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铁1
“叮咚！下一站：青山园站。ThenextstationisQingshanyuanCemetery。请从列车前进方向的左门下车……”
地铁上的人不算太多，到了这站，车厢里更是只剩伶仃数人。但他们始终没有如地面上的人一样，在某个瞬间猝不及防地消融在风中。
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里确实“阴气”太重……
吴眠翘着嘴角，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些阳间人们，忽然很羡慕他们还能玩手机，能刷刷短视频，玩玩手游，读读网文，反观自己这台，除了一个堪称究极缝合怪的外卖app，啥也做不了。
出了列车，他四下打量起这个颇为陌生的站台。
青山园，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墓园，规模在枫叶市内数一数二，也是唯一一座位于市区的大型墓园。这也可以说明，为何大晚上在这个站下车的人如此稀少。
不过这并非问题的关键。
十三号线……吴眠所认识的枫叶市里，并没有这么一条线路。
但他确实看到了天花板上悬着一块告示牌：
【换乘13号线↑】
13啊，够不吉利的，不会撞到鬼吧？
不对，我自己就是鬼……吴眠嘟囔着，背着箱子便往指示牌的方向过去。箱子若是木箱，手里再多一柄长刀，他看上去其实挺像某部动漫里的猎鬼人。
可惜箱里的不是妹妹，而是一盒炸鸡，他大概也并没有妹妹。
穿过一条漫长的、只有两侧LED灯伴随着的甬道，他来到了十三号线位于青山园站的站台。目前为止并无异样，只是走进甬道之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哪怕是里世界的“人”。
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乘上过扶梯，也就是说，这个站台跟七号线的位于同一水平面上，不知道线路又是怎么绕的？
两侧再次传来了列车的轰鸣，又是同时到站。真是个自律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两个声音都是自后向前来的？
哐当哐当……
烈风刚拍过他的后脑勺，两条列车便各自从后方冲进了视野，同时停下。
什么意思？吴眠瞪着两边一模一样的路线图，一时傻眼。这是要我自己选？
不对，两条地铁有一个根本的、决定性的不同！
一条空无一人；一条则像上班高峰期一样，挤得水泄不通。
那些跟虾皮一样挤成一团的，是人吗？
吴眠谨慎地打量了右侧那列里的“乘客”，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手和两条腿，应该是人，而且还会动，动得也很自然，也会盯着手机不停看。
但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地铁门铃不耐烦地响了起来，像是在催促他赶快选一边上去。
吴眠再次看了一眼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列车和空荡荡的另一列，毫不犹豫地挪动了脚步。
“让让！让让！”
他拿出挤奶的劲儿往沙丁鱼罐头里挤去！
傻子才选那辆空的，一眼就知道是陷阱啊！
虽然这群乘客没有任何脾气，不会因为他硬挤而像正常人那样破口大骂；虽然他们有的被挤两下就发生了不可逆的形变；虽然他们摸上去哇凉哇凉，皮肤还都硬邦邦的；虽然他们压根没有呼吸和脉搏，却会看手机和交头接耳，也会跟听领导发话似的，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无数双眼睛一齐盯向这个不速之客——那些视线被挡住的，则依然不依不饶地朝向了自己，哪怕挡在前面的是哪位女士的臀部……
但，总比一个人都没有的车厢要好！
吴眠根本没那功夫害怕，随着车门关闭，他整个人瞬间扁了几分，像烙饼一样摊在了车门和人堆之间，被迫和窗玻璃来了个深情长吻。
“呜呜呜！”
没法说话的他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同时用屁股和箱子不住往身后的人顶去。
既然这里是阴间，这群家伙多半也不是活人，当然没必要讲什么礼貌了！
这时，头顶的播报器传来了苍老却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亏我还特地给你准备了一列空车！”
敢情那辆空车你特意腾出来的？
我靠，你不早说！
看来藏在扬声器后面的这老家伙就是货主、239号地铁员工了。
吴眠感觉到身后的人稍微退开了些，这才把脸从窗玻璃上揭下来，硬着嘴皮子道：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小兄弟，你恐怕还不理解自己在和谁说话。”播报员用不知是愠怒还是赞赏的语气缓慢说道，“不过没事，只要你带了炸鸡，W记的那种，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把一车死人塞这儿干什么？”吴眠见对方似乎还能交流，便好奇问道。
“死人？不，小兄弟，你没资格说这话。”播报员话音里带着津津笑意，“你不会是刚来到【囚笼】的新人吧？可你怎么会来送外卖？你知道这份工作有多危险吗？”
又是灵魂三问！你们地铁员工都爱这样说话的吗？
吴眠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却听沉默了几秒的播报员再次说话了，这次语气里莫名多出了一丝惊惶：
“你……你是0725？【月亮】？你怎么会来这里？”
接着是一串毫不回避的喃喃自语：“柴十一这条老狐狸，又把什么难题扔给我了……”
“喂？我在听呢！”
“咳咳，咳。没事。0725，原谅我刚才顾着工作，没看清你的工号，不然肯定会撤回订单，我是说，让你不用费这功夫亲自送来。所以，是什么让你大驾光临寒舍呢？”
寒舍？看了看四周装模作样低头重新看起手机的、毫无温度的假人们，吴眠不由得嘴角一抽：“这舍确实够寒的了。嗯，如你所见，我是来送外卖的。”
“你真没听出我是谁？”
“呃，一个爱吃炸鸡的老头子？”
“……好吧。不过先说好，我不住在车厢里，你还是得按规则找到我，并非我故意刁难。我还要赶完今天的测试。因为强行腾出了一列空车，所以只能在你那边进行了，发生什么你也别怨我。”
真够麻烦的！吴眠露出职业假笑：“当然，外卖就该送到家门口嘛。”
“听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打寒颤。我要专心工作了，你别来烦、请你安静坐到未命名2号站。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安静。”
“总得让我坐下吧！”吴眠抬头看了看路线图，还有十三个站。
说罢，他突然觉得身体一松，四周一下子变得空了，仿佛自己不小心放了个臭屁，让周围人瞬间退避三舍。
然而那些“人”们并没有退开，他们只是掉在了地上，失去了一切动静，也失去了原本的形体。
吴眠揪着身后脚下那位妹子的长头发将她提了起来，一副人皮便轻飘飘地再次展开在面前，一双扁平的黑眼睛毫无生气地和他对视着。
这场面并没有太多的惊悚感，倒是挺有几分诡异。
“充气人偶…？”
没有血啊肉啊乱七八糟的，就只是一张跟衣服连在一起的皮，一充气就会重新膨胀成人类模样，粗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摸起来却跟尸体一样僵硬冰冷。
超过半数站立着的假人，还有一个坐在座位上的，都像泄了气似的干瘪下去，迅速收成了一副薄薄的皮囊，软巴巴地叠在了地上和座上。
再往外的假人们则视若无睹，各顾各地盯着手机聊着天，连个来拍照发朋友圈的都没。
“谢谢啊。”吴眠丢下人皮，挪了两步，朝座位上那张原本是个胖大叔的人皮鞠了一躬，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它上面，只觉依旧硬邦邦凉飕飕的，触感跟凉席一样。
他还想向那位239号提问，可播报器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地铁上的人不算太多，到了这站，车厢里更是只剩伶仃数人。但他们始终没有如地面上的人一样，在某个瞬间猝不及防地消融在风中。
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里确实“阴气”太重……
吴眠翘着嘴角，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些阳间人们，忽然很羡慕他们还能玩手机，能刷刷短视频，玩玩手游，读读网文，反观自己这台，除了一个堪称究极缝合怪的外卖app，啥也做不了。
出了列车，他四下打量起这个颇为陌生的站台。
青山园，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墓园，规模在枫叶市内数一数二，也是唯一一座位于市区的大型墓园。这也可以说明，为何大晚上在这个站下车的人如此稀少。
不过这并非问题的关键。
十三号线……吴眠所认识的枫叶市里，并没有这么一条线路。
但他确实看到了天花板上悬着一块告示牌：
【换乘13号线↑】
13啊，够不吉利的，不会撞到鬼吧？
不对，我自己就是鬼……吴眠嘟囔着，背着箱子便往指示牌的方向过去。箱子若是木箱，手里再多一柄长刀，他看上去其实挺像某部动漫里的猎鬼人。
可惜箱里的不是妹妹，而是一盒炸鸡，他大概也并没有妹妹。
穿过一条漫长的、只有两侧LED灯伴随着的甬道，他来到了十三号线位于青山园站的站台。目前为止并无异样，只是走进甬道之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哪怕是里世界的“人”。
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乘上过扶梯，也就是说，这个站台跟七号线的位于同一水平面上，不知道线路又是怎么绕的？
两侧再次传来了列车的轰鸣，又是同时到站。真是个自律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两个声音都是自后向前来的？
哐当哐当……
烈风刚拍过他的后脑勺，两条列车便各自从后方冲进了视野，同时停下。
什么意思？吴眠瞪着两边一模一样的路线图，一时傻眼。这是要我自己选？
不对，两条地铁有一个根本的、决定性的不同！
一条空无一人；一条则像上班高峰期一样，挤得水泄不通。
那些跟虾皮一样挤成一团的，是人吗？
吴眠谨慎地打量了右侧那列里的“乘客”，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手和两条腿，应该是人，而且还会动，动得也很自然，也会盯着手机不停看。
但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地铁门铃不耐烦地响了起来，像是在催促他赶快选一边上去。
吴眠再次看了一眼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列车和空荡荡的另一列，毫不犹豫地挪动了脚步。
“让让！让让！”
他拿出挤奶的劲儿往沙丁鱼罐头里挤去！
傻子才选那辆空的，一眼就知道是陷阱啊！
虽然这群乘客没有任何脾气，不会因为他硬挤而像正常人那样破口大骂；虽然他们有的被挤两下就发生了不可逆的形变；虽然他们摸上去哇凉哇凉，皮肤还都硬邦邦的；虽然他们压根没有呼吸和脉搏，却会看手机和交头接耳，也会跟听领导发话似的，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无数双眼睛一齐盯向这个不速之客——那些视线被挡住的，则依然不依不饶地朝向了自己，哪怕挡在前面的是哪位女士的臀部……
但，总比一个人都没有的车厢要好！
吴眠根本没那功夫害怕，随着车门关闭，他整个人瞬间扁了几分，像烙饼一样摊在了车门和人堆之间，被迫和窗玻璃来了个深情长吻。
“呜呜呜！”
没法说话的他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同时用屁股和箱子不住往身后的人顶去。
既然这里是阴间，这群家伙多半也不是活人，当然没必要讲什么礼貌了！
这时，头顶的播报器传来了苍老却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亏我还特地给你准备了一列空车！”
敢情那辆空车你特意腾出来的？
我靠，你不早说！
看来藏在扬声器后面的这老家伙就是货主、239号地铁员工了。
吴眠感觉到身后的人稍微退开了些，这才把脸从窗玻璃上揭下来，硬着嘴皮子道：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小兄弟，你恐怕还不理解自己在和谁说话。”播报员用不知是愠怒还是赞赏的语气缓慢说道，“不过没事，只要你带了炸鸡，W记的那种，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把一车死人塞这儿干什么？”吴眠见对方似乎还能交流，便好奇问道。
“死人？不，小兄弟，你没资格说这话。”播报员话音里带着津津笑意，“你不会是刚来到【囚笼】的新人吧？可你怎么会来送外卖？你知道这份工作有多危险吗？”
又是灵魂三问！你们地铁员工都爱这样说话的吗？
吴眠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却听沉默了几秒的播报员再次说话了，这次语气里莫名多出了一丝惊惶：
“你……你是0725？【月亮】？你怎么会来这里？”
接着是一串毫不回避的喃喃自语：“柴十一这条老狐狸，又把什么难题扔给我了……”
“喂？我在听呢！”
“咳咳，咳。没事。0725，原谅我刚才顾着工作，没看清你的工号，不然肯定会撤回订单，我是说，让你不用费这功夫亲自送来。所以，是什么让你大驾光临寒舍呢？”
寒舍？看了看四周装模作样低头重新看起手机的、毫无温度的假人们，吴眠不由得嘴角一抽：“这舍确实够寒的了。嗯，如你所见，我是来送外卖的。”
“你真没听出我是谁？”
“呃，一个爱吃炸鸡的老头子？”
“……好吧。不过先说好，我不住在车厢里，你还是得按规则找到我，并非我故意刁难。我还要赶完今天的测试。因为强行腾出了一列空车，所以只能在你那边进行了，发生什么你也别怨我。”
真够麻烦的！吴眠露出职业假笑：“当然，外卖就该送到家门口嘛。”
“听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打寒颤。我要专心工作了，你别来烦、请你安静坐到未命名2号站。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安静。”
“总得让我坐下吧！”吴眠抬头看了看路线图，还有十三个站。
说罢，他突然觉得身体一松，四周一下子变得空了，仿佛自己不小心放了个臭屁，让周围人瞬间退避三舍。
然而那些“人”们并没有退开，他们只是掉在了地上，失去了一切动静，也失去了原本的形体。
吴眠揪着身后脚下那位妹子的长头发将她提了起来，一副人皮便轻飘飘地再次展开在面前，一双扁平的黑眼睛毫无生气地和他对视着。
这场面并没有太多的惊悚感，倒是挺有几分诡异。
“充气人偶…？”
没有血啊肉啊乱七八糟的，就只是一张跟衣服连在一起的皮，一充气就会重新膨胀成人类模样，粗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摸起来却跟尸体一样僵硬冰冷。
超过半数站立着的假人，还有一个坐在座位上的，都像泄了气似的干瘪下去，迅速收成了一副薄薄的皮囊，软巴巴地叠在了地上和座上。
再往外的假人们则视若无睹，各顾各地盯着手机聊着天，连个来拍照发朋友圈的都没。
“谢谢啊。”吴眠丢下人皮，挪了两步，朝座位上那张原本是个胖大叔的人皮鞠了一躬，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它上面，只觉依旧硬邦邦凉飕飕的，触感跟凉席一样。
他还想向那位239号提问，可播报器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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