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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祭前奏

    两周后的某一天,在副房间的恋雪兴奋地探出头来,把缝制好的新裙展示给沫天看,说道:

    “做好啦!”

    正在看着词典的沫天抬起头看到了姐姐还有自己的第一条裙子,惊喜地放下书并站起身。因为小腿上的寒意还没完全消除,很快一阵刺痛传来,沫天被迫坐了下来。

    恋雪见状走近并关心地问道:“腿上还是感觉到很疼嘛。”沫天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故作坚强。恋雪蹲下轻轻拉高沫天睡裤的裤腿,曾经紫红色的双腿在最近一个月的治疗下大部分都恢复到了正常肌肤的光泽。比起以前,沫天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拄着手杖走好长一段路。恋雪也逐渐开始让沫天独立做一些事情,如去室外取雪,熬粥等。她坚信并如是安慰道:

    “沫天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啦,应该很快就能不用手杖走路了,到时候姐姐带你一起下山,去夫卡于别的地方一起玩。”

    沫天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并点了点头。

    在缝制新裙前,恋雪曾测量了一下沫天的三围。虽然其中一个数据令恋雪哭笑不得。但恋雪仍然抱着“以后一定也会发育的嘛~”的想法,把裙子上面的部分改的宽松了一点。穿上裙子后,再用丝带束腰,最后用蝴蝶结把披肩和裙子连成一体,并系上胸前的纽扣。系好纽扣之后,恋雪打量了一番,欣喜地说道:

    “呜哇,好可爱,就像一团雪白的棉花糖一样。”

    穿着新裙的沫天坐在床上,双手握在胸前,眼神躲闪着恋雪的视线。

    恋雪坐在她旁边,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合身嘛。”

    沫天点了点头,眼睛仍然在躲避着恋雪的视线。

    恋雪感觉沫天的反应有点奇怪,便问道:“怎么啦,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沫天转过身,与恋雪双目相对,随后伸头看向了放在桌上的本子。恋雪心领神会,起身把本子和笔拿给了沫天。

    沫天写道:“不是心事啦,只是想象到了一个好坏好坏的情况。”

    “如果我这样穿出门的话,要是风雪很大的话,姐姐会不会找不到我了……“

    看到这段注音的恋雪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当然不会啦,因为沫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棉花糖的味道。只要穿着姐姐缝制的衣服,就算被分割到天涯海角,姐姐也会找到沫天的哦。“

    “天涯……海角?“沫天疑惑地拼写着。

    “就是指两人分开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但姐姐就算多远都会找到沫天的,因为姐姐和沫天的心,是锁在同一个孔上的。“

    沫天的脸红地像初绽的寒梅(恋雪的回忆),她的右手小指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并颤动着,这是冰雪少女建立约束动作的第一步,似乎她对这个动作还有一定程度的印象但不确定而扭捏着。

    这个时候,恋雪伸出了小指,接住了沫天逐渐收缩的小指,说道:“先这样,然后再用拇指这样按住,”(按住了沫天的拇指之后)“最后再碰一下额头,”(轻轻地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了一下沫天的额头)“这样沫天就和我建立了永世不分离的契约了哦。”

    “姐姐就像知道沫天想说什么一样。”沫天不让恋雪看到自己通红的脸而扭过了头,只在本子上留下了这句话。

    “因为我们都是冰雪少女哦,是互相依靠的存在。”恋雪说道:“好啦,我们动身去安提拉吧。这一次去安提拉,有一场试炼在等待着沫天哦。”

    情绪恢复过来的沫天看向了恋雪,恋雪继续解释道:

    “冰雪少女拥有与水共生的能力,不仅仅是自我治疗的能力哦。”

    失去了血肉之躯的冰雪少女,有着与水共生的能力。一方面,冰雪少女虽然保持着少女的姿态,她们的脸蛋、肌肤和普通少女无异,但这些都是湖水填充下的一件“外衣”。所以,把冰雪少女比喻成有感情意识的人形冰水结晶毫不为过,也是冰雪少女能依靠纯净的天然水修复身体结构的重要原因。

    另一方面,冰雪少女能够灵活控制自己的身体,即令自己的身体水化,变成一滩自由的水流。就像恋雪先前正是依靠着身体水化下山与历任村长做交易的。这种水化的能力像是一个微型的“口袋”,能够“装载”部分力所能及的物品,掌握这种能力的冰雪少女越熟练,“口袋”就越大,甚至能“装”下一个普通人。但水化的能力无论是化形还是复形都会消耗大量体力,所以不到必要的时候,冰雪少女是不会这样做的。而且这样做不仅会惊吓到普通人,在同胞面前也是不太礼貌的行为。

    “冰雪少女要是想掌握这种能力,就必须要向安提拉进行一次‘巫祭’,巫祭合格的冰雪少女会成为保护城邦的战女,但姐姐想让沫天进行巫祭的原因是想让沫天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哦。因为进行巫祭是需要一套正装的,今天正好赶上了就想带着沫天去试一试。”

    “不用紧张哦,就当作是一次安提拉的一次考试,姐姐会在一旁保护着你的。”

    沫天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为了小腿的保暖,出门前恋雪给沫天加上了白色的厚裤袜和长靴。因为考虑到巫祭会大量消耗体力,恋雪决定全程背着沫天过去。路上,恋雪想起了自己给沫天的穿着,半开玩笑地说道:

    “以前在城墙上保护城邦的战女,会清一色地穿着雪白色的盔甲,并带着银白色的头盔,把自己的全身都武装了起来,看起来非常帅气的。沫天要是带上一个头盔,会不会也变得帅气起来呢?”

    沫天脸一红,在本子上写道:“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穿的有点多了……”

    恋雪脸一红,小声嘀咕道:“啊哈哈……果然冰雪少女之间是能够感知对方的情感呢。”

    保持淳朴且保守的穿着一直都是冰雪少女的习惯。一方面,冰雪少女身体的适宜温度是零下10°到10°左右。而夫卡于的冬天常常会超过这个温度,有时甚至会达到零下20°甚至30°以下。所以即使是冰雪少女也是需要多穿一些衣服的。

    另一方面,普通的冰雪少女一般只用冷棉做衣,冷棉纺织出来的布料质地柔软,保暖性好。虽然为布料染色做图案是冰雪少女非常擅长的事情,但冰雪少女却不喜欢把这项技术用在自己日常所穿的裙子上。

    总的来说,着装较多,穿着朴素保守,色彩单调是所有冰雪少女的常态。这和一族的宗教和族训是分不开的。

    “所以,姐姐才把沫天包裹得像一团棉花糖似的哦。”恋雪解释道,因为多次出现一个特别的词语令沫天印象深刻,她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疑问:

    “棉花糖是什么呀?”

    “诶?原来沫天不知道什么是棉花糖嘛。”恋雪惊讶地说道,沫天在恋雪看不见的背上点了点头。

    “棉花糖是一种非常特别的食物哦,做法是把冷棉从树上摘下来之后,在三天以内用水煮软,啊不过不能煮太久会煮烂的。一般过十分钟左右冷棉就会被煮成团状,所以也会被称为棉花团,然后把它们倒出来冷却后就可以吃啦。口感真的好棒的,不仅入口即化,而且会有一种淡淡的甜感,冰雪少女很少能吃到这种甜甜的食物呢。”

    沫天写下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我明明不是棉花糖呢……”

    恋雪笑着说道:“但沫天像棉花糖呀,白白的,又甜又软……”

    沫天用额头敲击着恋雪的后背,示意恋雪不要再说下去了。

    摘下来新鲜的棉花,食用时需要在三天之内用水煮软,这是以前的冰雪少女们在艰难的环境中生存时总结下来的经验。那时候冰雪少女发现,摘下的棉花会在三天左右“变质”,因为在纤维结构稳定后,无论怎么煮也煮不软,冰雪少女自然也是消化不了的。久而久之,一到冷棉采摘的季节,各家可挑选成色较好的棉花进行脱水织布,成色较差的棉花用来煮软食用。煮软后的棉花团能够储存一到两个月,能够作为冬天蓝雪稻不足时食物的补充。

    来到安提拉,恋雪放下了沫天,两人一起做祈祷。这次祈祷主要是向安提拉说明沫天参加巫祭一事。祈祷结束后,沫天在恋雪的搀扶下来到岸边,岸边浮上了一块接一块的浮冰,连接到湖的中央。沫恋来到湖中央后,恋雪告诉了沫天如何参加巫祭:

    “巫祭其实就是让安提拉赋予冰雪少女能够自由操纵身体,使用水元素能力的一次考核。姐姐以前参加巫祭的时候是由一位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姐姐带着的,她告诉我沉入水中后只要保持意识,就能听到安提拉的启示,然后用心去回应它……”

    看到沫天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发抖着,恋雪推着她的肩膀继续安慰着说:

    “不要担心哦,参加巫祭的冰雪少女成功率很高的,而且姐姐会陪在你的身边的哦。”

    沫天写下疑问:“我需要怎么做呀?”

    恋雪回答道:“沫天沉入水中后,一定要保留充足的意识,坚持到与安提拉对话,安提拉会让资质较高的少女更轻易地完成完成巫祭。对资质暂时不足的少女,安提拉会给予少女完成巫祭的启示。我相信,沫天的资质是足以得到安提拉承认的哦。”

    虽然恋雪的话语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但是内心谨慎的沫天并未因此松懈下来。她向自己的姐姐微微一笑,把入水前的最后一句话交给了恋雪。本子上写道:“那我走啦,沫天一定会加油的!”恋雪看向她点了点头,沫天便从浮冰上慢慢沉进水中。

    虽然特别害怕,却愿意努力去面对呢。恋雪欣慰地想着,她把沫天的本子和自己的提灯放在浮冰上方,双手做祈祷状引导着自己的身体水化,流入水中。

    落入水中的沫天,就像大多数第一次参加巫祭的冰雪少女一样,逐渐迷失在安提拉中。资质较强的冰雪少女,会在苏醒时能够很快摆脱安提拉对自己的干扰。当沫天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能够听到有一个特别的声音正在呼唤着她:

    “现世的冰雪少女,请睁开双眼。”

    (诶……是姐姐……嘛。)

    “这里,是安提拉的中央。”

    (我怎么……会在这里……)

    “要尽快想起自己为何而来,不然暗流会把迷失的少女拉入湖底。”

    (姐姐说……巫祭……我想获得保护姐姐和自己的能力。)

    “现世的冰雪少女,你的能力早已在这片风雪之地上得到认可,但你还有一样应该珍惜的羁绊尚未寻到。”

    (我与姐姐的羁绊……嘛。)

    “非也,你与最后的冰雪少女的羁绊也将因为时间而得到认可,你缺失的是守护着你几百年的宝物。”

    “去吧,现世的冰雪少女,把它找出来,相信一切答案都将豁然开朗了。”

    (等等……不要……我还没有……)

    现世的冰雪少女在暗流的席卷下彻底失去了意识,并被暗流拖进深渊,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最后的冰雪少女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沫天!”

    一道水流微微发出紫色的光,迅速将现世的冰雪少女包裹住并朝着湖面上涌。紫色的湖光冲出湖面,缓慢地落在浮冰之上。

    身上没有任何变化的恋雪背着全身湿漉漉的沫天无力地倒了下来,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浮冰之上,内心埋怨道:

    安提拉呀安提拉,难道你要把可怜的她最后仅存的记忆都要蚕食掉吗,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吧。

    许久未回应过恋雪的安提拉这次回应了她,说道:

    “这是巫祭的法则,最后的冰雪少女。她的坚毅已经胜过很多参加巫祭的同胞了,有缘的那一天她会想起今天的启示的。”

    意思很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抱歉。”恋雪留下了一个背影,带着沫天离开了安提拉。

    巫祭被称为冰雪少女与安提拉的第二次契约,但和生命契约相比,巫祭并不是每个冰雪少女都要参加的契约,虽然成功率很高,但并不代表巫祭不会失败。一般来说失败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资历不够,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低。因为在后期,冰雪少女已经制作出一套严密的审核程序,想参加巫祭的冰雪少女首先会经过族长们的能力评估,能力不够是不允许参加巫祭的。第二种则是因为特殊原因在安提拉里迷失了,参加巫祭的少女如果在整个过程中都没能调整好状态的话,这种情况就很有可能发生。在安提拉迷失的后果,就是被暗流拖进深渊。被拖入深渊的冰雪少女不会丢掉生命,但深渊会蚕食冰雪少女的记忆,直至完全丧失。

    没有冰雪少女愿意丢掉作为生命中最宝贵的20年的记忆,所以在当时,每一个参加巫祭的少女都希望能有一个已经熟练操纵元素能力的好朋友作为安全员陪伴自己。一旦迷失就会被拖入安提拉的深渊之中,就能让好友把自己从暗流中解救出来了。

    沫天的失败,在迷失的基础上,出现了颇为少见的第三种原因。首先,安提拉虽然承认了沫天的资质,但安提拉发现沫天并不“完整”。守护了沫天几百年之久的“宝物”尚未寻到,说明它与沫天已经结成了不可分割的羁绊,也说明了沫天部分能力被封印在了“宝物”上。其次,“不完整”的沫天也是没能从深渊中脱离的重要因素,如果没有姐姐的及时出手,沫天很有可能就要失去自我。

    天色入夜,恋雪背着全身湿透的沫天回到了家,她先轻轻地把沫天放在桌子上趴着。沫天身上沾上着过多的水分,经过归家风雪的洗礼之后,水分很多已经转化为寒毒。即使这次巫祭消耗了恋雪过多的体力,但恋雪没有休息多久便开始为沫天的身体进行脱水,看着沫天湿淋淋的头发逐渐松散,恋雪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后,恋雪给沫天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把她抱回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自己则换了一套睡衣,回到床上躺下。现在最令恋雪担心的问题是沫天的记忆会不会因这次巫祭失败发生变化,虽然她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往更坏的方面去想。她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沫天,到最后,劳累还是帮了恋雪一把,让她闭上了眼睛好好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恋雪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那双熟悉的,如天空般翠蓝色的大眼睛。恋雪在迷糊中想着,每次沫天比自己先醒的时候,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看着自己。沫天朝自己笑了笑,让恋雪意识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心中的石头落下之余,她伸手抚摸着沫天的刘海,温柔地说道:“昨天辛苦啦。”

    早饭过后,恋雪询问道:“还能记得昨天安提拉和自己说过了什么嘛。”

    沫天思考了一下,写道:“记不太清了呢……但我记得它让我去寻找什么。”

    恋雪说道:“安提拉昨晚也回应了我,它告诉我,只要缘份到了,沫天自然会想起来的。”

    然后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哦,沫天的体质也许还无法接受如此强度的巫祭的,姐姐却任性地把你带了过去……”

    沫天摇了摇头,写道:“不是姐姐的错哦,这次是安提拉给我的考验,得到能够保护姐姐的能力一定是来之不易的,所以这次我不会再流泪了,我会努力找到安提拉的答案的。”

    沫天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恋雪惊讶不已,明明昨天还在畏惧着的沫天,今天却已经下定好了决心。一个人成长的标志,仅仅只是发现了一个目标并为之追寻么……?

    恋雪欣慰地挼着沫天的头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内心是这样想的:

    “加油哦,姐姐会陪着你一同见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