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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怡怡兄弟情

    “臭道士!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动樊大头之前先要问问我庞建,亮兵刃吧。”庞建怒喝道,说完挡在了樊程俊身前,全神戒备。

    木修道人淡淡一笑,偏头向庞建说道:“原来小徒的机缘藏在这啊,先生让贫道找的好苦啊。先生误会了,我来并不是要取国舅爷性命的,而是为了救国舅爷二公子性命来的。”

    庞建道:“你这道人,又在打什么机锋。”

    木修道人道:“樊国舅不清楚,你庞铁手号称八面灵龙,表面上咋咋呼呼,心里肯定跟明镜一样,此次从京城南来的钦差人选居然是和你们樊家一直不对付司马家的人,从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吗?”

    樊程俊道:“道长什么意思?”

    庞建一声冷哼,似是被木修道人揭露短处,不再言语。

    樊程俊沉吟半晌,说道:“道长的意思是,司马家可能会趁此机会对我樊家不利?”

    “呜呼。”只听庞建一声呼喊,惨笑道:“早跟你说过会有这么一天,你躲这么远也没有用,就算你躲的过江湖仇杀,还是个死局。哪是司马家,你自己还不清楚是谁要你性命吗?”

    木修道人道:“贫道此次前来,就是算出国舅爷家在劫难逃,特来为樊家求那一线生机。”

    樊程俊眉头紧锁,说道:“非是我樊程俊不信任道长,只是事发突然,道长又语出惊人,可否细说此事,具体是什么灾祸,竟让道长不远万里而来。”

    木修道人道:“贫道月前夜观天象,发现宏朝有大厦将倾之姿,正所谓无缘不起卦,心有所感,于是便起了一卦,谁成想这一卦竟然算出国舅家灭门之祸,具体是什么灾祸却是天机不可泄露。只是依贫道之卦象来看,樊家在西南,也就是京城方向之人自是无一幸免,但在东南曲州方向倒会有一男丁遇上命中贵人,化险为夷,自此成就非凡。而这正南方向国舅爷这里嘛,也是十死无生,只是樊二公子龙凤之姿,老夫若以命相搏,倒也可保他逃出生天。”

    樊程俊道:“道长说的可是我儿樊兑?”沉吟半晌,复又说道:“事关重大,我不可能就凭道长红口白牙就……”

    樊程俊话还没说完,庞建打断道:“我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若搭上皇家这条线,早晚要惹来杀身之祸,你不听,还把梦香搭了进去。现在这什么天算子怎么看也是个得到高人,他跟你说你也不听。真要到刀架在脖子上才相信吗?”

    樊程俊怒道:“我堂堂大宏朝皇亲国戚,有谁敢动我樊家!”

    木修沉默不语。庞建冷笑道:“樊国舅好大的威风啊,却不知是被谁迫得远离家乡,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先说这在野的,这是最没有理由杀你的,你樊家家大业大,人在江湖,得罪的人还少了吗?况且你这几年为了给那狗皇帝筹军饷,树敌少了?再说最近的,这里离大雾口也就五十余里,虽然有雾山险谷阻隔,现在战局也稳定,但你是大宏朝军需粮佐长官,没了你,大宏朝南境的部队补给就得瘫痪,南国成斗自不必说,南疆三十七土寨七十二水寨要你死的没有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在朝堂内的嘛,你一个国戚内臣却担任油水这么足的职务,有多少人想要你脑袋却又恨求而不得。再往内走嘛,你们樊家宫内有宠妃,宫外有重臣。这赵、刘、李、朱四个老牌世家,哪家不想把你樊家除之而后快。这再往……”

    樊程俊道:“够了!”

    庞建冷哼一声,说道:“够了?我正说到重点上。这老道算出的是樊家灭门之祸,你樊家生意遍天下,家中人丁兴旺,这唯一有能力要灭你樊家满门的也就只有你妹夫了,近两年你为了满足他穷兵黩武的私欲,把你樊家掏空的差不多了,这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已和你说了多少遍,而且你为了军饷一事得罪了那么多人。就你樊家有权有势?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现在又有多少人愿意与你樊家和和气气的?你樊家这头肥羊羊毛薅的差不多了,也是到了杀鸡取卵的时候了。到时候那狗皇帝随便找个油头为你樊家高喊呼呜呼哀哉的时候,早就找到了下一位冤大头。伴君如伴虎,这点道理还看不明白还敢踏足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你是不是把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想得太简单了。”

    樊程俊道:“圣上不会……”

    “不会什么?”庞建道,“不会如此心狠手辣?还是不会不念旧情。如果旧情能当饭吃,解决当前七省造反局面的话,你樊家当初就不会从四大家族中脱颖而出,被无缘无故捧起来。这狗皇帝是只只顾眼前肉,不管身后屎自私自利没良心的白眼狼,才不会为了你那点旧情坏他心目中的宏图霸业。道长说的很对,为什么让司马文长这个兵部侍郎当钦差大臣,你还不明白吗?”

    樊程俊闻言,眉头紧锁,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庞建转过身,对木修道人道:“道长见谅,虽然我天生是个不信鬼神之说的混人,从来不爱你们这夜观天象的鬼话。但有的时候确实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前言语有所冲撞,晚辈失礼了。”

    木修道人道:“庞先生客气了,说来老夫还有事单独相求先生。”

    庞建皱眉道:“这一听就是麻烦事,但是你都这么说出口了,我自是不能拒绝的,说吧,什么事情。”

    此时樊程俊突然插话说道:“若我早做准备,逃离此地,可否躲过一劫?”

    木修道人说道:“天机难测,说不定此劫正是在国舅爷外逃的路上,如果国舅爷早做准备,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我算好时日,若来早了,怕是会打草惊蛇,酉时三刻入城,方能救人性命,国舅爷见谅。”

    樊城君沉吟起来,半晌道:“道长说我樊家还有一线生机,不知是什么生机。”

    木修道人道:“老道算出,若由庞先生带着劣徒和樊二少爷向南走,三人可为天下,争得一线生机,否则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所求庞先生之事,便是如此。而且,庞先生必须收小徒和樊二公子为义子。”

    庞建疑惑道:“这又是何道理?”

    木修道人道:“天机不可泄露。”

    庞建一声轻笑,叹气道:“非是我说,你们修道之人自是高人一等,但都喜欢云遮雾绕,遮遮掩掩,左右都是些故弄玄虚的主。”

    木修道人笑道:“庞先生误会了,贫道斗胆请教庞先生是如何看待天道的。”

    庞建一愣,想是没想到木修道人会有此一问,思索片刻,说道:“我之谓是为命运。虽然我以前从不信命运一说,自认我命由我不由天,更相信人定胜天。但久而久之才发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常言道三岁定终身,我们所经历种种纷繁复杂的纷纷攘攘,皆有定数。好比前几日在北境揭竿起义的宋威之一样,狗皇帝不施仁政,苛捐杂税良多,北境官员贪得无厌,从中谋取私利,百姓苦不堪言,日子早已过不下去了,这叫做官逼民反为因。这个时候,没有宋威之,也会有王威之,李威之出现,揭竿而起是为果,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也正是这无数个宋威之的命运相互影响,相互纠缠,组成了命运洪流,是为我所认之天道。”

    木修道人点头说道:“先生高见,贫道受教了。无怪圣人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贫道之所谓天道,也如先生所言,犹如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芸芸众生皆是他裹挟着的每一滴水珠泥沙。我们修道之人则是水中下网捕鱼尝鲜的渔人。若算出鱼儿走向,在必经之路上下网当然会有所收获,但是若把天道堪地太破,犹如将江水变得清可见底,虽然鱼儿的动向更易把握,但鱼儿同样会看到我们,自然会躲开我们下的网,如此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庞建道:“道长说的神乎其神,我却是糙汉一个,只怕是鸡同鸭讲吧。”

    木修道人道:“庞先生说笑了,先生是有大慧根大机缘的人,自然会听懂贫道的意思,只是时机未到,还未通解其中真谛。”

    樊程俊心中思虑家中事故,见二人谈话有所停顿,忙问道:“还未请教道长,小儿和另徒何时动身的好?”

    木修道人道:“戌时一刻动身生机最大。”

    庞建道:“哈哈,你这道人,我有种你是当世邵雍的感觉了。”木修问道:“邵雍是何人?”庞建笑而不语。

    樊程俊道:“事出突然,容我与家中人员商议一二。”说罢便唤人去请族中兄弟长辈和妻子施诺清。

    施诺清来的最早,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虽然育有两子,但面容姣好,体态婀娜,因常年练武,虽然穿着一身当家主母的妇人打扮,但自有一股英气逼人的飒爽之气迫面而来。她先向坐在主位的夫君行了一礼,看向木修道人。见木修道人闭目养神也不说话,便看向自己夫君。

    樊程俊道:“清儿,快快见过天算子木修前辈。”

    施诺清闻得天算子之名也是一愣,未曾想这行事天马行空的前辈怎么来了自己家中,也不知是福是祸。虽然心中念头丛生,但表面上的礼数却还是做足。

    施诺清微动莲步,转过身来,向木修道人做了个万福,口中说道:“晚辈樊施氏诺清,见过天算子前辈。”

    木修道人睁开眼来,说道:“久闻鬼骇娘子威名,只是没有机缘见识,自你嫁做人妇,便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我还以为樊国舅贪恋你的美貌,把你藏在哪个深阁厚院中去了。你爹鬼头刀还好吗?”

    施诺清笑道:“拖前辈的福,家父身子骨还算硬朗,有劳前辈挂念。难得此次遇上前辈,定要多留前辈一些时光,前辈可别怪诺清不讲道理。”

    施诺清只当丈夫唤自己前来是为了见过木修道人,便也热情招待。

    木修道人哈哈一笑,说道:“贫道此次前来,就厚着脸皮应下夫人盛情邀约,盘桓于此不走了。”

    施诺清正要说话,却听樊程俊说道:“清儿,道长此次前来,是算出我樊家或有灾祸,前来助我们消灾减祸的。我准备让兑儿随庞兄弟去南方避祸,若天佑我樊家,我们能侥幸渡过此劫,兑儿此次出行我也全当是出门历练去了。”

    施诺清一愣,说道:“夫君说地这么认真,怕是很严重了,不知是何灾祸?”

    樊程俊看向木修道人,见木修道人又闭目养神起来,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全无头绪啊。”

    施诺清沉默不语,斟酌道:“此地已是宏朝南境,老爷说的哪个南方。”

    木修道人开口道:“南境以南,大雾口。”

    樊兌见家中长辈远去,走近打量起轩长生来,说道:“你不像个道士。”

    轩长生道:“我本就不是道士,我是师父的俗家弟子。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樊兌闻言,脸垮了下来,说道:“我要是个道士就好了,爹爹就不会张罗着给我娶公主了。谁让我是父亲的二儿子呢,按照规矩,我哥继承家业,家中为了谋求联姻,自然是我这二子首当其冲。”轩长生问道:“娶公主不好吗?”

    樊兌道:“娶了公主就是驸马了,入赘了皇家,这辈子不能封侯拜相或者领兵打仗了,最多也就锦衣玉食过一辈子,连和离的权利都没有。而且我跟你说,前两年我随母亲参加宫中晚宴,见过那个集安公主,年纪不大,脾气大的很,很是难伺候。我怕我是消瘦不起的,回头我介绍给你老哥可行。”

    轩长生正欲说话,樊兌身边女婢道:“二少爷慎言啊。”

    樊兌看了那女婢一眼,道:“红叶姐姐最好了,我也就抱怨两句。你可别跟我爹说啊。”

    那女婢红叶道:“二少爷最是得夫人宠爱,哪还把老爷放在眼里。”

    轩长生见樊兌和这女婢关系不一般,便扯开话题道:“樊二少爷,伙房在哪呢,我饿了,可有吃食?”

    樊兌朝红叶吐了吐舌头,拉着轩长生就往里跑。二人穿廊过栋小跑一阵,来到一间两近的院落,上书致远苑。这院落是大理石砌的地砖,青砖垒的院墙,廊道阁窗雕有走兽飞禽无算,倒也算是别具匠心。

    樊兌带着轩长生走进石质的大门,院内正有几名女婢在侍弄花草,见樊兌进来,一个穿淡红色纱衣的婢女迎了上来,向二人做了个万福,说道:“二少爷不是去见老爷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定是又挨老爷骂了,难怪跑回来这么火急火燎的。呀,这位少爷生的好生俊俏,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樊兌道:“这是江湖前辈天算子的徒弟轩长生,我爹去见天算子去了,春桃姐姐快去准备些吃食来,轩兄弟怕是饿坏了。”

    春桃又是一礼,道:“春桃见过轩公子,公子稍候。”说罢转身离去。

    樊兌领着轩长生进入外间坐下,见轩长生笑呵呵地看着门外,当他是因春桃夸他好看心中欢喜,便笑着岔开话题道:“这地方比较偏,比不得繁花似锦的大城市,这院子也就略显简陋,让轩兄弟见笑了。我自小在家族中长大,没见过什么江湖世面,轩兄弟可要好好跟我说说你与师父行走江湖的趣闻啊。”

    轩长生道:“樊二少爷误会了,我笑并不是嫌弃庭院,长生自小便与师父在德惠山进修,从来只有师父叫我长生。此次下山尚是我第一次下山,山下的人见我跟师父在一起,都叫我小道士,还是你第一次叫我轩兄弟,刚才春桃姐姐叫我轩公子,我还有些不适应。刚才我瞧春桃姐姐长得漂亮,心想,若将来我媳妇跟春桃姐姐一样漂亮就好了。”

    樊兌闻言,哈哈大笑道:“这还不简单,我跟爹爹支会一声,将春桃许配给你便可。”此时春桃正和几名女婢端着食盘进来,轩长生见状,立马闹了个大红脸,挥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春桃将一盘糕点从食盘中取出,故意用力剁在桌上,让果盘发出当啷的声音,旋即说道:“二少爷想来早已厌烦了春桃伺候,又来拿我说笑。罢了,今儿个我便向夫人禀报,求夫人给我安排个夫家,好让二少爷眼睛清净。只是夫人待我不薄,我却辜负了夫人恩宠,未能伺候好二少爷,想来也只能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伺候好夫人才能报答了。”说着说着以手掩面,啪塔啪塔掉下泪来。

    轩长生从未见过姑娘家落泪,顿时看得目瞪口呆。樊兌忙道:“春桃姐姐别哭啊,我刚刚说笑来着,可别当真啊。其他姐姐也劝劝春桃姐姐啊,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左侧的婢女道:“二少爷这可是为难我秋菊了,谁不知道你二少爷最是薄情寡义,今天欢喜这个姐姐,到的明天转头便忘了。春桃姐姐看的通透,要走我为姐姐欢喜还来不及呢,哪有劝的道理。”这秋菊说的虽是刻薄话语,脸上却是笑颜如春,轩长生才知道秋菊是在开玩笑,说的是反话。

    果然,春桃闻言,破涕而笑,风情万种地瞪了樊兌一眼,转身便要离去。走到门口,却听红叶声音传来:“你们这些奴才怕是骨头轻了,敢嚼自己主子的舌根。”

    几名女婢脸色大变,似是都极为害怕红叶,求救也似的眼神均看向樊兌。樊兌脸色一沉,向众女婢挥了挥手,众女会意,快步走到里间去了。红叶出现在门口,冷冷道:“那几个贱蹄子呢?”

    樊兌道:“红叶姐姐别生气,您别与他们一般见识,您可不能张口闭口说这粗鄙之语,回头跟母亲大人说项怕是不好听吧。”

    红叶瞪了樊兌一眼,轻哼一声,转头便走。见红叶走远,轩长生道:“这个红叶姐姐看着好凶啊。”樊兌叹气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众女从里间走出。春桃冷冷说道:“她自然是这世界上最命苦的女人,不然二少爷也不会对她百般迁就。姐妹们,二少爷有要事相谈,咱们可不要在这给二少爷添堵了。”

    一班婢女笑呵呵地走开,留下秋菊伺候。樊兌道:“让轩兄弟见笑了。”轩长生道:“我和师父在山中待着就两个人,定是没樊二公子院落热闹的。”

    樊兌老气横秋道:“你也别叫我樊二公子了,听着别扭,我今年一十三岁,应该大你些,你叫我樊二哥或者兌哥就好。”

    旁边秋菊道:“那可不行,兌哥可是我们才能叫的号儿。”轩长生道:“我也不知道我多大,师父从未说起过我的身世,总是说说我十五岁就知道,只是师父说在山中已经照顾了我十二个春秋,想来我应该也十二岁了。”

    樊兌道:“那就是了,你叫我樊二哥,我叫你轩老弟。这样可好。”

    轩长生应了一声,抓起手边的糕点就吃。轩长生确实饿了,三口两口就吃完三五块糕点。秋菊笑着端来一杯红糖茶水,怕轩长生噎着。

    樊兌道:“轩老弟多吃点,光这莲蓉糕就是我家厨子特地去御膳房学来的本事,虽然比不得京城御厨手艺地道,但也相差无几,寻常人家可是吃不到的。还有这桂花酥子羹,这院子种的桂花是全院最好的,做出来的桂花羹也是特别美味,你来的正是时候,正好今年新鲜的桂花即将落地,也算是你有口福。”

    轩长生吃了个八分饱,便擦擦嘴,想起樊程俊袖里乾坤的高超手法,便道:“樊二哥,我听师父说你家是做生意的,没想到你爹手上功夫那么好。”樊兌道:“那是我家传的功夫,叫做袖中须弥。我爹更是在江湖上闯出袖里乾坤的名号。我学这门功夫也有三五年了,我爹说了,我这门功夫再有两年苦功就能赶上我爹了,将来我可要在江湖上起个比我爹还要响亮的名号。”

    轩长生道:“你这么厉害?”樊兌道:“谁让我上面有个大哥呢,我本来就不甚喜欢坐在学馆里之乎者也,加上我阿娘以前也是江湖中人,便放任着我学武。其实,我爹和我大哥文治武功都不错,只是肩负家中重担,没有大把时间精进。不过我爹说他见过武功天赋最高的要数庞叔,只是庞叔天生不喜武道,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二十郎当岁了也就算个二流高手。”

    本来个人武功高低江湖中人是很少第一次见面就公开谈论的,只是二人本就是少年心性,江湖经验浅薄,便都心怀坦荡,知无不言。

    轩长生道:“我自幼随师父学艺,也不知道二流高手有多厉害,只是听师父说过,我现在的武艺,对付一般的二流高手是绰绰有余了。”

    樊兌道:“你也会武功?传闻你师父仙法天下无双,名头比起国师李非来只高不低。你师父的仙法你学了几成。”

    轩长生答道:“师父有三门本事,年轻的时候修习仙法,将其传授给了大师兄。师父说仙法是逆天之术,夺的是天地的造化,修习有损阴德,修习之人会受到业果报应,是为天道反噬,这报应早早晚晚不是报在修习之人身上,就是报在修习之人亲近的人身上。仙法越厉害,报应来得越快,修至巅峰之人可将这业果报到其他人的身上,具体是谁就无法控制了,反正最后受苦的还是天下苍生。师傅窥得仙法真谛,中年修习道法,并将其传授给了二师兄。师父说,道法是顺应天道而为,做的是窃天道功业为己用再助天道的功夫,用的好就是与天同行之姿,用不好就可能走向仙法之途。最后师父晚年修习武功,本来师父准备只传我武功的,但师父说我天资聪明,就把道法和武功一并传授给了我。原本我想让师父将仙法也传授给我,这样我修习起来,也多个防身的本事,只是师父说我不可贪得无厌,还说仙法一旦修习,万一将来业果报到的媳妇身上,找个歪嘴斜眼的姑娘那就得不偿失了。”秋菊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樊兌却正色道:“这却是头等大事。”

    此时,前院来人唤樊兌和轩长生前去。轩长生抹了抹嘴便跟着樊兌往前厅走去。

    二人走的却不是来时的路,樊兌指出这条路和来时路途相近,只是沿途景色不同。秋菊陪在身边介绍,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看得轩长生啧啧称奇。

    不多时,三人来到前厅,厅内传来吵闹声响,秋菊告退。二人入得厅来,厅内站满了樊家家中长辈。樊兌一一请安问候。

    樊程俊亲弟樊程杰大着嗓门道:“道长说有人要对付我樊家,单是这消息来源便是道长你空口无凭算出来的,这后面的事情更是天方夜谭,想我樊家正是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大祸。”

    樊程俊道:“二弟稍安勿躁,道长的名号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他说出来的话我自是相信的。况且庞兄弟也向我呈明厉害,却有这个可能。此次只是让兑儿随庞兄弟出门避祸,如若确无此事,也全当是对兑儿的一次历练。我已派方卫鱼去把我们附近的人全部招呼回来,等兑儿走了,我们还要商议对策。”

    “即便如此,大哥你就相信他就是真的天算子木修,不怕引狼入室,祸起萧墙吗?或许贼人就是想撸兑儿呢?”樊程俊道:“二弟,道长豁出性命,不远万里前来,助我樊家,你怎能怀疑道长。”

    木修道人坐在一边,神情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道:“非也,贫道帮的是天下苍生,不是助你樊家。樊二公子命格非凡,若能幸免于难,他日定能造福天下。”

    樊程俊道:“我樊家枝繁叶茂,生出子嗣定是人中龙凤,绝不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我儿若真若道长所言,命中需往南一行,那定是龙腾万里。若道长不幸算错了,我儿也不是任人鱼肉的羔羊。”

    樊程杰道:“大哥你怎这般铁石心肠。此地往南,便是大雾口山谷,谷口常年大雾,谷内更是遍地野兽凶禽,更别提那山中瘴气流沙,即便是本地村民也不敢涉足一步。山谷那头更是南疆三十七土寨,南疆诸族均是不服王法之徒,兑儿前去,九死一生啊。”

    樊程俊道:“二弟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樊程杰道:“你就这般相信这道人。”

    樊程俊道:“此次出行我已安排了庞兄弟随行,有他在我相信兑儿一定能够吉人天相。”

    听兄长如此言语,樊程杰也闭口不言了。良久,说道:“庞建兄弟我自然信得过,只是庞建兄弟毕竟境界不高,只他一个人,加之兌儿年幼。”

    樊程俊道:“我儿早就过了年幼的年纪,像他这般大的孩子死在路上的,这些年我们走南闯北,见的还少吗?我儿子投了个好胎,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有什么特殊的。”

    樊程杰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庞建道:“你们几个在这煞有介事的吵半天,还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呢。”

    樊程俊瞪了庞建一眼,转头对樊兌道:“兌儿,来。”

    樊兌上前,应声行礼。

    樊程俊道:“从即刻起,庞建就是你义父,这其中的繁文缛节就免了,你回去收拾行李,随他往南边去吧。”

    樊兌一下愣住了,不知父亲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还在回味父亲和二叔话语。

    木修道人遥指庞建,说道:“长生,此人就是我们此次下山所要寻找的机缘,你来认他做义父,也随他去吧,为师时日已尽,照顾不了你了,就不陪你南去了。”

    樊兑愣了半晌,一脸茫然,与轩长生对视一眼,见他神色淡然,显是早有准备,再看向厅内众人,见众人神情肃然,虽是事出突然,但也明白此时不是出言相询的时候,又与轩长生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向庞建叩首道:“孩儿拜见义父。”

    轩长生也行礼道:“孩儿拜见义父。”

    庞建上前将两人扶起,从左右袖中各取出一柄匕首,分送两人,说道:“事出突然,也没什么准备,就送你们两人一人一把匕首吧,你们可别嫌弃。”

    轩长生接过匕首,只觉匕首入手寒气逼人,想来定是削铁如泥的神兵,正欲抽出鞘来一窥全貌,却听樊兑道:“这是葬剑山庄的黑铁神兵,义父居然有这等宝贝。”

    庞建道:“从即可起,你们二人就是兄弟了,今后可要肝胆相照,你这声义父叫我心里舒畅,我这宝贝送你们也算值了。”樊轩二人连忙答谢。

    樊程俊道:“兑儿下去准备些细软,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施诺清道:“也不见夫君这么狠心的父亲,哪有这般赶急的道理,我随兑儿收拾东西去,不理夫君了。”说罢领着樊轩二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