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较
师妹说，在这华山派，每个人都要拼了命地往上走。
黄玄吾、陆凝、杜玄同。这三人，便是今日人气最盛的新秀弟子。
一甲三人，入镇岳宫。
如果说，师妹要想入镇岳铁剑，他们便是她最大的拦路人了。
但师妹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他快步走前两步，扭过头，想看看梁玄薇。此时她的侧脸十分平静，也看不出什么。
前面不远处，是玉泉院的正殿——全真七子殿，厅上挂着“剑心通明”四字匾额。
四人沿着石阶行到近前。
顾玄青往殿内看去，见殿内从中间向两边，依次供奉着全真派的七位高道。
其中广宁子郝大通，便是华山派的创派祖师。
正殿内厅的上首，摆着五座太师椅。显然是为华山五峰宗主而设的。
此时这五座太师椅，只余一个空座。领路弟子引着张正志，到空座坐下。
主位坐着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方脸道人，刚过五十，须发已是全白，正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华山掌门真人杜正成。
次席坐着的三位道长，顾玄青都不曾见过。但依座次来看，应该是东峰宗主闵正言，南峰宗主杨正亭、西峰宗主谢正元。而且，他们三人都坐在师父的下首。
原来，师父排名竟在这三峰宗主之上。
五座太师椅后边，还坐着十数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个个庄严安详，俱是华山派德字辈宿老。听说他们大多隐逸在华山山林间修行，这些年，已极少在江湖及门派里行走。
各宗弟子坐在正厅前的东西厢，东厢内聚坐着东峰闵门、南峰杨门和西峰谢门弟子。
领路弟子带着李玄玉、梁玄微和顾玄青，来到西厢门口后，便匆忙离开了。
见西厢内人声喧哗，数十人纷坐各处。这里除去他们三人，都是中宗弟子。而中宗众弟子自顾自地喝茶聊天，压根没去注意到他们。
顾玄青一看，西厢房间和东厢的一样大。
他们北宗被分来西厢，自不是他们的地位和中宗一般，而是中宗人多，北宗人少，这样坐才挤得下。
只有角落头的一桌空着，大概就是留给他们的了。三人刚坐下，便有知客弟子送上热茶、点心。
顾玄青眼光扫了一扫，谢玄度等人未在其内。他记得那天的四人，都年纪稍长，寻思多半是前榜出师的。
但他也没见着陆凝。
刚才一路过来，他听到谈论最多的名字，便是她。
他正想着。
这时，正厅次席的一名道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殿前，神态甚是飘逸。
辰时已经到了。
“今日是闵道长来主持啊！”一旁的李玄玉忽道。
李玄玉忽然插了这么一句，顾玄青怔了一怔。
师兄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但他一时没想到，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听说过，闵正言道长是玉泉院督管，派里排行第三。但门派中的一切事务，无不提理，又兼执掌镇岳宫，督导华山武习。
闵正言环顾宾客，待人声稍静，行礼说道：“今日乃华山派新秀大较的日子，得蒙各路英雄莅临玉泉院观礼，华山派至感荣宠。敝派招待简慢，还请众宾客海涵。下面宗门小较开始。”语气谦和，颇有谦谦君子之风。
霎时间，玉泉院内钟罄齐鸣——
玉泉新秀大较开始了。
闵师叔说，今日华山五峰的出师弟子，共有一百二十名。前三十人甲等，接下来的三十人是乙等，余下的为丙等。
按照往年惯例，大较前先由各峰宗门小较，选出六十人进入大较。
在刚才，东西厢内的弟子纷纷起身，散到院中各处，分头较艺去了。
一会儿功夫，西厢内的人，便空了大半。
梁玄薇也不知何时也跟着走了。
其实，他们北宗是不需要再宗门小较了。
在刚才来的路上，师父便说，评师妹为上品，他为下品。就和方玄真早上在灶房说的一样，师父让他先安心，等着伤口痊愈。
如今师妹已经直接进入大较了。而他，还要等其他宗的小较胜出者，再比试一轮。
李玄玉正吃着点心，忽然说道：“顾师弟，你真的是第一次出师吗？”
顾玄青心中猛然一震！
“怎么？”他看着李玄玉，师兄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异样。
“我是说，你可不像个新秀，我记得我当年的出师大较，可紧张得不得了。”
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师兄是知道了他的苦恼，比如那些梦。
如果他在梦里也出过师的话，也不知之前的名次是第几？
对了，何不干脆趁这机会，把这两日的苦恼和师兄说一说？记得在师兄下山前，师兄是他唯一能够商量的人。或许说出来，说不定就没那么烦恼了。对，就像当初一样——
“师兄，昨日谢谢你给我包扎了。”
“无须客气，小事一桩。不过，你倒是该谢谢玄薇。”
“师妹？”
“嗯，这‘玉真散’，昨天可是她哭着找师父要的。”李玄玉有些暧昧地一笑。
啊！师妹居然会为他垂泪！他有些搞不懂，但心头蓦的感到一阵甜意。
李玄玉轻笑一声，道：“师弟，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顾玄青不知道师兄说的是哪个事？
“我是说谢玄度的事。反正你的伤也好了，不影响你今日的大较了。”
“可是……”顾玄青不太能接受。
他记得，昨日师兄还气冲冲地，提着剑要去玉女峰，给自己讨个说法。怎么过了一日，师兄倒也劝阻起他了。顾玄青想。
“玄青，除非你能往上走。不然，你想不通也要想通来。”李玄玉道。
往上走。
师兄和师妹说得一样，师弟早上虽然没有这么说，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这些就是规则。
看来在华山，一个聪明人应该就是要这样的。只是这样，人不是太可怜了，顾玄青叹了口气。
但这事儿，也只好算了，他还能怎么办？顾玄青想继续问自己的事，不料李玄玉却先开了口。
“我这两天，白天没在庙里，有话跟你说，却没找到机会。”李玄玉问。
“师兄，你说。”
“你的剑气，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我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在梦里的，我的剑气好像还是好好的，可是一醒来，就这样了。”
李玄玉不紧不慢地吃着点心，见顾玄青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看着师兄的反应，也在顾玄青意料之中。师兄根本不信，此刻他心里想着的大概是——这师弟，身上的伤好了，可是脑子却被打坏了。
但顾玄青憋很久了，实在忍不住，要继续说下去：“在那梦里面，我们很多弟子都在剿匪，然后碰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剑气凌厉、身法鬼魅。那剑气，我都跳出一丈之外了，剑气却还能击中我。你说是很奇怪吧？还有——”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李玄玉开始脸上还在微笑，越听面色越是凝重。当他说到最后时，才发现，李玄玉手里拿着茶杯，脸上已没有了半分笑意。
他示意顾玄青继续往下说。
“没了，就这些。再后来，我们都死了，我就醒来了。”
“师弟，你说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它们是怎么样的，能记清吗？”李玄玉追问道。
怎么？难道师兄还知道这些东西吗？
“……嗯，我想想，哦！我记得，它们的眼睛——”
李玄玉却一下睁大了眼睛，道：“是不是红色的？”
“对！”
顾玄青话音刚落，李玄玉手中的茶杯竟没能拿稳，一下掉了下来。
黄玄吾、陆凝、杜玄同。这三人，便是今日人气最盛的新秀弟子。
一甲三人，入镇岳宫。
如果说，师妹要想入镇岳铁剑，他们便是她最大的拦路人了。
但师妹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他快步走前两步，扭过头，想看看梁玄薇。此时她的侧脸十分平静，也看不出什么。
前面不远处，是玉泉院的正殿——全真七子殿，厅上挂着“剑心通明”四字匾额。
四人沿着石阶行到近前。
顾玄青往殿内看去，见殿内从中间向两边，依次供奉着全真派的七位高道。
其中广宁子郝大通，便是华山派的创派祖师。
正殿内厅的上首，摆着五座太师椅。显然是为华山五峰宗主而设的。
此时这五座太师椅，只余一个空座。领路弟子引着张正志，到空座坐下。
主位坐着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方脸道人，刚过五十，须发已是全白，正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华山掌门真人杜正成。
次席坐着的三位道长，顾玄青都不曾见过。但依座次来看，应该是东峰宗主闵正言，南峰宗主杨正亭、西峰宗主谢正元。而且，他们三人都坐在师父的下首。
原来，师父排名竟在这三峰宗主之上。
五座太师椅后边，还坐着十数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个个庄严安详，俱是华山派德字辈宿老。听说他们大多隐逸在华山山林间修行，这些年，已极少在江湖及门派里行走。
各宗弟子坐在正厅前的东西厢，东厢内聚坐着东峰闵门、南峰杨门和西峰谢门弟子。
领路弟子带着李玄玉、梁玄微和顾玄青，来到西厢门口后，便匆忙离开了。
见西厢内人声喧哗，数十人纷坐各处。这里除去他们三人，都是中宗弟子。而中宗众弟子自顾自地喝茶聊天，压根没去注意到他们。
顾玄青一看，西厢房间和东厢的一样大。
他们北宗被分来西厢，自不是他们的地位和中宗一般，而是中宗人多，北宗人少，这样坐才挤得下。
只有角落头的一桌空着，大概就是留给他们的了。三人刚坐下，便有知客弟子送上热茶、点心。
顾玄青眼光扫了一扫，谢玄度等人未在其内。他记得那天的四人，都年纪稍长，寻思多半是前榜出师的。
但他也没见着陆凝。
刚才一路过来，他听到谈论最多的名字，便是她。
他正想着。
这时，正厅次席的一名道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殿前，神态甚是飘逸。
辰时已经到了。
“今日是闵道长来主持啊！”一旁的李玄玉忽道。
李玄玉忽然插了这么一句，顾玄青怔了一怔。
师兄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但他一时没想到，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听说过，闵正言道长是玉泉院督管，派里排行第三。但门派中的一切事务，无不提理，又兼执掌镇岳宫，督导华山武习。
闵正言环顾宾客，待人声稍静，行礼说道：“今日乃华山派新秀大较的日子，得蒙各路英雄莅临玉泉院观礼，华山派至感荣宠。敝派招待简慢，还请众宾客海涵。下面宗门小较开始。”语气谦和，颇有谦谦君子之风。
霎时间，玉泉院内钟罄齐鸣——
玉泉新秀大较开始了。
闵师叔说，今日华山五峰的出师弟子，共有一百二十名。前三十人甲等，接下来的三十人是乙等，余下的为丙等。
按照往年惯例，大较前先由各峰宗门小较，选出六十人进入大较。
在刚才，东西厢内的弟子纷纷起身，散到院中各处，分头较艺去了。
一会儿功夫，西厢内的人，便空了大半。
梁玄薇也不知何时也跟着走了。
其实，他们北宗是不需要再宗门小较了。
在刚才来的路上，师父便说，评师妹为上品，他为下品。就和方玄真早上在灶房说的一样，师父让他先安心，等着伤口痊愈。
如今师妹已经直接进入大较了。而他，还要等其他宗的小较胜出者，再比试一轮。
李玄玉正吃着点心，忽然说道：“顾师弟，你真的是第一次出师吗？”
顾玄青心中猛然一震！
“怎么？”他看着李玄玉，师兄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异样。
“我是说，你可不像个新秀，我记得我当年的出师大较，可紧张得不得了。”
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师兄是知道了他的苦恼，比如那些梦。
如果他在梦里也出过师的话，也不知之前的名次是第几？
对了，何不干脆趁这机会，把这两日的苦恼和师兄说一说？记得在师兄下山前，师兄是他唯一能够商量的人。或许说出来，说不定就没那么烦恼了。对，就像当初一样——
“师兄，昨日谢谢你给我包扎了。”
“无须客气，小事一桩。不过，你倒是该谢谢玄薇。”
“师妹？”
“嗯，这‘玉真散’，昨天可是她哭着找师父要的。”李玄玉有些暧昧地一笑。
啊！师妹居然会为他垂泪！他有些搞不懂，但心头蓦的感到一阵甜意。
李玄玉轻笑一声，道：“师弟，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顾玄青不知道师兄说的是哪个事？
“我是说谢玄度的事。反正你的伤也好了，不影响你今日的大较了。”
“可是……”顾玄青不太能接受。
他记得，昨日师兄还气冲冲地，提着剑要去玉女峰，给自己讨个说法。怎么过了一日，师兄倒也劝阻起他了。顾玄青想。
“玄青，除非你能往上走。不然，你想不通也要想通来。”李玄玉道。
往上走。
师兄和师妹说得一样，师弟早上虽然没有这么说，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这些就是规则。
看来在华山，一个聪明人应该就是要这样的。只是这样，人不是太可怜了，顾玄青叹了口气。
但这事儿，也只好算了，他还能怎么办？顾玄青想继续问自己的事，不料李玄玉却先开了口。
“我这两天，白天没在庙里，有话跟你说，却没找到机会。”李玄玉问。
“师兄，你说。”
“你的剑气，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我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在梦里的，我的剑气好像还是好好的，可是一醒来，就这样了。”
李玄玉不紧不慢地吃着点心，见顾玄青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看着师兄的反应，也在顾玄青意料之中。师兄根本不信，此刻他心里想着的大概是——这师弟，身上的伤好了，可是脑子却被打坏了。
但顾玄青憋很久了，实在忍不住，要继续说下去：“在那梦里面，我们很多弟子都在剿匪，然后碰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剑气凌厉、身法鬼魅。那剑气，我都跳出一丈之外了，剑气却还能击中我。你说是很奇怪吧？还有——”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李玄玉开始脸上还在微笑，越听面色越是凝重。当他说到最后时，才发现，李玄玉手里拿着茶杯，脸上已没有了半分笑意。
他示意顾玄青继续往下说。
“没了，就这些。再后来，我们都死了，我就醒来了。”
“师弟，你说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它们是怎么样的，能记清吗？”李玄玉追问道。
怎么？难道师兄还知道这些东西吗？
“……嗯，我想想，哦！我记得，它们的眼睛——”
李玄玉却一下睁大了眼睛，道：“是不是红色的？”
“对！”
顾玄青话音刚落，李玄玉手中的茶杯竟没能拿稳，一下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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