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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至死方休

    施诺清上前捆绑司马神行之际,庞建双手将司马神行带离地面少许。

    司马神行看准时机,挣扎起身体全部力量向后猛地仰头。这一仰头不但让司马神行的脖子从庞建虎口挣脱开来,还为他腾出了不少发力的空间。他顺势转过身子,将抓在左手的沙石一股脑全部扔向庞建的面门。

    司马神行感受到了庞建压在他的身上的力道松懈,不待庞建退后,右手反手一撑地面,左手便一掌向庞建面门打去。

    施诺清见状,忙上前阻挡,刚把庞建推开少许,司马神行掌风便已袭来,直击施诺清腹部。

    司马神行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如何响亮,但是其实他武功并不弱。司马家出了个武功冠绝京都的司马高胜后,似乎再出什么天纵之才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司马神行虽然是名门之后,但是生活在自己族中大伯的阴影下,江湖上并没有太多的目光放在司马神行身上,加之司马神行官拜兵部车马提司郎,掌管军中车辇马匹调动,往往是其叔父司马文长安排太平无忧的便宜战役捞取军功,没有在前线大放异彩的经历。

    司马家表面上在京都虽有两个贵为侍郎的官身,又有用宠妃在后宫撑腰,但相较其他皇亲贵胄根本不值一提,更别权倾朝野的刘、赵、李、朱四大家族了。皇帝拓跋务有是个贪图美色之徒,后宫嫔妃众多,往往心血来潮宠溺了一阵子后又马上移情别恋,倒真真做到了雨露均沾。

    司马高胜长女司马兰西馨在宫中本是受尽宠爱的,但是拓跋务没过多久又将心思放在了樊家美人儿樊梦香身上。在司马家看来,樊家区区一个商贾之家,其出生的女子怎么也算不上名门闺秀,虽受皇帝宠爱,却终是个不入流的下等女子,竟然被这种女子抢去帝心,司马兰馨心中面上,自是不舒服的,自此便与樊家结了梁子。司马家本着柿子要挑软的捏的原则,想在樊家身上彰显他泥人三分火气,不由梁子越结越大,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过司马家在和樊家斗法的过程中并没有占的半点优势,这就不得不让司马家在这复杂的京城生存下去不忍辱负重起来。即使家主司马高胜武功高绝,号称京城第一高手,司马家依旧不显山不漏水,不为好事者记挂,不为仇家做怨,除了樊家,少有怨仇,所以江湖上很少有司马神行武功的评价。

    司马神行自幼在家中同辈中出类拔萃,武功小有所成后,又时长受到大伯司马高胜亲自指点,虽距离江湖一流高手还有所差距,但其实力在京城还是排的上号的。

    大宏朝京都太平城占地一百五十万亩,地广城高,人口众多,即使是在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也有上百万户的人口,就算算上东国绿地,南国成斗两国都城,也可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城。人多自然江湖纷争也多,江湖纷争多自然武林高手也多。能在太平城以武道站稳脚跟的,不是名震一方的大侠,就是资历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司马神行的名号虽然被他大伯司马高胜的盛名遮挡,但其实完全可以跻身太平城内前列。在年轻一辈中更是出类拔萃。

    司马神行自幼习武,擅使一条一丈长的长鞭。只是后来有人嫉妒他武功高绝,便阴阳怪气诟病其武器像女子。司马神行气之不过,于是就把手中的武器换成了长剑,以彰显其男子魅力。但还是有人笑话司马神行使剑尤像女子,司马神行是天性高傲的脾气,气不过别人闲言碎语,索性将手中三尺长剑换成了手中三尺又二的巨阙宝剑,更是四处拜师学艺,习得一手好剑法。

    不过司马神行武功最厉害的不是兵刃,而是轻功身法。司马家的家传绝学叫做穿林打叶功法,讲究的是运用周围物件展开各种轻身技法,不简单在脚下施展轻功,更多运用双手和身体巧妙发力,施展开来,即使身处百万军中,也可如猿猴过林,身形飘逸,动作流畅。这类功法本身并无甚杀伤力,只是配以各类刀剑拳法,往往能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让人防不胜防。

    司马神行自幼天赋异禀,穿林打叶功法造诣非凡,更是在其他技击功法上下足功夫,他这一掌虽然发力不够充分,但胜在怀恨而发,一掌拍出,中掌之人若没有高深内力护体,必定震碎经脉而亡。即便施诺清是全盛时期也接不下司马神行这一掌,而且她在与祖广雷的交手过程中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内息早就翻江倒海,难以平复。此刻司马神行一掌,直直击中腹部,施诺清是断然接不下来的。

    果然,司马神行一掌击出,祖广雷一声大喊:“大人不要啊。”但终究是晚了。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施诺清小腹,司马神行满足地旋过身子,身子由于勉强发力,失去重心,双手双脚同时着地,像一只巨狼趴在地上。

    司马神行很想纵声大笑,虽然没有打败庞建,一雪前耻,可是这一掌杀了施诺清,在他想来,这样肯定能让军营中关于他的风言风语消失。他是个高傲的人,最讨厌有人背后说他的闲言碎语,不过司马家的家风又容不得他张扬跋扈,虽然心中恼怒,但早已习惯了不去反驳别人的言语。不过这次自己亲手杀死施诺清,如此一来,传言自然不攻自破,这样就可以从源头上解决别人说他闲话,他很开心,甚至施诺清在他手底下救走本该被他一掌击毙的庞建也没有半点影响心情。他甚至有些庆幸,在他心目中,这是老天爷对他的奖赏,杀掉施诺清,再不让军营中人对他情恋之事指手画脚,要远比杀一个招式古怪的劲敌来得重要。

    司马神行忽然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快感,似乎这两天所有的恼怒和不甘全部释放了出来,给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感觉。似乎他没有被樊程俊口纳宝剑的功夫刺瞎眼睛,似乎他没有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似乎没有人说他对那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余情未了,似乎他没有被武功境界比他低的后生小辈打败,压在地上,扬武耀威。他现在很想畅声大笑,然后挺直他高壮的身躯将庞建随手杀死,最后再放声大笑。但这一切都戛然而止,因为他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四条腿的畜生走不动道。”

    庞建锁住司马神行喉咙时间较长,而且用尽了虎口指尖的力道才勉强将司马神行锁住,手上早已麻木失了准头。司马神行趁机挣脱反击,手中沙石向庞建面门袭去。

    庞建见状,连忙后退闭眼,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部分沙石打里面了庞建右眼,好在司马神行没有发力的空间,也不擅长暗器手段,不然庞建右眼当场就瞎了。

    庞建紧闭双眼,不敢睁开,突然感觉身体被人往后推开少许,随后掌风袭来。庞建虽然没有高超的听声辨位本领,但还是本能地向后退去。

    只听祖广雷大喊一声:“大人不要啊!”又听施诺清惨呼声传来,声音颤抖高亢,似是一头受伤的母狮。

    随即听到司马神行低吼,这低吼声音像野兽发出来的一般,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低吼声慢慢变成大声怒吼,声嘶力竭,让人不禁动容。

    庞建勉强眯起左眼看去,只见司马神行跪倒在地,浑身抽畜不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施诺清倒在地上,口中全是鲜血,血水堵住她的口鼻,连正常呼吸都困难。

    庞建见状,连滚带爬上前查看,刚一搭上脉施诺清的手腕,便发现施诺清已然心脉尽断,此刻已经回天无力。施诺清小声呜咽,已是气若游丝。庞建低下头,听见施诺清说道:“兑哥儿的生辰是九月十五,庞兄弟切莫忘记了,我夫君想来已是凶多吉少,奴家正好下去服侍,只是兑哥儿尚且年幼,庞兄弟千万照顾一二。这孩子重情义,定是会想尽办法为我夫妇报仇,若事不可为,庞兄弟一定要救下兑哥儿性命,我不求他重振樊家,只求他往后余生能够无灾无祸,来日能够娶妻生子,为樊家开枝散叶。我父鬼头刀施朴林在江湖上是有些名声的,庞兄弟若走投无路可去寻他,定要将兑哥儿护住,莫让兑哥儿意气用事……”

    施诺清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言语也是全无条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得最后,声音已是几不可闻。

    庞建心中悲痛,口中忙答应回应,但施诺清哪里还听得见声音,又吐出几口鲜血,浑身一阵抽搐,便不再动弹。庞建探其鼻息只觉呼吸全无,不由悲从中来,发出一声怒吼。

    施诺清为了救庞建,挡下司马神行一击而死,是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即使是司马神行本人也没想到,一时间双方都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神行双膝跪地,双手死死按在地上,身体肌肉耸动,似是在用巨大的力气想要站起,但还是没有挪动分毫。

    达东汇见状,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司马神行晃动的身子撞开。

    祖广雷上前,扶住达东汇,说道:“大人误杀心中所爱,此刻定是悲愤万分,难以忍受,所以不愿直面这惨淡的事实,让大人一个人静一静吧。”

    达东汇看向司马神行,见他神情痛苦,状若疯魔,心下暗叹,向后退了两步,口中说道:“大人节哀啊。”

    司马神行又是一声怒吼,大喊道:“给我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达祖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是上官命令不可抗拒,只得抽出长刀,向庞建砍去。

    庞建本就是眯起左眼,视线不良,看达祖二人长刀砍来,更是不敢力战。他本就是心智坚定之人,当下抛下施诺清的尸身便向后跳开,转身眯起左眼,勉强看清沿途道路,施展轻功向大雾口跑去。

    达祖二人见状,纷纷举刀追赶。三人追逐一阵,庞建慌不择路,脚下被石头绊倒,爬将起来继续往前跑,跌跌撞撞跑了一阵儿,眼看就要被达祖二人追上,忽听樊兑在前方喊道:“义父莫慌,孩儿来帮你了。”

    随后破空声传来,三枚暗器擦着庞建的身子射向达祖二人。达祖二人早已注意到不远处的樊兑,早就有所提防,见暗器袭来,丝毫不慌乱,手中长刀挥舞,将飞来暗器一一格挡,脚下追赶庞建的步伐丝毫不减。

    樊兑见状,又是三枚暗器掷出。这三枚暗器角度更刁钻,力道更大,裹挟着劲风,向达祖二人飞去。

    二人看着暗器声势,知道非同一般,纷纷停下脚步躲闪。樊兑见状,上前一把扶住庞建,领着他向前跑去。

    祖广雷平地打起一个旋子,在空中打了个挺,堪堪躲过樊兑射来刁钻的暗器。他反手抓住最后一枚金钱镖,上面的力道尤带的他手掌生疼,似要钻破他的皮肤,破掌而出,但奈何祖广雷内功深厚,最后还是被他稳稳抓在手里。

    达东汇向右一个滚进,虽然躲过了暗器,但身上沾满泥土,样子狼狈不堪。他冷哼一声,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追赶。

    祖广雷冷哼一声,手中金钱镖猛地掷出。樊兑耳边听得风声,知道有暗器袭来,正要做出回应,忽然一个身影从身侧闪过,挡在樊兑身后。

    待樊兑看清来人,不由大惊失色,竟然是全无武功的丫鬟红叶。轩长生在不远处赶来,口中喊道:“红叶姐姐不要。”却始终是没有救下红叶性命。

    金钱镖从红叶脸颊打入,顿时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樊兑见状,顿时慌乱了起来,失声痛哭,高呼红叶名字,他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自小的锦衣玉食虽让他见识非凡,但终究还是没见过身边的人死在自己身前。昨天傍晚虽也看到不少同族兄弟惨死,但毕竟不及红叶来得感情深厚,此时见到,不由伤心欲绝,连路也走不动了。

    庞建见状,硬起心肠,将樊兑拉起,抗在肩上,大步前行。轩长生从不远处赶来,看到此等情景,虽然和红叶相识只有两天,但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面向红叶的尸身方向,结了个道印,口中默念道:“愿红叶姐姐往生太平。”说罢,跟着庞建和樊兑远去。

    达东汇见到轩长生的身影,便猛地停下脚步,顺手拦下了快速追来的祖广雷。

    祖广雷正要出言询问,达东汇道:“那小孩是木修道人的徒弟,可是会仙法的,你不要命了。我刚刚看他临走前结了个道印,怕是施展了什么厉害的仙法,我们还是回去不要深追的好,小命要紧。回去看看神行大人怎么样了。”

    祖广雷闻言,先是一阵错愕,旋即露出释然神色,再看向前方的时候,庞建三人已经进入大雾口山谷,身形隐约被谷口雾气遮掩,看不真切了。

    祖广雷摇摇头,低头看了眼脚边红叶的尸身,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说道:“他们逃难带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在身边干嘛?真是晦气。”说罢,转身往回走。

    达东汇紧跟祖广雷身后,连看都没看红叶的尸身一眼,更别说动手将尸体掩埋起来了,足见二人冷酷无情,早已到了杀人如麻的地步。

    庞建带着两个义子进入大雾口便一路发足狂奔,虽然雾气环绕,又天色昏暗,但好在地势平摊,未有太多阻碍,三人跑出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小溪,转身见后方没有人追来,便在小溪附近稍作休息。轩长生帮庞建将眼睛洗净,不多时庞建已经能够勉强视物了。

    樊兑眼睛红肿,早已哭干了眼泪,此刻坐在溪边大石上一言不发。

    庞建见状,想起施诺清,心中不由烦闷起来。

    轩长生见二人心情沉重,不知道如何劝导,便也不多言。父子三人沉默起来。

    过了良久,庞建道:“你娘亲死了,二郎。”声音低沉,带有少许不安。

    樊兑道:“孩儿知道的,刚刚见义父一人往回跑,我便知道了。不仅如此,若我所料不错,父亲和族中其他亲族兄弟,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义父不必为我娘亲自责,若非我们几个拖油瓶耽搁,以义父的能耐,此刻想比早已脱身,更不会落得如此狼狈。我此刻只是在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平时练武怠惰,恨自己平日里读书不近圣贤,到的现在。武艺智计均不能帮助义父,更不能解救身边亲族。”

    庞建道:“我本是游戏人间的性子,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也从不喜欢亏欠任何人。你娘亲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欠你娘一条命。没想到我庞建向来孑然一身,到头来竟然会没来由的欠人性命。真是可笑。”

    樊兑道:“义父千万别这么说,娘亲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是明白事理的,既然她选择了以身相救,定是觉得义父活着比起她来更加重要,若义父为此想到什么糟糕的念头,那娘亲才是死的冤枉。”

    庞建轻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我居然没有自己儿子看的通透。”说完苦笑起来。

    笑了几声,庞建打起精神,说道:“不是我庞建自夸,若我想取这天下,即使是四大家族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更别提这小小拓跋氏了。这么多年来,我庞建还未有今日这般狼狈过,也从未如此无能为力过。碌碌无为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躲不过老天爷安排的爱恨情仇。也罢,我庞建在此起誓,我定要将拓跋老贼的皇座掀翻,为樊家报仇。”

    樊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义父算上我,可不止这皇帝老儿的宝座,我还要把司马家整个掀翻!”

    轩长生见二人都重新有了斗志,心中高兴,插话道:“还有要为红叶姐姐报仇!”

    庞建道:“没错,我们父子三人定要将拓跋老贼和司马老儿老底掀翻,为樊家所有人报仇。至死方休。”

    樊兑和轩长生也应声附和。

    樊兑想起轩长生刚刚提起的红叶,脑海中满是她冲出来为自己挡住金钱镖的场景,不由叹息道:“红叶姐姐真傻,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接下那一镖的。”

    轩长生道:“造化弄人,一切机缘皆有天定。红叶姐姐命中有此一劫,在劫难逃,盼望她来生再投个好的人胎吧。樊二哥想开些。”

    樊兑道:“我是已经想开了的,只是想起红叶身世悲惨,不由感叹其可怜。正如轩兄弟所言,盼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吧。她今生是苦命的人儿,本是商贾之家的女子,因为父亲听信了别人的言语,贪图富贵,自小便把她送到了皇帝老儿在瓦州的行宫,期望她能够博得皇帝恩宠,像我们樊家一样一飞冲天。不过奈何商贾出身在皇家看来注定是身份低位的,她从进宫起便一直没不受待见。她那愚蠢的阿爹以为每家商家都能像我樊家一样傍上皇室。不过现在看来傍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轩长生听得出神,心中好奇,见樊兑说一半暗自感叹不说了,忙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从宫女最后当了你的丫鬟?”

    樊兑道:“后来她被安排去服侍集安公主。本来若无意外倒也可以安享一生。谁想到后来家中为我张罗驸马的事情,按照皇家规矩,是要安排宫女来我家中的,目的在于代公主监察我举止私德。当时她手脚麻利,处事得体深得公主信任,便被排到我家中监管。”

    轩长生问道:“她被指派了这么久?都跟着你到南境来了。”

    樊兑苦笑说道:“轩老弟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说实话我挺怕她的,那时候她趾高气扬的,动不动就用宫中规矩说事,我看见她都头大。她又是宫里来的,樊家自然对她百般忍让,呵护有加。后来家中因为驸马这事与皇家起了分歧,现在想来,我樊家自是愿意的,奈何到头来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拓跋务自始至终都没看上我们樊家,看上的只是我樊家财帛和姑姑美色,毕竟商贾之家终难入皇家内室法眼的。我和集安公主的婚事想来也是拓跋务安抚人心的手法,待图穷匕见的时候他皇帝老儿自然反悔,随后我们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红叶姐姐也常住了下来。最后我随父亲和主家分家来了南境,到那个时候也没见宫里有人来要人,一番询问也全无动静,最后听说是拓跋务广征美女,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早有宫女顶替了她的位置,若她回去了是要把别人的位置挤占的,加之有人暗中打点,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宫女是没有半点办法的。我樊家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离宫小宫女得罪宫中的人,便随意将她安顿了下来。最后也是娘亲看她可怜,别将她安排到我身边,索性当个丫鬟使唤。不过起初她可不把自己当丫鬟看待,一直是以陪嫁公主的宫女自居,院子里本来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时间久了知道内情的人也多了,不乏言语冷落伤人的仆役,她又是好强不认输的主,动不动就被气得跑回房里哭。”

    轩长生道:“照我看啊,红叶姐姐不回这宫中也挺好的,为什么劳什子的一定要那么多人伺候那皇帝?”

    樊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见她可怜,孤苦无依的,便对她多加照顾,现在想来,也是惭愧的。没想到她会因为我而丧命,若早知如此,再多的照顾也是不够的。”说罢,便沉默起来。

    轩长生见樊兑心情还是低落,便扯开话题,对庞建道:“义父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庞建’一定是你行走江湖的别名吧?”

    庞建闻言,疑惑道:“长生何出此问?”

    轩长生说道:“我金康门法士修行有一门简单的功法,可以根据人的姓名遥遥感知其所在位置。自昨天傍晚以来,我便感到有人在远处施法感应,但是从我们进入大雾口开始,这个感应就没了。”

    樊兑道:“这么神奇?是因为大雾口烟雾缭绕,所以阻挡仙法感应吗?”

    轩长生道:“起先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突然想起师傅要我们认义父,我才知道师傅原来有此深意。”

    樊兑道:“这当中又有什么缘故,你快些别卖关子了,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轩长生道:“之前法士能感知到我们的位置,是因为我们一行人中有红叶姐姐和你母亲樊夫人。但此时只有我们三人,你我二人认了义父,姓名应当以义父的赐字为主。所以法士感应不到我们的位置,但为什么法士不能感应到义父的位置,我却无从得知,所以才有此一问。”

    庞建若有所思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接着他抬起头,看向黑洞洞的天空,似是在追忆着什么,说道:“不错,庞建确实不是我的原名。”

    樊兑道:“义父是因为仇家太多怕有人寻仇吗?还是怕行走江湖名声太大,招人记恨?”

    庞建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庞建行得正坐得直。自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会怕这些没来由的。”

    轩长生道:“那是为何?”

    庞建支支吾吾道:“因为我的名字……算了,既然你们是我的干儿子,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原名叫庞建国,怎么样?是不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