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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山野里人命似草芥 谈笑间言语藏机锋

    安一毛和几个寨民先行,快快地将闫玉虎送到化大夫的院落。由于救人心切,几人一路上三步并作两步行,一路小跑,待到进了小院,都已是大汗淋漓。

    安一毛喘了口气,上前敲门。好在化大夫昨晚喝的不多,此刻已然醒酒,不多时就推门而出。

    安一毛见化大夫出来,连忙招呼众人将闫玉虎抬进化大夫简陋的医馆,自己则和化大夫交代情况。

    “化神医,这臭脸不知轻重,外出时候落了水,得亏庞建兄弟将他从河里救了起来,现在脉象微弱,您妙手回春,快些看看吧。”

    化大夫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随安一毛快步来到闫玉虎身边。众人将闫玉虎放在一座竹榻之上,让出一人宽的位置来,供化大夫诊断。

    化大夫将手搭在闫玉虎手腕上,转头却对众人道:“都没事儿干了?杵在这干什么?给我滚蛋,该干嘛干嘛去,别妨碍我看病。”

    众人知道化大夫性格古怪,便也不在触这个霉头,识趣地离开了。此刻正值午时,众人忙活了一上午还没吃饭,正好回去吃饭。众人互相照顾一声便出了门,一转眼,医馆里只留下安一毛一人远远的侍立一旁。

    待众人离去,化大夫才开始仔细观察闫玉虎病情。他忽然眉头紧锁,下颚微收,一脸凝重思索的神情。

    安一毛看着化大夫神情,也不由紧张起来。却见化大夫眉头越来越紧,一张老脸也紧绷着,似是在经历极大苦楚。安一毛见状,心下发毛,忍不住问了一句:“化神医,这臭脸咋样了。”

    化大夫被安一毛打搅显得很不高兴,冷冷道:“没救了。”

    安一毛一惊,说话声音都明显激动了起来:“怎么会呢,我们送回来的时候还有气呢,怎么到你这就没救了!”

    门口传来“扑通”一声。两人转头看去,竟然是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医馆,听到安一毛的言语,惊地支撑不住,跌坐到了地上。

    原来羌红寨寨民知道今天大伙出去办大事去了,都伸长脖子在门口等自己家人平安回来。云娘见到闫玉虎被人抬着送去了化大夫的医馆,顿时心乱如麻,失了方寸,都忘了上前询问安一毛等人情况,只当闫玉虎遭遇不测,凶多吉少。好在庞奉孝两兄弟陪着,一番开导拉着云娘小一母女两人来医馆查看情况。

    谁曾想前脚刚踏进医馆,就听化大夫说闫玉虎没的救了。云娘听闻,只感觉晴天霹雳,身上再没有半点力气,软倒了下去。

    庞奉孝和庞奉先两兄弟见云娘仰面瘫倒,连忙一左一右将她搀扶住,场面甚是慌乱。

    小姑娘小一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把扑道了闫玉虎身边,号啕大哭起来,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也止不住,噼啪噼啪落在地上,模样甚是可怜。

    只听小姑娘哭道:“臭脸你起来,我再也不和你欧气了,你别死啊。小一已经没有爹爹了,再不能没有你啊,以前我跟娘亲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你来了,让我吃饱了饭,你别死啊……”

    小姑娘说话语无伦次,哭的梨花带雨,再看云娘,更是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泣不成声,安一毛看到这情景,哪还有定力出言安慰,一把揪住化大夫的衣领,恶狠狠道:“是不是你这庸医不会看,我兄弟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的到你这就不成了。”

    化大夫冷哼一声,甩开安一毛的手,说道:“老子能治人就一口一个神医,治不了就是庸医。合着老子一身本事全在你这张嘴上显能耐了?”

    安一毛被化大夫说的哑口无言,他刚刚本来就是一时气血上涌才出言不逊,平日里对化大夫也是客气有加的,此刻被化大夫三言两语一挤兑,立即无言以对。

    化大夫见安一毛没了言语,自顾自说道:“况且我只说没救了,又没说他死了,你们一个个跟哭丧一样的,我要是臭脸,气都被你们气死了。真是晦气。”

    云娘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带着些许抽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化大夫道:“他脉息虽然微弱杂乱,但好在乱中有序,只是昏睡过去罢了,过一阵子应该就醒了。大活人一个,没什么好看的,带回去将养上一阵子就没大碍了,所以我说没得治。”

    安一毛被化大夫说的气笑了,说道:“你这老头,说话怎的大喘气。人没事都要被你吓出毛病来。”

    化大夫又是一声冷哼,指着闫玉虎胸口道:“老子还没骂你们呢,你倒指摘起老子来了,你们这些人七手八脚没个轻重,肯定是搬运臭脸的时候无意中压着他了,压断了他两根肋骨,要不是你们这帮子不学无术不通医理的门外汉帮倒忙,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好在他身子骨英朗,不然怎么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

    云娘也是破涕一笑,在庞奉孝兄弟二人搀扶下蹒跚站起。她想起刚才小一对闫玉虎的真情流露,知道小一对他是有真情实感的,便趁此机会走到小一身边,摸着小一脑袋说道:“小一,以后不许再叫臭脸了,你要叫爹爹。”

    小一此刻情绪还没有缓过来,抽噎地点点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叫了一声:“爹爹。”

    闫玉虎此刻还没苏醒,依旧静静地躺着。

    安一毛被化大夫说的脸面全无,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辩解道:“当时庞兄弟才教会我这救人的法子,庞兄弟性子又急,喊的我慌了神,一时下手没个轻重,就给臭脸大哥肋骨按断了?”

    化大夫白了安一毛一眼,准备走进里屋准备继续睡觉去,但转念一想,问道:“你说你按断臭脸肋骨是为了救他?”

    安一毛点点头,答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臭脸脉搏气息全无,好在庞兄弟精通医术,给臭脸吹吹按按就给救活了。”

    云娘听到安一毛说闫玉虎惊险情况,虽然明知此刻已然无碍,但还是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看的庞奉孝一阵心疼。

    化大夫则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重复起安一毛的话:“你说当时臭脸脉搏气息全无,是那姓庞的给救回来的?”

    安一毛见化大夫这副模样,反而拿不住对方态度,斟酌片刻,点头应了一声。

    化大夫眉头一凝,一把抓住安一毛的手,急不可耐道:“你跟我说说当时情形,仔细说说,半点细节也不许漏。”

    安一毛无奈,只得将佘三如何安排众人前去寻找庞建与闫玉虎二人,他是如何找到二人,闫玉虎是如何脉息全无,庞建如何与他一起救人等等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云娘四人听得也是全神贯注,听到安一毛将闫玉虎救活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化大夫撵须而思,沉默半晌,说道:“你是说他不药不针,光推拿就能起死回生?他是怎么推的?”

    安一毛挠了挠头,双手叠扣,示范了一下动作,说道:“也不是推拿,就光按。这么按。”

    化大夫接着问道:“他这么随意就将这本事传授给你了?可有什么心法口诀?”

    安一毛想了想,说道:“当时太紧张了,不记得了,就记得他让我用力。一个不小心就把臭脸骨头压断了。”

    化大夫恨恨道:“你个没用的玩意,放着通天的本事不去好好学,气死老夫了。”

    云娘对庞奉孝兄弟二人道:“没想到你们爹爹还有这能耐,我家臭脸有眼不识泰山,先前还和他老人家为难,活该他有此一劫。多亏你们爹爹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出手相救,不然臭脸就……不行,我要当面向他答谢。小一,跟我走,去谢谢恩公。”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庞奉孝见状,连忙跟上,说道:“我爹爹才二十来岁,你叫他老人家他怕是不高兴的。”

    庞奉先见众人称赞庞建,高兴道:“别看我爹爹武功不高,但他学究天人,比之我师傅也不逞多让。从指头缝里露出点学问也够学一辈子的。”

    化大夫霍然起身,指着安一毛,说道:“你个完蛋玩意,半天说不明白,我要当面问他这起死回生之法。”说着也起身追上云娘出门去了。

    一时间医馆走的只剩下安一毛和躺着的闫玉虎两人。安一毛摊了摊手,对着昏睡着的闫玉虎说道:“好嘛,到头来还得我照顾你。”

    庞建一脸不乐意地来到雷寨主房子,用力狠狠地将门带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大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雷寨主依旧坐在上首主位,其余人分次落座,佘三坐在雷寨主身边,两人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见庞建气呼呼的走来,铁脚板道:“什么事情惹庞老弟这么不痛快啊。”

    庞建瞥了铁脚板一眼,转念一想也不能说自己春宵一刻被你们打扰,正在发脾气,毕竟这是闺房私事,虽然一天到晚被他们嘲笑打趣,但脸还是要的,便说道:“好好的计划,本来万无一失的。谁想到半路刮了场妖风怪雨,让那家伙跑了,臭脸还差点搭进去。真让人火大。”

    米山哈哈一笑,伸手一指,说道:“再周密的计划也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庞兄弟不用自责,你看那是什么?”

    庞建顺着米山手指看去,只见侧庭靠墙位置摆放着一张长台,台上摆着两个人头和一个兽头。兽头自然是雪山虎貂的脑袋,人头一个是孙伯东,另一个竟然是花曳树的。长台一侧用绳索绑着个老头,此刻低着脑袋,蓬头垢面,一时看不清面貌,认不清楚是谁。

    庞建见了大吃一惊,不明白怎么会是这个情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米山指着花曳树的头颅道:“去下游找你们的弟兄找到的,当时他胸口在礁石上撞了个窟窿,已经死透了。我过去一看,认出了他来,就把他脑袋割了下来,准备回来跟孙伯东的和那畜牲的脑袋放一起,也算是祭一祭死去的寨中兄弟。那老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他抱着个大木板子顺流而下,我们将他救下来后,看他神志不清,说话也乱七八糟,疯疯癫癫的应该是个疯子。我们怕他装疯卖傻与这次凶兽伤人有关,就把他绑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在那要死不活的,看着就晦气。”说着走上前去踢了那老头一脚。

    原来当时庞建下水救闫玉虎后,那竹筏本就不结实,在风浪中没两下就撞散架了。花曳树被庞建救上筏子后整个人求生的那股劲头已泄,再次落水后没扑通几下就被水流席卷撞上礁石,一命呜呼了。

    庞建见此也不由唏嘘,命运无常,人命如草芥,当时好心救了他反而害死了他,若没有出手相救,或许他还能死里逃生。

    此时那邋遢老汉似是被米山一脚踢醒一般,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抬起头来。

    此人虽然年岁已高,但容貌不差,一张圆脸棱角分明,若不是左边眉毛被火燎去一半,倒也算生的方正。

    一见到此人面貌,庞建不由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老头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庞建一眼,连忙爬起身,给庞建叩首行了一礼,口中含含糊糊道:“见过小公爷,小公爷吉祥。奴才口渴的很,向小公爷讨口酒喝可好。”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庞建,满脸疑惑。“小公爷?哪个小公爷,大宏朝哪来的姓庞小公爷?”

    米山直接了当,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庞建点点头,答道:“算是吧,谈不上认识,不用担心,他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你们将他赶出寨子就好了。”

    米山道:“无家可归的乞丐?这么凑巧到我们寨子里来了?”

    庞建道:“我与这老乞儿也算有缘,见过几面,他不会半点武功,身份没问题。若你们还放心不下,把他赶出寨子就好了。”

    那老汉道:“同是天涯买醉人,你靠满天下的跑,我靠酒壶里的宝,小公爷又何必如此绝情呢?”

    庞建道:“那我请你喝顿好酒再赶你出去,可好?”

    老汉闻言,两眼放光,吞了吞口水,道:“如此甚好,甚好。只是不知小公爷有什么好酒,桃花酿还是仙人醉啊?”

    庞建莞尔一笑,说道:“你个臭要饭的还点上菜了。”

    老汉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嘛。”说着舔着脸嘿嘿笑了起来。

    庞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搭理这老汉。

    那老汉自顾自说道:“这天下也就酒壶那么大,指不定哪个转身就见着故人了。”说着蜷缩着身子靠到了墙上。

    雷寨主道:“既然这人与此事无关,那就不用管他。此次能够找出凶兽杀人的真相,抓住真凶。庞兄弟居功至伟,因此特邀庞兄弟来出出主意,这后面该如何是好?”

    庞建闻言眉头一皱,指着老乞丐说道:“这事情事关三十七寨机密,让他听到不太好吧。”

    雷寨主目光看向老乞丐,点点头,说道:“庞兄弟所言极是,是我欠考虑了。俊宇,请老先生出去吧。”

    老乞丐爬起身来,向庞建躬了躬身,说道:“多谢小公爷今日救命之恩,以后有用的到小老儿的,只管吩咐,既然你们还有要事商量,小老儿就先出门等候,可不能赖了我的酒。”说着用牙利索地解开长台桌上的绳套,上身虽然还被绑着,但他却恍若未觉,大摇大摆地叼着绳索走出院子,模样甚是自得。

    待雷俊宇将老乞丐带出,米山对庞建抱怨道:“真是个疯老头,说话半点不着调。将他从河里捞上来的可是我们,谢你干嘛。”

    庞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佘三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佘三笑道:“他谢的可不是从水里把他救起的救命之恩。”

    米山疑惑道:“那是哪门子救命之恩?”

    庞建不愿多谈,岔开话题道:“各位准备怎么处置这三颗脑袋呢?”

    佘三道:“我们怀疑是一个叫乌泽寨的人干的,他们想要挑拨我们跟黑虎寨的关系,引发我们火并,这样他就能坐稳三十七寨第一寨的位置,至于证据嘛,这孙伯东就是乌泽寨的。”

    庞建道:“这不明摆着吗,虽然死无对证,但既然证据确凿。带齐人马,跟他们决一死战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佘三道:“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米山抢先道:“乌泽寨人多势众,是三十七寨实力最强的寨子。我们肯定打不过……”

    铁脚板怒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佘三道:“没人说就这么算了,我是说怎么处置更合适一点。不但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还要减少我们寨主的损失。”

    庞建轻笑一声,说道:“说白了就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佘三道:“庞兄弟有什么办法?”

    庞建无所谓地双手一摊,说道:“我一个外人能有什么办法?”

    绿先生刘林林靠近庞建,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这混球平日里一肚子坏水,这会儿又在憋什么坏呢。有主意就说出来。”

    庞建道:“我可不敢。”也没说是不敢憋坏还是不敢说主意。

    铁脚板道:“要我说,我们就该派个人拿着这三个脑袋去乌泽寨兴师问罪,叫他们给个说法。他们若耍无赖,我们就和他们势不两立……”

    一人打断道:“说的好听,万一人家铁了心要和我们势不两立,去兴师问罪的人可能还没见着人面呢就死在乌泽寨了,谁有不怕死的,去这龙潭虎穴闯一闯呢?我倒不是质疑咱寨子伙里人的胆气,而是乌泽寨若早有预谋,执意与我开战,那去兴师问罪的岂不是羊入虎口,死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庞建看向这人,正是之前年宴之上坐在雷寨主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此人名叫薛文长,方面扩口,一脸长髯垂制胸口,举手投足间有些顾盼自雄,倒也长的是威风凛凛。

    这时雷寨主二儿子雷俊宇道:“我去,我轻功好,晚上摸黑将这三个脑袋放到乌泽寨寨主床头上,叫他起床吓个半死。”

    雷寨主道:“胡闹!你连乌泽寨寨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在这胡吹大气。一边呆着去,不许插嘴。”

    雷俊宇脸色一沉,退到一旁,一言不发。

    米山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种鬼点子就应该让读书人来想,灯绒先生到了没有。”

    季一维道:“已经去请了。应该快到了,估摸着在路上了。”

    庞建瞥了季一维一眼,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绿先生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说,别藏着掖着。”

    庞建道:“好主意倒谈不上,只是既然那个什么乌泽寨想着让羌红寨和黑虎寨狗咬狗,很有可能两头都动了手脚。我们何不叫上黑虎寨的人一起商量一下呢?”

    米山在旁边听着,顿时一拍大腿,说道:“对啊,加上黑虎寨,这乌泽寨也就不足为惧了呀。”

    佘三道:“你在想屁吃。黑虎寨和我们动不动亮刀子,我们跟乌泽寨打起来,他们不在背后捅刀子就算仗义的了。还指望他们。”

    雷寨主道:“也不是全无机会,还是要派个人去通个气的,万一他们能帮上忙那就最好了。”

    绿先生道:“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手上黑虎寨去。”

    雷寨主道:“若他们愿意出力那是最好的,但若乌泽寨服软,涉及两寨利益如何安排,若要打仗由谁挑头?这类问题不可随口答应,需要两寨人坐下来好好商议。若他们不愿出力,那我们就要做好与乌泽寨翻脸的准备。”

    绿先生一一应下,用纸笔仔细记下。

    虽然雷寨主说的轻松,但庞建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反复衡量一番后,庞建起身告辞:“诸位海涵,我这人小聪明鬼点子多点,你让我正儿八经和人吵架我可不在行,况且我过阵子就要北上,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叶能熊受了点伤,在家躺着饭还没吃呢,我得回去照顾她去。”

    米山一脸坏笑,给庞建抛开来一个狡黠的眼神,说道:“怎么,叶娘子管的严?这出来还给你定上时辰不成?”

    众人闻言,均听出米山的促狭,笑了起来。庞建倒也光棍,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被他们笑话了,陪着一起傻笑。

    被米山这一打岔,雷寨主反倒不好挽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留庞兄弟了。”

    庞建向众人一拱手,便转身出了雷寨主院子。

    庞建可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久旱逢甘霖的滴水之恩才是雪中送炭,此时若再牵扯太深,只会让掌权者反感和警惕。况且庞建本来就对三十七寨的明争暗斗没兴趣。

    庞建走出院落,那老乞丐就闪身过来,向庞建重重叩首,拜了一拜。此刻没有绳索束缚,小老头的动作还是非常利索的,只听他高声道:“谢小公爷赏酒喝。”

    刚刚在房间里,庞建说出他无足轻重的身份后,雷寨主故意没提怎么处置这老乞丐,反而直接说起正事,显然对这老乞丐的身份还是不放心,已经起了杀心。若庞建不出言阻止,最后商量完事情,随便哪个提上一嘴:“这老乞儿在这听了半天,怎么处置?”多半就只有杀人灭口一条路了。

    庞建看出其中门道,起了恻隐之心,出言让老乞丐出去,救了他一命。这老乞丐也是心思活络,明白其中关键,向庞建郑重道谢,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愿多谈这寨子里的事情。

    庞建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显然还记恨着叫他“小公爷”的事情,不咸不淡说道:“少废话,先说好,你喝完酒不许耍酒疯。”

    老乞丐挤出一张笑脸,赔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庞建一边盘算着去哪找酒喝,一边带着老乞丐在寨子里溜达。庞建在寨子里呆了个把月,熟人倒是不少,此刻已到了午时,他和叶能熊急急忙忙回来,还没吃饭,叶能熊家肯定不能去,她家没有酒,只能张罗些吃的给叶能熊带回去,寨子里没有酒馆,家里酿酒的人家,好多都在寨主家商讨事情,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能去谁家蹭顿酒的。

    正在这时,头束古怪的老学究灯绒先生迎面走来。只见他背负双手,行走间眼高于顶,有一副傲世天下的气概。

    老乞丐见灯绒先生走来,自顾自说道:“这读书人就是气度不一样啊,用鼻孔看路,整的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

    庞建侧目,正想指责这老乞丐嘴欠,但灯绒先生已经侧目向着看来。

    那老乞丐向灯绒先生招了招手,说道:“天涯何处不相逢。好久不见啊,祝大人。”

    灯绒先生身体一震,颤颤巍巍举起右手指向老乞丐,口中说道:“你,你是李英莲,你,你还没死。”

    灯绒先生很是激动,说话也结结巴巴。

    老乞丐挤出一张笑脸,满脸的皱纹挤到一处,更显几分沧桑:“有劳祝大人挂念,我这吊着半条命,还有口气在。”

    灯绒先生慌张道:“当年的事情不关我事,我只是……”

    灯绒先生话还没说完,老乞丐伸出枯树般的左手,一把抓住灯绒先生。灯绒先生吓了一跳,退后了半步,但老乞丐手上力道极大,一把将灯绒先生又拉回跟前。

    “祝大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提那老黄历干嘛,你这般念念不忘,先帝泉下有知,也走的不舒坦。况且你我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就算不守望相助也要把新仇旧怨放一放,你说是不是?”老乞丐说话很慢,语调很是古怪,就像是在教训后辈的长辈一样。

    灯绒先生连连点头答应,说道:“是,是,大人说的是,守望相助,新仇旧怨放一放。”

    虽然庞建来这寨主时间不长,但每次见到灯绒先生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礼的。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老乞丐,脑海里思索起“李英莲”这个名字来。

    老乞丐没有抓灯绒先生的那只手摆了摆,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在眼前挥了挥,说道:“拜你们所赐,我这当了十多年的叫花子了,就别叫我大人不大人的了,你我在此相遇也是天大的缘分,当真诚相待才是。”

    灯绒先生连忙躬身称是,态度带着些谄媚。

    见灯绒先生这个态度,老乞丐似乎完全没了说话兴致,放开对方的手,兴趣缺缺道:“好了,忙你的去吧,我这也要找个地方祭一祭我肚子里的馋虫了。”

    灯绒先生闻言,如蒙大赦向老乞丐行了一礼,头也不回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