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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星辰逆,太阳劫

    文斐然眼巴巴地盯着林熹,林熹的沉默显得罪大恶极。

    路夏感到不妙,林熹再继续沉默下去,不仅会失去所有同情,最后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心理学上来讲,人越是感觉到对立,就越倾向于封闭自己”,路夏其实没有学过心理学,这只是他随口编的,以便让他接下来的建议显得有理论支撑,他接着说道,“把林熹孤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让我试试,我想单独劝劝她。”

    钟鸣并不认可:“我认为刑讯逼供更可靠。”

    刑讯逼供这四个字,怎么也不该从钟鸣的口中说出来。

    路夏对此非常反感,想要反驳。但林熹仍只是紧握着拳头,没有更进一步的情绪波动。

    钟鸣知道,只有余柏才能刺激林熹,他放弃了刑讯逼供的说法,改口说道:“不说也好,这样最好。余柏的爸妈,他的弟弟,都被炸死,这就好了。他还暗恋过其他女生吧?最好都被炸死。到底死哪个,会让余柏更伤心呢?可惜没法知道了……”

    话音未落,林熹痛苦地大叫出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柄尖锐的匕首,朝钟鸣的胸膛刺了过去!

    钟鸣的反应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很快扭住林熹的手,将匕首刺了回去!

    路夏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却慢了一步,他本来想伸手去护住钟鸣,但等到钟鸣将匕首刺回来时,路夏的手便护住了林熹,掌心被刺破,流出血来!

    好在钟鸣收手非常之快,基本上只是刺破了皮。

    钟鸣夺过林熹的匕首——说是一把匕首,其实就是一块石头,想必是路上随手捡的——他冷哼一声,讥讽道:“林熹,越关心你的人,越是因为你而受伤。”

    林熹颤抖着,跪倒在地上。

    钟鸣对着林微,说道:“林微,帮路夏简单消毒处理一下,后舱有创可贴,去拿一片给路夏。”

    林微拿来药膏给路夏敷上,用创可贴盖住伤口,然后对着钟鸣说道:“我想和姐姐私下聊一聊。”

    “好,很好。如果你们私下勾结,我会将你们都杀了。”

    钟鸣的眼神中确实是有杀意,那股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路夏摆了摆手,说道:“我来吧,我劝劝林熹。”

    相较于林微,钟鸣确实更信任路夏——无关乎忠诚,在他眼里,路夏在聪明之中,又有几分傻气,这种傻气使他在潜意识之中,随时可能跳出来保护别人。从这儿来看,钟鸣认为路夏更讲原则。

    对于路夏的请求,钟鸣将神情和缓下来,表示默许。

    路夏会意,便扶着林熹,从驾驶舱来到后舱。

    后舱也叫准备舱,一端与驾驶舱相通,一端与外部环境相通,每次只打开一端的舱门,可以有效防止驾驶舱空气和热量的流失。准备舱用于隔离驾驶舱和域外荒漠的狭小空间,在设计上相对封闭,隔音也很好。

    路夏他们之前上卡车时脱下的域航服,就散乱地扔在后舱里。路夏叠起三件域航服,给林熹当作凳子,让她坐下。又叠起三件域航服,当作凳子,让自己坐下。

    卡车继续往前开了,晃晃悠悠地摇荡着。

    这次竟然是林熹先开口,她问道:“你是微微的男朋友吗?”

    林熹突然问这个问题,路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赶紧否认:“不、不,不是。”

    “那你喜欢林微?”林熹看着路夏迷茫的表情,想到这个问题路夏不好回答,就补充问道,“不然为什么你要保护我?”

    路夏这时才明白,林熹并不知道自己是余柏的室友。不过确实,此前她也没有机会知道。路夏回答道:“是因为余柏,我是余柏的室友,他和我……”

    路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注意到林熹的眼泪流出来了。

    似乎一提到余柏,林熹就会流泪。

    路夏其实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甚至不知道怎么称呼林熹比较合适,他索性不称呼,像是自言自语:“我很小的时候,奶奶死了,她之前已经生了很长时间的病,我都没怎么见过她,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当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悲伤,大半夜的时候,我和一群小兔崽子摸黑从家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买东西,觉得自己特别有勇气。

    “再后来,我记得是高三,有一天晚上,刚下晚自习,跑完步回来,躺在寝室床上,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她说我姨父过世了,是噎死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知道了’。我姨父还年轻,不超过五十岁。小时候经常见他,十岁以后两三年才能见一次,我当时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我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再也不能见他了。我发现我那时已经开始忌讳谈‘死’了,我想,人怎么可能会被噎死呢?可是我不想细问,只感觉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然后就是余柏,上一个记忆里,他还在叫我‘夏神’,惨兮兮地求着我帮他。他做人特别大方,吃饭喜欢请客,旅游乐意买单,大家占他便宜他也觉得没关系,怎么忽然就没法和我再说话了呢?”

    “那天,大讲堂看戏剧那天,他是想表白吗?”

    林熹一定还是在流泪吧?路夏这样想,便不敢去看林熹的表情,低沉着说道:“嗯,你不知道,在排队领票的时候,他找了两个同学,一前一后挨着你你排队,心想肯定能和你坐在一起,没想到出票的时候,座位是随机分配的。”

    “我知道,那两个同学是我闺蜜,她们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他喜欢我。”

    “是这样呀”,路夏闭上了眼睛,背靠着舱门,继续说道,“因为没拿到邻座的票,后来他来求我,让我给他弄一张你旁边座位的票,然后准备等宣布完林微的比赛结果以后,让人从二楼给他扔一捧从天而降的鲜花,向你告白。没想到,比赛只进行到一半,就出现了变化,他还是没能告白。”

    “原来是这样。”

    “你也很喜欢他吧,一提到他,你就哭得那么伤心。”

    “我不知道,有时候室友和闺蜜调侃,我都没放在心上。直到那天,我发现世界中再也没有他的时候……”

    “我们逃走吧!”

    林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感到很不可思议:“什么?”

    “你有很多秘密吗?如果是余柏,绝对不会让人强迫你说你不愿意说的事。所以我们逃走吧!不,也不是逃走。我们单独行动,我们一起给余柏报仇。卡车的货厢上有一辆摩托车,我们可以骑上它,单独行动。如果你放心不下林微,那就你先骑着摩托走,我找机会带着林微去找你。”

    “你是认真的?”

    “哪怕你是厄斯托勒密学会的成员,哪怕这场恐怖袭击是厄斯托勒密学会策划的,我也相信你和暴恐分子没有关系。”

    林熹没有接话。

    路夏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不是在套你的话,让你相信我不是要骗取你的信任,而且我知道我给出的主意也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我想说的是,也许还有其他方法,只要你想,我都帮你。”

    “你说什么样才算复仇呢?”

    路夏不解其意,反问道:“什么意思?”

    “你想过为余柏报仇吗?”

    “我想过。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报仇。是谁炸毁了列车?我是应该报复炸毁列车的人吗?还是报复施暴者中的主使呢?如果这是一个组织,是报复这个组织的首脑呢?还是报复这个组织所有的人呢?如果其中有一部分是好人,一部分是坏人,我该怎么办,是先格杀勿论,还是要问清楚呢?我想我也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所以当钟鸣让你报仇的时候,我内心就觉得这个担子有人挑了,我就好心安理得地挑一个更轻松的担子:保护你。如果是余柏,他应该不会想让你的手沾上鲜血吧?而我没关系,我的手早就染血了,那你来保护我,我来报仇。如果有一个人,让我们想起余柏的时候,觉得怒不可遏,我们就让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林熹沉默了一阵,说道:“我和厄斯托勒密学会没有太深的交集。但是阿里斯托托先生零星和我谈过一些古代史的事情。”

    说完这里,林熹让路夏摊开手,她一边在嘴上说,一边在手里写。

    她在嘴上说道:“阿里斯托托先生曾经和我提到过一个预言:流星逆,太阳劫。预言的意思是指:温暖和煦的世界是有尽头的,终有一天,世界上的温度将会被完全夺走,太阳熄灭它的光芒,河流凝结成坚冰,整片大地将被霜冻覆盖,所有生物都将死亡。这看起来只是众多末日预言里的一个,但它有着明确的征兆——流星逆行,飞向天空。”

    可与此同时,她在路夏的手上写道:“被炸毁的城市里,有一所阿里斯托托的实验室,进城后,你、我和林微,避开其他人,一起行动。”

    路夏张大了嘴,盯着林熹,不知道该不该细问。

    而且还有林微!

    林微又了解多少呢?

    林熹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去告诉钟鸣他们吧。”

    “你呢?”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路夏扶着林熹,回到驾驶舱,将林熹口中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钟鸣盯着路夏,质问道:“路夏,你有什么隐瞒吗?”

    路夏摇了摇头。

    钟鸣没有继续逼问,向林熹质问道:“你呢,你又有什么隐瞒吗?”

    林熹没有反应。

    “看起来这个预言并没有提供更多的情报,‘流星逆’不过是‘后羿射日’换了一种说法,而‘太阳劫’也只是‘后羿射日’的后果。就这样吗?仅此而已吗?”

    无人回答。

    而出乎意料的是,钟鸣没有继续威逼,停止了追问。

    车内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钟鸣才朝向路夏问道:“路夏,你会修电脑吗?”

    “电脑?哪有电脑?”

    钟鸣将副驾驶前方的盖翻起,露出一块屏幕,他指着说道:“开不了机了。我要查一个通缉犯的资料。我之前检查那些被击毙的人的尸体,现在想起来,有一个人很像一个在逃通缉犯。”

    “就算能开机,这儿也连不上网。”

    “不用上网,我有一张通缉犯资料的储存卡。”

    “那我可以试试。”

    钟鸣只得从副驾驶的位置离开,他再也没法将脚翘得高高的了。

    路夏则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捣鼓起那台开不了机的车载电脑。

    问题不复杂,这是一种特制的硬盘,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无法使用软件执行格式化,拔掉特定的线后,硬盘里的资料会彻底格式化,但并不会损坏硬盘,正确接线以后还能继续使用,路夏完成了修复,钟鸣便将上衣口袋中的一张存储卡插了上去,开始检索通缉犯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