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逃吧（1）

    群众总是反映饭不够吃，每天一顿就发那么点干粮，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哪有力气赶路啊？这倒是，可是不止犯人，大家都饥饿着，因为所带的粮食已经剩不多了，若是和之前一样顿顿有饱餐，早就不够了。现在这样半饥半饿的，也撑不了多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再次盘算着路上的粮食，吕平川发起了愁，怎么分，也挺不到能走完这一程的日子。不是完全不够，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毕竟带出来的犯人比刚开始，没了一半左右，而且活着的人里，身体不好的也很多。

    “想什么呢？”背后被人这么一拍，吓了一跳，原来是屯长，他就是此行押送的总管。

    “屯长，咱们粮食撑不了几天了？”

    他咧嘴一笑，大步向前走去，“上头说，让咱们调离，可没说非要把人活着送到，是吧？”

    吕平川思索着这句话，突然快步追过去，“难道……人不送了？”

    “看你平时办事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点事想不明白呢？我可没说不送，不送那是抗旨！”他没瞧过吕平川，直直地盯着前面的路，对后面人催促道“快点，加快点！”。从一上路开始，他早就做好准备了，这点粮食肯定是不够的，也是一早就知道。

    见情形如此，吕平川不敢再多问，趁空闲的时间，悄悄问了另个侍卫，“唉，你知道要把他们送去哪吗？”

    “当然是送去上路了。”

    “上路？”

    侍卫点点头，一字一顿道：“西天大路。”

    原来是这么个上路，合着是送死呗。

    “得，你看着没？疯了一个。”王寄欢说。大家都默认那个人是疯子了。

    疯子现在天天疯言疯语的，一动不动就说有人要杀他，还乱指人，指着就说杀人了。最初还不相信一个人突然就疯了，不过接受这个设定后，很快成了大家的消遣点，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里，当无聊时的谈资。

    某个小犯不怕事大的起着哄，问他：“你说谁是杀人犯啊？”

    有人调侃着说，这些人里杀人犯可是多了去。这疯子哆哩哆嗦，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偏偏伸手指了吕平川，众人随手势望去，便禁了声，真是疯子，什么都敢。

    等吕平川把粮食发到这边，谁都恢复沉默寡言的样子，接过少得可怜的食物，心里叹息，低头不语，那点食物三两口就吃完了，根本填不饱肚子。

    发到疯子，他竟然不接，当面说吕平川是杀人犯，旁人脸色也变了，先是一惊，随后就等看好戏吧。

    他撇嘴一笑，疯子的话怎么可信？“你说说，我杀谁了？”

    疯子抱着脑袋，“我看见了，一连串的人，晚上，死了，都死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事发突然的晚上，他没想到怪病会传染得这么严重。那人应该是在那天晚上看见了，才会受刺激疯掉的。想到这，他竟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可是明明又不是他的错，却又好像有什么掩饰被拆穿一样，道破谜底般，使他心虚。一边的人还在为疯子辩解，但疯子说的是实话，他心里明白，嘴上说：“这疯子怎么天天说胡话呢？”

    大家这一闹，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们是为了逃病出来的，反而逃进了饥荒里，只是从一片树林，再进了另片树林，整体的行动速度越来越慢，大多都是身体拖拉着消惨的意志。这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每次有人问，听到都是“快了快了，没几天了”，我问吕平川，他却说不一定。

    先不说什么时候能到，现在好几个人的食物加一起，才是先前一个人的份量，动不动还有相互抢的。就例如我旁边这哥们，总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上回一个手快，都没反应过来，手里食物已经没了。我当然想抢回来啊，但他一口就塞进嘴里了，王寄欢还想打抱不平来着，一看他鼓着的腮帮子，我俩干瞪着眼束手无策。饥饿使人变无赖啊！

    可能当时争执的声音有点大了，引来侍卫查看情况。

    场面就像老师给小学生评理一样，吕平川说：“那就还他呀。”

    那哥们还没咽下去，吐字不清地说：“没了，吃完了。”

    我饿，但是又很想笑，我说算了算了算了，王寄欢说，“不行，必须让你吃上饭。”我就更想笑了，有种和小学生打架没打过的感觉，而且是我没吃，怎么好像你比我还饿？最后是吕平川自己的那份，给我了。那阵还说不出的感动，似乎血一热，涌上心头，原来古代还是有好人的啊。

    那一天，我都不计较了，只是更警惕了，王寄欢却气了一天，“不行，让他吐出来。”

    “行了行了，你有魔怔了吧？”我抓紧和他手上相连的绳子，他一喊，我就觉得丢人，有时候宁肯饿死去算了，没准死了之后就可以回现代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