窗外的蟋蟀叫得让人心烦。
我是很难平静了，索性睁开眼望向黑暗。此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和脚异常冰冷，身上却是丝丝汗珠沁出。我僵硬的身体想动一下，却在转头的时候，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平躺着的妈妈双眼直愣愣地望着窗外，眼角处有闪闪的微光反射过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一切照旧，我揉着有些肿胀的眼睛，渐渐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连串起伏反转的事儿，仿佛一场梦般不真实。姐姐那屋的门还是紧闭的，高考已经结束了，姐姐还在学习吗？但我转念一想，面对那已经习以为常的紧闭房门，反而我的心更安定些。
暑假本应该是期盼中的快乐轻松日子，但现在这个刚刚到来的暑假却让人如此煎熬。妈妈还在张罗着早饭，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半了，按之前规律这会儿妈妈不应该在家的。虽然家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但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具体是什么，说不清，就是忐忑不安。
早饭只有我和妈妈吃，妈妈去敲姐姐的门，姐姐没有出现，只是在房间内回应说她等会儿自己吃。妈妈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身坐下来匆忙吃了后就出门了，于是就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时钟见过八点，小英出现在院子里。这是我俩每个暑假早已约好的，一起做作业，一起玩。但今天看到小英，我却更加心烦。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和她说今天不想和她去时，姐姐的房门打开了，我毫无准备地下意识扭头看向姐姐。在与姐姐眼神相碰的那一霎那，我就后悔了，姐姐异常冷漠的眼神看向我，完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事不关已的冷漠。我被这样的姐姐吓着了，匆忙向院子跑去，在转身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姐姐将那冷漠转向院子里的小英，当我拉起小英时，很明显小英也被吓到了，她僵硬的身体有些迟钝地被我拽出了院子。
“怎么了？你姐姐刚才那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怎么也不怎么呀！”
我强装无事的样子走在小英的前方，仓促的脚步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小英在我的斜后方紧紧跟着。
“别走那么快，你这是去哪儿呀？”
小英的询问让我放慢了脚步，我烦躁地看向前方，不知不觉已身在厂中学大门前，铁门上面贴着一张尚未干胶的告示纸，白纸黑字提示我俩，这里已经封闭，暂时不允许私人进入。我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场景，有施工人员和大型设备进来，到时这个三层高的教学楼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突然我狂躁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关闭？”
小英站在我的身旁，惊恐的看向我。
“你，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高中就不要了呢？以后我们去哪里上学呢？”
显然小英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她沉默地看向那张白纸，又看了看后面的大楼。我像着了魔似的冲到大铁门前，愤愤地将还湿粘的告示一把撕了下来，在手里团着揉着，再向一旁甩去，那团奇形怪状的白纸粘在我的手上，咬定我了，怎么甩也甩不掉，我的愤怒更加无法压制，我索性将手在铁门上来回摩擦，以此除去那团怪物，大团的碎乱白纸又被粘回铁门上，挂在那里，难看地有些狰狞。手里还粘着一些细碎的纸屑，怎么蹭也蹭不干净，手心已经通红了，我还在疯狂地和它较量着。
“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英上前拽住我的胳膊，用力阻挡我不断的失控，我猛的一回手将小英甩开。
“不要你来管我。”
“出什么事了吗？”
小英紧跟在我折回的身后，焦急不安地询问，我没有心思告诉她这乱糟糟的一切，独自跑了起来。起先我能感到她还在尽力追赶着我，但我不顾一切的狂奔渐渐将她甩得很远很远。
“唉，我也知道这样很难为你……”
“这个是我们做父母的应该为孩子考虑到的，也怪我粗心，没想到……”
“那个不怪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吧，谁让我这个做爸爸的……”
“不说这些了。”
“好吧，说那些也没用……我想孩子大学四年，一年怎么也得两三千元吧。我之前买断工龄不是有将八千元吗？”
“哦……一年三千，四年就是一万二千元……”
妈妈的语气疲惫又无力，我无法理解那些数字具体代表着什么，但总觉得那些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有些遥远。
“现在满打满算家里也就九千元，还差三千元，唉……”
爸爸躺在床上太久了，连叹息都是平面的，没有真实感。
“是呀，还差三千元，我想想办法……”
“我知道这很为难，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借一下。”
“借？”
“我想了很久，似乎也就这条道能走了。”
“去哪儿借呢？厂里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谁家都这样。再说了，就算借来，短时间内我们也还不上呀！”
妈妈的无奈着实让我心疼，不知怎的，我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重，姐姐突然决定要离开似乎来的太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感伤离别的滋味，便被自己内心涌出的自责愧疚压得喘不上气。我此刻才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多么幼稚，现在造成的结果都源自那些幼稚的善意。强忍着泪水和抽泣的我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再犯什么错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困难。
“是呀，在周边借是不太容易了。唉，再想想别的途径吧……我父母都不在了，我也只有BJ那一个姐，但目前肯定是无法向她张口了，凌霄未来还会麻烦她不少，钱的事就不能再向她……”
“……”
妈妈此时的沉默意味深长，我突然想到那天妈妈手中的信，看这情形似乎妈妈并没有将那封信的事告诉爸爸，爸爸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
“你看你能不能给你家里说一声，这么多年我们从未向你父母开过口，这现在，唉，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向二老……”
“我，我知道了，容我想一下吧！”
“这个要求真的不应该提出来，我……”
“说应该不应该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你决定了必须要做，那我就尽力去办吧！”
爸爸好像没啥要说的了，再一次重重的叹气后，屋子里归于平静。三个人似乎都在刻意压抑着，不想发出过大的喘息声，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寂静的夜里，窗外的蟋蟀叫得让人心烦。
我是很难平静了，索性睁开眼望向黑暗。此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和脚异常冰冷，身上却是丝丝汗珠沁出。我僵硬的身体想动一下，却在转头的时候，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平躺着的妈妈双眼直愣愣地望着窗外，眼角处有闪闪的微光反射过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一切照旧，我揉着有些肿胀的眼睛，渐渐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连串起伏反转的事儿，仿佛一场梦般不真实。姐姐那屋的门还是紧闭的，高考已经结束了，姐姐还在学习吗？但我转念一想，面对那已经习以为常的紧闭房门，反而我的心更安定些。
暑假本应该是期盼中的快乐轻松日子，但现在这个刚刚到来的暑假却让人如此煎熬。妈妈还在张罗着早饭，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半了，按之前规律这会儿妈妈不应该在家的。虽然家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但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具体是什么，说不清，就是忐忑不安。
早饭只有我和妈妈吃，妈妈去敲姐姐的门，姐姐没有出现，只是在房间内回应说她等会儿自己吃。妈妈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身坐下来匆忙吃了后就出门了，于是就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时钟见过八点，小英出现在院子里。这是我俩每个暑假早已约好的，一起做作业，一起玩。但今天看到小英，我却更加心烦。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和她说今天不想和她去时，姐姐的房门打开了，我毫无准备地下意识扭头看向姐姐。在与姐姐眼神相碰的那一霎那，我就后悔了，姐姐异常冷漠的眼神看向我，完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事不关已的冷漠。我被这样的姐姐吓着了，匆忙向院子跑去，在转身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姐姐将那冷漠转向院子里的小英，当我拉起小英时，很明显小英也被吓到了，她僵硬的身体有些迟钝地被我拽出了院子。
“怎么了？你姐姐刚才那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怎么也不怎么呀！”
我强装无事的样子走在小英的前方，仓促的脚步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小英在我的斜后方紧紧跟着。
“别走那么快，你这是去哪儿呀？”
小英的询问让我放慢了脚步，我烦躁地看向前方，不知不觉已身在厂中学大门前，铁门上面贴着一张尚未干胶的告示纸，白纸黑字提示我俩，这里已经封闭，暂时不允许私人进入。我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场景，有施工人员和大型设备进来，到时这个三层高的教学楼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突然我狂躁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关闭？”
小英站在我的身旁，惊恐的看向我。
“你，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高中就不要了呢？以后我们去哪里上学呢？”
显然小英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她沉默地看向那张白纸，又看了看后面的大楼。我像着了魔似的冲到大铁门前，愤愤地将还湿粘的告示一把撕了下来，在手里团着揉着，再向一旁甩去，那团奇形怪状的白纸粘在我的手上，咬定我了，怎么甩也甩不掉，我的愤怒更加无法压制，我索性将手在铁门上来回摩擦，以此除去那团怪物，大团的碎乱白纸又被粘回铁门上，挂在那里，难看地有些狰狞。手里还粘着一些细碎的纸屑，怎么蹭也蹭不干净，手心已经通红了，我还在疯狂地和它较量着。
“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英上前拽住我的胳膊，用力阻挡我不断的失控，我猛的一回手将小英甩开。
“不要你来管我。”
“出什么事了吗？”
小英紧跟在我折回的身后，焦急不安地询问，我没有心思告诉她这乱糟糟的一切，独自跑了起来。起先我能感到她还在尽力追赶着我，但我不顾一切的狂奔渐渐将她甩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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