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出门

    时光转到一九九零年秋。自从去年去沙头寻工不成后，便又过了快一年。听说有很多认识的人去了横岗，刘成现在也在那。

    那时候的深圳外围还没划出龙岗区。龙岗是个镇，横岗也是个镇，相邻而互相独立。刘成，总是跟着年长一点的本房亲戚出门。那年春节过完在山坡上散了后，便又出门到好几个地方做喷油，现在转到横岗了。反正有年长的带，人家去哪上班他就去哪儿干。

    这也好，听话就有人愿意带着教。前面说过，这个子小显得脑袋大的机灵鬼学东西很有天份。人有心学喜欢琢磨，在玩具厂做喷油工久了总会遇上贵人，终于成了一个调油师付。

    调油师在很多工厂都是个必须的岗位。把三个基色油漆按不同比例混合，就可以调出千变万化的各种颜色。说着是简单！不单是颜色，材料质感也同样重要。把调试结果放在标准日光灯的灯箱下一对，谁是孙大圣谁是九耳猕猴一眼清……能调成与色版接近度百分之九十五的是达标，九十八的算是高手。要百分之百？除非基础材料的与色版是同厂同批的，而且知道色版那配色的流程，否则天下没人调得出来，不可能！

    阮华说：这小子，总算熬出头了。

    叶泉的母亲说，镇政府那娴姨的大女儿，叫丽芬。前两天回家了，听说她也在横岗眼镜厂做主管，可厉害了！要么去问问能不能去她那厂里做呢？

    娴姨的二女儿叫丽宇倒是认识，都是同学呢！大女儿丽芬倒是没见过，毕竟是长几岁。

    这敢情好呀！横岗眼镜厂在镇上的打工界可算是鼎鼎有名！据说规模很大，虽然工资不高但工人伙食特别好。招工也很严格，据说进厂还要先体检，可难进了。

    阮华这时候已经被二哥安排去了深圳火车站做治安员，说是已经做稳定了。倒是李云茂觉得卖猪肉真不是个出路，想出去闯闯。于是两人由长辈带着，去上门见丽芬姐。

    丽芬姐身材胖胖的，小眼睛小嘴巴，可不算是什么漂亮姑娘。但一见面就觉得她有却透着一股开朗泼辣劲…这就对了！不然人家怎么做主管呢？

    丽芬姐很热心肠，让几个长辈放心，吩咐叶泉两个迟几天就去横岗找她，进个厂子应该没问题！这下可好了，李云茂的二姐家，不也在横岗么？家里承包了一片柑桔园，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投靠呀！双保险，不用受罪。

    那半夜呆坟地的经历他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虽是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怕，但让人听起来估计也是够惨的。

    那天准备出门到横岗，玲珑一早起来送行。玲珑姑娘流露出来的不舍与失落，让李云茂感慨地说一句：是落花真有意，流水却无情！无情吗？在车上他转身看着越来越小的那孤独人影，叶泉心里也是难过得想哭出来。心里想要是玲珑再这么坚持着，终究会有一天自己会投降。

    两人带着简单行李，先坐车到龙源市区，李云茂要在出门前向在市一中读书的女皇告个别。

    叶玉玲上高一。父母为了还债已经把镇上的房子卖掉了，举家迁往市区谋出路。

    她的父亲，那曾经做商贸经理的汉子，放下身段用做生意的手去做散工，可挣的钱除却了妻子每月的药费，连正常两餐饭都难以维持…由于交不起二十多块的学费，四兄妹里后面两个小的己过了该上小学的年龄。

    正所谓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不能再拖了，他一咬牙，竟去借来旧的课本，在家里自己教孩子的一、二年级。经理先生本是有文化的人，也曾教过代课，一二年级的授课他并不困难。

    可是不入学校就没有学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看着小弟弟小妹妹就要读三年级了，母亲有时会忍不住流下泪水…假如自己不是害了严重的心脏病，哪怕去街上摆个青菜摊子，也可以帮补一下家里呀！

    李云茂问：亲戚们不能给点帮助吗？

    叶玉玲摇头。

    然后三个人在电影院看了一场老电影，名叫“妈妈再爱我一次”，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第二天李云茂在车上跟叶泉说：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是唯一的目标！也不知道他这回见女皇，是把关系敲定了还是黄了？没说，也不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