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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同门斗法

    待施诺清远去,樊程俊对在场樊家亲信道:“各位叔伯兄弟,护院师傅。我樊程俊也不隐瞒了,此次木修道长不远万里前来,正是算出我樊家有灭顶之灾。虽然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若还念我樊大头这些年与大家出生入死些许恩情,还请各位鼎力相助,与我共渡难关。若有侥幸能够逃出生天的,无论结果如何,有我樊程俊喘气一天,就有在座各位锦衣玉食的一天。若有妻儿老母舍不得身的,我也不强求,定有厚礼相送。各位意下如何。”

    其中一个樊姓子弟道:“当家的言重了,我们跟你从主家一同出门,自是打了同生共死的念头,在这夏邑镇,东进夏口就有大军在,普通山匪流寇定不是我们的对手,能有甚大灾。”

    另一名护院道:“樊克少爷说的是,我们受尽国舅爷恩惠,如若来个道士动动嘴皮子就吓得落荒而逃,我铁剑阿大的名号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况且我们院内好手众多,就算是号称一司马的司马高胜亲至定也讨不得好。”

    又一人到:“国舅爷放心,我快刀郑太寅虽然本事不少,但是抛下主家逃跑的本领还没有学会,若真有千难万险的行当,国舅爷只管放话,便是要我空瓜脑袋,我也绝不皱下眉头。我敬重国舅爷人品,给您当护院是为了报您和庞先生当年救我一家老小的恩情,若要真到了血溅五步的地步,我肯定死在您前面。您说那话,说实在的,我大老粗一个,不爱听,我说这话,想来您也不爱听,不过这都是弟兄们的心里话,在座的哪个不是受了樊家大恩惠主动投效的。”

    众人均随声附和,还有不少人向樊程俊表明决心,定不离主家自己苟且偷生去。樊程俊看在眼里,心中感动,一腔热血涌上头来,激动地竟说不出话来,一双虎目险些留下泪来。

    正在这时,院外门房跑来传话,只见那门房也不禀报,推门而入。众人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状若癫狂,想来定有要事,便都不再言语,安静下来。那门房喘了口粗气,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忙说道:“启禀老爷,大事不好,南蛮子打来了。”

    木修道人和庞建不约而同道:“来了。”

    樊程俊道:“南蛮子怎么会到这来?”

    众人也是听得门房的话均觉一头雾水,半天没回过神来。樊克道:“黑二说什么胡话,此地虽然离边境较近,但有天险大雾口和群山做屏障,南蛮子再怎么不长脑子也不会往这跑。况且前线战事已平息年许,各城镇往来通讯业未曾中断,并未听说有从三十七寨跑来的队伍,莫不是从天上飞来的不成。”

    樊程杰道:“不错,其余通往此地交通要道都有重兵把守,西面又有我朝南征大军十万,东面还有治平夏口等重镇,虽然紧邻绿地边境,但常年有八万守军。而且夏邑镇虽然较南境其他城镇繁华,但实属我宏朝腹地,周围交通通达。南蛮子若真要攻打此处,周围大军赶来,定是有来无回的局面。”

    庞建轻笑一声道:“他们确实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那唤作黑二的门房道:“回克老爷的话,就是借黑二十个胆子黑二也不敢拿这事给各位老爷打趣,刚方卫鱼方护院浑身是血从外纵马奔来,到得门口马也不要了,跳将下来,下了马便栽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我们要去扶他,他却让我先来向老爷禀报此事。方护院此时还在门口,我们几个门房正在将他请来。”

    众人闻言,均是脸色大变。方卫鱼的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是好手,平日里十几人近不得身,听黑二言语定是受了不轻的伤,对方武功定在方卫鱼之上。

    樊程俊猛地站起身,快步往院外走去。

    众人簇拥着樊程俊往外走,没走几步便看到几个门房七手八脚将一人抬进院来。

    樊程俊走上前来,才看出此人正是方卫鱼,只见他浑身上下挂有无数伤痕,肩头和颅顶还在不断冒血,全身上下已被鲜血染红。樊程俊忙上前按住方卫鱼要穴帮他止血,但他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眼见命不久矣。

    樊程俊怒目圆睁,道:“怎么回事,是谁伤了我方兄弟。”

    方卫鱼强忍疼痛,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国舅爷快跑,来了好多南蛮子,城里来了好多南蛮子,直奔天落院而来。”

    众人闻言,无不骇然。他们地处南境,与南国成斗有过不少摩擦,宏朝虽然国力强盛,但成斗国以山峦丛林地形为屏障,地势错综复杂。宏朝历任皇帝不乏心怀宏图大愿欲一统成斗者,但奈何宏朝大军北人南征,多有水土不服,文丽年间,皇帝拓跋务更是多次动兵,却均是无功而返。常年的战事倒是在南疆与成斗国留下了大片两国均无力掌管的土地,此地安寨三十又七,人称三十七土寨。由于此地地形及其险要,难以行军布阵,加之物资匮乏,大宏朝和成斗两国常年打得不可开交,自无暇理会这方势力。村民早年多以两国边境难以为生的村民和战场苟且逃生的将士为主,久而久之养成凶悍民风,作战斗狠,大宏朝和成斗国均想将其收为己用,只是双方一来要防范对方来犯,不敢全力施为,二来三十七寨内寨民骁勇,两国尝试多次皆铩羽而归,搞得宏朝大军每次挥兵南下都要西行三日,绕过三十七土寨。好在寨中人偏安一隅,也不主动惹事,两国将领自不会把这么难看的局面往两国朝堂上呈,所以都心照不宣,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宏朝人往往把成斗国人称之为三狗子,方卫鱼口中的南蛮子,指的却是三十七土寨的人。

    樊程俊道:“你确定看到的是南蛮子?他们来了多少人。”

    方卫鱼道:“千真万确,他们正是南蛮子装束,骑术精良,速度极快,来了少数也有两千来号人。”

    樊程俊正要说什么,却听庞建道:“各位师傅,烦请各位,准备应敌。我们只要支撑许久,我朝大军就会来援,到时候让这帮南蛮子有来无回。来人,扶方护卫进院休息,找个医娘来,先给方护卫止血。”

    庞建转头面向郑太寅道:“烦请郑师傅和阿大跑个腿,把家中女眷孩童安置起来,我们其他几位师傅便出门看看情况。”

    快刀郑太寅和铁剑阿大朗声应答,向后院走去。

    庞建一番布置,为众人安排妥当,无论是樊家子弟还是家中执事护院,均对庞建极为信服,纷纷领命而去,留下庞建、木修道人和三名樊程俊贴身护卫。

    樊程俊道:“我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庞建道:“具体情况自有人来向你禀报,猴急什么。你还是留出点气力拼死一搏吧。”

    樊程俊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只要撑一会儿,院内护院武师也有两百多人,不至于一会儿也抵挡不住。”

    庞建冷笑道:“你真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

    樊程俊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庞建道:“他们十有八九不是南蛮子。”

    樊程俊又问道:“那他们是谁?”

    庞建沉默不语。

    樊程俊道:“不行,我要到外面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庞建正欲说话,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不劳樊国舅大驾了,国舅爷无非是想看看今日会死在谁的手上。怕是要让国舅爷失望了,国舅爷还请见谅,贫道长得面目可憎,就不来吓唬国舅爷了。”

    这声音音色尖锐,让人听了不寒而栗。三名樊程俊的贴身护卫都皱紧了眉头。

    樊程俊自诩内功深厚,却也听不出这声音从哪里传来,只得朗声道:“来者何人。”

    随着樊程俊一声呼喝,远近各处均隐约传来数声打斗声响,更有刀剑相交之音。樊程俊听得真切,恨不能背生双翼,前去查看清楚,但冥冥中感觉自己气机已被人锁住,稍有动弹,对方就可能偷袭出手,更可恨的是对方位置还不得而知,心中不由大为焦急。

    只听那声音又道:“樊国舅还是不知道我是谁的好,我们这些修仙法的,都讲究天道因果。若被国舅爷晓得贫道身份,贫道为防止你向阎罗王状告贫道妄生杀念,也只好杀你之前毒哑你的喉咙,割瞎你的双目,刺聋你的双耳,这样一来你到了阴曹地府就有口难开,有眼难窥,有耳难听了,见了阎王爷也没法告状了,贫道也不用担心你坏我修行。”

    庞建道:“装神弄鬼。”

    樊程俊道:“天塌下来,我樊程俊一人定着,若我与阁下有什么的恩怨纠葛,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中妻儿老小。到时候阁下想怎么清算尽管划下道来。”

    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但奇怪的是那笑声不断,同时传来说话声音,众人自诩从没见过能同时大笑并说话的本事,均知此次碰上了高手,他以丹田之力笑出声来以迫众人声势,再以喉咙发生说话,对自身内力运用实是匪夷所思。

    只听那声音说道:“国舅爷言重了,谁不知道你樊国舅在江湖上是个义薄云天的主,我哪能跟你有什么恩怨纠葛呢?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樊程俊道:“谁请的阁下我自当遵从江湖道义不做询问,但若阁下看的上我樊家微末家当,对方出多少,我樊家出双倍,求阁下……”

    樊程俊还没说完,只听庞建道:“不用浪费唇舌了,能看得上你樊家黄白之物的,就不会来要你性命了。”

    那声音道:“还是庞铁手心里通透,虽然樊家家财贫道也是心动的,只是贫道也不似你们樊家那做生意的料。这个做生意不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嘛,人家先找到的贫道,贫道自然要依足规矩取国舅爷家项上人头,不过樊国舅如此有诚意,贫道吃点亏,今儿个就做个赔本买卖。樊国舅不是要花钱买个平安吗,也好,我便收个定金,先要栋房子。樊国舅刚刚口气不小,天塌下来你顶着,那房塌下来呢?”

    只听酷嗤哗啦一声巨响,樊程俊紧挨的房屋墙面向他倒去。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均是大惊失色,正待反应,只听木修道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房塌下来,自然有顶梁柱顶着,师弟,你的仙法又有精进了。”

    众人望去,只见木修道人双袖一摆,庭院内一棵早已过季的垂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青叶,柳枝无风自动向倾倒的房屋伸展,像是一双大手一般,扶住了倾倒的房屋。那柳枝虽然纤细,却似蕴含强大力量,硬是生生将厚重的墙面扶向另一面倾倒而去。

    又听木修道人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众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将自己往前推去,待稳住身形回过神来,人已到了十丈之外的空旷地带。

    众人不由自主回身望去,只见墙面轰然倒塌,扬起冲天尘土。待尘土稍退,却见原先房屋已成一片废墟,顶梁的三根木柱却是毫发无损,其中一根木柱上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人站立。再待看清时,只见此人头戴斗笠,外披短靠,确实是南蛮三十七宅人的打扮,双手上举,左脚微曲,右脚盘起抵在左脚膝弯处,行为及其怪异。

    那人怪叫一声,正是之前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没想到师兄也会来蹚这趟浑水,却是让我始料未及。不过如此也好,也省得我远去德惠山寻你晦气,就挑今天这黄道吉日,我便将你一并收拾了,以慰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说罢,他左手一指瓦砾,顺他手指所指的大片碎瓦立时又碎成指甲大小。只见他左手一挥,瓦砾似是被他抓在手里掷了出去一般,化作一条遁光向高空飞去。

    众人提高警惕,均想若这瓦砾碎片从天而降,似雨点般打落下了,虽不至死,但也难免挂彩。但众人仰头看了半晌也不见瓦砾落下,正自疑惑。却听那头戴斗笠之人说道:“师哥道法诡变难测,确实厉害,做师弟的佩服的紧。只是师哥早已立誓不用仙法,只能待我用出仙法再以道法施以移花接木之术以为回天,但终究是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可一不可再。而且师兄早已不修仙法,想来其中高深的本领不甚明了。今日若想拦我,怕是螳臂当车,要把性命也交代在这吧。”

    话音刚落,只见这人整个人似一羽鸿毛般向后跃去,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后跃速度也不是很快,但他这轻轻一跃竟退出七八丈外开去,足见其身法轻功,当属当世一流水准。头戴斗笠之人向后跃起之时,一根顶梁大柱似离弦之箭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冲向的正是之前戴斗笠之人所站立的位置,顶梁柱上扎满了碎瓦,仔细一看,正是之前为那怪人隔空一指所破的瓦片,不知什么道理,竟然全插到了这根木柱上面。随大柱冲出一个身影,正是木修道人。大梁柱冲向高空,势头退去,一头笔直重重插入地面,木修道人双手上举,右足立于大梁柱顶端,左脚弯曲,抵在右腿膝弯处,与那戴斗笠之人动作相似,却是左右相反。

    木修道人道:“一别数十载,师弟风采依旧,为兄甚是欣慰啊。只是师弟说为兄螳臂当车,为兄却要与师弟辩驳一二。如今天下分崩大势已成,师弟却要在这个时候妄图窃取宏朝国运为己所用,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师弟所图早已为他人算在其中,师弟妄为棋子,为虎作伥,只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晚节不保。若师弟依旧要逆天而行,不听为兄劝阻一意孤行的话,那为兄只能替师傅他老人家清理门户了。”

    众人此时才知这个头戴斗笠之人是谁。此人道号木山,仙法了得,武功也是不俗,人称万法仙师。师出金康道人,与木修道人师出同门。此人成名及早,在江湖上为人洒脱,从不与任何势力结交,也不为钱财女声所累。江湖上人都说他性情乖戾,行事往往只图一己私利,少讲江湖道义,为人所不喜。只是他却有些本事,加之轻功不凡,江湖上倒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奈何地了他。

    只听木山道人道:“师兄此言差矣,天道无情人有情。天要亡宏朝是天道要损人道,我今日之行正是天欲损来我补之。修的是大功德,何来逆天而行之说。倒是师兄此行,怕是要被扣上谋反的名号,到时候晚节不保的可不是师弟我啊。”

    听得二人说话,庞建冷笑一声,朗声说道:“听闻木山道长心仪皇帝老儿隔壁李婶家的王寡妇而不得,拓跋老贼这次能请动您老人家出山,定是大显皇威将王寡妇许配给了道长,不然道长也不会不念师门情谊愿当这马前卒。不行,这口喜酒我一定要向道长讨上一口。”说罢,庞建施展轻功,向木山道人攻去。

    木山道人冷哼一声,说道:“小畜生好胆。”说罢一掌向庞建劈去。庞建人在半空,避无可避,便伸出双手相迎。

    木山道人自诩内力深厚,加之先前庞建恶言相向,心中恼怒,正欲立威,心中暗暗立誓,定要一掌将庞建重创,以泄心头之恨,想到这里,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两人即将相触之时,只见庞建双手稍抬,高出木山道人右掌,双手往下一压,借木山道人右臂之力,身子续上新力,跃上木山道人头顶。

    木山道人大骇,正待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见庞建左手扣抓木山道人手腕,右手往木山道人右臂臂弯处一推,顺势往外一带,整个身子向木山道人压了下去。

    木山道人右臂被庞建扣住,肩头和手肘吃痛,动弹不得,加之庞建身子压下来,始料未及,顿时双脚一软,趴倒在地,但木修道人毕竟是老江湖,虽然倒地,但还是毫不慌乱,心中一横,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正惊叹庞建这高深莫测的擒拿技艺,却听木修道人高喝道:“小心!”

    庞建听到木修道人警告,立时警觉,正欲起身,但双手正锁扣住木山道人右肩,起身慢了半分。正是这半分,庞建只觉一股巨力同百会穴透骨而来,直击内脏,一时间只觉五脏六腑全部挤到了一起,复又撕裂开来。庞建疼得连呼吸也停了下来,豆大的汗水立时冒了出来,抓住木山道人的双手自然而然多用了几分气力。

    这股疼痛的感觉似是一阵滚油在庞建身体从头至脚来回游荡,疼得庞建险些晕倒过去。忽然,这股滚油似是找到了新的出口,透过庞建双手,涌向木山道人右臂。

    只听木山道人一声怪叫,猛地向前跃去。庞建疼痛难忍,动弹不得,只是用力扯住木山道人右臂。谁曾想木山道人的右臂竟如纸糊的一般被庞建生扯了下来。

    庞建往后连退七八步,只觉后背伸出一只大手抵住他的背心。这大手甫一接触,庞建就觉一股清凉之意从后背大手传来,内脏疼痛感立即大消,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能喘上气来。只听木修道人在其身后说道:“法士施展完仙法后会受到天道反噬,高明的法士更是能操纵此类反噬,我这师弟仙法高深,早已到了可将反噬之力转嫁到他人身上的的境界。所以与法士交手不可盲目近身,谨防他用完仙法反手将反噬之力转嫁到你身上。今日你受天道反噬而未死,一来确实机缘巧合,将部分反噬之力倒入木山体内,其中道理确是我也不清楚的,二来你是大机缘之人,连天道反噬也奈何不了你,确是神奇。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带着那两娃南去吧,晚了可就走不了了。此处自有我和我师弟了结这段因果。”

    庞建刚从天道反噬的强大力量中回过神来,只觉一股大力从木修道人手上传来,平平将自己送出十数丈外,他人在空中,心中却是感叹木修道人内家功夫深厚,这轻轻一推就送人十余丈外的本领怕当世不出三人有此能耐。庞建也是本领高强之人,自叹技不如人,心念急转,想来木修道人算无遗策,所求自己之事定是大有深意,便稳住身形往致远院走去。

    刚奔出几丈,就听木山道人的声音传来:“今天谁也别想走,小畜生,你断我一臂,贫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来人,放箭。”

    随着他一声大喝,漫天箭雨从墙外射来。庞建看到这里,更加坚定心中设想,再不迟疑,将轻功运转至巅峰,想致远院奔去。

    樊程俊见漫天箭雨,大喝一声:“小心!”

    木修道人双手一挥,口中大喝道:“终是归于尘土。”

    只见空中飞箭如撞上了无形的气墙一般,定在空中,稍停少许后,似失去所有力道垂直落下。只是这箭羽制作精良,箭头颇重,率先落地,狠狠扎在土地上,密密麻麻,甚是可怖。

    木山道人此时已退至院落墙角,左手抓着右侧伤口,喘着粗气,只听他说道:“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子啄瞎了眼,师哥果然算无遗策,此时我确实后悔莫及。只是师哥这般损耗寿元施展道法无异于饮鸩止渴,此处已被重重包围,便是师哥道法再强只怕也是插翅难逃。我见师哥辛苦,便帮师哥一把如何?”

    木山道人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剩下的左手,向前一挥。木修道人见状,也是如木山道人一般,右手背后,左手向前一挥。一瞬间天空风起云涌,一声响雷响彻院内,震得在场众人捂住耳朵,明亮的闪光照得人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时,众人只见木山道人趴在地上,全身焦黑,头上斗笠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丑脸。在场众人均是江湖人士,都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从不会以貌取人,但看到木山道人的丑脸却使在场众人为之愕然。

    木山道人左边脑袋比右边脑袋明显缺了半块头盖骨,鼻子向下塌陷,嘴角向左侧歪斜,样子甚是怪异可怖。木山道人还未现身时曾言自己面目可憎,谁曾想竟是这般模样。

    木修道人道:“师弟你资质有限,强行修习仙法竟然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又是何苦呢?”

    木山道人浑身抽搐,艰难地爬起身子,将自己依靠到墙角根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口中喃喃说道:“怎么可能,你竟然能够借用我的仙法来施展后续的法术。你这是什么手段,是仙法,你破戒了,你用了仙法,你破了自己所立的誓言了,你这辈子也别想再有所精进了。哈哈……”

    木山道人越说越激动,表情狰狞,配合他丑陋的长相,煞是恐怖。

    木修道人笑着说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跟我说什么功法精进的蠢话,师弟对仙法武道太过着相了,这便是你功法停滞不前的原因。仙法一途也不是天下无敌的本事,师弟这一身本事会危害苍生,为兄废你功法,也是迫于无奈,希望师弟不要怪我。今日之后,师弟定要牢记,不可再步入中原,否则定将万劫不复,为兄言尽于此,还望师弟好自为之。”

    木山道人暴怒,破口大骂道:“木修老贼,你坏我修为,毁我身躯,我与你势不两立!来人,放箭。”

    又是一波箭雨袭来,木修道人双手一挥,空中箭雨又停在了空中,落到地上。

    木修道人挥出那一下似是用尽了全部力气,竟仰面倒地跌坐在地上。樊程俊等人忙上前将木修道人扶起。

    只见木修道人面如金纸,双目经闭,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樊程俊唤了几声,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然说道:“不打紧,贫道蹉跎岁月七十余载,对这天下黎民却未有毫末功德,死后自是要下地狱的。今日若能救得一二人性命,贫道也可瞑目了。”

    木山道人说道:“你这般损耗寿元早已是油尽灯枯,没想到你还会死在我前面,如果我右手还在,我定要好好拍手称赞一番。”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墙外响起:“够了!木山道人,从一开始你就在大吹法螺,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了,还在嘴硬。既然你拿不下国舅爷的脑袋,只好某家来代劳了。”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无不动容,只是这声音就可以判断此人内功深不可测,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樊程俊更是觉得声音熟悉,只是一时竟想不出来。

    木山道人说道:“司马小子,要不是我师哥从中作梗,我早已取下樊程俊项上人头。换做是你,我想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他为了废我仙法已去了大半条命,在场的怕没人能拦得住你了吧。”

    樊程俊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人从院内廊道侧门缓步而出,边走边说道:“国舅爷好久不见啊,一别数载,也不见国舅来封书信,却也真是绝情之人啊。某家在京中日日思念,盼望能够早日见到国舅,今日得偿所愿,甚是欣慰啊。”

    此人白衣白冠,从上到下一尘不染,脸庞白净,端的丰神俊逸,手持一口巨阙宝剑长约三尺又二,虽比一般宝剑较长,但他身材高大挺拔,拿在手中倒也合适,自有一番武学大师风范。他步伐缓慢,看似闲庭信步,但樊程俊却是看出他每走一步均是踩出玄妙的境界。

    这人刚从廊门走出时,樊程俊便心生警惕,想要先下手为强抢攻出去。但樊程俊心中仅稍作犹豫,正定下决心抢攻上前时,这白衣人便向前走了一步。樊程俊不由重新估算距离并预想出招,心中又是半刻的思索。待打定主意出手时,此人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股气势上的巨大压迫感迎面而来。樊程俊知道,对方这两年武功大有精进,自己已经完全被对方看穿,今日只怕是毫无胜算。

    白衣人拱手道:“司马神行见过樊国舅,某家这里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