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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菲巴文明

    一束炽烈的太阳光穿越树冠照射到我的瞳孔之中,它太刺眼了,我从一片昏沉中清醒过来,我下意识的翻动身体,却发现它却不受我控制了,我的腰被卡在了两块石头中间,手脚都结结实实的捆绑在身后。

    我的身体现在就像一个拱桥一样,腰部被石块挺起,头部和下半身却倒垂在地面上,我的视角简直令人发晕,与此同时,后脑勺出传来的痛感,让我一下子记起来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以及我现在的处境。

    当华遥控着“飞鸟”号,试图进入东半区腹地时,我和林都在仔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并没有及时注意到行将到来的危险。

    “Furb!”当我反应过来时,耳边已然传出一阵低吼。

    在我被东西砸晕之前,我迅速扭过头,面前出现了一张相当奇怪的脸,这张脸并不是什么原始人类那样扭曲可怖,相反,他的五官清晰,皮肤暗黄,眼睛蔚蓝一片,鼻子高高隆起,下巴和嘴唇却像东亚人一样。如若不是他的脸上的毛发过于旺盛,远超一般人,我甚至要怀疑他是一个中欧混血。

    我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菲巴人,我想那张面孔应该是的,可没有想到,在与这些人见面之后,就受到了如此“招待”。我努力将上半身抬起,沿着石头湿滑的表面,像毛毛虫那样蠕动着,直到我的身体彻底离开了那两块该死的石头,我努力靠着旁边一棵树,坐到了厚厚的石苔藓上,我觉得我的屁股等会儿要湿了。

    华和林没有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们被菲巴人弄到哪里去了,四周静谧而昏暗,一些枯木柴堆放在我旁边,它们大多数都被烧的只剩下一小截,烟断断续续的从那一小堆中间升起,看来在我醒前不久,那些人还在我身边。

    我抖动双腿,想要故技重施,可什么也没从我的裤子口袋里滑出来,那柄镀银柄小刀,要么是丢了,要么被他们拿走了。我的手和脚被绑得很紧,几乎没有一点机会挣脱,这可真糟糕。

    这时,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出一阵说话声来,而且这声音正逐渐变得清晰。我判断这群人应该有四五个,他们的发音像是阿拉伯语系和英语的交融,我甚至可以听到几个一模一样的词缀。

    在他们能够彻底看清我的动向之前,我已重新将自己挪到了原来那两块能托举我的那两块,能托举我的腰的石头之间。

    听动静他们的人数应该比我想的要多一些,我听见两个成年人在用他们的语言讨论,或者是争吵,因为他们的声调足够响亮。其余的人似乎都是小孩子,他们叽叽喳喳地围在我旁边吵闹,一只小手按住了我的脸,另一只手则差点将我的头发薅下来。

    那两个成年人在几分钟后停止了说话,我感觉到我的身体随即被人抬起,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声响中移动。

    我好像被扔在了一个极度阴凉的地方,在我正要确认周围是否安全的时候,一盆清水扑在了我的脸上,这下子,我可真正被弄“醒”了。

    我下意识晃了晃脑袋,面前出现了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孩儿,他正抱着一只做工粗糙的木盆,笑嘻嘻地看着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我,他露出的牙微微泛黄,五官清晰,头发枯黄而浓密。

    “嘿嘿。”我回应给他一个微笑。

    “玛特哈勃应。”他大约四五岁了,见到我,朝右边说了句话。

    我方才注意到,在我面前,除了这个小不点儿,还有两个成年人,他们一男一女,分别站在我左右两侧,我被绑到了一颗巨大树木旁,它至少有二十米高,有五人合抱之粗。

    左边的男人长着一对蓝色的眼睛,身材威猛高大,他的下半身裹着一件厚厚的牛皮群,看样子已经有不少年限了;右边的女人长相则要奇怪一些,或者说更丑一些,她的眼睛大小不一,上唇较厚,下唇薄而长,她穿着一件用帆布改制的连衣裙,看样子十分得体庄重。

    男人率先走到我跟前来,他蹲下身子,给我解开了死死绑着我的绳子。

    我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看样子这家人并没有对我怀有敌意,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但陌生的环境使我的肌肉紧绷,随时处于戒备状态。

    男人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从牛皮裙后襟掏出一张黄色的纸条,他将那张粗糙的纸递给我。

    纸条上用英文写着“comewithme,toyourfriends.”。此时,女人已经抱起那个小不点孩子,招呼着正聚在一起玩耍的其他稍微大一些的孩子,我已经看到他们最大的已经长到和她们母亲一样的高度,只是脸上还稚气未脱。

    男人做出邀请的手势,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发,希望林和华状况还好。这家人目前来看,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但我不太相信他们是传闻中的菲巴人。他们的行为一点也不粗鲁无礼。

    这里的风光显然已与外围的原始的丛林大不相同,就在我被绑的地方身后,也就是那棵参天大树干,被掏出一个方圆约一米大小的树洞,我看到里面存放着一些干柴和一捆布条。

    一段石头铺成的路展现在我眼前,这些石头大多表面光滑而潮湿,它们歪歪曲曲地排步着通完丛林更深处,沿路的大树的树干都被掏出若干用于储存东西的树洞,粗大的树枝上有建造一些树屋,几杆做工精良的弩箭透过树屋的小洞露了出来,它们对着的方向正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跟在那个男人后面,他带着我们沿着石路穿越过厚厚的密林,一座石头筑成的“岛城”出现在我面前。泊泊的山泉自最高处喷泻而下,落到地面,则形成了一道约五米宽的河流,它弯弯曲曲,萦绕着这方“岛城”。

    令我惊叹的是,这座岛城有建设古中国式的城墙,每一块石头都是一样大小的形状,墙面光滑细腻而毫无破绽。

    但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男人就将我引进了这座城中。

    与城墙的工艺类似,这里的建筑物也是由石头筑成,它们的建筑样式并不像哥特式,***建筑那般复杂花哨,而更强调了一种自然简约的美,它们的屋顶和装饰像是被人特意安排过一样,青色的藤蔓与各色的花朵交织在深浅不一的石墙表面,赋予每个建筑独特的美感,令我吃惊的是,每一座建筑的门上面,都标识着一种象形符号,就像我进了一个文明已千年的国度一般,有时会有一些人从这些建筑物中走出,他们体型和体态全然与我们想象的原始人类不同,他们也穿有各色衣服,不只是牛皮编织的,有帆布编织的,有草和树叶编织的,他们在看到我这样全身“现代”的服饰时,脸上并未显现出任何惊诧或好奇的表情来,反倒是有种司空见惯的意思。建筑物的布局错落有致,直到我进入最中心一个高大美观的双层建筑时,我才意识到,城内的所有建筑像莲花那般排列,拱卫着最中间的,全城唯一的一栋双层石楼。

    我方才意识到,带着将我一棒敲晕的野蛮人,与带我入城的这家人,都是传闻中的菲巴人!但此时,我已经进入了那座标识为“官”(形状类似)的二层石楼大厅,并在一瞬间就在一群穿着白色绒衣制品的人当中看到了林和华。

    他们看到我,从人群中走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爱的三位客人,欢迎来到菲巴人的家,万尼岛城。”一个头上插着白色羽毛的老人,将右手放到自己的左腰处,微微颔首。

    他用的是极为标准的英语,这不禁让我怀疑,刚才引我进来的那个蓝眼睛菲巴人,是不是说的就是英语,是我没听出来?

    在场大约20位穿着相同的菲巴人也举手高呼了起来,他们将欢迎的话再次集体吟诵了一遍。

    我们面带微笑,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把我们请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林摇了摇头,我看见华的神情似乎也觉得奇怪。

    这二十几位穿着白色绒衣的菲巴人动作轻柔地将我们推搡到大厅中央,随即他们围着我们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圆圈,他们顺时针走动着,口中念念有词。这次我听出来了,他们说的跟英语完全是两种语言,他们具备自己的语言体系。

    嗡嗡的声音环绕在大厅内,每一个菲巴人面色凝重地吟诵着祷词,直到他们每一个人都逐渐处于了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大概半小时后,每个围绕着我们行走的菲巴人的脸涨得通红,他们的动作幅度也逐渐变大,祷词的吟诵似乎使他们进入一种亢奋的非我状态。

    大概过了几分钟,菲巴人从这种亢奋的状态中慢慢走出来,他们的行为动作也变得政策。这些人在举办完他们的吟诵仪式后,就将我们分开,他们热情地将我们各自拉走,甚至我们连交谈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五个菲巴人带我进入了一个房间,他们是三男两女,其中一名女性是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其余四位则是三四十岁的妇女。

    他们先是给我送来了烤鸭和一小盆煮的牛肉片,虽然上面并没有盐和孜然那些调味料,但对我一个一天都没有进食过的人来说,这已是相当一顿美味的餐食了。

    当我狼吞虎咽的喝完最后一口牛肉汤时,我发现那房间内的五个菲巴人正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我。我抬起手臂,用胳膊擦了擦嘴角。并用英文感谢了他们的招待。

    “现在,我想你应该有足够的精力来接受下一环节的祝福了。”那名年纪稍长的女人对我说道。

    “下一环节?”我有些疑惑。

    房间内的主要装饰并不是石头,而是一种竹管,天花板,墙壁四周和地板都用这种竹管铺就,在房间的东西两侧的石壁上,都有一个内凹的龛,他们让我站到东侧的龛面前,我盯着看了好久,终于认出来那时苏格拉底的雕像,这尊高约30公分的小雕像被黑漆涂满。他们开始轮流向我讲述苏格拉底的生平、思想、著作等,并要求我做出他们认为代表虔诚的站姿:头微微向下,两手手掌朝上,托举到头部以上的位置。我依次照做,算是入乡随俗了。

    紧接着,他们站在西侧龛面前,照旧站成两列。我跟着他们看清了西侧龛供奉的著名人物。他的身材要比苏格拉底更矮一些,是一张东亚人的面孔。双眉极长,甚至在向下一“拐”之后贴到了脸颊,他的耳朵也又厚又大,模样极为温顺,胡须长到了胸膛的位置。

    “老子?”我不可思议地用汉语脱口而出。

    “什么?”离我最近的年轻姑娘问我道。

    “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见我再次安静下来,再次给我介绍面前的这个人物。不过,在听完这位名叫“雷尔”的伟大先贤的故事之后,我几乎百分之百的确定,这正是来自我们中国道家学派的创始人——老子李耳了。也不知他们是怎样以讹传讹的把“李耳”口传成了“雷尔”。在介绍完这两位他们“菲巴人”的先贤之后,他们指导我开始学习菲巴语,他们创造了一种简单而特殊的语言,这种语言能满足布莱克岛上所有交流,在他们教我这种语言期间,试图让我忘记我所学习的英语,他们向我宣扬菲巴人的高尚与美德,并根据一本小册子向我恶狠狠的唾弃着外面的社会与制度,虽然他们口中的社会并非是现在的,而是200余年前的欧洲和中东。

    我在这栋双层十楼里呆了七天,完成了他们口中神圣的“洗礼”仪式,其实有些类似他们“洗脑”我们留在不莱克岛上的话术。

    这栋建筑的“官”字原来是净化的意思,每一个于7月14日这天到达布莱克岛上的人们都会被当做客人一样招待,因为7月14日是他们的“新日节”象征着他们不泥于古法,日益渐新的精神。

    在这七天中,我们可以在万尼岛城中随意走动,但大部分时间仍需呆在“净化楼”中,完成每日的“洗礼”,我与林、华并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他们总在有意无意中不让我们有过多的交流。

    现在,完成“洗礼”并顺利通过他们的简单考核之后,我可以向读者们真正的介绍一下这座布莱克岛,以及他们口中的“菲巴”文明了。

    和我所想的一致,菲巴人并非是这座岛上的原住民,事实上,据他们所说,这座岛上,在他们的祖辈来临之前,并没有人类的踪迹,他们的确是第一批到达布莱克岛的人类,这样子说的话,它们也的确可以被称为“原住民”。

    两百多年前,也就是十九世纪除,那时的英国尚是号称“日不落”帝国的海洋霸主,在世界各大洲,几乎都有殖民地,一位来自伦敦的绅士瑟伯和他的妻子洛琳达,却决定变去他们在欧洲和美洲的所有资产,他们发布了一个全球性的计划,希望找到一批真正志同道合的人们,开始他们理想中原始、艺术、自由而平等的新生活。

    在经过层层筛选之后,他们聚集了六十人,其中有建筑师、工人、艺术家、军人……最后,在经过半年的海上航行之后,他们找到了布莱克岛,并在岛上建立了自己的文明,最终繁衍至今。

    万尼岛城就是最初这六十人的杰作,他们以非凡的毅力,巧妙的构思,完成了这个伟大的壮举。在万里岛城的净化二楼,你可以看到四周的所有石室如花瓣一样朝你围来,虽然不可否认的有些陈旧了,一些建筑已被损毁,但你仍能感受到万里岛城在建成之初该是如何的震撼人心。

    这六十位卓越的绅士与夫人们,他们都有相当纯粹的信仰,他们信奉苏格拉底“不要只顾你们的肉体,而要保护你们的灵魂。”的箴言,他们赞同东方老子“小国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境界。他们发明出一个单词——“FURB”,意为生命的高贵。

    时至现在,这六十位菲巴人的祖先已都不在人世,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教法语,英语,德语或阿拉伯语给下一代,而是让他们以自己新创的语言进行交流,今天的菲巴人,大多数已经失去了用英语或其他外界语言交流的能力,在不满两千人的布莱克岛上,简单的菲巴语系已足够使用。

    而万尼岛城的功能,现在也并非是住宅的功效了,他们是所有菲巴人的共同财产和活动场所,切祭祀,节日活动都在岛城举行。而菲巴人绝大多数都在万尼岛城外的树屋或者树洞内定居,他们也尊重自然,几乎不会砍伐树木。

    “你好。”他们给我换了一身用羊皮和牛皮缝制的衣服,我已经能用菲巴语与那位年轻的姑娘进行笨拙的交流。

    “恭喜你,可以走出万尼岛城,不过注意没有净化会的许可,是不能走出伽苏界的哦。”(伽苏界是在说菲巴人活动的区域与布莱克岛其他部分的边界)她的眼瞳是金色的,让我一时间误以为那里盛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顺着城中央那条较宽阔的大路,我走到了那一座出城必经竹桥上站了下来,湍急清澈的河水在我脚下奔涌而过,我听着水流冲击沿岸石头的声响,听到了水草压低身姿,让鱼儿穿过的声响,阳光与云,柔和的在天上睡着,清新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

    我感受着这属于大自然的美好,忽而我又想到了迪拜,多哈,BJ。它们都是人类智慧与现代科技的结晶。但钢铁丛林般的城市在广袤而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又并不那么惹眼。夜晚的大都市总是彻夜通明,我们正享受着物质条件,给予我们的极大感官上的刺激,又在享受之中,不由得陷入了这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当中;我们误将感官上的刺激认为是快乐;我们以为物质利益是论,却在这方根源错杂的人际往中失去了人性中最伟大的善良,共情与感知能力。也许有一天,会有一场“大风暴”席卷全球,他要让现今的高速发展中不知所措的人们,停下来,想一想,人类存活的意义为何?人类未来的前景是否出了问题?人类的精神与思想是否能同样发达?这无关人种,国家,地域与政治,我想,人们需要从现在自以为切实的梦中醒来。

    在我的不远处,一群小孩儿正在空地上玩耍,他们在地上围了个大大的圈,他们的脚尖在圈里面各色奇怪的符号中跳跃着。

    “这里真像五柳先生的桃花源,对不对?”华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样和我伏在竹桥的栏杆上。

    “他们也放你出来了?”我看到林也在华的身边。

    “当然喽,刚看到一个和你身形很像的的人,没想到真是你。”我们交流用的全是菲巴语,除了“五柳先生”“桃花源”这几个词,在菲巴人的领域内,除特殊情况外,不能使用其他任何语言,否则,将被视为犯罪。

    “话说,你们有找到乔恩那部手稿的痕迹吗?”我忽的想起我们登岛的目的,我压低声音用汉语说道。

    “啊,这里的环境和人们如此美好,我简直为我前半生活在那个肮脏的世界感到可耻。”林大声说道。

    华暗中戳了戳我,并递给我一张纸条,并高声说道:“是啊!伟大的雷尔和苏格拉底先生。”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华,他正给我使表情,我只好也跟着他们一块儿菲巴语与欢呼:“菲巴!菲巴!”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在岛上的一切行踪,都正被人严密监视着。

    当天下午,我们被告知需要参与到他们的日常活动中,也就是一些农桑和狩猎活动,我逐渐感受到,在看似平和与其乐融融的劳作下,绝大多数菲巴人似乎都在牢牢注视着我们三个的一举一动。

    我和林、华被分到不同的序列中,我与我的菲巴人同伴的任务是负责西面一大块麦田收割,七月是麦子成熟的时间,而华与林听说则被分派到东面一个山头狩猎,因此,我们居住的地方相隔甚远,自竹桥一别后,我们再没有了联系的机会。

    与此同时,我渐渐发现了,在菲巴人之间仍然存在等级制度,净化会是菲巴人中的核心集体,他们大约有四十人左右,不仅通晓菲巴语,仍会说英语、阿拉伯语或者德语。他们也承担着菲巴人中的决策和管理层。每当集体劳作时,总会有净化会成员监督劳作,防止有人偷懒,尽管他们说的是“为了确保公平和正义。”事实上,这正是阶级建立的雏形。

    负责监督麦田收割的净化会成员,是一个面容丑陋的小个子,他的脾气并不能算上好,每每他看到有人直起腰来休息,他总要大骂几句脏话,我听出那样的脏话应该是德语,因为菲巴语中没有任何污辱与丑陋的词汇。

    菲巴人大多长相俊美且富有礼貌,我想,这大约源于他们祖先优秀基因的缘故。这几天下来,我的手掌已磨出些茧印,它们红彤彤的,每当我握到那把木柄镰刀时,这些茧印都会极痛无比,我听旁边的一位中年人告诉我,等它们慢慢变硬之后,就不会感到疼痛了。

    在这几天内,还有一件事情让我真正感受到了这个看似美好的地方的黑暗与恐惧。

    那天,我们在另一块麦田附近集合,由于那个矮个子监工还没来,大家便坐在一起闲聊。

    一个黑瞳孔,黑皮肤,大约四十岁左右的黑人模样的老头说道:“听说,艾尔西家的孩子偷偷穿过了伽苏界,这可真是疯了。”

    “是啊,爱希尔•兰顿该是怎么教他孩子的。”

    “明天上午,岛城会宣布对他们的惩罚,到时候可以去凑个热闹。”

    他们开始纷纷数落起那位叫“兰顿”的父亲的不是来,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到了万尼岛城,根据人们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空地上,那里已经围了几十多人,有妇女、孩子和男人,他们熙熙攘攘的聚集在一起,我挤进人群,看到了他们正围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他被绑在一根粗壮的木柱上,嘴里塞满了粗布条,他正不断挣扎着,但那些绳子已经把他稚嫩的皮肤勒出了好几道红色的印子。

    我猛地记起了他。这个孩子正是那日往我脸上扑清水的男孩,而那个成年女人口中也反复对男人说起“兰顿”这个发音。

    我只希望,净化会对这个孩子的惩罚能轻点吧,少打几个板子就是了,我脑海中浮现出他那日用一盆水作弄我后干净澄澈的笑容来。

    “呜——”净化会的人来了,所有人自觉给他们四个让开了一条道路。

    “现在宣读净化会对私自越出伽苏界的玛特•兰顿作出的审判,依据训言,判斩刑。”那又是一个头插白羽的男人,他语气冰冷,正宣读着所谓的惩罚。

    “斩?”我默念着这个词,心头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

    他身旁那位同样身着白色绒衣制服的人,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匕锋对准小兰顿的胸膛,仅在瞬息之间,那把锋利的泛着冷光的杀人气,已经刺入这个男孩的心脏位置。

    男孩儿的身体猛烈的颤动着,他那双可爱纯粹的双眼登时变得奇大无比,眼珠似乎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的双腿在不断地蹬着地面,嘴巴里被布条塞住,只能不断发出“呜呜”的求救声,但那道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直到他的眼瞳逐渐暗淡无光,身体不再挣扎之后方才停止。

    那个净化会成员似乎干惯了这样的事情,连那位“侩子手”的眼神也无丝毫波动。

    “菲巴!”那名头插白羽的净化会成员高喊了一声。

    “菲巴!菲巴!”我的身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看向那个男孩的尸体,他的眼睛仍在瞪着,只是失去了神采,大腿的肌肉还在痉挛着。

    我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云比起昨日更加厚重了,它们层层叠叠的聚在一起,似乎有些遮天蔽日的意味,我的双手暗自握拳。

    在离开万尼岛城时,我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蓝眼睛青年,正抱着小兰顿的尸体走向林子深处,他并没有认出我,他正抚摸着小兰顿如干草一样的黄色头发,眼神和死去的人一样暗淡。

    晚上我听到一个净化会的成员说,他抱着小兰顿的尸体之后,不顾他妻子的阻拦,径直冲向了伽苏界,他和小兰顿一起,被守卫的菲巴人用弩箭射成了刺猬。

    自我在树屋睡觉以来,一直睡得很香。但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一股悲凉的心绪,自脚底升起直袭大脑,我尽力说服自己冷静,但他们杀人的景象与高声欢呼的场面,一遍遍的出现在大脑中。

    “他们都是杀人犯!”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