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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低配人生03

    chapter: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三十五岁的生日,余嫣忙于工作,忘了个干干净净,彤彤也完全记不得我的生日。为了奖励自己,我配了一副眼镜,视力上仍然无济于事。医生说血糖稍微有些高,长期坐着,腰肌和脊椎的劳损有些严重,要多运动,戒烟戒酒,注意从作息和饮食上调整。

    我从医院里出来,一辆红色的跑车停靠在我的身边,车窗摇下来,车里的人摘下太阳镜——是聂小欠,她叫着我的名字:“郭非,果然是你,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弯下腰才看清她的五官,她把墨镜挂在胸前,白皙的乳沟挺立,挥手让我上车,我坐进低矮的车子里,她穿了一件低胸的大红色连衣裙,握着方向盘,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说:“看背影就觉得像你,如果不是你弓着背,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说:“是。”

    聂小欠兴奋地问:“你来医院干吗?谁生病了?”

    我藏起了手里的药,说:“最近流感多,拿点药预防一下。”

    她没有追究这个问题,继续问:“晚上有安排吗?我知道一家西餐厅的牛排不错,一起吃个饭?”

    我摸着兜里为数不多的钱,摇了摇头,说:“这次不凑巧,还是算了,孩子一个人在家里。”

    “你都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雀跃地望着我,兴奋之余似乎还有些失落。她拐过两个街区,在一家咖啡馆门前停下,说,“那我请你喝杯咖啡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叙叙旧。”

    咖啡馆里人不多,我们坐在一个靠近窗户的角落里。我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害怕此时此刻遇到熟人。

    聂小欠点了两杯咖啡,一份薯条,一份鸡米花。她喝了口咖啡,然后捧着那张白皙的脸看着我,那双直勾勾的大眼睛毫无避讳,深邃而清澈,让我想起了多年前避雨的屋檐下,看得我脸颊发烫,好像回到了少年,犹如初次见面。

    我躲避着她的目光,埋头喝咖啡,我点的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放奶,很苦。她突然开口说:“哎!你知道吗,打高中那会儿我就特别崇拜你,竟然能凭空想象出那么多好故事,换作是我,连一件事情都捣鼓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写成一篇小说呢?”

    她说话的语气很诚恳,这个谜团似乎困扰了她很多年。我说:“就是随便写写,打发时间。”

    “小说和生活有什么区别?”她问。

    我从来都没有仔细地去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不敢直接去面对,这些年一直不断告诉自己,小说就像我的另外一个生命,一个秘密的地方,藏着我所有的梦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绝不放弃。没有人能够真正对别人的感情感同身受,每个人都会小心翼翼将最珍贵的东XZ在某一个秘密的空间里。

    我思考了很久,终于亲手掐死了我的梦想,就在她的一颦一笑之间,就在我三十五岁的生日这天。

    我笑着说:“比起小说,生活比想象的更辛苦!”

    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普通,每天都机械地重复着平淡无奇的生活。我喜欢画画写作,我试着去幻想这个疯狂的世界有多少种荒诞的可能性;而事实上,我越来越发现这个疯狂的世界与我无关。

    我一直在试着与自己告别,告别那些曾经念念不忘的事,那些放不下的人,那些优柔寡断的岁月。看到小欠,一切都凌乱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会让我感觉到内心深处波涛汹涌,甚至连她点烟的动作,都是如此的迷人。

    她点了一支烟,问我抽不抽烟。

    我摇了摇头,说:“戒了,有段时间了。”

    她呼出的烟味,她烟蒂上沾着淡淡的唇印,我都能嗅得到一股清香,在缭绕的烟雾中,她笑起来让我不讨厌,跟余嫣抽烟不同,甚至让我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美。

    “那件事之后怎么样了?”我问。

    “哪一件?”她疑惑的问。

    “在镇上照相馆照片的事情,后来闷三儿和锅盖都收到了处分,你还记得吗?”我比划着照片说。

    “我都快忘记有那么回事了。”她坦然的说。

    “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都忘记了。”我念念不忘的说:“我都快记不清了。”

    “如果爱美也是一种错误的话,那做对的事情该多无聊啊。”聂小欠轻描淡写的说,我对这句话似曾相识,她调侃的笑着说:“记得那天你专程跑到我家楼下,在楼下等了一夜,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在电线杆下都冻僵了,鼻涕,睫毛都结了冰,脸都被冻伤了,冻得都说不出话来。”

    “那时年轻不懂事儿,阿姨给我裹了两床被子都没缓过劲儿来,这事儿都被你和同学们笑了好几年,冻得跟个过街的老鼠样的,所以后来他们送了个外号给我,叫耗子。”我讪讪的说。

    “我还记得那天你那傻样儿。”聂小欠嘴歪眼斜地模仿着我当年的样子,口齿不清的说:“小欠儿,我就是路过,想跟你说一声,我……我想守护你,如果爱美也是一种错误的话,那做对的事情该多无聊啊,勇敢的做自己,就当全世界都错了,我们跟这个世界又不熟。”

    聂小欠模仿着我说话,笑得前俯后仰,肚子都笑疼了,想起当年干的糗事儿,我一点都没有反感,我强颜欢笑的附和着她说:“我都忘记了。”

    她突然收起了笑容,毫不避讳的凝视着我,含情脉脉的说:“我从来都没有忘记,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浪漫的话。”

    我湿润了眼眶,哽咽着打趣儿道:“别开这种玩笑,你这么认真我差点就相信了。”

    “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容易被骗,真不知道你是对待任何事物都太认真呢,还是假装一本正经。”她随声附和的笑着说,把靠近我的腿悄无声息的移开了。

    “那件事情之后你就转学了,闷三儿因为在校外打架也被开除了,听说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找了门路去当兵了,再之后就没有你们的消息了。”我说。

    “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她脸色一沉,转移话题说。

    “我没什么,朝九晚五的工作,早上,中午,下午,每天干的事儿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更可悲的这些年来干的事情,竟然和一天一样,也是两三句话就讲完了,很多时候感觉这些年都白活了。”我搪塞的说。

    “高考那年你写信给我,那是你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收到了,你说会在BJ等我,我没有给你回信,假期结束后,我打听到你去BJ读书了,我去BJ找过你,你说你报考了传媒大学,我从南方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从厦门北坐了29个小时的火车,我还记得那列车次是K572,我满心欢喜的跑出了站台,站在BJ西站的天桥上,穿过人群就直奔了传媒大学,我找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然后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问遍了和传媒相关的所有大学,我一直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找你,半年之后我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聂小欠轻描淡写的说着,红润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我是去了BJ读书,不过没考上传媒大学,而是在郊区读了一个专科的小语种专业。”我无奈的说。

    我上大学那年,父亲送我去的传媒大学,回去的路上中风,我休学了两年,在县城附近打零工维持生计,父亲在三个月后才脱离危险期,两年的时间才慢慢缓和过来,我再也没有回到大学里读书,根据自己平时在杂志上,报纸上发表的豆腐块文章,几年后进入到了地方的一家小报社里工作。

    聂小欠觉察到了我的落寞,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我们两个都无所适从。

    “孩子像你,还是像妈妈?”她饶有兴趣的问。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我一时语塞说:“女孩子像妈妈好一点,像男人以后嫁不出去。”

    “你爱她吗?”她试探的问。

    “当然爱,自己孩子嘛,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我说。

    “你在逃避,你知道我在问谁?”她一再重申的问。

    我看了时间,言辞闪烁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接孩子了。”

    “我跟你一起吧,刚好顺路,你孩子都上学了,我还没有见过。”她起身拿车钥匙,我拿起包递给她,说:“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上车!”聂小欠打开了车门。

    那天她执意要送我回去,车子开到了学校门口,聂小欠把车子停在一旁,彤彤还没有放学,等了一会儿,门口聚集了众多接孩子的家长,我踮着脚张望着,雀跃的小朋友从我们身边跑过,就像一排排的企鹅,彤彤背着书包从人群中走过来。

    “我知道文化路有一家墨西哥餐厅,奶酪玉米饼和牛油果沙拉做的特别的正宗,孩子们特别喜欢吃。”聂小欠兴致勃勃的推荐说。

    “孩子吃多了甜食不好,她妈妈平时不让她吃甜食。”我推脱说。

    彤彤牵着我的手,可怜楚楚的说:“妈妈说偶尔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聂小欠牵着她的手,撒娇卖萌的问:“姐姐请你吃好不好?”

    “那我要吃ChilesenNogada可以吗?”彤彤手舞足蹈的说。

    “当然可以!多放坚果,奶油芝士酱,不要辣椒。”聂小欠牵着彤彤的手上了车,两个人完全没有争取我的任何意见,我甚至不知道她们在说的是不是吃的,留我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疑惑的重复着:“诺嘎达?”

    那家墨西哥餐厅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城四楼,装修别致,原始砖砌的桶型拱顶,开放式的中央厨房,用柳条镶板装饰包裹着厨房的区域,木质的挂件和铜制的吊灯中的光线照在聂小欠的脸上,她点了两瓶红酒,享受的看着彤彤,帮她擦去嘴角的奶酪。

    彤彤的眼中只有食物,聂小欠喝光了酒杯里的红酒,继续给自己倒满,脸颊红润的说:“我喜欢彤彤,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的很,她跟你很像,如果我有一个和彤彤一样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时间不早了,彤彤吃饱了吗?我们该回家了。”我说。

    “我好久没吃过诺嘎达,上次还是去年妈妈带着我和王叔叔吃过一次。”彤彤说,我愤慨的把纸巾抛在了一旁,至于余嫣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一直都假装不知道,只是为了让彤彤能够度过纯真的童年。

    “着什么急啊,在你的眼里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聂小欠打断了我的话。

    “不然呢?”我问。

    “孩子就是喜欢边吃边玩,吃饭的过程比吃饱更重要。”聂小欠突然意识到言语之间有些不当,考虑到我的自尊心,她改口说道。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凝视着窗外,两瓶红酒我只喝了一点点,几乎被聂小欠喝光了,我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聂小欠和彤彤一时间玩得兴起,完全忘记了时间,11:30了还在嬉戏,两个人相互伴着鬼脸,我们周围的人已经走光了,剩下寂寥的几个人从我们身旁走过,餐厅里的服务员都在打着哈欠,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整个商城里的灯都闭上了,伸手不见五指,走廊里的应急灯还开着,我催促着她们两个看着脚下,一缕耀眼的光从商城中心照射下来,餐厅里亮起了烛光,几个服务员推着一个蛋糕从厨房里出来,我的四周唱起了生日歌。

    大厨把蛋糕推过来,鼓着掌说:“郭先生,生日快乐。”

    彤彤惊愕的看着一切,看着蛋糕口水都流了下来,聂小欠假装喜出望外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说:“Surprise!”

    我失望的看着聂小欠,拉着彤彤径直的走出餐厅,聂小欠追出来说:“你这个人太狡猾了,我听说你十七年都没有过生日了!不过生日,时间就会停止下来吗?”

    “你是在可怜我吗?”我质疑的问。

    “你上次过生日的时候,我们用身上仅有的二十四块钱,买了两小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两根烤肠,在学校的操场上,我依偎在你的怀里,你讲给我听月亮和六便士的故事,你说那天的月亮很大,未来一定很美,可是未来在哪呢?我他妈看不到!”聂小欠声嘶力竭的说。

    “小孩子说的鬼话你也信?”我愁肠百结的说,她的嗓门很大,言语里还带着脏话,我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彤彤的耳朵。

    “年轻的时候他们说我们太年轻,不懂的爱情,我不想等到我们都老了,他们再一次毁掉我们的爱情,因为道德不允许。”聂小欠信誓旦旦的说,我捂着彤彤耳朵的手在颤抖。

    “一切都错了,时间错了,地点错了,身边的人也错了,我们都回不去了,你明不明白?”我冷漠的说。

    “你说你会守护我的,哪怕全世界都他妈错了,我们跟这个世界又不熟,那些都是屁话吗?”聂小欠喝醉了,她口齿不清的说。

    “你喝多了。”我训斥着说,不经意的环视着四周注视着我们的目光,墨西哥的大厨和几个工作人员从我们身边散去,我尴尬的向他们表达歉意。

    “你说你会等我的,我站在BJ每一条人群拥挤的街道上,我每天祈祷着用尽一生的运气,只是为了在街头再一次遇到你,我满心欢喜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我找遍了全世界,再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哪里都找不到你,直到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大着肚子被房东赶出门,那个冬夜你他妈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聂小欠歇斯底里的蹲在了地上,这些年的压抑情绪和泪水泉水般喷涌出来。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甚至想不起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发生过关系,聂小欠回到老家参加高考,高考前夕我生日的时候她来找过我,第二天在一家小旅馆里醒来,羞愧心里让我们两个人潦草的各奔东西,我们曾经真的有过孩子?聂小欠古灵精怪的脾气,一直喜欢恶作剧,这一定是在开玩笑,我读书的时候好多次被她骗得很惨,彤彤拿开了我捂在她耳朵上的手掌,彤彤跑过去抱住了小欠,她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只糖果,她用小手抚摸着小欠的头说:“姐姐不哭。”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我问。

    “那天雪下的很大,我身无分文的从朝阳路走到了西客站,从天桥的阶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我躺在BJ医院里躺着的时候,不敢告诉我的父母,打遍了所有的电话,只有闷三儿在大雪中为我奔赴而来,医生告知我可能再也无法怀孕,我没日没夜的躲在房间里,会被任何的风吹草动惊吓到,整宿整宿的失眠,几个月都没有出门。五个月后我和闷三儿闪婚,最开始的时候日子还算过得去,两家人都皆大欢喜,半年后因为无发生育被他的父母赶出了家门,闷三儿带着我四处求医,跑遍了全国各地的医院都无济于事,他父母强迫他再婚,他再婚后,我们就彻底的分开了,我孤身一人去了深圳打工,嫁给了一个大我23岁的美籍华人,在洛杉矶生活了十几年,这些就是你想知道的吗?”她锐挫望绝的说。

    我走过去抱紧她,她在我怀中哭泣的像个孩子,捶打着我的肩膀。我抚慰她说:“我以为,你会等到自己的幸福。”

    “别他妈跟我扯淡,我等不到老去的那一天了,你知不知道。”她捶打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了疼痛。

    “你冷静一下!”我摇晃着她瘦弱的身躯。

    “我冷静不了,一个月前我查出了宫颈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昨天我的医生跟我说乐观估计的话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用十七年的想念,换你十七天的相守,不够吗?”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颤抖成一团,我紧抱着她。

    “你在开玩笑嘛?”我难以置信的问。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一个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上帝在写我命运的时候,把它写的太严肃了。”她哽咽着涕不成声的说。

    彤彤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在一旁注视着我们两个,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知道怀中的这个女人,曾经是我的一切,曾经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去守护的女人。

    我说:“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

    “我好怕,一个月前我查出宫颈癌晚期的时候,医生束手无策的告诉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死亡,我连打针都怕疼的,这个月里我无数次控诉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每周都健身,注意形体,不熬夜,作息规律,饮食健康,工作努力,当我坦然接受了这一切的时候,我认了,这就是我的宿命,面对嘈杂的繁华和寂寥的余生,我什么都拥有过,除了爱情,我怕死的时候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情。我不想把一时的冲动,好奇心,欲望,承诺,安全感和所谓的物质条件误以为是爱情,那些看似爱情的东西,终究都不是,只是别人眼中幸福的假象,我只想来见你,哪怕只是见一面,我甚至都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我。”聂小欠声泪俱下的说。

    “我在你身边,我发誓,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痛心疾首的安抚着她说。

    “抱紧我!”她说,我紧抱着她,所有的愧疚,愤怒和压抑的爱恋无处宣泄。

    “当我知道死亡来临的时候,在恐惧中,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的时间不多了,死亡是每一个人改变不了的宿命,宿命的到来太快,我们写过很多信,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完,我怕带着遗憾彻底的消失在时间里。我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从医院里跑出来跟丈夫泰格说,放过我吧,我的余生只想跟爱的人在一起。他说如果知道你最爱的人不是我,我早应该放开你,让你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我的内疚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我扇着自己的脸想让清醒一些,越清醒的时候,有一刻我越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一生我都是孤独的到来,孤独的死去,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相互理解彼此的痛苦。”她的声音哽咽,却始终保持着笑容。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我说。

    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自己被骗,我希望这一切都是玩笑话,哪怕是她喝多后的酒话,为了这个玩笑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聂小欠虽然喝醉了酒,但是表情很严肃。

    在我印象里的聂小欠,就像少年时候的那个午后,橱窗里她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安安静静的在玻璃展柜后,我问过她这个问题。

    “你笑的这么好看,是不是偷偷的练习过?”

    “我们每时每刻不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吗?生活需要笑容,抱怨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再怎么糟糕的生活都要去面对,能立即改变的不是现状,是心情。”她笑着说。

    长大以后与其过的忍气吞声,小心翼翼的活着,把心中的痛苦掩藏的不着痕迹,粉饰糟糕的事情向身边的人分享喜悦,并且嘲讽的说这叫成熟,人生或许总该任性一把,我想不管不顾的放下一切,陪着身边的这个女人。

    “爸爸,我想回家。”彤彤稚嫩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和彤彤送聂小欠回酒店,她已经喝多了,走出酒店之后,面对妻子和彤彤,我再次陷入深深的愧疚中。

    “彤彤,今天……”我难以启齿,欲言又止的说。

    “爸爸,我困了,今天你接我放学吃了顿肯德基,因为在学校里没有睡午觉,吃完饭我就睡着了。”彤彤乖巧的说,彤彤的乖巧让我自惭形秽,她有时候乖巧的让人觉得可怜,很多话不需要说明白,她都懂得。

    “你可以选择跟妈妈坦诚或者不说,但是不能够撒谎,知道吗?”我抚摸着彤彤的头,彤彤牵着我的手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我今天嗓子不太舒服,不太想说话。”彤彤说。

    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在车窗玻璃上,就在我耳边响起,我想好了几十个理由向余嫣解释今天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我疲惫的躺在后座上睡着了,距离家的位置有八分钟的路程,我睡得特别的沉,仿佛过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再一次茫然的站在那颗树下,抬头看到月亮,冷峻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苍老的树干上枝繁叶茂,枝丫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鞋子。

    我下车的时候彤彤叫醒了我,回到家里面对漆黑而空旷的房间,我觉得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我编造的那些理由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余嫣还没有回来。

    彤彤睡下之后,我打了电话给余嫣,她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敷衍了几句,说自己还在忙,晚一会儿就回去。

    我失落的挂完电话,看着熟睡的彤彤,关了房间里的灯,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突然觉得有时候可能是生活太累了,连撒谎都觉得在浪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