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馄饨
原来，他一直不大明白，为何武林各大派，都以剑气高低来论优劣。
此刻，顾玄青却切身感受到——
剑气卑者，当真与高手对决时，竟是如此无力。
那后天出师，胜过自己的人，竟不知还有多少？
他垂下长剑，面色青白。
另一边，梁玄薇已轻轻退出丈许之外，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手下留情了。
当剑气要刺到顾玄青之前，梁玄薇长剑回转，剑气缩回了半尺，恰恰在他的身前消散。
若再近得半寸，他就要被剑气伤着。
之前，他对自己剑气的衰竭，本还心存侥幸。但斗剑之际，两人剑气差距如此之大，实是始料未及。
若是单纯剑招之间的比拼，或许他还能够凭剑招的克制，见招拆招。可如果是剑气的对决，惟有以硬碰硬，他定然难有胜算。
除非——
他想到刚才那一下后跃，正好躲过师妹第一道剑气。
心中陡然一亮。
是了。
记忆中，华山派还有这么一个传闻，说一次决斗，剑气施放不得过了三次。
这个传闻一直就有，他早就听人说过。至于过了三次会怎么样，也是众口纷纭。
有人说，会毒火焚身，难以抵受。有的说，会经脉逆转，七孔流血而亡。当中传得最为玄乎的，还说会泯灭心性，如妖如魔。
虽不知真伪，但这规矩，却似乎算是相沿成习了，谁也不越雷池。记得一次，他和几个要好的师弟谈起来时，都说不能理解。
当然。
人在生死攸关时，心里当真还能一次一次的，算着自己用了几次剑气？再说，真的用过三次剑气，假若下一招便遭横死，能忍住不再施放第四次吗？
不会的。换作他，必不会束手待毙。
但是此刻，他还是宁可相信这个传闻。因为这么一来，他若是能多躲一次，对方的剑气就少了一次，他的胜算就多一分。
看来要对付剑气，这好像，是他目前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
这时，梁玄薇已收剑回鞘，笑了笑，道：“练这么久。你饿不饿？”
顾玄青往洞外望去。此时已过正午，雪仍下着不停。看雪势，还会越下越大。
他想等午斋时候，向师父讨教剑气的事。现在看来，这一时半会儿，庙里是回不去了。
刚才，他和师妹斗了应该快有一炷香的时间。其实，他内息耗费颇大，早就饿了。
梁玄薇似乎也看出来了，不待他回答，便道：“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吃一点吧。”
顾玄青一呆，在这？
梁玄薇似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原先存了些素菜馄饨。洞里有锅，平时练剑若是饿了，我就煮点馄饨面。”
她指了指边上，顾玄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块石头，上面放着一个砂锅、几副碗筷。
顾玄青有些犹豫，但看着梁玄薇的笑容，实在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梁玄薇低下头，去洞外取来了雪，把砂锅架在火堆上，烧起水来。
顾玄青也去拿了碗筷，道：“那我来洗碗吧。”水烧开得很快，他把碗筷里里外外给烫洗了一遍。
梁玄薇把面下在砂锅里，只不过一会儿，面就煮好了。砂锅一开，一股热气蒸腾而起。
她在砂锅里夹起了面条，把混沌、汤水倒到碗里，分给顾玄青。
“给，你尝尝，不知合不合口味。”
顾玄青料想洞里不会有老汤和作料，若单单雪水来煮清汤面，大概没什么滋味。
他接过碗，喝了一口，竟觉得齿间生香。
他一愣，打量碗里，察觉不出汤里多了些什么，可香味却添了几分。
“汤里放了什么，好香。”他问。
梁玄薇也拿过一个碗，稍微盛了一些。听顾玄青问起，她抿嘴笑道：“是吧，这是蒜头油，其实，就是把蒜头剁碎，过油炸一下。我在汤里放了一些。”
难怪。顾玄青不住口地吃完了面，身上也多了几分暖意。他放下碗来，抬头却见梁玄薇不住眼地看着他。
“……是不是吃得太快了？”顾玄青有些局促。
梁玄薇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碗来抿了一小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也笑了笑，师妹长得确是甜美可人，五官也很清秀漂亮。从外型来说，是他喜欢的那一种。那天他在北峰见着陆凝师姐，颇有惊艳之感，但其实师妹和她相比，美貌一点也不逊色。
“师兄。”梁玄薇轻声道。
没想到她忽然开口。顾玄青吓了一跳，视线连忙从她脸上移开。只道是自己偷瞄人家被发现了。
“我总觉得……你好似变了个人。”
“什么？”顾玄青却是一怔，抬起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些疑惑。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
“没事，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她摇了摇头，笑道。
“对了，你刚才那一剑，”梁玄薇迟疑了一下，“就是那式‘白虹贯日’，是怎么使出来的？”她放下碗，看着顾玄青，目光有些奇怪。
顾玄青一震。这话又把他给问住了。
说真的，他从刚才开始，就在疑惑这事儿——
“金雁横空”和“白虹贯日”虽然都是攻敌上三路的剑招，可是，出剑和脚步方位，却该是大相径庭才对。
但刚才，他两式毫不连贯的剑招，转折之际，竟严丝合缝，一气呵成。
剑招陡然变得凌厉之极。
这是什么道理？
顾玄青看着梁玄薇，一边想了想，一边抽出长剑。
再试一下。他运起内力，试着来回比划。
不行。
无论如何，两个剑招都连不在一起。
他想起来了，刚才是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自己便下意识地这么顺手一使。
这等剑招，自己肯定是想不出来的，是谁教过他么？
又想不起来了。
他努力想着，一动不动。
“师兄？”梁玄薇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抓了抓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大概只是个——意外。”
听他这么一说，她道：“难怪。这两个剑招可以这么使，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她顿了一顿，“若是奇招突出，倒也或许会有出其不意之效。”
顾玄青心念一动，正要说什么。梁玄薇忽然道：“后天就是大较了。”
“是啊。”
“你有想过，出师以后做什么吗？”
“这……我还不曾想过。”顾玄青喃喃应道，内心有些茫然。
今后的打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这七天。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顾玄青问。
“我啊，我想留在华山。”
留在华山，就意味着要进甲等。其实，顾玄青也想留在华山，到底是呆了十多年，还是呆出了感情。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很可怕，明明不在乎名次如何了，但一想到自己要下山，内心还是很沮丧。
只是现在看来，他要进甲等，似乎很难。
“放心吧，你不同。以师妹的武功，进甲等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还是会紧张。而且——”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个决心，道：
“我想进镇岳铁剑。”
此刻，顾玄青却切身感受到——
剑气卑者，当真与高手对决时，竟是如此无力。
那后天出师，胜过自己的人，竟不知还有多少？
他垂下长剑，面色青白。
另一边，梁玄薇已轻轻退出丈许之外，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手下留情了。
当剑气要刺到顾玄青之前，梁玄薇长剑回转，剑气缩回了半尺，恰恰在他的身前消散。
若再近得半寸，他就要被剑气伤着。
之前，他对自己剑气的衰竭，本还心存侥幸。但斗剑之际，两人剑气差距如此之大，实是始料未及。
若是单纯剑招之间的比拼，或许他还能够凭剑招的克制，见招拆招。可如果是剑气的对决，惟有以硬碰硬，他定然难有胜算。
除非——
他想到刚才那一下后跃，正好躲过师妹第一道剑气。
心中陡然一亮。
是了。
记忆中，华山派还有这么一个传闻，说一次决斗，剑气施放不得过了三次。
这个传闻一直就有，他早就听人说过。至于过了三次会怎么样，也是众口纷纭。
有人说，会毒火焚身，难以抵受。有的说，会经脉逆转，七孔流血而亡。当中传得最为玄乎的，还说会泯灭心性，如妖如魔。
虽不知真伪，但这规矩，却似乎算是相沿成习了，谁也不越雷池。记得一次，他和几个要好的师弟谈起来时，都说不能理解。
当然。
人在生死攸关时，心里当真还能一次一次的，算着自己用了几次剑气？再说，真的用过三次剑气，假若下一招便遭横死，能忍住不再施放第四次吗？
不会的。换作他，必不会束手待毙。
但是此刻，他还是宁可相信这个传闻。因为这么一来，他若是能多躲一次，对方的剑气就少了一次，他的胜算就多一分。
看来要对付剑气，这好像，是他目前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
这时，梁玄薇已收剑回鞘，笑了笑，道：“练这么久。你饿不饿？”
顾玄青往洞外望去。此时已过正午，雪仍下着不停。看雪势，还会越下越大。
他想等午斋时候，向师父讨教剑气的事。现在看来，这一时半会儿，庙里是回不去了。
刚才，他和师妹斗了应该快有一炷香的时间。其实，他内息耗费颇大，早就饿了。
梁玄薇似乎也看出来了，不待他回答，便道：“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吃一点吧。”
顾玄青一呆，在这？
梁玄薇似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原先存了些素菜馄饨。洞里有锅，平时练剑若是饿了，我就煮点馄饨面。”
她指了指边上，顾玄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块石头，上面放着一个砂锅、几副碗筷。
顾玄青有些犹豫，但看着梁玄薇的笑容，实在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梁玄薇低下头，去洞外取来了雪，把砂锅架在火堆上，烧起水来。
顾玄青也去拿了碗筷，道：“那我来洗碗吧。”水烧开得很快，他把碗筷里里外外给烫洗了一遍。
梁玄薇把面下在砂锅里，只不过一会儿，面就煮好了。砂锅一开，一股热气蒸腾而起。
她在砂锅里夹起了面条，把混沌、汤水倒到碗里，分给顾玄青。
“给，你尝尝，不知合不合口味。”
顾玄青料想洞里不会有老汤和作料，若单单雪水来煮清汤面，大概没什么滋味。
他接过碗，喝了一口，竟觉得齿间生香。
他一愣，打量碗里，察觉不出汤里多了些什么，可香味却添了几分。
“汤里放了什么，好香。”他问。
梁玄薇也拿过一个碗，稍微盛了一些。听顾玄青问起，她抿嘴笑道：“是吧，这是蒜头油，其实，就是把蒜头剁碎，过油炸一下。我在汤里放了一些。”
难怪。顾玄青不住口地吃完了面，身上也多了几分暖意。他放下碗来，抬头却见梁玄薇不住眼地看着他。
“……是不是吃得太快了？”顾玄青有些局促。
梁玄薇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碗来抿了一小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也笑了笑，师妹长得确是甜美可人，五官也很清秀漂亮。从外型来说，是他喜欢的那一种。那天他在北峰见着陆凝师姐，颇有惊艳之感，但其实师妹和她相比，美貌一点也不逊色。
“师兄。”梁玄薇轻声道。
没想到她忽然开口。顾玄青吓了一跳，视线连忙从她脸上移开。只道是自己偷瞄人家被发现了。
“我总觉得……你好似变了个人。”
“什么？”顾玄青却是一怔，抬起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些疑惑。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
“没事，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她摇了摇头，笑道。
“对了，你刚才那一剑，”梁玄薇迟疑了一下，“就是那式‘白虹贯日’，是怎么使出来的？”她放下碗，看着顾玄青，目光有些奇怪。
顾玄青一震。这话又把他给问住了。
说真的，他从刚才开始，就在疑惑这事儿——
“金雁横空”和“白虹贯日”虽然都是攻敌上三路的剑招，可是，出剑和脚步方位，却该是大相径庭才对。
但刚才，他两式毫不连贯的剑招，转折之际，竟严丝合缝，一气呵成。
剑招陡然变得凌厉之极。
这是什么道理？
顾玄青看着梁玄薇，一边想了想，一边抽出长剑。
再试一下。他运起内力，试着来回比划。
不行。
无论如何，两个剑招都连不在一起。
他想起来了，刚才是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自己便下意识地这么顺手一使。
这等剑招，自己肯定是想不出来的，是谁教过他么？
又想不起来了。
他努力想着，一动不动。
“师兄？”梁玄薇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抓了抓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大概只是个——意外。”
听他这么一说，她道：“难怪。这两个剑招可以这么使，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她顿了一顿，“若是奇招突出，倒也或许会有出其不意之效。”
顾玄青心念一动，正要说什么。梁玄薇忽然道：“后天就是大较了。”
“是啊。”
“你有想过，出师以后做什么吗？”
“这……我还不曾想过。”顾玄青喃喃应道，内心有些茫然。
今后的打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这七天。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顾玄青问。
“我啊，我想留在华山。”
留在华山，就意味着要进甲等。其实，顾玄青也想留在华山，到底是呆了十多年，还是呆出了感情。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很可怕，明明不在乎名次如何了，但一想到自己要下山，内心还是很沮丧。
只是现在看来，他要进甲等，似乎很难。
“放心吧，你不同。以师妹的武功，进甲等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还是会紧张。而且——”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个决心，道：
“我想进镇岳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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