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文学史里第三次著名的电话
文学史里第三次著名的电话，是罗马得一和颜彦的这一次。
应该是1997年的秋天，他搬进自己的第一套商品房后的二、三个月，后来也是他和柳先丹的婚房，后来也被她弄丢。
一天傍晚，他和喜欢骑摩托车的姨夫到马路上兜风回来，一进客厅，柳先丹脸色阴郁地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本市座机电话号码：
你最喜欢的一个人要你打过去。
他心里一咯噔，莫非是颜彦？但心里又满是狐疑，她怎么知道家里电话的呢？她打过来是柳先丹接的，她会怎么想呢？柳先丹又说了什么呢？这个电话要是自己第一时间接到会是怎么样呢？现在再打过去是不是什么已经改变了呢？他很懊悔不应该出去兜这个风的。
他望了望柳先丹一眼，她一脸的讳莫如深。自从学校去看过她后，已经4年没有她的音讯了，她现在大学都毕业了吧。他忐忑地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但不是颜彦，没等他开口，女声就说，你找颜彦吧？我是颜彦的姐姐，你等一下。
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她在这之前还从未与他通过电话——从未有过。她有播音员的声音，曾经是文娱部长，做过语文晚会主持人，做过学校广播站播音员，声音里特有夹杂桂花清香的令人陶醉的甜蜜气息。
他听见她接过话筒的细微声音，她肯定也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他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的刹那，颜彦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多年后，他读到霍乱爱情，这和男主听到女主的声音后“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感觉无限遥远”何其神似。
其时，他也正是这么感觉这么想的，默契啊！这么多年，她内心也一定有类似的同感和类似的情愫，才会一瞬间说出如此切近的话来。
他心里翻江倒海，思绪万千，恨不得不顾一切一股脑儿把对她的思念全部倾倒出来。可是不能，柳先丹此时就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来走去。她先打过来电话，是柳先丹接的，她们通过话，有过交谈，她已经知道了柳先丹的存在。他还能倾诉什么呢？
但颜彦只字未提柳先丹的存在，好像他们之间只有彼此。他望了一眼脸上有些焦灼、阴郁、醋意的柳先丹，压抑住内心的狂热，看似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会呢！
颜彦来了一句：我以为你早已把我忘了呢！
天！他那一刻变成了她甜蜜牢笼里的豹子，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一瞬间过去所有记忆的画面顷刻间纷至沓来，曾经幸福的闪电又一次席卷摇撼他一米八几的身躯。
感谢电话的发明者，几乎完美地保留了她最本质的东西：声带明快的振动，喉部的小小“跳脱”，黏附在词句上的欢笑，她银铃般地音质依旧年轻，她才20出头，充溢着他所熟识的甜美——更准确地说是他所回忆起的甜美，这便是他们的过去的音色，似乎过去通过这电话奇迹般地与现在接通了……
感谢纳博科夫，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几乎完美地把他和她第一次通电话的情景完美无缺地描摹出来了！
只有复述和引用！
引用即致敬！
银铃电音！电话的声音激活了过去，将之与现在，与窗外小区夜色渐深的楼宇和万家灯火，与跃动在树梢间如水的一缕月光，与高一那年秋夜洒满月光、飘荡桂花香气的排练厅，与广播室里从后窗灌进来的从镜湖山滑溜下来的清风明月……连结了起来，成为他对有形时间无形世间最深沉的领悟的核心，成为闪烁的“现在、“时间”之肌理的唯一现实存在。
老纳与老衲灵魂附体！
另外尤其可喜的是，对于始终萦绕他的情愫的百般辗转，她全然地、纯然地一无所知。
她全然地、纯然地不知晓这么些年来她在他心里、生命里激荡起的惊涛骇浪。
另外尤其可喜的是，电话里她全然地把他们的通话当作没有第三者存在纯然地叙旧，不刻意又跳脱的当作她和柳先丹的通话不存在。
他感到了四肢紧张的静寂、麻木和甜蜜。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看看柳先丹的面部反应。他明显地感到她和他通话的喜悦，即使在知道了柳先丹存在的前提下。她说她有一天遇到了黎展鹏，他告诉了她号码，当时没有纸，就写在手板心，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洗掉或搞花，直到回到房间，把号码写到本子上，我就一直保存了你的号码。
如果，如果当时能想到把这通电话录音下来，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听到这番耳边的诉说，他就会心醉神迷。
如果没有柳先丹当时在旁边，他一定有一番和她完美匹配呼应的回应。
他也后悔后续没有跟她单独打电话。其实是有过单独打电话的冲动的，但他想到柳先丹的存在，想到她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他就没有十足的勇气和决心单独打电话了。
就在他和她甜蜜又苦涩地通电话时，一切已经幻灭，在心中化为乌有。
他们的通话明显地激起了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来走去的柳先丹的暗自压抑的醋意，如果柳先丹不在，这个电话可以延续一夜，这一夜也许将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两个人的命运，改变三个人的命运。
挂完电话仿佛做了一个梦，他不情愿醒来，到了卧室睡觉的时刻又因醋意暗自挑动的渴念更加旺盛起来。他观察她的面部反应，嘴唇紧闭，阴郁沉闷，采取了久违的跨骑木马的姿势，因醋意嫉妒而变得歇斯底里，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扑腾、求救，又像一个执浆者，奋力将船划向一个脑海中无限接近触不可及的彼岸，他第一次见识了她醋劲十足的模样，倒很享受醋劲十足带来的别致风情。
非常巧的是，就是在1993年那一年，鱼神决定回到故乡重新继续学业，后来就读的和颜彦也是同一所大学，更巧的是，2018年，女儿典雅就读的也是岳州大学，也许是冥冥中的某种天意，但这天意究竟要告诉他什么，他也只有心中的一声轻叹。那次电话后，和颜彦的最后一次见面要到2003年；和鱼神的再次见面，已是30年后的2022年了。
奇怪巧合的是，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句话，鱼神竟然也是：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应该是1997年的秋天，他搬进自己的第一套商品房后的二、三个月，后来也是他和柳先丹的婚房，后来也被她弄丢。
一天傍晚，他和喜欢骑摩托车的姨夫到马路上兜风回来，一进客厅，柳先丹脸色阴郁地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本市座机电话号码：
你最喜欢的一个人要你打过去。
他心里一咯噔，莫非是颜彦？但心里又满是狐疑，她怎么知道家里电话的呢？她打过来是柳先丹接的，她会怎么想呢？柳先丹又说了什么呢？这个电话要是自己第一时间接到会是怎么样呢？现在再打过去是不是什么已经改变了呢？他很懊悔不应该出去兜这个风的。
他望了望柳先丹一眼，她一脸的讳莫如深。自从学校去看过她后，已经4年没有她的音讯了，她现在大学都毕业了吧。他忐忑地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但不是颜彦，没等他开口，女声就说，你找颜彦吧？我是颜彦的姐姐，你等一下。
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她在这之前还从未与他通过电话——从未有过。她有播音员的声音，曾经是文娱部长，做过语文晚会主持人，做过学校广播站播音员，声音里特有夹杂桂花清香的令人陶醉的甜蜜气息。
他听见她接过话筒的细微声音，她肯定也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他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的刹那，颜彦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多年后，他读到霍乱爱情，这和男主听到女主的声音后“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感觉无限遥远”何其神似。
其时，他也正是这么感觉这么想的，默契啊！这么多年，她内心也一定有类似的同感和类似的情愫，才会一瞬间说出如此切近的话来。
他心里翻江倒海，思绪万千，恨不得不顾一切一股脑儿把对她的思念全部倾倒出来。可是不能，柳先丹此时就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来走去。她先打过来电话，是柳先丹接的，她们通过话，有过交谈，她已经知道了柳先丹的存在。他还能倾诉什么呢？
但颜彦只字未提柳先丹的存在，好像他们之间只有彼此。他望了一眼脸上有些焦灼、阴郁、醋意的柳先丹，压抑住内心的狂热，看似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会呢！
颜彦来了一句：我以为你早已把我忘了呢！
天！他那一刻变成了她甜蜜牢笼里的豹子，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一瞬间过去所有记忆的画面顷刻间纷至沓来，曾经幸福的闪电又一次席卷摇撼他一米八几的身躯。
感谢电话的发明者，几乎完美地保留了她最本质的东西：声带明快的振动，喉部的小小“跳脱”，黏附在词句上的欢笑，她银铃般地音质依旧年轻，她才20出头，充溢着他所熟识的甜美——更准确地说是他所回忆起的甜美，这便是他们的过去的音色，似乎过去通过这电话奇迹般地与现在接通了……
感谢纳博科夫，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几乎完美地把他和她第一次通电话的情景完美无缺地描摹出来了！
只有复述和引用！
引用即致敬！
银铃电音！电话的声音激活了过去，将之与现在，与窗外小区夜色渐深的楼宇和万家灯火，与跃动在树梢间如水的一缕月光，与高一那年秋夜洒满月光、飘荡桂花香气的排练厅，与广播室里从后窗灌进来的从镜湖山滑溜下来的清风明月……连结了起来，成为他对有形时间无形世间最深沉的领悟的核心，成为闪烁的“现在、“时间”之肌理的唯一现实存在。
老纳与老衲灵魂附体！
另外尤其可喜的是，对于始终萦绕他的情愫的百般辗转，她全然地、纯然地一无所知。
她全然地、纯然地不知晓这么些年来她在他心里、生命里激荡起的惊涛骇浪。
另外尤其可喜的是，电话里她全然地把他们的通话当作没有第三者存在纯然地叙旧，不刻意又跳脱的当作她和柳先丹的通话不存在。
他感到了四肢紧张的静寂、麻木和甜蜜。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看看柳先丹的面部反应。他明显地感到她和他通话的喜悦，即使在知道了柳先丹存在的前提下。她说她有一天遇到了黎展鹏，他告诉了她号码，当时没有纸，就写在手板心，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洗掉或搞花，直到回到房间，把号码写到本子上，我就一直保存了你的号码。
如果，如果当时能想到把这通电话录音下来，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听到这番耳边的诉说，他就会心醉神迷。
如果没有柳先丹当时在旁边，他一定有一番和她完美匹配呼应的回应。
他也后悔后续没有跟她单独打电话。其实是有过单独打电话的冲动的，但他想到柳先丹的存在，想到她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他就没有十足的勇气和决心单独打电话了。
就在他和她甜蜜又苦涩地通电话时，一切已经幻灭，在心中化为乌有。
他们的通话明显地激起了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来走去的柳先丹的暗自压抑的醋意，如果柳先丹不在，这个电话可以延续一夜，这一夜也许将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两个人的命运，改变三个人的命运。
挂完电话仿佛做了一个梦，他不情愿醒来，到了卧室睡觉的时刻又因醋意暗自挑动的渴念更加旺盛起来。他观察她的面部反应，嘴唇紧闭，阴郁沉闷，采取了久违的跨骑木马的姿势，因醋意嫉妒而变得歇斯底里，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扑腾、求救，又像一个执浆者，奋力将船划向一个脑海中无限接近触不可及的彼岸，他第一次见识了她醋劲十足的模样，倒很享受醋劲十足带来的别致风情。
非常巧的是，就是在1993年那一年，鱼神决定回到故乡重新继续学业，后来就读的和颜彦也是同一所大学，更巧的是，2018年，女儿典雅就读的也是岳州大学，也许是冥冥中的某种天意，但这天意究竟要告诉他什么，他也只有心中的一声轻叹。那次电话后，和颜彦的最后一次见面要到2003年；和鱼神的再次见面，已是30年后的2022年了。
奇怪巧合的是，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句话，鱼神竟然也是：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