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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南安的漫长旅程03

    chapter:无处安放的南安

    车子沿着海岸线一直往西开,公路两旁种满了繁茂的椰子树,榕树和棕榈树相互交织,在西海岸的一家MatavaiResort的星级酒店门口,托克把车子停了下来,托克一如既往的热情,下车帮我拿下来了行李箱。

    “这是哪儿?”我问。

    “馬塔維酒店,你不是来住酒店的吗?”托克问。

    “我是需要找酒店,但是我没说来这里!”我看着海滩和四周的环境,心想这个黑车司机果然有预谋,从我上车他从来都没有问过要去哪里,我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觉得作为乘客,去哪儿还是要由我来决定的。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他继续帮我往下搬行李。

    我狐疑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难道你们国家就这一家酒店?”

    托克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问:“你不知道吗?这是我们国家唯一的酒店。”

    “10牛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说:“牛逼,是牛逼!”

    “Money!牛逼!”他迟疑的问。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找我结算出租车的钱,我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后在行李箱里翻出来了二叔留给我的450元澳元,因为不知道汇率,我拿出钱按照最小的面值一张一张的给他,从一澳元开始,给出了大概八九张,托克收到钱后递了一张名片给我,转身开车一溜烟儿的离开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酒店里,酒店的服务员帮忙从托克的手中接过来行李,我在前台办理了入驻,前台是一个20岁上下的女孩,名叫帕琪,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帕琪,她的笑容很灿烂,知性,彬彬有礼,我把剩下来大概440澳元全部摆放在了柜台上,服务员帕琪疑惑的看着我,问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所有家当,你们看一下能住几天?”我无奈的说,酒店里找了个翻译,确认了我的想法之后,大概能住八天的时间,我必须要在这八天的时间联系到中介,并且联系到我二叔,如果联系不到,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第一天,我起床之后熟悉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他们招待最重要的贵宾餐饮用的是芋头,这也是最昂贵的蔬菜,根据他们贫瘠的土地,芋头要七八年才能长出来一茬,龙虾,椰子蟹遍地都是,很多海鲜的尸骸就搁浅在海滩上,被天空中盘旋的鸟类分食,我在一棵椰子树旁抱回了两只硕大的椰子蟹,四五斤重的体格,通体黑蓝,这种野生的椰子蟹在海南,台湾和日本几乎已经濒临灭绝,我去了一趟酒店的厨房,所有的厨师都束手无措,我自己下厨,清洗完蟹身,先加入冰块冻住了椰子蟹,找出一整张荷叶,在底层铺满椰子肉,包裹住椰子蟹放入锅中蒸煮,用椰子蟹尾部的蟹油和蟹黄调制了一份蘸料,蟹油爆香葱花姜末,蟹肉肥美,厚实,入口咸鲜更有一股子椰香风味,加上蒸煮的米饭,由于初次没有经验,口味略涩,却椰香浓郁。另一只椰子蟹冻在了冰箱里,用潮汕冻蟹的打冷做法烹饪,第二天吃起来肉质更加的嫩滑,椰果,坚果,黄油,鲜甜等口味混合交织在一起。

    第二天,酒店里的电话线一直在维修,我跑到了机场旁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二叔和中介,始终无法接通,我为他们找了很多的借口,比如说业务台繁忙,被手头上的工作所羁绊,又或许是时差有问题等等理由。我再次拨打二叔和中介电话的时候依然无人接通,我在想可能时间错过了,只怪我的电话没有开通国际业务,而那一通国际长途的公用电话又不在身边,我回到酒店里,服务员敲开了我的房门,他说厨师长从昨天就一直在找我,想学习椰子蟹的做法,由于精力和时间问题,我还没有联系到中介和我二叔,果断的就谢绝了。

    第三天,我开始在PI岛联系移民对接的相关业务,当我跟酒店里的工作人员提到移民业务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我说我要找中国领事馆,他们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个问题,那个女服务员帕琪说,PI岛共和国不是联合国成员,只有联邦高级专员公署,没有其他国家的办事机构和领事馆。

    第七天的时候,我二叔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半个月前,二叔在新西兰的一场车祸中丧生,人已经死了,这半个月来新西兰的警方都在试着寻找死者的家属,今天终于接到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新西兰的警察,劝我节哀,如果方便的话,他们希望我可以接回亲属的遗体。

    我对二叔多年的感情和惺惺相惜,口无遮拦的就问出了一句话:“那我的钱去哪儿了?”

    “我们应该知道吗?鬼才知道!”警方斩钉截铁的告诉了我答案。

    二叔的死让我不知所措,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第八天我和行李箱准时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面对这个荒凉的岛屿,我有一种插翅难逃的感觉,举目无亲的我在口袋里摸出了托克的名片,电话挂断十分钟后,托克和他那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酒店外,他把行李装进后备箱里。

    “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吗?”托克看我愁眉不展的问。

    “一个人身在异乡被黑中介骗光了所有的积蓄,扔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岛国,自己唯一的希望在半个月前就出车祸死了,你说我怎么做心情才会好一点?”我埋怨的说。

    “人活着就值得开心,天气这么好,还有咸咸的海风,麻烦来了不开心,心情不好麻烦就会自动消失吗?”托克说。

    我实在高兴不起来,也不想跟他废话,说:“去距离我们最近的警察局。”

    我打了个盹儿,托克一路开车带我去了警察局,车子缓缓的在两层不大的木质楼房前停下,门口写着国家公安部。

    “你确定没有来错地方?”我疑惑的看着国家公安部的门牌问。

    “这里就是警察局,没错。这会儿轮班的警察应该下班了,晚班的警察半个小时后才会到。”托克看了看时间,笃定的说。

    一个年轻的女人骑着摩托车姗姗来迟,在门口摘下来头盔,换上了警服走进警察局里,我接踵追上了她的脚步,拖拽着行李箱走进警察局里。

    “我要报警!”我叫嚷着走进警察局里。

    “杜先生?”女人疑惑的看着我,我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女警察,竟然是酒店里的前台帕琪,帕琪疑惑的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是这里的警察?”我问。

    “我一直都是这里的警察,兼职在MatavaiResort做前台。”帕琪说。

    “你们这里的公务员可以这么的任性吗?”我问。

    “什么是公务员?”她问。

    “我说警察,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人,在我们老家统称公务员。”我解释说。

    “公务员都干些什么?”帕琪问。

    “公务员什么都不干,坐在办公室里就行。”我一知半解的说。

    帕琪咯咯的笑个不停,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我们国家现有常住人口一共1200人,其中800人都是你说的公务员,政府的工资太低,每个公务员都会有两三个兼职。”

    “你们上头就没人管这事儿?”

    “上头?你是说领导?我们局长都是一个美国人兼职的,他还忙着干兼职,没工夫搭理我们,威廉是在几年前美国援建PI岛的时候引进的高级人才,半年前出去度假了,我都有半年没有见过我们局长了。”帕琪说。

    “你们警察队伍就没有人管理吗?”我问。

    “我们国家一共有16个警察,其中有12个副局长,各自分管12个村子。以及正式的3个轮班警察。”帕琪说。

    我略带着沮丧,猜测的问:“所以你就是着3个轮班警察的其中一个?”

    “对啊!警察对我来说就是换身儿衣服的事情。”她说。

    我安慰她说:“加油!你一定能够当上副局长的。”

    帕琪说:“对,我是凭实力当上的警察,兼职了三份工作,才摆脱了当副局长的命运。”

    “我是来报警的,我被一个黑中介骗光了所有钱,然后送到了PI岛共和国,本来是以这个岛国作为跳板移民到澳洲,现在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要报案,找黑中介维权。”我坦诚的如实相告。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去中国,找出黑中介帮我维权。”

    “这事我们管不了,你也看到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这个岛,我也没有遇到过骗子,我根本想象不到骗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我们国家警察局有十年没有接到过偷盗的案件了,给邻居找找狗,找找猫都算大案子,你这事儿可能需要的是国际警察,可是我们PI岛共和国连个联合国都没有加入,国际对我们来说不存在,我也很想帮助你,可是这案子我们确实受理不了。”帕琪一脸为难的说。

    “那我该怎么办?既然是国际纠纷,那你们外交部应该能处理这事儿。”我突然恍然大悟的问。

    帕琪一脸愁容的盯着我,那一刻我知道这事儿难办了,她疑惑的问我:“外交部是什么部?”

    我放弃了给帕琪解释一个机构的职能,直截了当的问:“那你们国家管事儿的是谁?”

    “管什么事儿?”帕琪问。

    “你们老大,一把手,扛把子,管所有事儿的那个人。”我简单明了的说。

    帕琪惊愕的看着我,问:“你不会是想找我们总统吧?”

    “嗯哼!”我说。看着帕琪难以置信的神情,我问:“是不是有点麻烦,这点小事儿,是不是不太好找?”

    “嗯!”帕琪深思酌虑的说:“确实不太好找,我们总统日理万机,他除了做总统,还兼职了很多的工作,比如说国家安全部长,财政部长……我听说的都有6项兼职工作。”

    “那他在哪里?我去找他!”我诚恳的说。

    “总统府是不允许外人参观的,也不接受外人的拜访。”帕琪说。

    “我这是正经事儿,国际纠纷,涉外的大案子,我只能找他了。”我说。

    总统府外是一片椰子树林,托克开着出租车给我讲解着,这里的每一颗椰子树都是有故事的,本来PI岛没有椰子树,这里的椰子树是原住民用独木舟从萨摩亚一颗一颗带回来的,蔓延到整个岛国。透过椰子树可以看到气派的三层白色洋房就是总统府,对面是一座教堂。

    车子行驶进了总统府的区域,我才发现总统府侧面的门窗都是用木板订起来的,托克解释说是为了防止台风的登陆,每次台风的破坏都会很严峻,最后通过国会议员的一致表决,才订上了这些门窗。

    我说:“你们总统当得也太憋屈了!”

    托克说:“可不是嘛,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我说:“怎么才能预约到你们总统?”

    托克说:“这个还真不好办,流程比较复杂。”

    我问:“有没有快速的一些方法?”

    托克疑惑的说:“这个还真没有。”

    托克驾轻就熟的在总统府门前停下了车子,一路上都没有人问过我们,直到走进总统府,两位安保的警卫人员还在向我们敬礼。

    我看到两位安保人员穿着的衣服和帕琪一模一样,疑惑的问:“这两位总统府的警卫怎么和警察局的制服是一样的?”

    托克说:“三名轮岗的警察,其中两位就是为了轮值到警察局和总统府之间,警察局长是美国人,咱们管不了,度假估计给度丢了,其他的十二名警察才是最辛苦的,每个人负责一个村庄的所有事宜。”

    我突然恍然大悟国家警察局的副局长是多么辛苦的一件差事,比起三位轮值的警察辛苦多了,我完全理解了帕琪的说法,在中国有句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上半句完全被颠覆了,托克解释说在这个国家,公务员的工资都一样,大概1000牛币,即便是总统都不例外,一切都要靠兼职挣钱。

    我和托克没有收到任何的拦阻就进入到了总统府,到了总统府内托克说,你先等我一会儿,然后他就轻车熟路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大概一刻钟后,托克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带我走进了一个敞亮并且庄严的房间里,我还在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总统的出现,托克让我放松,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托克伸出了手,热情洋溢的重新的介绍着自己,说:“杜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就是PI岛共和国的副总统托克,出租车司机只是我的兼职之一,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说:“托克。别闹,我找你们总统有正经事儿!”

    托克义正辞严的说:“我们老总统五年前死了以后,一直总统的职位空缺,年轻人对总统没兴趣,没人参加候选,大家也就忘了选总统这回事儿了。作为副总统目前由我在打理政务,我还身兼国家安全部长,财政部长,司法部长,交通部长以及唯一的出租车司机。”

    “你中国话说这么顺溜?跟谁学的?”我疑惑的问。

    “我老婆是牡丹江人,她早些年移民到了新西兰,我喜欢中国!”托克说。

    “哥,这事儿只有您能帮我了,我身为一个中国国民,被人骗了,本来要到PI岛共和国作为跳板,移民到新西兰,澳洲或者其他联邦国,现在我被黑中介骗光了所有的积蓄,滞留在PI岛共和国,这事儿您得帮我。”

    “这事儿有过先例,不过都是一些国际通缉的逃犯,他们通过我们国家为跳板,洗白身份,拿到新身份,然后再移民到其他国家,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们也知道了这是一个法律的漏洞,在三十年前上上一任总统召开的国会议员们修订了法案,我忘记那些陈旧的法案放在哪了?这我得给你找找。”托克回忆道。

    “您得帮我,黑中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在PI岛共和国生活一段时间,作为一个过渡的跳板,得到新的身份,然后正式移民到联邦国家。”我说。

    “作为PI岛共和国的副总统,我是完全不介意你把我们国家当作跳板的,可以帮助到你,这一点都不丢人,我劝你不要太乐观,效率跟你想象的可能完全不一样,我们生活的节奏很慢,丢人的是我们国民都快忘了有总统这职业了,你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副总统了,所以流程和手续上应该不会太快。”托克疑虑的说。

    “人生很多时候都没有退路,有退路的人生都不可能创造奇迹。你看我还有的选择吗?”我破釜沉舟的说。

    “你别着急,相关的法案我这几天找给你,你别激动,心态一定要好,至少这里的风景挺好的,你洗个海水澡,顺便带几只龙虾回去作纪念,就当是旅游了,留个纪念,大部分来我们这的人都是搭错了飞机,作为移民你是独一份儿,你要不再想一想?”托克关切的说。

    “我已经想好了!”我笃定的说。

    托克在几个低矮的木房子里找出了尘封已久的法案,众多的法案堆砌在一起,布满了灰尘,托克找出了三十年前的移民法草案,三十年前为了防止国际通缉的犯人利用法律漏洞,把PI岛共和国作为洗白身份的跳板,PI岛共和国在澳洲,英法等国的援建下设立了国家中央监狱。并且在法案修订规定了移民者在PI岛共和国生活居住的具体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