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老宅

    老张家所在的村小组，在遇上白事的时候，小组组长总是担当大总管主持全局，他已经来了和母亲商讨需要通知的亲朋好友名单，随后会安排人挨个通知。来之前安排租借冰棺的几个小组年轻小伙，已经把冰棺拉到了医疗站门口，组长回头看了一眼，“人在里面，直接拉回他们家，放在后面1楼过道。”几个小伙子应了一声，进去了，有人拍了拍老张，老张因为在县城工作，村小组的白事只负责下葬当天打打杂和最后的抬棺，棺材是需要8人一起抬的大轿子，很早以前是一直要抬到坟地墓前的，现在已经精简了，棺材下有两个轱辘，8个人只要掌握好前后平衡推着向前就好了，只有棺材从灵堂上轿，在坟前下轿，是需要众人一起用手抬的。

    老张抬起头看了看来的这几个人，有小组前巷的小学同学，后巷的年长老张几岁平日里老张喊哥的，还有两个比老张稍小，老张想站起来给几个人让出地方，同学赶忙过来扶，又一个人过来扶在了另一边，老张被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父亲被抬了出去，放在冰棺里，拉向了不远老张家的祖宅。

    老张这会觉得肚子又在疼了，疼的比之前更厉害了，他想起了放在车里的止疼药，但他不想动也不想喊老妈帮忙取，他忍着默默的坐在那。手机响了，老张过了好久才拿了起来，是小姨子打过来的“姐夫，我帮你把检查结果取了，你来下医院吧”，老张把父亲过世的事告诉了小姨子，一开口脸上才干涸不久的小溪又开始流淌，小姨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停了好几秒才说“那我给你先开点药，让我姐送回去，你记得按时吃”，老张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老张想起了媳妇和孩子，现在还没通知她们父亲过世的消息，老张拿起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占线，应该是小姨子这会和老婆在通话，老张想着，母亲过来了，喊老张一起去祖宅，关上了医疗站的大门，这个大门老张以前关过无数次，只是这次关上以后，这里不再会出现门庭若市的场景，不再是病人进出的地方，村医疗站的张大夫去了。老张开了车载着老妈回到了祖宅。

    祖宅在大总管小组组长安排下已经开始白事的装扮，老张家前院是他出生前建的砖瓦房，房顶之前凹陷漏了雨，被换上了石棉瓦。院子中间左手边的房子里堆着柴草，那里是老张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的房子，老张眼泪又流了出来，右手边只剩下之前房子的地基，那曾经是老张家的厨房，有奶奶和妈妈在里面忙碌的影子，后面一座二层小楼，是老张小学时候父亲用攒了几年种苹果的钱建起来的。小楼样式老旧，却哪哪都留着老张和家人的影子，一楼门上的红漆破皮快掉光了，门里面就是一楼过道，父亲被安放在那里，老张的几个同龄小伙正在忙碌的搭建灵堂。老张和母亲进了右边的房子，这里是家里祖宅里唯一偶尔住人的房间，父母平时住在医疗站里，老张一家平时回家也不过夜，这个房间只是在过年和偶尔的情况，父母才会住在这个房间，平时祖宅大门都是锁上的，只有偶尔的几天老宅大门是敞开的，父母会在这时候，把房间院子打扫打扫，和邻里聊聊天，甚至一起打打麻将，老妈的话是老宅不能没了人气。

    对门的老奶奶来了，每次回老宅奶奶总爱和老张聊几句，奶奶和妈妈聊着早上发生的事情，老张喊了声奶奶就出去了，院子里人陆续的多了，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在二楼房子前的水泥平板房顶上，找了把破椅子坐下来，坐在阳光下，他肚子这会更疼了，他又想起了放在车里的药，刚才开车又忘记拿了，他还是不想去取，这时他听到大伯家的小儿子阿杰的声音，老张小时候是出了名的淘气，每天吃了饭就玩的没了影，小时候的村子道路都是土路，那时一年也见不上一次小汽车，偶尔过一辆四轮拖拉机，老张和小伙伴们会跟着跑，觉得柴油机的油烟味还蛮好闻的，路上也基本看不到陌生人，顶多是邻村的过来遛个弯，所以小孩子在巷子里玩，甚至去地里玩，大人们基本是不管的，阿杰经常是老张的跟班，一起在打谷场用铁皮罐子下边开个小口玩过火，一起去摘酸枣，谁家的院子的桑葚熟了，无花果熟了，老张也带着阿杰去摘了吃，主人也不会怪，只喊着让小心别摔到了，老张走到栏杆处，喊了一声阿杰，阿杰三两步上了楼“哥”，老张把车钥匙递给了他，让他去车里给自己拿药，并嘱咐带瓶矿泉水，阿杰很快拿来了，老张喝了止疼药，阿杰在老张旁边静静的坐着，看着周围邻居的房顶，有的烟囱里正冒着青烟，在微风轻抚中摇摇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