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魂不归（08）
彬灵用手托住快掉到地上的下巴：“他们就这么走了？”
“还有那男人是谁？”
“尸老师结婚了？！”
“刚刚那个真的是尸老师？！”
“我们是不是被镜鬼骗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鬼域里的幻境对不对？”
“你们几个都是幻觉吧？！”
“我现在是不是就像电影里的那种，虽然身体在这里，但大脑已经被高维空间的变态装进罐子做实验了？！”
没人回答她的疑问。
命鬼想答，但它还在气彬灵抢走了自己宝贝的签名照。
小青想答，但她跟尸皎不熟。
白素素沉默。
银狐沉默。他觉得彬灵说这么多废话，就是在水时间。
在尴尬的沉默中，一群青面獠牙的小鬼拿着扫帚、排着队，叽叽喳喳地进了云吞店。
“几位，麻烦让让，让让。”
“这都已经是今天第八个鬼域了，三场交通事故、两次高空坠物、一个失足、一个心脏病突发，借口都快用光了，这家云吞店怎么办，总不能在城里来个泥石流吧？”
“不过这云吞店也是厉害，人家那最多三组鬼物顶了天了，这里真可热闹。”
“不止呢，边上还瞎站着那么多个没看见啊。”
一个小鬼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麻袋，把蛊尸剩下的残肢往里一顿乱塞。边塞边安排：“瓦斯泄露吧，还能怎么搞？真是，鬼打鬼鬼吃鬼，圈地自萌不会啊？硬要牵扯普通人，增加我们工作量，我都加了一个月的班了。”
“镇灵族上头的那几位也不知道涨下工资，果然是开银行的资本家，就喜欢压榨劳动力。”
说到镇灵师的时候，几个小鬼的眼睛一起往彬灵那瞟。
作为几千年来唯一的女镇灵师，彬灵知道自己出名，但不知道自己这么出名。
难怪她最近总是腰酸背痛腿抽筋，看来背地里没少挨骂。
“乱、七、八、糟，别一天到晚闲聊。叽、里、咕、噜它们都已经处理好两个鬼域了，稀、奇、古、怪都回罗酆了，你们怎么这么慢，再偷懒扣工资了啊！”
云吞店门口，一只命鬼手里拿着账本，左写写右画画，像个师爷。
它跟蹲在彬灵腿边的命鬼长得一模一样，最多就是独角长了那么一点。
两鬼面对面，跟照镜子似的。
拿着账本的命鬼一笔戳在本子上，差点戳出个窟窿。
“表哥？你怎么在这？我妈在家等你半天了，刚还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有没有来找我呢。”
表哥命鬼一脸的生无可恋——两只命鬼相会，表哥命鬼的酱油生涯，就此结束。
彬灵觉得自己浪费了生命中的10分钟。
好在第11分钟，遇到了两个老熟人。
现任镇灵师族长许奚宣和赦灵者官方发言人陆然——一起来视察工作。
当然，彬灵对陆然的映像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南林网吧里搭讪的黄毛。
““你玩的是什么啊？宾灵，听都没听过。””
装，真能装，难怪是官方发言人。
陆然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金发在彬灵眼里就是一坨“黄毛”。
他一副自来熟地揽上彬灵的肩膀：“小灵灵，又见面了。”
可惜彬灵刚刚已经收了大刀，现在要招待这个完全没边界感的杂毛，她只能使用人类最传统的问好方式——肘击。
成功击中空气。
陆然前世大概是属海鸥的，抢得一手好劫。还没一个来回，彬灵刚捡回来的背包就到了他手里。
“嗞拉——”
背包拉链被拉开，露出最上面一件团起的T恤。
彬灵没见过。不是她的。
陆然冲许奚宣点点头，将T恤打开，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一尊黄铜小像。
小像的上半身是个婴儿形象，但完全称不上可爱。两个阴深黑洞作了一对眼眶，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像是在盯着人。一张大嘴里是层层缩紧的尖勾，大概是以某种毒虫的螯足镶嵌。
小像的下半部是个半透明的罐子，里面灌了黑色的尸油，晃动间是原本浸着的一些碎骨片。仔细看还能辨认出中间一枚弯曲的铜钉和长着青绿的铜钱——棺材钉和咬口钱。
邪降。
......
巷子另一头，缺牙蒋浑浑噩噩地走进了一间理发店。
这间理发店凌晨了还亮着灯，想是为了做附近女孩儿的生意。
九龙城拆了以后，公园还没建好，附近一些没拆干净的片区上稀稀落落垒起了简易的砖房，是很多“外来妹”在港岛的临时落脚点。
玻璃大门打开又关上，一晃而过的“上海”和“理发20元”几个红字。
香港的上海理发店里“上海”只是个泛称，理发师傅大多来自江苏，理发这们手艺从小学到大，剪起头发来，比广东那帮人手要细巧一些，面也刮得干净。
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巷子里快剪店也到了打烊时间。理发师小虎刚拔掉电源，把霓虹灯往回搬。
“那话痨又来啦？嗰度阿灿係你同乡？也活该他每次来都找你。我看你这手艺也唔得，好彩还有同乡票啦，不然雇你真是亏本买卖。还有你店关快点啊，我们去陈嫂那吃云吞面。”
坐在理发椅上跷着二郎腿说话的是阿诚，也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是小虎师傅其中一个相好的儿子。他看小虎打扫来打扫去也有些无聊，便又开始唬烂。
小虎不理他。
那最后一个客人不是他同乡，是个叫葛远的大陆商人。听说原来在海沿开了一家福利院，后来福利院开不下去了，就跟着下海的亲戚来了香港，做橡胶生意。大概天生就是生意人，没两年就闯出了名堂。
他原本有个儿子，叫葛业。一年前失踪了。
其实快剪店里少有这样的客人，一般人图快图便宜才来这，像他那样的，大多都喜欢去新式的发廊。进门光光亮亮，还有专门的人给洗头，洗完才剪，剪完还吹风，叫什么“做造型”。
小虎看他可怜，愿意陪他说话。
刚把霓虹灯在角落里摆好，店里又进来一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小虎不认识缺牙蒋，但认得他手背上的纹身——青虎帮是这一代的地头蛇，不好惹。
缺牙蒋就这么站在半打烊的理发店里，没说话。
像鬼。
“还有那男人是谁？”
“尸老师结婚了？！”
“刚刚那个真的是尸老师？！”
“我们是不是被镜鬼骗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鬼域里的幻境对不对？”
“你们几个都是幻觉吧？！”
“我现在是不是就像电影里的那种，虽然身体在这里，但大脑已经被高维空间的变态装进罐子做实验了？！”
没人回答她的疑问。
命鬼想答，但它还在气彬灵抢走了自己宝贝的签名照。
小青想答，但她跟尸皎不熟。
白素素沉默。
银狐沉默。他觉得彬灵说这么多废话，就是在水时间。
在尴尬的沉默中，一群青面獠牙的小鬼拿着扫帚、排着队，叽叽喳喳地进了云吞店。
“几位，麻烦让让，让让。”
“这都已经是今天第八个鬼域了，三场交通事故、两次高空坠物、一个失足、一个心脏病突发，借口都快用光了，这家云吞店怎么办，总不能在城里来个泥石流吧？”
“不过这云吞店也是厉害，人家那最多三组鬼物顶了天了，这里真可热闹。”
“不止呢，边上还瞎站着那么多个没看见啊。”
一个小鬼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麻袋，把蛊尸剩下的残肢往里一顿乱塞。边塞边安排：“瓦斯泄露吧，还能怎么搞？真是，鬼打鬼鬼吃鬼，圈地自萌不会啊？硬要牵扯普通人，增加我们工作量，我都加了一个月的班了。”
“镇灵族上头的那几位也不知道涨下工资，果然是开银行的资本家，就喜欢压榨劳动力。”
说到镇灵师的时候，几个小鬼的眼睛一起往彬灵那瞟。
作为几千年来唯一的女镇灵师，彬灵知道自己出名，但不知道自己这么出名。
难怪她最近总是腰酸背痛腿抽筋，看来背地里没少挨骂。
“乱、七、八、糟，别一天到晚闲聊。叽、里、咕、噜它们都已经处理好两个鬼域了，稀、奇、古、怪都回罗酆了，你们怎么这么慢，再偷懒扣工资了啊！”
云吞店门口，一只命鬼手里拿着账本，左写写右画画，像个师爷。
它跟蹲在彬灵腿边的命鬼长得一模一样，最多就是独角长了那么一点。
两鬼面对面，跟照镜子似的。
拿着账本的命鬼一笔戳在本子上，差点戳出个窟窿。
“表哥？你怎么在这？我妈在家等你半天了，刚还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有没有来找我呢。”
表哥命鬼一脸的生无可恋——两只命鬼相会，表哥命鬼的酱油生涯，就此结束。
彬灵觉得自己浪费了生命中的10分钟。
好在第11分钟，遇到了两个老熟人。
现任镇灵师族长许奚宣和赦灵者官方发言人陆然——一起来视察工作。
当然，彬灵对陆然的映像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南林网吧里搭讪的黄毛。
““你玩的是什么啊？宾灵，听都没听过。””
装，真能装，难怪是官方发言人。
陆然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金发在彬灵眼里就是一坨“黄毛”。
他一副自来熟地揽上彬灵的肩膀：“小灵灵，又见面了。”
可惜彬灵刚刚已经收了大刀，现在要招待这个完全没边界感的杂毛，她只能使用人类最传统的问好方式——肘击。
成功击中空气。
陆然前世大概是属海鸥的，抢得一手好劫。还没一个来回，彬灵刚捡回来的背包就到了他手里。
“嗞拉——”
背包拉链被拉开，露出最上面一件团起的T恤。
彬灵没见过。不是她的。
陆然冲许奚宣点点头，将T恤打开，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一尊黄铜小像。
小像的上半身是个婴儿形象，但完全称不上可爱。两个阴深黑洞作了一对眼眶，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像是在盯着人。一张大嘴里是层层缩紧的尖勾，大概是以某种毒虫的螯足镶嵌。
小像的下半部是个半透明的罐子，里面灌了黑色的尸油，晃动间是原本浸着的一些碎骨片。仔细看还能辨认出中间一枚弯曲的铜钉和长着青绿的铜钱——棺材钉和咬口钱。
邪降。
......
巷子另一头，缺牙蒋浑浑噩噩地走进了一间理发店。
这间理发店凌晨了还亮着灯，想是为了做附近女孩儿的生意。
九龙城拆了以后，公园还没建好，附近一些没拆干净的片区上稀稀落落垒起了简易的砖房，是很多“外来妹”在港岛的临时落脚点。
玻璃大门打开又关上，一晃而过的“上海”和“理发20元”几个红字。
香港的上海理发店里“上海”只是个泛称，理发师傅大多来自江苏，理发这们手艺从小学到大，剪起头发来，比广东那帮人手要细巧一些，面也刮得干净。
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巷子里快剪店也到了打烊时间。理发师小虎刚拔掉电源，把霓虹灯往回搬。
“那话痨又来啦？嗰度阿灿係你同乡？也活该他每次来都找你。我看你这手艺也唔得，好彩还有同乡票啦，不然雇你真是亏本买卖。还有你店关快点啊，我们去陈嫂那吃云吞面。”
坐在理发椅上跷着二郎腿说话的是阿诚，也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是小虎师傅其中一个相好的儿子。他看小虎打扫来打扫去也有些无聊，便又开始唬烂。
小虎不理他。
那最后一个客人不是他同乡，是个叫葛远的大陆商人。听说原来在海沿开了一家福利院，后来福利院开不下去了，就跟着下海的亲戚来了香港，做橡胶生意。大概天生就是生意人，没两年就闯出了名堂。
他原本有个儿子，叫葛业。一年前失踪了。
其实快剪店里少有这样的客人，一般人图快图便宜才来这，像他那样的，大多都喜欢去新式的发廊。进门光光亮亮，还有专门的人给洗头，洗完才剪，剪完还吹风，叫什么“做造型”。
小虎看他可怜，愿意陪他说话。
刚把霓虹灯在角落里摆好，店里又进来一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小虎不认识缺牙蒋，但认得他手背上的纹身——青虎帮是这一代的地头蛇，不好惹。
缺牙蒋就这么站在半打烊的理发店里，没说话。
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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