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剑招
一甲前三，入镇岳宫。
进了镇岳宫，才能成为镇岳铁剑。镇岳铁剑是派中至锐，新秀大较每三年一榜，每榜只有成为一甲的三人，能进镇岳宫。
这么说来，整个华山派的镇岳铁剑，大概不会超过四十人。
顾玄青怔住了。
没想到师妹竟有如此志向。
梁玄薇凝神看着顾玄青，神情有些猜疑不定。
怎么？
她叹了口气，道：“师兄，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
顾玄青怔了怔。
她这么说，不知是何用意。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谁都知道只有留在华山，才有前程。每个人拼了命地往上走，”梁玄薇顿了顿，道：“可你呢？”
“我？”
“我想问你一句，你的志向可还记得？”
顾玄青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是啊，他的志向是什么？
他忘了他的志向。
他一阵茫然。又是不协调的感觉。
“镇岳铁剑，可是你的梦想啊——”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顾玄青心头猛地一震，抬头看着梁玄薇。她笑了笑，却似有些苦涩。
当初他的梦想是成为镇岳铁剑！？他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他的武功，能够进甲等已是妄想，不曾想当初的他——
所以，这才真正是，为什么他一直会有那一股不协调的感觉。
猛然间，他脑海里涌现了许多事情。
他想起来了。
他是北宗最杰出的弟子。九岁开始，他时常带着师妹，来到在这个山洞里切磋剑招。十五岁时，他的剑气便达一尺。十七岁时，剑术之精，已非派里侪辈所得望其肩项。
成为镇岳铁剑，才是他的志气。
怪不得昨天白日里，他完练剑时，师妹却在低头沉思。原来，她不是在思考师父说的剑理，而是在意着他剑气的变化。
还有这个山洞，最早也是他带她过来的，两人常在山洞里切磋练剑。
也难怪刚才自己没认出这山洞时，师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可是，为何如今自己，却成了这般模样？
这里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有些事情变化了。比如他衰减的剑气，大家关于他武功的记忆，还有他对这山洞的记忆。
顾玄青望向梁玄薇，她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一对。
她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的剑气为什么衰减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忘了这么多的事——”
顾玄青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这两天碰上的所有怪事都告诉她。或许说出来，就能摆脱这求助无门的无力感。
他脱口道：“我……”他本想说：“我失忆了，也作了个奇怪的梦。”
刚说了一个字，他突然见梁玄薇的眼神闪烁不定。霎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感觉大概就是眼前的师妹，和记忆中的，有点微妙的不同。
梁玄薇听他开口，原本是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可他话到嘴边，说了一个“我”字，便没接着说下去。
梁玄薇见他没说下去，道：“告诉我，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着急。顾玄青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嗯，你还好吧？”梁玄薇像是要掩饰刚才透露出来的急迫，刻意换作平缓的语气说。
顾玄青装作没在意。但是该怎么回答呢？
时间到了，可他没有想到好的说辞，道：“……我还好，哈，其实，我也不知道。”
梁玄薇没想到顾玄青会这么说，不禁有些失望。她也没做声，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好一会儿才道：“总之，好自为之吧。我走了。”语气冷冷淡淡，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山洞，头也不回。
看着她踏雪而去的背影，顾玄青呆坐在山洞里，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在他的印象里，师妹是要强好胜的人，当初为了得到师父赞扬，整日里没少找他偷偷给她指点。但记忆中，后来师妹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了。或许是他武艺，也不能再给她什么指点了罢。
他有一种直觉，他和师妹之间的关系，早也在不觉间，发生了难以言说的变化。以师妹性子，今日又突然叫他出来练剑，当真只是为了叙叙旧吗？不会，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她应该也是有事而来。
只是，她是为了什么呢？
顾玄青看着锅里还有余温的馄饨面，陷入沉思。他把面勺入碗里，坐回石头边上，慢慢吃完。他有点想不通，又或许是他想错了。
雪，直到下午才停。雪停后，顾玄青离开山洞，回到北峰。他没有回庙里，而是先去了峰顶的倚云亭。
本来，他想去找找师父，问问剑气衰减的事，但转念一想，觉得此刻，这事儿似乎也不那么紧要了。
坐在亭里，他整理着思绪。
天马上要黑了，今日一过，时间又要少了一天。
不过，今天倒也不无收获。
照梁玄薇的话，自己当初无疑是个剑术好手。只怕武功还在梁玄薇之上。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剑气衰减了。但许多记忆，还残留了下来——
一是今日他切磋时，剑招间的精妙运用。
二是闪避剑气的意识。
对他来说，这大概算是两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虽然七日死期的事，尚无眉目。但他觉得，能让他的武功多少恢复一些，总是好事。
刚才，师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句“奇招突出”，让他忽然得了提醒——
用奇！
自己势弱，只有用奇，方有胜机。若是利用好这两点，他后天大较，想要进入甲等，虽也是极困难，但不见得不可能。
顾玄青沉下心来，一边细细回想他使“金雁横空”和“白虹贯日”两式剑招的记忆，一边抽出腰间长剑，运起剑来。
他慢慢使出“金雁横空”。
记得当时，他“金雁横空”剑招已老，阻不住剑势，想要变招，然后——
不对，他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和他刚才在洞里，演练给梁玄薇看的时候一样——两个剑招连不在一起。也就是，“白虹贯日”无论如何都接不上“金雁横空”。
奇怪。
那他当时的“白虹贯日”，是怎么刺出来的呢？
顾玄青微微闭了闭眼。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他决定观察每一个细节。若要说他有什么特别才能，大概也只有这个了。他很喜欢花时间，去琢磨问题。往往别人认为根本做不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
终于，他发现那时他使剑的法子，似乎与平时——有所不同。
陡然心中一震，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的手腕似乎这么一抖，“金雁横空”剑招竟是分而为二。而这剑招之后，隐隐藏有更厉害的后招。
原来如此。在这时，他便可顺势接上“白虹贯日”。
顾玄青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欣喜难以言说。
他忙撩起长剑，倏地连刺两剑。这一次，他的每一剑都是一分为二。当下“金雁横空”接着“白虹贯日”，两式剑招竟如行云流水。
顾玄青不由惊叹其中神妙，如此反复几遍，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他心念一动，又用另外两式剑招依样试了一试，可是毫无用处，根本连不起来。他有些失望，心想说不定其中另有剑诀，自己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过，如今能有这两下剑招，他对后天大较，多少有了点底气。
等等。
忽的，他又有了一个疑惑——在那场剿匪的梦里，有一路是镇岳铁剑。而和他一路的，似乎都是同一榜出师的师兄。
从梦里看，那些师兄武功可不算低，应该是能够名列甲等的。
如果门派剿匪和出师大较真有关联，假设这些师兄又是甲等出师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不入甲等，便不会参加剿匪，也就不会被杀了。
顾玄青心头一阵激动。
看来有必要再弄清大较的规则。
师妹大概会知道规则吧？刚才在山洞，要是问清楚就好了。可师妹刚才负气而去，此时再去找她，只怕不大合适。
又是一阵风吹来，冷风拂体。
他蓦地想起了什么。
进了镇岳宫，才能成为镇岳铁剑。镇岳铁剑是派中至锐，新秀大较每三年一榜，每榜只有成为一甲的三人，能进镇岳宫。
这么说来，整个华山派的镇岳铁剑，大概不会超过四十人。
顾玄青怔住了。
没想到师妹竟有如此志向。
梁玄薇凝神看着顾玄青，神情有些猜疑不定。
怎么？
她叹了口气，道：“师兄，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
顾玄青怔了怔。
她这么说，不知是何用意。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谁都知道只有留在华山，才有前程。每个人拼了命地往上走，”梁玄薇顿了顿，道：“可你呢？”
“我？”
“我想问你一句，你的志向可还记得？”
顾玄青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是啊，他的志向是什么？
他忘了他的志向。
他一阵茫然。又是不协调的感觉。
“镇岳铁剑，可是你的梦想啊——”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顾玄青心头猛地一震，抬头看着梁玄薇。她笑了笑，却似有些苦涩。
当初他的梦想是成为镇岳铁剑！？他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他的武功，能够进甲等已是妄想，不曾想当初的他——
所以，这才真正是，为什么他一直会有那一股不协调的感觉。
猛然间，他脑海里涌现了许多事情。
他想起来了。
他是北宗最杰出的弟子。九岁开始，他时常带着师妹，来到在这个山洞里切磋剑招。十五岁时，他的剑气便达一尺。十七岁时，剑术之精，已非派里侪辈所得望其肩项。
成为镇岳铁剑，才是他的志气。
怪不得昨天白日里，他完练剑时，师妹却在低头沉思。原来，她不是在思考师父说的剑理，而是在意着他剑气的变化。
还有这个山洞，最早也是他带她过来的，两人常在山洞里切磋练剑。
也难怪刚才自己没认出这山洞时，师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可是，为何如今自己，却成了这般模样？
这里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有些事情变化了。比如他衰减的剑气，大家关于他武功的记忆，还有他对这山洞的记忆。
顾玄青望向梁玄薇，她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一对。
她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的剑气为什么衰减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忘了这么多的事——”
顾玄青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这两天碰上的所有怪事都告诉她。或许说出来，就能摆脱这求助无门的无力感。
他脱口道：“我……”他本想说：“我失忆了，也作了个奇怪的梦。”
刚说了一个字，他突然见梁玄薇的眼神闪烁不定。霎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感觉大概就是眼前的师妹，和记忆中的，有点微妙的不同。
梁玄薇听他开口，原本是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可他话到嘴边，说了一个“我”字，便没接着说下去。
梁玄薇见他没说下去，道：“告诉我，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着急。顾玄青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嗯，你还好吧？”梁玄薇像是要掩饰刚才透露出来的急迫，刻意换作平缓的语气说。
顾玄青装作没在意。但是该怎么回答呢？
时间到了，可他没有想到好的说辞，道：“……我还好，哈，其实，我也不知道。”
梁玄薇没想到顾玄青会这么说，不禁有些失望。她也没做声，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好一会儿才道：“总之，好自为之吧。我走了。”语气冷冷淡淡，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山洞，头也不回。
看着她踏雪而去的背影，顾玄青呆坐在山洞里，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在他的印象里，师妹是要强好胜的人，当初为了得到师父赞扬，整日里没少找他偷偷给她指点。但记忆中，后来师妹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了。或许是他武艺，也不能再给她什么指点了罢。
他有一种直觉，他和师妹之间的关系，早也在不觉间，发生了难以言说的变化。以师妹性子，今日又突然叫他出来练剑，当真只是为了叙叙旧吗？不会，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她应该也是有事而来。
只是，她是为了什么呢？
顾玄青看着锅里还有余温的馄饨面，陷入沉思。他把面勺入碗里，坐回石头边上，慢慢吃完。他有点想不通，又或许是他想错了。
雪，直到下午才停。雪停后，顾玄青离开山洞，回到北峰。他没有回庙里，而是先去了峰顶的倚云亭。
本来，他想去找找师父，问问剑气衰减的事，但转念一想，觉得此刻，这事儿似乎也不那么紧要了。
坐在亭里，他整理着思绪。
天马上要黑了，今日一过，时间又要少了一天。
不过，今天倒也不无收获。
照梁玄薇的话，自己当初无疑是个剑术好手。只怕武功还在梁玄薇之上。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剑气衰减了。但许多记忆，还残留了下来——
一是今日他切磋时，剑招间的精妙运用。
二是闪避剑气的意识。
对他来说，这大概算是两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虽然七日死期的事，尚无眉目。但他觉得，能让他的武功多少恢复一些，总是好事。
刚才，师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句“奇招突出”，让他忽然得了提醒——
用奇！
自己势弱，只有用奇，方有胜机。若是利用好这两点，他后天大较，想要进入甲等，虽也是极困难，但不见得不可能。
顾玄青沉下心来，一边细细回想他使“金雁横空”和“白虹贯日”两式剑招的记忆，一边抽出腰间长剑，运起剑来。
他慢慢使出“金雁横空”。
记得当时，他“金雁横空”剑招已老，阻不住剑势，想要变招，然后——
不对，他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和他刚才在洞里，演练给梁玄薇看的时候一样——两个剑招连不在一起。也就是，“白虹贯日”无论如何都接不上“金雁横空”。
奇怪。
那他当时的“白虹贯日”，是怎么刺出来的呢？
顾玄青微微闭了闭眼。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他决定观察每一个细节。若要说他有什么特别才能，大概也只有这个了。他很喜欢花时间，去琢磨问题。往往别人认为根本做不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
终于，他发现那时他使剑的法子，似乎与平时——有所不同。
陡然心中一震，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的手腕似乎这么一抖，“金雁横空”剑招竟是分而为二。而这剑招之后，隐隐藏有更厉害的后招。
原来如此。在这时，他便可顺势接上“白虹贯日”。
顾玄青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欣喜难以言说。
他忙撩起长剑，倏地连刺两剑。这一次，他的每一剑都是一分为二。当下“金雁横空”接着“白虹贯日”，两式剑招竟如行云流水。
顾玄青不由惊叹其中神妙，如此反复几遍，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他心念一动，又用另外两式剑招依样试了一试，可是毫无用处，根本连不起来。他有些失望，心想说不定其中另有剑诀，自己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过，如今能有这两下剑招，他对后天大较，多少有了点底气。
等等。
忽的，他又有了一个疑惑——在那场剿匪的梦里，有一路是镇岳铁剑。而和他一路的，似乎都是同一榜出师的师兄。
从梦里看，那些师兄武功可不算低，应该是能够名列甲等的。
如果门派剿匪和出师大较真有关联，假设这些师兄又是甲等出师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不入甲等，便不会参加剿匪，也就不会被杀了。
顾玄青心头一阵激动。
看来有必要再弄清大较的规则。
师妹大概会知道规则吧？刚才在山洞，要是问清楚就好了。可师妹刚才负气而去，此时再去找她，只怕不大合适。
又是一阵风吹来，冷风拂体。
他蓦地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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