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
庙内的人瞧了他们三个好一会儿，其中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半信半疑地拿走了食盒。
他走回原处，身边的人便都围了上来，看到里面真的是药之后皆是一喜。
这些人是刚被感染上不久的，若是得不到救治，他们很快就会如其他人一般死去。
男人将药壶拿出，倒在了碗中，一碗碗分了出去，众人拿到药后的迟疑也不过一瞬，随之便将药都喝了。
楚离若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喝着药，心里泛起了点点酸意。
她侧过头，悄然叹了口气，眼角瞥见闻人空面无表情地站着，看起来很是麻木。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闻人空并不在乎百姓的生死。
但……他是祭司，又为民祈福祭祀多年，怎么也与‘不在乎’三字不搭边才是。
思绪有些飘远，楚离若又看了闻人空一眼，觉得自己多虑，便敛了心思。
庙里几人喝完，又十分规矩地将东西放回了原处，那个男人将食盒拿回原处，朝他们道谢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鄙人姓薛，名易然。家在城中梧桐树下零七号，各位可去我家说明一二，府内自会有人备礼相送。”
殷穆摇摇头：“这些药放着也是浪费，无须多礼。”
薛易然却坚持：“还请各位去家中走一遭，不然我们这些人心内难安。”
殷穆开口：“不需要如此。”
薛易然还要再说，楚离若适时出声：“这些都是小事，我们这边也有些问题，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替我们解解惑？”
薛易然动作一顿，点头道：“自然可以。”
楚离若看了闻人空一眼，垂眸思索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因何感染上的呢？”
虽说是人传人，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瘟疫会互相传染，那之后的人应该都因更警觉一些，避免被感染才是。
薛易然闻言想了想，想了许久，却仍未想出结果：“我也不知，我们家中之前无人被染上，我们便也日日都在家中未出门。”
这便是奇怪了。
楚离若又看向其他人。
庙里其他人都互相看了一眼，有人与薛易然说法一致，也有的是互相感染导致。
结合之前所知晓的事情，楚离若又问薛易然道：“你们家中可有出现过老鼠？”
“不曾……”薛易然否认道。转瞬却又想起来了：“我记起了，早在一月之前家中柴房曾出现过一只小鼠，当即发现后便丢了。”
一个月前？
闻人空开口道：“抓鼠那人还活着吗？”
薛易然点点头：“嗯，并无不妥。”
是以，事情才会变得蹊跷。
闻人空闻言垂下眸，手指在袖子里轻轻点动。
楚离若奇怪道：“既如此，府内也没有其他人被感染上吗？”
薛易然摇摇头。
楚离若便又问其他人。
其他人却都说未在自己家中看到过老鼠。
看来这件事还是得先去第一个人家里找找答案了。
楚离若打定主意，便谢过庙里的人，与闻人空商量了一下，几人便跟着殷穆往目的地而去。
日光渐渐爬上天空，散发着热意，消了些许的腐臭之味。
他们走出寺庙，意外发现，街上三三两两的有人在走动了。
在路上的人不多，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好歹是真真切切的无病之人，身上有活人独有的朝气。
楚离若看了那几人好几眼，心下稍稍放松。
行了三刻，几人终于到了一个诺大府门前。
府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宁府二字。
府门破败，上面缠满了蜘蛛丝，一看便知这个府邸已许久未住人了。
殷穆对他们解释道：“当时出事的那人名宁尤，是宁府的大公子，他出事之后，家里的人也相继被感染上，最终倾尽全力也买不到更多药材救治，半个月前全府皆亡，这边也无人再敢踏进。”
楚离若听完，对殷穆道：“里面不干净，你在此处等我们便好，我与闻人空进去。”
她刚交代完，闻人空已经抬步往前，楚离若见状忙跟上他。
殷穆也追上两人：“不妨事，我与你们一同去。”
楚离若回过头：“你跟着我们，我还得分心注意你的处境，这样更不利做事，你且在此等着便好。”
殷穆脚步一顿，停了住：“好。你…你们小心。”
楚离若点点头，跟上了闻人空。
闻人空蹙着眉，伸出一指推开府门，府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白色的细丝随着门开截断而裂，留出了一点点干净的区域。
闻人空抬手一挥，将蜘蛛丝尽数抹去，抬步进了府。
宁府很大，进去之后最先入目的是一方干涸的水池，水池上落黄的莲花与被晒熟的干瘪鱼儿躺在一起，依稀可见之前的光景。
以水池为中，分成了四个方向的房屋之路。
闻人空对楚离若道：“分别看看。”
楚离若点点头，向西边而去。
整个府邸已然破败，屋檐横柱皆被腐蚀的不成样子，地上七零八落散着一堆物品，还有干涸变黑的血迹。但即使如此，府内也不见任何的腌臜物。
闻人空缓步走着，视线随意落在各处，比起楚离若的担忧和上心，他想的是虞子羲所愿究竟是什么？
事情未说开，当真是麻烦。
这般想着，眼睛不经意瞥见东苑小院里树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他神思定了定，朝那处走了过去。
树后墙角下那个洞口十分的小，遮掩在茂盛的绿草下并不显眼。
闻人空蹲下身，仔细看了会儿，认出这应是个老鼠洞，因为就在泥土上，还趴着几块未化的糕点屑子。
看来这府邸已从人之居所，变成了鼠之居所了。
自府内人全都死后，便不会有人再来此，这些鼠倒是聪明。
闻人空不打算守株待鼠，他站起身又往别处去。
发现了一个洞之后，接下来便容易许多，因为在府内各处，还藏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小洞。
若是这些鼠不除，那雍州城，便永远不会有好的那一日。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答应了司马宣来雍州城也不过是为了与虞子羲换个地儿玩一玩，其余事，他可不想管。
若不是怕被虞子羲起疑，他连柳府都不会出。
不过若是什么也未发现，也会显得他太过无能，于是他直接去找了楚离若，将这个线索告知了她。
楚离若本是一筹莫展，闻言眯起笑眼，将闻人空夸了一通，最后才进入重点：“那我们是不是将这些老鼠全抓起来，这个瘟疫便可了结了？”
岂是这般容易？
闻人空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楚离若了然，心情瞬时好到飞起，她笑哈哈的吩咐：“那你快点，把老鼠们都抓起来！”
这些老鼠易感染上人，定不能让普通人来做这事，但闻人空就不一样了。
闻人空转身往外走：“你去告诉柳林是这个法子，他自会安排人来做。”
“啊？”楚离若连忙跟上，呐呐道：“但这事儿十分危险……”
闻人空随口道：“柳家到如今都还好好的，可见福泽深厚，最合适不过了。”
楚离若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但隐隐又有哪里不对。
闻人空不再多说，楚离若也就不再问，想着回去跟子羲说说，让她劝劝闻人空干活。
门外，殷穆靠在府门口的石狮上，神情涣散，有些迷茫的看着远处。
他的亲人都没了，连尸骨都无法留下，往后，他便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殷穆回神，看到闻人空和楚离若一前一后出了府，楚离若还不忘将府门给关上了。
殷穆迎了上去，有些担忧地将楚离若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问：“没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楚离若摇摇头，“没有，里头除了破旧一些，什么也没有。”
殷穆松了口气：“那便好。”
闻人空已径直往前走，殷穆看了看他的背影，犹豫了许久，结结巴巴的道：“圣女，我亲人都殁了，你身边可还需要伺候的人？我会的事情很多，也可……保护你。”
说到最后三字时，他的声音已经弱得令人听得不真切。
楚离若没听清他后面的说辞，捕捉到他说的‘亲人’一事，便有些小心的问：“今早庙宇里见到的那些人，是你的亲人吗？”
殷穆垂下眼，嗯了声，又接着道：“我父亲母亲和姐姐皆感染上了，之前一直靠着药在家养着，后面没了药，又不想死在家中连累我，便都去了庙里。”
庙里还有许多人，都是同样的可怜人。
楚离若不解的问：“那为何…你并未感染上？”
殷穆闻言苦笑了一声，落寞道：“因为此前，我并未在家中。我去了皇……外面做活。”
楚离若沉默半晌，宽慰道：“你无须伺候我，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你又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若愿意，等离开之时与我们一道走。”
闻言，殷穆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我真的可以跟着你？”
楚离若点点头，纠正道：“我们是朋友，不是跟着我走，是我们一块儿走。”
殷穆心里似被暖暖的水流熨过，一丝一毫的担心与自轻自贱都被抚平。他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好。”
他走回原处，身边的人便都围了上来，看到里面真的是药之后皆是一喜。
这些人是刚被感染上不久的，若是得不到救治，他们很快就会如其他人一般死去。
男人将药壶拿出，倒在了碗中，一碗碗分了出去，众人拿到药后的迟疑也不过一瞬，随之便将药都喝了。
楚离若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喝着药，心里泛起了点点酸意。
她侧过头，悄然叹了口气，眼角瞥见闻人空面无表情地站着，看起来很是麻木。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闻人空并不在乎百姓的生死。
但……他是祭司，又为民祈福祭祀多年，怎么也与‘不在乎’三字不搭边才是。
思绪有些飘远，楚离若又看了闻人空一眼，觉得自己多虑，便敛了心思。
庙里几人喝完，又十分规矩地将东西放回了原处，那个男人将食盒拿回原处，朝他们道谢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鄙人姓薛，名易然。家在城中梧桐树下零七号，各位可去我家说明一二，府内自会有人备礼相送。”
殷穆摇摇头：“这些药放着也是浪费，无须多礼。”
薛易然却坚持：“还请各位去家中走一遭，不然我们这些人心内难安。”
殷穆开口：“不需要如此。”
薛易然还要再说，楚离若适时出声：“这些都是小事，我们这边也有些问题，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替我们解解惑？”
薛易然动作一顿，点头道：“自然可以。”
楚离若看了闻人空一眼，垂眸思索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因何感染上的呢？”
虽说是人传人，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瘟疫会互相传染，那之后的人应该都因更警觉一些，避免被感染才是。
薛易然闻言想了想，想了许久，却仍未想出结果：“我也不知，我们家中之前无人被染上，我们便也日日都在家中未出门。”
这便是奇怪了。
楚离若又看向其他人。
庙里其他人都互相看了一眼，有人与薛易然说法一致，也有的是互相感染导致。
结合之前所知晓的事情，楚离若又问薛易然道：“你们家中可有出现过老鼠？”
“不曾……”薛易然否认道。转瞬却又想起来了：“我记起了，早在一月之前家中柴房曾出现过一只小鼠，当即发现后便丢了。”
一个月前？
闻人空开口道：“抓鼠那人还活着吗？”
薛易然点点头：“嗯，并无不妥。”
是以，事情才会变得蹊跷。
闻人空闻言垂下眸，手指在袖子里轻轻点动。
楚离若奇怪道：“既如此，府内也没有其他人被感染上吗？”
薛易然摇摇头。
楚离若便又问其他人。
其他人却都说未在自己家中看到过老鼠。
看来这件事还是得先去第一个人家里找找答案了。
楚离若打定主意，便谢过庙里的人，与闻人空商量了一下，几人便跟着殷穆往目的地而去。
日光渐渐爬上天空，散发着热意，消了些许的腐臭之味。
他们走出寺庙，意外发现，街上三三两两的有人在走动了。
在路上的人不多，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好歹是真真切切的无病之人，身上有活人独有的朝气。
楚离若看了那几人好几眼，心下稍稍放松。
行了三刻，几人终于到了一个诺大府门前。
府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宁府二字。
府门破败，上面缠满了蜘蛛丝，一看便知这个府邸已许久未住人了。
殷穆对他们解释道：“当时出事的那人名宁尤，是宁府的大公子，他出事之后，家里的人也相继被感染上，最终倾尽全力也买不到更多药材救治，半个月前全府皆亡，这边也无人再敢踏进。”
楚离若听完，对殷穆道：“里面不干净，你在此处等我们便好，我与闻人空进去。”
她刚交代完，闻人空已经抬步往前，楚离若见状忙跟上他。
殷穆也追上两人：“不妨事，我与你们一同去。”
楚离若回过头：“你跟着我们，我还得分心注意你的处境，这样更不利做事，你且在此等着便好。”
殷穆脚步一顿，停了住：“好。你…你们小心。”
楚离若点点头，跟上了闻人空。
闻人空蹙着眉，伸出一指推开府门，府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白色的细丝随着门开截断而裂，留出了一点点干净的区域。
闻人空抬手一挥，将蜘蛛丝尽数抹去，抬步进了府。
宁府很大，进去之后最先入目的是一方干涸的水池，水池上落黄的莲花与被晒熟的干瘪鱼儿躺在一起，依稀可见之前的光景。
以水池为中，分成了四个方向的房屋之路。
闻人空对楚离若道：“分别看看。”
楚离若点点头，向西边而去。
整个府邸已然破败，屋檐横柱皆被腐蚀的不成样子，地上七零八落散着一堆物品，还有干涸变黑的血迹。但即使如此，府内也不见任何的腌臜物。
闻人空缓步走着，视线随意落在各处，比起楚离若的担忧和上心，他想的是虞子羲所愿究竟是什么？
事情未说开，当真是麻烦。
这般想着，眼睛不经意瞥见东苑小院里树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他神思定了定，朝那处走了过去。
树后墙角下那个洞口十分的小，遮掩在茂盛的绿草下并不显眼。
闻人空蹲下身，仔细看了会儿，认出这应是个老鼠洞，因为就在泥土上，还趴着几块未化的糕点屑子。
看来这府邸已从人之居所，变成了鼠之居所了。
自府内人全都死后，便不会有人再来此，这些鼠倒是聪明。
闻人空不打算守株待鼠，他站起身又往别处去。
发现了一个洞之后，接下来便容易许多，因为在府内各处，还藏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小洞。
若是这些鼠不除，那雍州城，便永远不会有好的那一日。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答应了司马宣来雍州城也不过是为了与虞子羲换个地儿玩一玩，其余事，他可不想管。
若不是怕被虞子羲起疑，他连柳府都不会出。
不过若是什么也未发现，也会显得他太过无能，于是他直接去找了楚离若，将这个线索告知了她。
楚离若本是一筹莫展，闻言眯起笑眼，将闻人空夸了一通，最后才进入重点：“那我们是不是将这些老鼠全抓起来，这个瘟疫便可了结了？”
岂是这般容易？
闻人空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楚离若了然，心情瞬时好到飞起，她笑哈哈的吩咐：“那你快点，把老鼠们都抓起来！”
这些老鼠易感染上人，定不能让普通人来做这事，但闻人空就不一样了。
闻人空转身往外走：“你去告诉柳林是这个法子，他自会安排人来做。”
“啊？”楚离若连忙跟上，呐呐道：“但这事儿十分危险……”
闻人空随口道：“柳家到如今都还好好的，可见福泽深厚，最合适不过了。”
楚离若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但隐隐又有哪里不对。
闻人空不再多说，楚离若也就不再问，想着回去跟子羲说说，让她劝劝闻人空干活。
门外，殷穆靠在府门口的石狮上，神情涣散，有些迷茫的看着远处。
他的亲人都没了，连尸骨都无法留下，往后，他便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殷穆回神，看到闻人空和楚离若一前一后出了府，楚离若还不忘将府门给关上了。
殷穆迎了上去，有些担忧地将楚离若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问：“没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楚离若摇摇头，“没有，里头除了破旧一些，什么也没有。”
殷穆松了口气：“那便好。”
闻人空已径直往前走，殷穆看了看他的背影，犹豫了许久，结结巴巴的道：“圣女，我亲人都殁了，你身边可还需要伺候的人？我会的事情很多，也可……保护你。”
说到最后三字时，他的声音已经弱得令人听得不真切。
楚离若没听清他后面的说辞，捕捉到他说的‘亲人’一事，便有些小心的问：“今早庙宇里见到的那些人，是你的亲人吗？”
殷穆垂下眼，嗯了声，又接着道：“我父亲母亲和姐姐皆感染上了，之前一直靠着药在家养着，后面没了药，又不想死在家中连累我，便都去了庙里。”
庙里还有许多人，都是同样的可怜人。
楚离若不解的问：“那为何…你并未感染上？”
殷穆闻言苦笑了一声，落寞道：“因为此前，我并未在家中。我去了皇……外面做活。”
楚离若沉默半晌，宽慰道：“你无须伺候我，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你又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若愿意，等离开之时与我们一道走。”
闻言，殷穆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我真的可以跟着你？”
楚离若点点头，纠正道：“我们是朋友，不是跟着我走，是我们一块儿走。”
殷穆心里似被暖暖的水流熨过，一丝一毫的担心与自轻自贱都被抚平。他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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