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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忙了一天,晚上医馆的人都睡很早,莱洛翻看回顾着爷爷的笔记,里面记录了一个故事,让她心神震荡。

    十三年前爷爷游历路过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宗教信仰浓厚的小国。那里的城主不知从哪里得了信,特意登门拜访,诚意满满邀请他去自己的城堡做客,宴会上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爷爷。

    是位仪表堂堂、事业有成的青年,创办了全球数一数二的生物医药企业,还频繁出席参与各种大型慈善活动,社会地位极高。

    他跟爷爷问好,侃侃而谈,笑容爽朗,妥妥的绅士风度,很有魅力的一个人,爷爷也很欣赏他,可总觉得这青年哪里不对劲儿。

    后来又几次主动找爷爷攀谈,爷爷觉得他有事情,可每每欲言又止,爷爷觉得要保持尊重,他想通了就会开口。

    直到这企业被爆利用福利机构的人做各种人体实验及非法活体器官移植等丑闻,企业被查封,这青年监禁。尽管事实摆在眼前,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完全不相信,爷爷也万分震惊地去探望,他承认了。

    他说没办法,控制不了自己,很痛苦,做那些事情能带给他无上的快乐,让他着迷。但由于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他主动暴露了自己,希望自己能得到解脱,尽管家族的势力能庇佑他免遭法律制裁,他却一心求死。

    社会舆论铺天盖地,大家都难以置信,主流媒体说他可能是人格分裂或者反社会人格,很擅长伪装自己,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有人说他是中邪了;更有人说他让受苦受难的人解脱了。

    这件事对爷爷震动极大,他试图探究,可这青年却不愿意配合,他说没人能救得了他,眼里透着心如死灰的绝望。

    爷爷提到灵魂引路人这个说法,一些人迷失了自我,身处炼狱,痛苦不堪,不得安宁,至于残忍暴戾,内心阴鸷,喜怒无常,莱洛心头猛一震,她突然想到了阿哥。

    她接着往下看,他们需要指引,平复身心的戾气,慢慢与自己的心魔和解,精神上不再饱受困扰,获得灵魂的安宁,届时他们就拥有了真正强大的内心,会让身边更多人受益;不然自毁伤人,破坏力跟能力成正比。

    可这介入引导需要极大的代价,搞不好就遭反噬,没有能力的人千万不要脑子一热撞进去。

    莱洛心头思绪起起伏伏,很晚才睡下,穿梭在混乱的梦境里,无尽逃亡,好容易清醒过来,分辨着方位要回家,可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摔晕了过去。

    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卡在无底洞边缘上,往下深不见底让人胆寒,往上是湿滑苔藓遍布笔陡的崖壁,目测有七八米高。

    她高声叫喊求救,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再没任何动静,莱洛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身体紧贴着崖壁,脚紧蹬崖面,小心翼翼地把衬衣撕成条,绑在手上,双手用力扒紧崖壁,深呼吸后咬紧牙关,努力往上爬。

    可几次滑落,险些掉落洞里,双手鲜血淋漓,死死扒着崖壁,浑身冷汗如雨,喘息休息,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刻骨铭心的绝望。

    好容易缓过劲,一鼓作气想往上爬,爬到一半,天公不作美,此时砸下密密的雨点,莱洛心里好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去。她强撑着往上爬,雨点汇成水流急急下落,她都睁不开眼睛,说不清是汗水眼泪还是雨水模糊了视线。

    她还是在心脏跳出胸腔的失重感里滚下悬崖,无尽坠落坠落坠落,本能地尖叫着没有尽头地坠落。

    挽娘被这绝望得惊心动魄的叫声惊醒,外衣都没穿光着脚冲进来,一把抱住她,让她醒醒。

    莱洛才反应过来,钻进挽娘怀里,整个身体仍旧紧张得不行,心脏剧烈地狂跳不止,大口大口的呼吸,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挽娘,我以为自己要活不成了。”

    “呸呸呸,梦都是反的”挽娘拍打着她的肩背:“醒来就好,醒来就没事了。”

    怀远也披衣过来探望,把油灯点上,挽娘让他倒杯水来,他忙去炉子上拿茶壶,莱洛真是渴坏了,接过来就喝,喝得急,被烫了嘴,舌头发麻,又赶紧吐掉。

    折腾了好大阵,才消停,怀远去休息了,莱洛不让熄灯,挽娘答应着搂着她裹上被子,不停安抚着跟她说着话。

    天光透亮了,才沉沉睡去,挽娘看她这阵子又瘦又黄,嘴唇都干裂了,心下叹息,掖掖被角,悄悄起身出去了。

    早上,苏大夫得信过来,房门半开,见莱洛裹着毯子,正认真投入地画着什么,旁边已经画好了几张,敲门进去。拿起张一看,一个清秀的男孩肖像,大眼睛,长睫毛,留着齐耳鬈发,咧嘴在笑,看上去阳光又明朗,跟莱洛很有几分相像,问道:“这是你哥哥?”

    莱洛放下笔,起身跟师父问好,直点头,笑眯眯望着画中人:“是呀,师父,这是我哥哥呢,感觉分散这大半年,都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流落到哪里。我见城门口张贴的告示,也想这样找哥哥,挽娘说我那首饰值千两呢,我的字还不太好,等会叫怀远师兄帮我写上谁找到哥哥,我给他一千两或者把首饰给他都好,师父,您觉得这办法可行?”

    苏大夫点点头,打望着莱洛:“又做噩梦啦?”

    莱洛长长叹了口气:“最近老是噩梦不断,还梦中梦,我都怕了睡觉了。对了,师父,饭后我带怀增帮我各处张贴一下可好?”

    “怀增对这里熟,让他带着也好,眼下城里局势紧张,你们还是要当心些,不要跟人起冲突,贵重的东西还是放屋里好,别轻易被人骗,有情况就赶紧回来”苏大夫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把小巧的匕首,让莱洛带着防身。

    “师父,您就放心好了,怀增可机灵啦!我也不笨呀,等我找到哥哥,第一时间去见您。我哥哥可厉害了,他懂很多的,您一见就知道了,然后再给酬金好不好?”莱洛满心欢喜,接过匕首,憧憬着找到哥哥的情形,倒了杯热茶递过来给师父,说着转脸咳嗽不止,她说自己是太兴奋了。

    挽娘煮了干虾米馄饨汤面,莱洛嘴里起泡了,吃起东西来生疼,等苏大夫吃好,她就迫不及待下桌,拿来画像笔墨让怀远师兄帮忙写告示。

    苏大夫问了莱洛具体的梦境,又道:“酬金一千两太高了,恐生事端,保险起见,先写三百两吧,这已经足够叫无数人眼红了。”

    莱洛答应了,怀远写好,莱洛道谢后就带上怀增端上挽娘打的浆糊告别出门了。

    又阴晴不定的天,灰蒙蒙的萧瑟凄寒,屋檐房廊下一排排的冰溜子戳下来,散着寒光,莱洛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