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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费兰德斯咖啡摊

    潮湿的下水道中,一只老鼠正准备悄悄地爬过水道,寻觅用于果腹的食物。顺着气味,它把鼻尖探出下水道外。在诺妮斯深夜的街巷,垃圾桶中的食物可是流浪汉间抢手的货色。即便是老鼠,也得看好时机才能吃上一口。它离开了下水道,在小巷的边角缓缓地接近垃圾桶,它好几天没进食了。

    路灯的微亮让拉长的影子看着如此骇人。三个黑影互相推撞,在骨骼的脆响中进入了小巷。其中一个身影被其他两个更为强壮的压在墙上,三人之间各自发出带有强烈情绪的嚎叫。

    老鼠感到了恐惧,巨人的战斗并非它能参与的事情,它把身体卷在垃圾桶后方,盼望战斗快一些结束,好吃上几口剩饭。但那个被压着墙壁上的人作出了反抗,试图推开另外两人,然后逃走。

    他失败了。他被推倒在垃圾桶上,撞翻了整个垃圾桶。几朵血花溅在半空,摔落在老鼠的身侧,把它重新吓回下水道里去。

    “亨利,他犯什么罪了?”

    菲普站在小巷的出口,询问用脚踩着别人后脑勺的一位警察。警察眯着眼,用路灯微不足道的光芒看清了菲普的样貌。他心里暗骂一句脏话,随之回应。

    “一个偷了点小钱的混蛋。”

    “怪不得。”

    菲普把手插回衣袋,懒得搭理小贼的死活,直接就离开巷口。

    亨利的同事感兴趣地盯着问完一句就走的菲普,朝着发出悲鸣的贼踹的几脚也慢上许多。亨利看见径直离去的菲普,感觉火气更大了。他扯着小贼的左手,腰部使力,直接扭脱了小贼的手臂。

    “小子,听好了!法律并不会给他公正的惩罚,如果你犯的罪值一百镑,那你只需准备好一百零一镑给法官就好。这个混蛋的世道。”

    亨利朝着地面喷出一口吐沫,继续以自己的方式维持着应有的法规。他用力扭断了小贼的两只手臂,让他这辈子也不敢再偷一次钱包。当然,在这寒冷的夜里,失去双手的他,相信很快也会迎来自己的下辈子。

    至少,两位警察显然并不在意他的以后。他们擦了擦身上的血污,在小贼身上踩了几脚。另一个警察还是对菲普的过路念念不忘,他再次提起这件事。

    “亨利,他是谁?”

    亨利话语中有点闪缩,似乎隐瞒着什么。

    “雷蒙德的朋友。”

    沿着一路排列整齐的灯光,菲普从莱普敦酒吧所在的莱昂托街道走到了两个街区外的卡布罗市场附近。走到离司米刚码头不远处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老朋友。菲普吹了一声口哨,引起了远方扶着手推车,正准备开摊那个中年男人的注意。

    “肯斯尼,来一杯咖啡。”

    “那就过来帮忙,没看见我忙着吗?一会收你便宜点。”

    菲普没有多说什么。他就像是习惯了一样,陪着肯斯尼从手推车中拿出各种长相差异巨大的板凳和桌子,随性地放在推车不远处。一共三套桌椅放在路边,看着勉强算是像话了点。

    菲普又走回手推车那边,从车间的抽屉拿出肯斯尼用了好几年的毯子,菲普走到肯斯尼早已搭好的晒衣架,把卷着的毯子扬开,盖在晒衣架上给板凳挡风。

    摆好了咖啡摊的布局后,菲普等着肯斯尼和其他用肩膀挑着咖啡罐担子的同行打完了招呼。同靠早晨咖啡摊生意维持生活的商人,也未必是竞争至死的敌人。他们对咖啡摊的设备没肯斯尼那么讲究,生意自然也没那么好,更不至于盯上同一批顾客。

    他们放下肩膀的担子,咖啡罐里的炭火多数已经点燃,一张木板摊在两个锯木架上,一壶咖啡放在地上的煤炭炉顶保温。他们拿出几个碟子,摆上面包和黄油。这种被路人称作两薄的一个小套餐,仅仅需要六个诺令,单论价钱可比西区便宜上了一半。

    肯斯尼打完了招呼,又白蹭了半杯咖啡。这才走回到自己的手推车旁。他直接搭上了菲普的肩膀,仿佛是小流氓在调戏路边的美女。

    “大早上两点半,又睡不着了?”

    菲普自顾自在手推车上摸索起来,还小声对咖啡豆评头论足。

    “也算是吧。这不想你了吗?”

    肯斯尼对此相当反感,马上便从手推车的铁罐里掏出半诺士,装作要丢到菲普头上。

    “给你半诺士,快滚远一点。我现在孩子都有两个了,你倒不如说想念以前陪我卖咖啡的日子了。”

    “哈哈,先泡咖啡吧。我的事情一会说。”

    “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来找我,坐下吧。”

    太阳还未醒来,但诺妮斯中不少人已经醒来,为了生活。零散的马车跑过路边,敲窗人正擦去朦胧的睡意,几个来自西边蔬果园的妇女把装满青绿色的篮子顶在头上,故意撩拨起肯斯尼。菲普想起那些妇人的彪悍个性,只得立起衣领,祈祷没被看见。

    “肯斯尼,有没有免费咖啡啊?”

    肯斯尼摆摆手,让她们赶紧到卡布罗市场里去,不然好的位置都得让人霸占了。

    “没钱快滚,卖你们的菜去。”

    肯斯尼刚刚转过头,就看见菲普刻意地避开她们的视线。哪怕的半秒的交集,菲普都在极力避免。

    “怎么?想起那一段被她们摸你家吉姆和胡安的日子了?她们又不是不给小费。”

    “这是我一辈子的屈辱,你最好闭嘴。”

    肯斯尼发出爽朗的笑声,拉着菲普回忆起六年前两人一块开咖啡摊时的创业岁月。各种欢乐和尴尬的回忆被肯斯尼硬塞进菲普的脑袋,差点让他忍不住变成契约体的形态,给老伙计来上一锤子。幸好,肯斯尼开玩笑的时间也没多久,他走回去手推车那边,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壶子。

    “该死的菲普啊,我老觉得你这几天要来,特意准备好你的特别餐单。”

    “那还真是意外啊?就按老样子呗。”

    肯斯尼点着了炉子,煮起了另一壶咖啡。菲普爽快地放下三诺令,然后才问他。

    “没加价吧?我的特别餐多给一诺令。”

    “有钱了啊,以前半诺士都得从我手里抠过去。”

    菲普无奈地拿手指在手推车上弹着硬币。

    “总得习惯的。不过来来去去,还是你这里的东西实惠,西区的咖啡太贵了。”

    肯斯尼把壶里的东西往杯里倒满三分之一,对着菲普眨眨眼睛。

    “理论上,这儿好像也算是西区来着?”

    “滚你的,谁不知道诺妮斯的西区,指的是莫迪默河以西才算西。”

    两个男人对视过后,狂笑不已。这种区域的小歧视,实在是百谈不腻的好笑话,独属莫迪默河以东居民的冷笑话。肯斯尼把加热过后的咖啡倒入菲普的杯子里,一股有别于纯咖啡的香气刺激着二人的鼻腔。

    “说吧,这个点没回家。又在忙些什么了?”

    “也差不多,你要不要猜猜看我刚从哪里过来?”

    肯斯尼抽了抽鼻子,闻到了酒精特有的迷醉。

    “一身酒气,强尼家的酒吧?”

    “哈哈,对。”

    “有时间也让强尼过来喝一杯,很久没见他了。”

    “过几天吧,小姬特说明天回来诺妮斯。”

    肯斯尼露出怀念的表情,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让姬特也过来吧,就说两杯免费。”

    “嗯,我明天告诉他。还有,我想拜托你......”

    “老板,来一壶咖啡。老样子啊!”

    “噢!好的!等一等!”

    三位年轻的女士走到码头边用力弯下腰,伸展至极限的双手抱起河水,丝毫不顾这个动作露出了多少性感诱人,让路边的男人大饱眼福。她们把一手的冷水拨到脸上,洗去了厌恶的妆容。她们大衣下的衣装略显暴露,菲普看过一眼,大概便知道她们是什么工作了。

    三人蹲在码头,欢声笑语未在嘴边停下。她们毫不在乎路人虎视眈眈的目光,甚至会抱着玩笑的心态朝路人抛上几个媚眼。

    肯斯尼把滚烫的咖啡壶提到其中一张桌子上,再给她们每人来上一碟两薄。显然,三人也是肯斯尼的老顾客了。她们小口喝着手里的咖啡,偶尔还会风情万种地打上一个充满成熟女人魅力的哈欠。

    随着时间分秒逝去,诺妮斯街道上的人声开始变得吵杂。远处卡布罗市场的讨价还价和叫卖声也传到了菲普这边。菲普趁着肯斯尼没空,把他藏起来的酒壶拿了出来,又给自己的咖啡添上了一些风味。咖啡的温暖从喉道传入,推开了太阳还没上班时的冬日烦恼。

    零散的流浪汉已经开始往司米刚码头这里聚集。每天早上,码头总得多用上点搬运工,好把新鲜的食物搬到市场里去。他们可能获得一天的工作,拿上几个诺令。当然,也可能一无所获,白白吃上那么久的河风。但此时,他们还只是贫穷的流浪汉,绝大部分都没有买上一杯咖啡的闲钱。也许他们一样会默默地注视着那三位美人所在的桌子,但他们的眼角并没有下流的情欲。他们眼里在乎的只是,也只有温暖的咖啡。

    其中一个穿着大衣的美女,拿食指把玩着丝绸般的一缕红发。她朝着那几位蹲坐角落,在寒风中摩擦手心的流浪汉招手。她的声音也像她的发色,似壁炉般温暖。

    “几位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来喝一点咖啡吧,暖一下身体。”

    “不了......谢谢。”

    这个不幸的女人被拒绝后倒也没有尴尬,她早就应该习惯了。她吃完两薄,便重新用双手扶好杯子,慢吞吞地喝着自己的咖啡。无聊的她,眼睛的焦点只好四处乱转,给下班后的休息时间找点乐子。

    这下,她总算是留意到站在手推车旁,无视肯斯尼想抢回壶子,喝着“自助”咖啡的菲普。她盯着两个中年男人像孩子一样围着手推车跑圈,菲普还一手提壶,一手拿杯子时不时喝上一口的场面,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生,壶子里是什么啊?”

    菲普刚刚躲开肯斯尼又一次的飞扑,对着红发女士高举酒壶。

    “威士忌,来点吗?兑上咖啡另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谢谢先生。”

    红发女士的脚步就似野猫一般,轻灵且优雅,腰身的扭动毫不刻意,风情却已悲哀地成为了习惯。她把杯子送到菲普身前,菲普这才看清她的样子,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罢了。

    她像个期待糖果的孩子一样,微笑看着酒液留到咖啡里去。杯子装满的时候,她朝着菲普丢了个媚眼。

    “你下次来光顾,给你打折啊~”

    菲普只能尴尬地回答。

    “不了,家里那位要吃醋的。”

    这时,红发女士的两个同伴也搭上了话。

    “你离婚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可不介意一块当你这好男人的情人。哈哈哈哈。”

    菲普苦笑着,直接走到她们桌边,给其他两人也添上了少许威士忌。

    “看在威士忌的份上,饶了我吧。”

    在这一群不幸的女人打趣中,菲普度过了无奈的半小时。终于,人们逐渐离开,太阳还有一会儿便要苏醒。肯斯尼.费兰德斯也准备好收摊回家,正在清点今天的收入。

    “赚了多少?”

    “不到两个诺令吧。”

    菲普把早已藏在掌心的两诺令弹到咖啡摊推车的边角处。肯斯尼露出苦涩的笑容,似乎早就习惯这种事情。他把钱收起来,发问。

    “现在人都走光了。说吧,想问我什么?”

    “帮我留意一下东区最近突然消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