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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朝堂百态

    大宏朝的皇宫相较于开国皇帝拓跋元朗的宏图霸业来说,显得十分朴素,不过倒也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勾心斗角,气势恢宏。

    大宏朝期后的五任皇帝虽也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在这简陋的皇宫内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将大宏朝大打造的还算国泰民安。

    说大宏朝皇宫简陋,那是因为它与拓跋务建造的各处行宫的宏大规模和极尽奢华比起来说,怎么也算不上金碧辉煌,顶多也就是占地较大的房子而已。

    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当朝天子拓跋务不喜欢住在京都的皇宫。他现在就在距离京都较近的凉州行宫乾元殿内来回踱步。

    拓跋务光着脚踩在三千里外开采而来的巨大朱玉红地砖上,鞋子散落在当朝丞相袁东阳身边。袁丞相整齐干净的一品朝服上面,依稀可以看到拓跋务御履的鞋底印。

    他是这次小朝会最特殊的一个,本来他还没有这个资格参加如此规格的小朝会,但架不住工部尚书硬是拉上他。这个匠人出身的俊俏官员,总能做出些稀奇古怪的小把件获得拓跋务的欢心,虽然被御史大夫指责这是奇技淫巧,但也架不住人家皇帝老儿拓跋务喜欢啊,短短几年,人家虽然饱受弹劾,但架不住圣上对他青眼有加,硬是从一介白衣干到了工部给事中的职务,也算是平民百姓光宗耀祖的典范了。

    秦建庭有着很重的市井习气,浑身上下散发着地痞流氓的气息。在一堆王公贵族和士宦名流间显得很是突兀。不是礼部没教好他朝堂规矩,也不是右御史骂他祖上八辈子骂少了,还是因为皇帝拓跋务喜欢啊。

    拓跋务可能在皇宫中看管了别人规规矩矩,对他前呼后拥的模样,对此早已不厌其烦,见到秦建庭走路带风的地痞行径感到很是新鲜滑稽,大加赞赏,对朝堂监礼太监和御史递上来弹劾秦建庭的折子视而不见。这一举措甚至在朝堂上兴起了一股地痞流氓风气,不少官员学着秦建庭流里流气的模样,希望得到皇帝的青睐,但这多少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人家是真地痞流氓出身,又有是皇帝宠信,御史大夫骂不倒,你们一个个东施效颦,又没皇帝老儿罩着,御史大夫一弹劾一个准,虽说雷霆雨露皆天恩,但任谁都知道,秦建庭在陛下心目当中是别人无可替代的,自此再没人敢学秦建庭流氓模样。

    况且拓跋务好色的性子天下皆知,皇宫后院更是夜夜笙歌,这种事不少人还是觉得是子虚乌有的。倒是坊间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有胆大包天的做出了以他们为模板的话本,看这个不比深究那些拿着脑袋窥探皇家隐秘来的安全且刺激,京城百姓对此更是津津乐道。

    此时秦建庭正用他的脑袋“邦邦邦”地磕头,口中呜咽着什么,听多了就能勉强听出他是在说:“臣有罪。”

    之所以能来这小朝会主要是被他上官工部尚书蒋明钊硬拉来背黑锅的。开玩笑,若真是他蒋明钊来谢罪,即使把这朱玉红砖磕烂了,也难逃满门抄斩的命运。

    果然,可能是拓跋务听烦了,也可能是真心痛秦建庭,他喝了一声:“够了。”

    秦建庭稳住身子,抬起头来,白皙的脸蛋此时已是满脸是血,额头上更是血流如注,淋漓的鲜血混合着止不住的泪水流淌在他精致的脸颊上,模样甚是可怖。

    拓跋务道:“户部钱财紧缺,你们工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不问你们的罪了,这件事情就到这儿吧。”

    工部尚书蒋明钊闻言大喜,暗自庆幸今日把秦建庭带来这小朝会,心中更是恨不得将秦建庭当做活佛供起来日夜供奉,以谢他的救命之恩。延误军机,可是死罪啊。

    蒋明钊嘴上自是千恩万谢谢了圣恩,双手却早已撑起,准备起身。却见秦建庭并未起身,只是不再磕头,而是五体投地,老老实实跪在原地,头也不抬一下。

    蒋明钊见状,立马有样学样,重重磕了个头,高声喊道:“谢圣上天恩,我等一定星夜赶工,尽快赶制军舰,痛击海盗,还我大宏朝海晏河清。”

    拓跋务满意地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又开始在大殿内踱步。

    来回走了五趟,拓跋务停下脚步,说道:“那东洲已经登岸的海匪,该如何是好啊?”

    殿前群臣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他们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都察院左御史席登开口说道:“东进军海防松懈,战场失利,应当问于一番的失职之罪。东洲太守胡津焕不思社稷,无视海患,至使东洲海防形同虚设,海盗此次来袭如入无人之境。理应将胡津焕格职查办……”

    拓跋务冷哼一声,打断席登言语,说道:“朕问道的是怎么解决已经上岸的海盗,不是问你席登如何党同伐异,要清算此次海患,是不是还早了点。”

    此言一出,大殿群臣五部缩了缩脖子,将带有高冠的脑袋往怀里塞。

    席登更是连忙叩首请罪,不再多说一句,生怕再惹恼了这生性多疑的皇帝。

    几个胆大的臣子偷偷歪过脑袋看向拓跋务身后的一个身影。那人是此时除了拓跋务外,大殿内唯一胆敢站着的人,宏朝国师,李非。

    拓跋务看到群臣看向国师,也转头看向国师。

    国师见状,对兵部尚书董浩季说道:“兵部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即便董浩季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此刻头上也是冷汗直冒,将心中腹稿再次斟酌一番,确保没有得罪任何人后,开口说道:“启禀陛下,东洲海匪成患,按律当以东洲境内城卫军和东进军共同抵御,但如今东进军损失惨重,按律应当调动中堂羽林军,这本也是无奈之举,好在此次动用羽林军数目不多,不会伤及我朝军威之根本。但中央羽林军乃是我军中虎贲,理应配有羽林卫强将方能服众,但军中将领都在各地平叛,分身乏术。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老臣当然想亲自披甲上阵,为陛下分忧。但老臣年事已高,此去怕是十有八九回不来的,每每念及不能服侍陛下驾前,老臣真是心痛难耐,恨不能……”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呜呜地哭了出来。

    席登看着兵部尚书这推诿的嘴脸心中一阵厌恶,但也不得不佩服他急智。

    兵部尚书董浩季今年高寿五十有四,虽算不上年轻力壮,但去勾栏听曲的时候都是叫上两个姐儿起步的主,是朝堂上出了名的好身板,若说他年老体弱,怕是他六个小妾都不答应的。

    朝堂诸公也是暗骂,这董浩季说了半天,愣是把这剿匪的事情推的与自己毫无关系,这不是把除了兵部以外的人往火坑里推吗?

    今趟小朝会,有些家底的王公贵胄仗着家中祖上功绩,找了各种由头没来上朝。就怕被抓壮丁一般被抓去平息海患,苍天在上,平息海患事小,万一因为此事得罪了国师,那就是万劫不复啊。况且大宏朝这些年来早已武备松弛,在军营中找一个弓马娴熟勇不畏死的将士,比在后宫找一个没有被拓跋务幸临的宫女都难。虽然前几年出过勇冠三军的张朝树,但最后还不是因为不受国师待见,被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从阵前换下委派至西北担任守备军,最后甚至是暴毙于任职途中。

    满朝文武无不心中了然,张朝树是死在国师大弟子令狐斌手里的,开玩笑,你令狐斌没事跑凉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干什么?悟道吗?好巧不巧,你心血来潮跑到凉州悟道,被你师父发配到西北的张朝树就暴毙在途中,谁信啊。只是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然地位,对此没人敢多说一句。

    当然,更多的是怕国师法士的身法,动辄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谁不怕。

    拓跋务环顾四周,满朝文武无不低头,王公贵族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如老僧入定一般,无一人应答,完全没有想要为皇帝解忧的觉悟。

    拓跋务见状,破口大骂:“孬种,这朝堂之上,没一个有种的,都是废物……”

    朝堂上当然不乏有些真才实学的将领想要前去平海匪,但他们都不敢发话,他们都是聪明人,在等国师发话,没有他发话,把这活揽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第二个张朝树。

    见到皇帝龙颜大怒,百官心中也如惊涛骇浪一般,生怕拓跋务迁怒到自己身上,纷纷将身子躬地更低,没一人敢抬头。

    这个时候,能让皇帝安静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陛下息怒。”国师李非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听得让人心惊肉跳,不通武艺的文成还好,只是感觉五脏六腑一阵恶心,似是一张嘴就会把今早的吃食全部吐出来,好在这阵恶心的感觉并不强烈,咬咬牙还能接受,加之文官大多养气功夫极好,并未失态。

    这声音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来说只是感到恶心,但对于身负武艺的司马神行来说,则如天塌地陷一般。他是听叔父的安排前来混个脸熟的,国师若能看上他,将此次平息海患之事交给他,那他就算入了国师门墙,今后仕途自然一帆风顺。

    早就听闻国师武功深不可测,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让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的地步。司马神行偷偷看向自己叔父,被人称为武司马的刑部侍郎司马高胜。

    “与国师相比,叔父有多少胜算?”

    司马神行随即打消了这个想过无数次的问题,宽慰自己说道:“国师是举世无双的法士,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肩的。”

    拓跋务听到李非的声音,心中烦躁之感莫名一扫而空,心情突然平静下来,脑海中一片澄净,说不出的舒畅。

    拓跋务细细回味了一下,转过身对李非问道:“国师心中可有平匪人选?”

    李非道:“东洲海患之所以经久难除,只因东洲海岸辽阔,万礁千岛,海盗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朝水师不熟海况,找寻不到,又怕误入海盗的埋伏,战败是小,辜负了陛下您的重托是大,这样打起仗来难免捉襟见肘。因此席登大人看来,东洲将士均是尸位素餐之徒,其实不然,若有熟知东洲海况之人领兵,陛下又何愁东洲海患?前两天校阅武比,我记得有个来自东洲的猛将,不知他的成绩如何?若他真有真才实学,陛下何不让他试试?”

    国师一番话说完,满朝文武无不叹服。虽然说兵祸之事岂是几句不识海况所能一概推脱的,但国师聊聊几句就将东洲将领的无能推的一干二净,更是将剿灭海盗的事情交给了一个各方势力以外之人,将文武百官摘的干净。若这猛将真有本事平息海患,那他国师就是慧眼识人,举荐有功,人家还等承他在圣上面前举荐的恩情,按照文官的规矩更是要拜入国师门庭,叫一声恩师,他国师白捡一门生。

    即使这猛将是一个草包,打了败仗,那时候也是兵部说户部给的军粮辎重不够;户部说礼部吏部武考徇私舞弊,挑了个歪瓜裂枣上来祸乱国事;礼部又说工部所制辎重粗制滥造,影响战事,这一类推诿扯皮的狗咬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他国师没有半点关系。

    礼部尚书田不度此时脑海急速搜索,努力回忆着这此武考考生中有哪个是从东洲回来的。

    东洲向来是赵阀的地盘,虽然人才辈出,但赵阀在东洲根深蒂固,影响深远。自古穷文富武,稍有实力的武林门派就与赵阀有所牵连,小门小派也教不出像样的够格来参加武举的人来,要知道,武举并不是武功好就行了,还要看兵法策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朝堂的人脉。纵使真有名门望族培养出惊才绝艳的人才来参加武举,那也是和赵阀眉来眼去的主。

    历年来东洲参加武举之人极少,不仅仅东洲子弟不思朝廷只识赵阀,更因为京官胃口太大。武举不比文举,关注的人本来就少,一般都是王公贵族子弟文治不成,以此入仕谋差事的法子,就算平民想要参加,多半私下就被收买或者打残,再无音信。正因如此,武举多有舞弊,但这背后牵扯利益过大,从没有人敢揭丑,这也成了朝堂之上群臣为自己子侄谋取私利的潜规则,虽然没有明着买官卖官,但有资格进入这大殿的,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当然,坐在王座上面那个人不知道。

    考官当中胆子小点的,收了钱,给兵部打个招呼,事后安排个屯田校尉也就了事。胆子大点的,只要给的银两或者好处到位,甚至连殿前大汉将军和詹事府羽官的职务都能给安排上,到时候陪王伴驾,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东洲富饶,京中考官但凡知道考生来自东洲,必然会狮子大开口索要孝银也是其他地方来考生的数倍。

    在种种原因之下,东洲武生才俊更愿意到赵阀效力,不愿意入京武考。

    此时田尚书终于想起那个考生名字和来历,回想着他给的还算过得去的孝银,仔细揣摩了一下此人与国师的关系,小心翼翼道:“启奏陛下,东洲新业伯之子孔继荡熟读兵书,弓马娴熟,武艺非凡,在此次武举中勇夺探花,实乃此次平匪的不二忠勇武将。”

    田尚书说完,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回礼部,立马把此次汇报武举成绩的奏疏重新修改一番,将这个孔继荡的名字改成武举探花。虽然有些肉疼陆西侯给的孝银,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日后在差事上面给吏部和兵部打个招呼,想办法加以弥补,这孝银想退当然是不可能的。要问为什么只给孔继荡报了个探花,没给状元榜眼,那当然是前面两位给的太多了啊。

    拓跋务听了田不度的话,冥思苦想老半天才想起这个新业伯是哪一号人物。

    太祖皇帝拓跋元朗征战天下的时候,兵至东洲,奈何东洲水路复杂,被敌军阻断了粮道,百万大军一筹莫展,甚至一度到了杀马而食的地步。

    那是,当地豪绅孔一满集结当地富户,冒死送来粮食,解救大军于水深火热之中。拓跋元朗平定天下后,册封孔一满世袭新业伯,封地东洲百里。此事在当时也是天下百姓茶余饭后丰富谈资,但时过境迁,大宏朝上下似乎早已忘记了这个不大不小的伯爵。就连皇帝拓跋务也是一样,若不是这新业伯每年变着花儿给皇太后送来奇珍异宝贺寿,只怕连拓跋务都不会记得东洲还有这么个伯爵在。

    拓跋务沉吟半晌,说道:“若由此人领军,需要多少兵马?”

    满朝文武无不松了口气,知道今日小朝会的重头戏终于熬过去了。

    兵部尚书董浩季说道:“此次贼患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余人,我朝羽林军军威浩荡,英勇神武,只需派出三百羽林军虎啸营将士,配合东进军和当地城卫军,必能克敌制胜。”

    兵部右侍郎司马文长微微皱眉,心中暗骂董浩季心狠。

    大宏朝羽林军战力虽强,但各方勋贵多将子侄送入羽林军内镀金。这些市侩子弟虽然表面上服从军律,但私底下没少利用家中权势在军营中耍宝作恶,更别说以权谋私或给胆敢管教他们的上官使绊子了,久而久之,搞得军营乌烟瘴气,这羽林军可以说是糜烂到了骨子里。

    不过这些权贵子弟倒也多少有些分寸,平时操练还算刻苦,加之羽林军地处京城附近,各项军饷保障充足,羽林军总体战力依旧不俗。

    而这虎啸营是羽林军中死士,虽是精锐,但往日演训辛苦,少有权贵子弟入营。

    司马文长想到:“尚书大人这是不想得罪人啊。”

    东洲海匪有海船为依靠,若派大军从陆路围剿,对方坐着海船就可远遁万里。虽然推脱工部未能及时交付战船,但司马文长知道兵部还是有些家底的。但是董尚书此次对战船只字未提,想来早已打定主意,不会配给孔继荡这倒霉蛋半艘战船。若这孔继荡没有本事,这三百羽林军死了也就死了,他董尚书也不会因此得罪任何人,打败仗了也不是他兵部尚书的事,反正他兵也给了,是他孔继荡没那能耐,有负圣恩。若这孔继荡真有本事打赢了,这三百人也没法追击海盗,最多只能赶跑海盗,夺回被他们占据的港口,取不上多少实在的功绩。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事后也不会有人来责怪他董浩季没有给他们子侄安排捞取战功的机会。

    此番心思自然不止司马文长能够看透,朝堂上也不乏聪明人,而聪明人暗骂董浩季卑鄙之余,心中还是不得不佩服他手腕了得。

    “父皇,儿臣久居深宫之内,不能为父皇分忧,每思及此,便心如刀绞。此番听闻东洲海匪成患,荼毒我朝百姓,儿臣胸中恨意难平,恳请父皇恩准儿臣随王师同往,儿臣不求斩将夺旗,只求与我宏朝将士披甲同袍,救东洲百姓于水火。”

    说话的是当朝太子拓跋进平。他当然属于少数看透董尚书把戏的聪明人,一番言语说的慷慨激昂,大有与海盗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架势,一场好戏就差来个臣子感动地抱头痛哭了。

    这当然是场面话,任谁都不会放任他去东洲剿匪的,先不说让他储君身份不适合以身犯险,单是东洲这块赵阀盘踞多年之地就适合他太子前去。

    太尉石火松冲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似是赞许,又冲自己最机灵的门生吏部侍郎程桐杰使了个眼色。

    程桐杰立马会意,出班奏道:“此事万万不可啊。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冒此等风险,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太子殿下的请求啊。”

    拓跋务当然不会答应太子的请求,这聪明人都知道。

    但这朝堂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洞若观火的聪明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董尚书说话间的门道。

    程桐杰话音刚落,三皇子拓跋热依开口道:“儿臣也以为不应由太子殿下前去。太子在詹事府可为父皇分忧,本就日理万机。不若由儿臣前去平匪……”

    三皇子话还没说完,只听拓跋务冷哼一声,冷冷道:“怎么,你想借此机会发展自己军中势力,好为日后造反做准备不成。”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均是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无人敢为三皇子辩解一句。

    三皇子是胡女所出,不受拓跋务待见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群臣虽然不敢蹬鼻子上脸以下犯上,但也没人与他亲近。此刻拓跋务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当着群臣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不由让人心惊肉跳。

    只见三皇子拓跋热依慌忙拜倒叩首,说道:“儿臣不敢,父皇言重了,儿臣只是想尽一尽儿臣力所能及之事,为父皇分忧。绝无半分培植军中党羽谋反之意。请父皇明鉴。”

    拓跋务又是一声冷哼,继续光着脚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针落可闻,群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拓跋务登基以来,举国上下共有一十四处起兵造反时间发生,虽大多已经被朝廷派重兵镇压,但拓跋务最讨厌听到的就是“造反”两个字。

    而拓跋热依又是胡女所生,拓跋务深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从来未正眼看过三皇子拓跋热依,生怕他对自己的江山动什么坏心思。

    拓跋务踱步良久,说道:“老二,你去一趟吧。”

    二皇子拓跋炙轶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面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缓缓拜倒,朗声道:“儿臣领旨。”说完,还不忘偷偷撇了一眼董浩季。

    只这一眼,董浩季就感觉如坠冰窖。心中不由暗自悔恨。二皇子拓跋炙轶当然属于聪明人行列,若此事处理不好,他董浩季必定会为二皇子所记恨,若真得罪了二皇子,以其深受皇太后宠溺的皇家地位,只怕他董浩季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董尚书此时正在盘算是否要派几艘战船多派点兵马随二皇子同行。

    还没等董浩季想明白,只听一个略显癫狂的笑声响起。董浩季抬头看去,大笑之人居然是被皇帝御履打在身上的丞相袁东阳。

    拓跋务双眼虚眯,露出摄人的寒光,说道:“丞相笑什么?”

    袁东阳道:“我笑刚刚还没人敢去的剿匪之事,现在几个皇子抢破了头。我笑我大宏朝堂堂天朝上国,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区区三百名兵力都要拿到朝堂上文武百官共同商议,更有甚者还要由我朝皇子亲涉战场。在座同僚均是居庙堂之位能够运筹帷幄之间的能臣,陛下更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的贤君。实乃我大宏朝大兴之兆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文武百官被他说的一阵脸红,却也不敢抬头看拓跋务的脸色,就连御史大夫也不敢出言驳斥,任谁都知道袁东阳完了,虽然御史大夫最喜欢对这种自寻死路的高官痛打落水狗,不但可以彰显自己监察百官的能耐,更能博取皇帝的欢心。

    此时没人敢说话并不是御史大夫摄于袁东阳的淫威不敢驳斥,开玩笑,他们是连皇帝都敢抬棺死谏的监察御史,有谁不敢骂的。

    之所以隐忍不发,那是因为他们在等一个人发话。

    “丞相说笑了。”国师的声音变得温和,让人紧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我朝天军均在前线与各路叛军浴血奋战,无暇东顾。东洲临近京都,其海患乃是国之大事,不可不防。说到这里,我到有个好主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扩充军力,只需兵部拟个章程即可,不知陛下可愿试一试贫道愚见?”

    拓跋务似是忘了丞相袁东阳的出言不逊,问道:“国师但说无妨。”

    李非缓缓道:“陛下何不下诏,派使臣前去南疆,诏安三十七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