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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猎奇的读者肯定很好奇罗马得一和颜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自从1993年春夏之交到她就读的岳州大学见了一面以来,再次见面已经到了2003年,已经是相隔了10年,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其间称得上有实质意义的一次联系就是一通电话,那一通电话里她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他梦萦魂牵了一生: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通电话,让他想起了文学史上两次特别著名的电话。而他和颜彦的这通电话也因为成为连接他们两次重要见面之间的中继桥梁、纽带,而一直在记忆深处闪闪发亮。

    一次是霍乱爱情里,当男主终于等来女主的医生丈夫意外坠亡后,寄给女主的无数情书完全没有一点回音,他意识到,用年轻时的手段终究再难以敲开被葬礼封死的大门。

    一天早上,他在电话薄上寻找某个号码时,偶然找到了女主的电话。他拨通了电话。铃声响了好几遍,终于,他听到并辨出她的声音,声音严肃而微弱:“喂?”他没有说话,挂上了话筒,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感觉无限遥远,削弱了他的意志。

    家人们,谁能理解这位男主的感觉?文学硕士的考题来了:

    a、为什么“他没有说话,挂上了话筒”?b、为什么他觉得“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感觉无限遥远”?c、为什么“削弱了他的意志”?

    削弱了他的意志。他立刻想到了里尔克的《豹》:

    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杆

    缠得这么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

    它好像只有千条的铁栏杆,

    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

    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

    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

    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

    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

    于是有一幅图像浸入,

    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

    在心中化为乌有。

    诗中只有这句“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才能和“削弱了他的意志”媲美,并具有同等力量。男主这只爱情的豹子被困在女主爱情的牢笼里长达50多年,并且经历了622只母豹爱情的洗礼,他晕眩但很清醒,经历数量庞大母豹的意乱情迷,但没有迷失,他知道有且仅有一只母豹之王才能真正撼动他内心的爱情宇宙。他所有的雄性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母豹之王,那是力量最初的源泉,除了母豹王,再无其他豹子,有,也是乌有,在心中化为乌有。

    他没有说话,挂上了话筒。看看柳永的《雨霖铃》,两个相别的人,兰舟催发的焦灼时刻,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已多余,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与表达“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的时空阻隔、多情离别!

    被阻隔在那走不完的铁栏杆、只有千条的铁栏杆、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的极小的爱情之圈半个多世纪,他听到并辨出她的声音,声音严肃而微弱:“喂?”他选择了没有说话,挂上了话筒,没有唐突,语言此时是轻薄肤浅的,唯有沉默震耳欲聋。

    宋之问那首“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还记得吧?

    一个爱情的游子,长年飘荡在外,得不到一点心上人的音信,不知心上人情况如何?她是否安好?因此越走近故乡,越靠近心上人,哪怕话筒就在耳边,哪怕听到了梦中人梦萦魂牵的声音,内心反而越发恐慌。即使在路上遇见来自心上人故乡的人,内心虽迫切想知道故乡/心上人的情形,却反而犹豫踌躇不敢发问。

    我们的怯,一定是自己最在乎最牵挂、和最牵挂最在乎自己的人。越牵挂越在乎越怯。越重要的越开不了口,譬如爱。“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爱人的声音就在耳边,男主怯了,像古人宋之问一样,不敢问来自故乡的人,挂上了话筒。

    这复杂的情绪,古今中外相通,古今同慨。

    唉,他一想到手机、视频电话这么发达的即时联系方式,和柳先丹如今通上电话后却寥寥数语,干巴巴的表情;和柳玉娇江城同城,那么近,同城却死活不相见。心里便无语凝噎。

    颜彦开口第一句就说出了文学史上那个著名电话极为相似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和男主听到女主的声音后“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感觉无限遥远”何其神似。

    文学与现实生活的又一次惊人同构、交叠,这就是伟大作品的极大涵括力。

    文学史上另一次特别著名的电话在老纳的《爱达或爱欲》里,家人们,你该会用怎样的赞叹细细品咂这些闪耀钻石般光芒的文字:

    在构成男主凡和女主爱达他们二十年爱情的最高峰脊:那种繁复、危险、难以言喻而耀眼的成熟的数次幽会中的一次……

    (他脑中闪现自己在外面的那些繁复、恣肆、难以言喻的情情爱爱、花花草草;在里面长达10年的清心寡欲、纯情洁净的修炼;出来后阴郁沉闷、朝不夕保的夫妻生活;这些画面的对比、交叠,更加凸显了对颜彦热血暗恋的情感强度足以构成半个世纪以来的最高峰脊。)

    客厅的电话响起来:此刻,可巧的是,她在这之前还从未与他通过电话——从未有过,至少说在成年之后;于是电话保留了她最本质的东西:声带明快的振动,喉部的小小“跳脱”,黏附在词句上的欢笑,仿佛担心一高兴这笑声就像快乐的小丫头似的溜出了它所倚仗的连珠妙语。

    (天才作家天才的诗性语言,跳脱灵动的重重叠叠的奇妙比喻,连珠妙语啊!)

    这便是他们的过去的音色,似乎过去通过这电话奇迹般地与现在接通了……

    (音色、电话、过去、现在、接通,奇妙自然贴切的通感贯通一气,无缝无痕接通。)

    银铃般地音质依旧年轻,充溢着他所熟识的甜美——更准确地说是他所回忆起的甜美,记忆顷刻间纷至沓来:那神气,那近乎“幸福闪电”的快慰地席卷,那份气定神闲——另外尤其可喜的是,对于始终萦绕他的情愫的百般辗转,她全然地、纯然地一无所知。

    (永恒爱人银铃般的音质年轻、甜美、萦绕、辗转,席卷起纷至沓来的甜美记忆的快慰。)

    ……

    电话的声音激活了过去,将之与现在,与湖那边暮色渐深的青山,与跃动在白杨树梢的最后一缕阳光连结了起来,成为他对有形时间最深沉的领悟的核心,成为闪烁的“现在、“时间”之肌理的唯一现实存在”。

    (诗人、小说家此时已上升至哲学家、思想家、画家、摄影家,由声音激发的对时间最深沉核心的领悟、描摹和捕捉。)

    这通电话可以作为文学博士的独特稀缺课题,仅供有心人士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