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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渡江总攻 树堡玉碎

    在漫天飞舞的乒乓球雨雾中,我“死了”,我们都“死了”。

    或是漫不经心,或是怨天尤人,或是心力憔悴,或是慷慨悲壮……

    总之,在南天门三十八天头上,我们“死”的匪夷所思。

    “走啊,我带你们回家!”

    我们终于回家!

    影影绰绰的人在动,迷迷糊糊的我在动,伴随着满嘴的土腥味,满鼻的火药味,冥冥中似有似无的光影,意识里撕心裂肺的疼痛,心底上终于完全解脱的熨帖。

    没想到死是这样的感觉,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到处黑漆漆的,身体飘乎乎的,好像被一双双手托举着,好像被一根根绳子拖拽着,好像被万万千虫蚁啃食着,又好像被母亲般呢喃安慰着,万般感受,一并迸发……

    难道这就是下地狱或上天堂的感觉?

    从被迫着求学,到无奈着从军,到恓惶着颓败,我所有信仰已荡然无存,或者说所有信仰都冬眠于心底。终于我学会了以玩世不恭的假面示人,所以我渐渐变得啥都不信。

    不信终有正义却渴望正义,自信我命不凡却终将平凡。

    地狱?不至于。

    天堂?不奢望。

    地狱或者天堂,管他呢,只要与我的团长我的团在一起。

    只是在这个戏谑般的死去瞬间,我们都来不及好好与这个世界告别。

    别了,火柴、小醉、飞机、汽油桶、异国山魈、安静的书桌、猪肉白菜炖粉条……

    祭旗坡上,克虏伯胳膊上和脑袋上缠着绑带,红着眼睛,操着已经连续怒射了一天一宿的炮,继续装填拉射,那尊大炮的后挫力连杆已经在频繁的操作中折断了,用沙包石块堆压着,勉强发挥着作用。

    克虏伯像是翻滚在在成堆的空炮弹壳中的肉球,眼神亢奋到凸出,面色憔悴到干瘪。从全师默认开火,到最后开火也变得稀疏,经历了过山车式的支援,东岸的炮火伴随着一变再变的计划逐渐落下帷幕,偃旗息鼓。

    炮灰团留在东岸唯一的炮火支援-克虏伯的炮声尤为凄凉,他的炮声无疑是在告知和问责虞师和他的精锐们:南天门上还有一群活着的人!你们不管了?!

    他的炮声也在问候着对岸树堡中的我们,我们知道,他又饿了!

    “死胖子,好样的!”开始我们这样说。

    “别打了,没用的!”后来我们这样想。

    “时小毛,谢了,有了你的炮声我们才能安然入睡。”

    后来的后来,时间长久到操作大炮成了一种机械式的习惯,死胖子像个能号脉的老中医,他终于通过一发发投射到敌军阵地上的炮弹精准地敏感地感知到树堡里弥漫的死亡气息,于是,发红的眼睛盯着南天门,无声地流着泪……

    一个胖胖的人流泪的样子,憨憨地真诚,蠢笨地善良,单纯至极,可爱至极,像极了天使。

    克虏伯胡乱地吃着余志他们隔三差五投放在他周围的盒饭,褪色的军绿铝饭盒中盛着的伙食很好,甚至可以用丰盛来形容,相对于吃芭蕉叶煮盐水,那简直是山珍海味,甚至有鱼有肉有蛋。

    实际上,这是虞师智囊团伙食的标配。

    虞师从不缺乏战斗精神,战斗补给也是,相对于滇缅其他战场缺衣少食,虞师的补给给的可谓极度大方。

    据说是来源于虞师座父亲所在司令部的特殊命令。东岸战备仓粮油米面囤积如山,为南天门一役,又关乎某种爱心,据说还有某种特供渠道的某种不可言说却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换,据说而已,反正虞师伙食和武器历来是让其他师部垂涎三尺而不得的。

    虞师的心腹张立宪和何书光被派往南天门,余志等人自然更接近核心,与智囊团的盟军头头脑脑混的很熟,熟到共榻同席,何况一顿吃食。

    虞师部下那帮大男孩还是很讲义气的,看着张立宪和何书光在南天门与日军死磕,看着攻打南天门的日期一推再推,除了默认的自行开火,连带着对我们炮灰团仅剩在东岸的死胖子也升起了怜悯与同情,所谓爱屋及乌。

    这样的伙食却被克虏伯吃的索然无味,真是暴殄天物。

    同样暴殄天物的还有在一堆弹壳中的两枚奖章。

    一枚“忠勇”勋章,一枚“忠勤”勋章,从来没有派的这么密集和大方,或者说不是特殊时期,克虏伯作为步兵师编炮兵连下士,是无论如何也很难得到的这些荣誉。

    此刻克虏伯他却把它们丢在泥土里,因为连他知道,这奖赏里包含着某种有心弥补却补不上万分之一的亏欠。

    竟然补不上,何必做样子。

    那就不用补,来点实际的。

    于是,克虏伯又拉了栓绳,发射了一枚炮弹,这次的栓绳竟然是用勋章的彩带拼接的,华丽到像极了某种仪式,充满隐喻和嘲讽。

    炮弹落在距离树堡不远的我们团长标定的日军地下甬道上方。

    而日军阵地终于学会了寂静无声,你可以想象成一群鼹鼠,从最初的攻击成性,到后来的行尸走肉般穿梭在黑洞中默默加固工事,日军已经被如鲠在喉的树堡折磨的非人非鬼,没了脾气,没了生气,只会喘气,像极了树堡中的我们。

    再后来,克虏伯收到渡江总攻的命令……

    再后来,我们等了一天一夜的攻上树堡,在白色乒乓球体中归于混沌……

    混沌之余,我们来说说枕戈待旦的所谓的难产儿-渡江总攻。

    且不说千变万化的渡江总略终于进攻了,在虞师座急不可耐的一触即发中,在我们死守南天门伤亡殆尽时,在我们弹尽粮绝濒临绝望的三十七天头上,终于进攻了。

    意外,总在意料之中。计划,总在变化之外。

    第三十七天,大雾弥漫怒江两岸,笼罩着禅达、铜钹、南天门神山、祭旗坡和师部基地,以特务营为主力的千人先头部队趁着雾气和夜色,整装待发。

    天公不作美,来自沿岸勘测的哨兵前来报道,由于怒江上游的红土坡、滚牛岩、马脖子山麓连日来突降暴雨,致使怒江南天门段水位比平时增高了两米,水流湍急且浑浊,把深埋在江流中的十三条锁链冲断六条,所谓冲断竟然是连固定的石头及树桩都冲走殆尽,剩下的锁链两头也因涨水被浸在水底。

    如若此刻渡江,必须冒死下到湍流中抓住锁链漂游过去,并在对岸蹚水过去,前提是还能侥幸躲开日军密集盲射的子弹、乱轰的手炮、埋设的水雷及滩涂的地雷。

    刑天渡,如此渡,真如“战神”。

    “虞侄,两万人队伍性命攸关,打是终归要打的,是否现在就开打呢?还请三思而后行。”唐基板着脸依然一字一顿地说,看似提醒,实则警告,然后盯着铁塔一般站立在版图和沙盘前的虞啸卿。

    虞啸卿沉默半晌,连日来的不能由他左右的变化让他也升起犹豫,这实在罕见。

    虞啸卿犹豫着。

    “不打?!你等得起,滇边的雾气等不起!我虞师万千精锐等不起!传渡江总指挥令,按照原定计划发起渡江总攻!!!”

    最后一句是说给在等待命令的后勤工事组、炮兵团长团副、先头部队指挥和盟军空中掩护组说的。

    于是,总攻在一片静悄悄中开始。

    我军的计划是,趁着大雾和流水,利用架设的锁链,以特务营为主的一千人先头部队暗错错渡江,抢占对岸滩涂成为立足阵地为第一步,就是说能不开枪惊扰敌军就不开枪,悄咪咪摸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同时架设简易水桥以待大部队进发。

    一旦开火,盟军会出动二十八架飓风战斗机对抗日军空中力量,轰炸标定的日军堡垒及底下中枢;十二架远程喷火战机两翼侧护,协助消灭反斜面日军;另外还有两架兰开斯特重型轰炸机,以对付日军坚固工事、日军连队指挥部甚至包括树堡在内的难啃的骨头。总计集约各型号航空炸弹约三十万吨,如此火力可覆盖到南天门上每一寸土地。

    除了先头渡江部队,后续总攻部队近一万八千人分两个梯队,第一梯队紧跟先头部队正面冲锋,第二梯队登岸后配合主力两翼进攻,一路直扑反斜面,一路直取树堡。

    直取树堡的队伍核心使命是:解救被围堵了一个多月的我们。

    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虞啸卿的原话。

    我们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难过。

    正面冲锋和侧攻同时,工事组搭永久渡桥,即在原来为防止日军过江炸毁的石桥基础上抢修,以备坦克、重炮等重型武器整建制过江。

    而驻守南天门的日军也没闲着,有些举措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看着死磕不下的树堡,看着对岸日渐集结的部队,把整个南天门都挖通了的竹内联山知道总攻在即,于是兽性大发,彻底疯了。

    灌入胃肠的毒药久久消灭不尽,竹内联山也深知自己挖的洞有漏洞,便转而疯狂地加筑工事,主要在两个节点上做了巩固。

    首先是登陆必经的江岸。除了原有的一防壕沟和随时从其他防区调拨来的人员和武器,他又命令工兵在或将登陆的沿岸布置了数以万计的水雷和遍及滩涂的地雷,其密集程度令人不寒而栗,而这些都是他这些天借助滇边浓重的雾气秘密进行的,虞师浑然不知。

    其实地雷是中国军队抗日战争最常使用的武器,也是日军之痛,曾成功报销过日军师团长。但日军一般是进攻战,地雷这种防守型武器用处不大。竹内联山这个剽窃大师,还是恰如其分地将地雷武装到牙齿,只能表明日军被我们打怕了。

    其次是反斜面。树堡被我们占为己用,极大的遏制了反斜面对正面的威胁,竹内先生利用树堡为诱饵+反斜面临了致命一击的黄粱美梦终归落寞。

    于是,竹内联山下令让反斜面两个大队的兵力奴役了附近铜钹、龙塘和江贡三个村子近一千劳力,继续魔鬼一样实践着他的疯狂。

    竹内联山要做一件脑洞大开的事:要把树堡当成一件快意恩仇的武器。

    武器?树堡的存在不就是竹内联山打造的钢铁水泥怪物武器了吗?只不过被我们用的恰到好处而已。

    远远不止如此,怕是包括虞啸卿在内的我军,都太小瞧竹内的疯狂了,几近变态。

    竹内联山要把扎根在山石和崖壁上的树堡,变成一个能一举毁灭我们堡内的人,又能对于前来攻击的虞师部队造成致命伤亡的“武器”。

    他要把树堡变成一个可移动的“怪兽”,就是毕其功于一役,炸掉树堡及树堡依靠的那半座山崖!

    你可以把他想成像恶魔巨人一样,手握树堡所在的南天门顶峰,投掷向前来攻击的虞师部队,连同在“笼子”之中困守了一月有余的我们。

    十足癫狂和异想天开,而竹内联山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竟然他妈的也做到了!

    南天门主峰为延绵一公里的狭长的崮状火山石群,树堡坐落在正面山崖的坡面上,背靠山崖崖缝,就是当初迷龙充当过路君子被死啦死啦意欲执行枪决选择的地儿。山崖上满是藤蔓、枯树、怪石,被竹内改装的树堡正好深深的插在最大一块山石的斜坡上,好像山崖下天生伸出的一个凸起,正好承载了竹内联山的土木建筑梦想。

    现在,他要将这梦亲手打碎,掀翻树堡,自己吞咽了,还不忘恶毒的复仇。

    且不说要掀翻连航空炸弹都炸不破的树堡需要多少炸药,日军自行车拖、手推车推、骡马驮、奴役的劳工背,整整两天两夜,炸药堆的小山一样。

    竹内联山依然发挥着挖洞的特长,选择背临树堡的一段崖缝,在日军监工下,近千人没日没夜的连续掏挖、装填……

    竹内在反斜面临时的指挥所内的桌子上,铺满了各种测算的图纸,他在计算着树堡的重量、倒下去山崖的重量、挖缝的深度、炸药的当量、甚至巨石树堡滚落的轨迹……

    好好的一个土木建筑师不务正业,专门专研杀人的勾当,恐怕竹内联山的老师知道会连棺材板都掀开的。

    现在,巨石树堡阵已完工,起爆器在竹内联山这个怪物手中。

    我们树堡中的人一概不知,虞师及正在攻克的部队一无所知。

    而这样的攻势却在未知中有序进行。

    踩着湿滑的岸草,先头部队一进入湍急的江水中就有被冲走的家伙,江水打一个回旋卷,悄无声息就带走了。仅剩的渡索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人,蚂蚁般向江心和对岸涌动,不时有被冲走的人,空缺的位置马上又被后来人补上。

    每个人都背挂着近乎与身体等重的枪支、弹药武器和工具,按照祭旗坡炮灰团武器配置,每个人身上的武器能装备四五人了,他们背着救命的武器,冒着雾气,趁着黎明前的昏黑,爬进水里,爬向张着血盆大口的对岸……

    “轰隆……”一声巨响带起四五米搞的水柱,一个攀在最边上锁链的倒霉蛋进入了日军铺设的雷区,触发了水雷,连带身边的两个人一起随水雾被炸飞,漂走。

    已经到对岸滩涂的,也有人踩中了触发地雷。

    “轰隆……”声中,宁静彻底被打破。

    日军沿岸的火舌马上就铺杀过来,然后就是我军对岸的炮火……

    南天门第三十七天,喧闹开始了,好戏上演了,我们已无暇观看。

    这样波折的遭遇是虞啸卿没有想到的,但他还是快速地调整了攻势布局,集中火力盖住岸边的日军火力,为先头部队争取哪怕一米的落脚点。

    渡江继续,原定计划两个小时能偷渡的,现在被水雷、地雷和岸边的日军新阵地火力阻压在江心,更多被射杀的士兵被江流带走,更多从岸边滑下的人又源源不断的补充。

    对岸的滩涂已经被尸体遍布,地雷在滩涂上炸起一个又一个坑。我方的炮火也不是盖的,大口径炮弹近距离几乎直射到日军临江防线上,不断有被炸翻的日军尸体滚落在登岸部队脚下,没死的也被补上一枪,有的还直接触发了他们自己埋设的地雷,灰飞烟灭。

    在某一刻,我方炮火和登岸部队射击甚至完全压制住了日军,然后又很快被从土里钻出来的日军反压过来,这可恶的不死的“蝗虫”!

    五个小时,从黎明攻到天光放亮。虞师先头部队十去六七,才把日军沿江防线啃下,日军退居二防、三防继续拼死抵抗。

    第二梯队部分已过江,临时渡桥搭建完成,我军空中力量也开始全面加入。第二梯队的左翼已攻下左边山脊,与正面总攻的队伍渐呈夹击之势。

    右翼反斜面进攻依然在艰难移动寸步。本可以在白天很好的视线里展开空中支援的盟军机队,在反斜面遇到了阻力,可恶的日军竟然搜集了漫山的枯草,借助连天的潮气,一堆又一堆地点燃,人为制造了烟雾,干扰了盟军飞机的精准轰炸。

    日军战斗机也加入战斗,与盟军战机激烈对射,不时有冒烟的飞机呼啸着从空中跌落,作为最后一枚“炮弹”砸在阵地上……

    虞啸卿的指挥部干脆搬到了祭旗坡的山崖上,这样更能居高临下一览无余,与竹内联山在峰顶的指挥所遥遥相对。

    同在祭旗坡的炮兵团中,克虏伯已经不知发射了多少发炮弹了,补充炮弹的卡车就停在炮边上,还有一个士兵在轰鸣中专门卸弹,炮弹箱横七竖八地散乱在克虏伯四周,他盯着树堡又一次拉响炮栓,他也杀疯了。

    战事比虞啸卿预估的要持久、要艰苦,诸多变故令他更加憔悴,但目光依然透漏出此战必胜的热烈和坚定。

    唐基早就与副手被召到距离师部阵地有六十公里的司令长官部去汇报战况了,如此快速的进攻决策及艰难的进攻态势,少不了让长官们大发雷霆,唐基仍然能应对自如。

    我军的突然进攻和兵力投入规模之大,也让已做万全准备的竹内措手不及。

    他在依山石而搭建的指挥所内,有点颓败的双手支撑在桌上,好像忘却了外面漫山的厮杀与轰鸣,他在考虑非活即死的大事。

    桌上一台老式的手摇电话机,旁边一台引爆器,他盯着那台引爆器,好像盯着一根救命稻草,这是让他梦想灰飞烟灭有升腾的东西,引线延伸着,一直到树堡后面山缝之间近万吨炸药,静静地等待引爆。

    南天门之战进入总攻的关键时刻,山呼海啸,从白天到黑夜……

    我们也山呼海啸地趴着,从白天到黑夜,从激动到安静……

    据后来在此战中活下来的战士讲,在南天门总攻的第三天头上,也就是总攻战役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们见到过另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恐惧”,或将终生挥之不去。

    你经历过整座山黑黝黝的从头顶碾压过来的阵仗吗?他们经历过。

    总攻高捷在即,虞师及盟军大部分已整建制过江,一二防线已成焦土,南天门正面日军被密集炮火悉数压回地下,反斜面队伍已经与日军交火,奉虞师之命解救树堡中我们的队伍与树堡近在咫尺……

    然后就感到了地动山摇,然后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然后就看到了山崩地裂。

    恶魔引爆了恶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整个世界静止了。

    先是整座山摇晃了下,把近在峰顶的人震的几乎趴在地上;再就是看到南天门峰顶崮状山石在一股长如土龙的黄尘中整块坍塌,跌落在树堡后面和上面,以不可遏止之力推着树堡下滑;最后是那尊牢不可破的树堡在滑落中斜倒、开裂、散架……

    滚落、滚落、滚落……

    约摸有两三分钟的光景,所有人都忘记是在战场上,都以为是在隔河望景,都停止了战斗,无论是进攻的还是反杀的,活着的还是濒死的,敌军和我军,竹内联山和虞啸卿,都呆若木鸡。

    有的刺刀还插在敌人或我军的身体中,有的举着枪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有的干脆死掐着对方却转过头,眼睁睁静悄悄看着“一片黑影”由远及近压将过来,碾压过去……

    藤蔓、树枝、巨石、钢筋坨子、水泥块一路滚落,把南天门划出一道在对岸都能肉眼可见的伤痕,一直砸到江流中,竟然拦截住了半江激流。

    虞啸卿双手握着望远镜,像做梦一样静止着,看巨石树堡从爆起到碎裂到滚落。

    “啪,哗啦。”

    虞啸卿把望远镜握碎了!

    人总是这样,为了不让自己过早的面对失望,总想从亿万分之一中抓着点希望,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想,明知道已定局,还不甘。没想到绝望来的如此突然而凶猛,连最后一星半点的侥幸都成为奢望。

    虞啸卿颓废的坐下了,像被人抽去了筋骨,牙齿咬的咯咯响,你毫不怀疑有两颗牙齿已经被他咬碎了。

    “开炮!开炮!!开炮!!!”他朝向并不能听到他号令的炮兵阵地狂吼。

    “进攻!进攻!!进攻!!!”他朝向伤痕累累的南天门阵地上歇斯底里。

    举全师团之力,炸塌整座山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疯狂是自杀式的,是细思极恐的灾难,怕是要保留到滇缅战役史册中,可惜制造这样“壮举”的是日军。

    幸运的是,我们没有经历这样的“壮举”。

    万幸的是,我们经历了另外一场“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