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工厂的日子
到了横岗，先去了李云茂二姐家。在一片橙园里，二姐家建有一个五六十平方米的矮瓦房。这是看园人的家兼看守房。
听说能进横岗眼镜厂，二姐很为他两个高兴，做菜让他俩好好吃了一顿。那承包的果园据说是村集体的，种着一种叫红光橙的品种，正果实累累。当年，镇上很多农民到这国营果园里承包种果，主要是图个安稳的落脚地。
“以后常来呀！到时候成熟了来帮忙摘果，管饱吃！但果子是村里统收出口的，可不能私卖。”二姐说。
姐夫也姓叶，居然在老家和叶泉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这人长得粗蛮，天生的卷发。俗话说“皱毛牯恶过黄老虎”嘛！说话大马金刀般牛气，和二姐的务实细腻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二姐总嫌丈夫粗蛮脾气差，可叶泉倒是认为这才是婚姻的最佳搭配。性格可以互补嘛！
第二天，两人到眼镜厂门口。等到九点招工，做文员的丽宇便在大门内从应聘的人堆里点出叶泉两个，让保安放进来。走走笔试程序，又安排拿到了去镇医院的体检单，便出得厂来。只待体检结果出来，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横岗这地方比沙头好多了。街道宽阔，建筑也算整齐。可也只有是下班时间街道上才会热闹，白天大部地时间都行人稀少。两人方走出厂门，叶泉却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叫自己名字。
一看，对面小店门口坐着的，不就是大条虫么？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大家都心里欢喜。原来他老妈也在这厂里上班，做清洁工。他也在一玩具厂做喷油工了，还可以学调色。
“等学会调色，工资就高了。技术好的随便有五六百一个月呢！”丘来辛一脸的期望。然后他热情地邀请两人去他住的地方。
“你住哪呢？”
“新坡塘，不远！”反正现在没事，去就去呗！兜兜转转，穿过一老村，路过几个野草丛生的池塘，只见山上搭有几个茅草屋。进了最近一间，发现里面简陋是够简陋了，可锅碗瓢盆一应具全。
“这真的是风可进、雨可进，就不知道国王能不能进呀！”叶泉打趣地对对李云茂说。
大条虫听不懂这书面话。
“我娘早就在这里住了，这是去年搭的屋子”丘来辛招呼客人找地方坐。“这里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搭屋住的，要村长同意才行呢！”
坐哪？凳子都没有。叶泉和李云茂便四处走走，看大条虫扛了个大抄网，去那齐腰水深的池塘打苦螺。这可不得了，这抄网一刮竟打起小半桶苦螺！
只是这池塘水又脏又臭，这螺怎么吃？李云茂和叶泉看了直摇头，都捂住了鼻子。这水也太臭了，大条虫怎下得身去？
“能吃！去年没做厂的时候，我还天天都打去卖哩！大排档里炒的螺，都是这样打上来的。”大条虫手脚麻利地挑着螺。
这话导致李云茂两人从此在外面不敢吃田螺。叶泉对大条虫说：你看这池塘水，都是工厂的污水，这螺肯定重金属超标，吃了对身体不好，真不能吃！
“那我去买点东西来煮。”大条虫不死心，非要请两人吃上一顿才显得地主之谊。他把螺一股脑倒回池塘，利索换了干净衣服出去了。不久买回一袋河粉，说下锅炒着吃。
几块砖头架的锅底下，烧的是碎布塑纸，黑烟滚滚，臭味四溢。“到处都是柴火，你就不能別烧这垃圾么？烧这塑料黑烟含有二噁英，可是一级致癌物哪！”
“没事！这东西旺火！好烧。”大条虫满不在乎。他也不会知道什么是二噁英，无知就无畏。
好歹是被大条虫请了一顿饭。吃罢，便作别回去。
第二天正式办入厂手续。李云茂被分到H部，那是一个专门做眼镜腿的车间，而叶泉则被分配到组装配镜架的E车间。两人很快适应了工厂的生活，还住同一宿舍。
流水线的工作，单调乏味。叶泉对手头工作上手很快，没多久就成了骨干员工。
也许是父母交待过，叶泉很受芬姐关照。芬姐管的是三楼的包装车间，她是主管，但并不是自己的上司。中午吃饭时，她就招呼他过去一块坐着吃饭，这一来二去就很快没什么拘谨，熟了。
她并不住厂宿舍里，工厂在外为她租有一套楼房，好几个房间，丽宇也带闺蜜胜男一起去住着。周末不加班时，叶泉若不花五块去深圳火车站找阮华便会去她宿舍，蹭上一顿家常饭菜。
“你丫的是什么东西？当小白脸？”有个另一部门的主管，据说是追求了芬姐好些年的。他对叶泉和芬姐的熟络很是嫉妒。
“我家和芬姐家本来就是世交，我和丽宇还是同学。我们本来就是姐妹关系”叶泉有骨有肉地回应，“我今儿就睡她那了也正常！你丫的，又是什么东西？”
对于李云茂，芬姐的关照却是不同。她很快就发现这脑子活嘴巴甜的家伙是个人才，经常在大总管黎生面前提他名字。很快，黎总管点名让李云茂做了组长，不出半年，又提为队长，职级到了五级，管理着半个车间…人才就是人才呀！到哪都发光。
这工厂有近两千工人，还设有一个小图书馆和医务室，管理上比较规范。只是也经常加班，虽然生活条件好工资却也不高，但每月一两百块钱工资对于叶泉来说也勉强够了，那会还喜欢看书，有书看就行。
而李云茂，则没那么安份。他先看上了总检车间的一个标致姑娘，叫啥名不记得了，长得有点像海报上的亚姐万倚雯…也曾和人约会出游，一阵轰轰烈烈后那姑娘却辞职走了，没了下文；然后又猛烈追求芬姐身边的叶梅梅，这姑娘也是我的同学，身材长得好，人不算十分漂亮但说话声音软绵绵的。好像一直不冷不热地吊着他胃口，没实质进展。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车间工作其实并不是适合叶泉。上下班打卡要经过办公室，瞧着里面坐着忙碌而体面的文职管理人员，叶泉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生产，应该也是做文职的才对。因此，他有心地报了个深圳大学的函授班，学习行政管理。
芬姐有一日见了他看的书，借此批评丽宇几个姑娘：你们瞧瞧人家多上进！再瞧瞧你们自己，整天净知道化妆拍拖！
受到批评，丽宇便打着哈哈…她此时正因一场从学校就已开始的热烈爱情遭到父母激烈反对，闹得要死要活。
胜男侧过身去憋着笑，她长得丰满而不算肥，脸宠轮廓精致，一头堪上飘柔洗发水广告的秀发，眼神如婴儿般纯洁。此时她正被芬姐同级的某高管和一个香港客同时追求着，为此烦恼不已。
那个叶梅梅，却娇滴滴地抗议：“谁拍拖了？谁拍拖了？我才没拍拖呢！人家要非追我有什么办法嘛！”抓了叶泉的胳膊摇了又摇，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显得委屈又可怜巴巴：你去劝劝云茂哦！我和他真的没可能哦！
“你这死狐狸精，整天到处在勾引人！看我不打死你！”芬姐瞪着小眼睛，凶巴巴、恶狠狠，母夜叉似的上来作势要拧。这叶梅梅赶紧丢下叶泉的胳膊惊叫着躲进房间，关上门，引得另两姑娘咯咯大笑。
听说能进横岗眼镜厂，二姐很为他两个高兴，做菜让他俩好好吃了一顿。那承包的果园据说是村集体的，种着一种叫红光橙的品种，正果实累累。当年，镇上很多农民到这国营果园里承包种果，主要是图个安稳的落脚地。
“以后常来呀！到时候成熟了来帮忙摘果，管饱吃！但果子是村里统收出口的，可不能私卖。”二姐说。
姐夫也姓叶，居然在老家和叶泉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这人长得粗蛮，天生的卷发。俗话说“皱毛牯恶过黄老虎”嘛！说话大马金刀般牛气，和二姐的务实细腻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二姐总嫌丈夫粗蛮脾气差，可叶泉倒是认为这才是婚姻的最佳搭配。性格可以互补嘛！
第二天，两人到眼镜厂门口。等到九点招工，做文员的丽宇便在大门内从应聘的人堆里点出叶泉两个，让保安放进来。走走笔试程序，又安排拿到了去镇医院的体检单，便出得厂来。只待体检结果出来，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横岗这地方比沙头好多了。街道宽阔，建筑也算整齐。可也只有是下班时间街道上才会热闹，白天大部地时间都行人稀少。两人方走出厂门，叶泉却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叫自己名字。
一看，对面小店门口坐着的，不就是大条虫么？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大家都心里欢喜。原来他老妈也在这厂里上班，做清洁工。他也在一玩具厂做喷油工了，还可以学调色。
“等学会调色，工资就高了。技术好的随便有五六百一个月呢！”丘来辛一脸的期望。然后他热情地邀请两人去他住的地方。
“你住哪呢？”
“新坡塘，不远！”反正现在没事，去就去呗！兜兜转转，穿过一老村，路过几个野草丛生的池塘，只见山上搭有几个茅草屋。进了最近一间，发现里面简陋是够简陋了，可锅碗瓢盆一应具全。
“这真的是风可进、雨可进，就不知道国王能不能进呀！”叶泉打趣地对对李云茂说。
大条虫听不懂这书面话。
“我娘早就在这里住了，这是去年搭的屋子”丘来辛招呼客人找地方坐。“这里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搭屋住的，要村长同意才行呢！”
坐哪？凳子都没有。叶泉和李云茂便四处走走，看大条虫扛了个大抄网，去那齐腰水深的池塘打苦螺。这可不得了，这抄网一刮竟打起小半桶苦螺！
只是这池塘水又脏又臭，这螺怎么吃？李云茂和叶泉看了直摇头，都捂住了鼻子。这水也太臭了，大条虫怎下得身去？
“能吃！去年没做厂的时候，我还天天都打去卖哩！大排档里炒的螺，都是这样打上来的。”大条虫手脚麻利地挑着螺。
这话导致李云茂两人从此在外面不敢吃田螺。叶泉对大条虫说：你看这池塘水，都是工厂的污水，这螺肯定重金属超标，吃了对身体不好，真不能吃！
“那我去买点东西来煮。”大条虫不死心，非要请两人吃上一顿才显得地主之谊。他把螺一股脑倒回池塘，利索换了干净衣服出去了。不久买回一袋河粉，说下锅炒着吃。
几块砖头架的锅底下，烧的是碎布塑纸，黑烟滚滚，臭味四溢。“到处都是柴火，你就不能別烧这垃圾么？烧这塑料黑烟含有二噁英，可是一级致癌物哪！”
“没事！这东西旺火！好烧。”大条虫满不在乎。他也不会知道什么是二噁英，无知就无畏。
好歹是被大条虫请了一顿饭。吃罢，便作别回去。
第二天正式办入厂手续。李云茂被分到H部，那是一个专门做眼镜腿的车间，而叶泉则被分配到组装配镜架的E车间。两人很快适应了工厂的生活，还住同一宿舍。
流水线的工作，单调乏味。叶泉对手头工作上手很快，没多久就成了骨干员工。
也许是父母交待过，叶泉很受芬姐关照。芬姐管的是三楼的包装车间，她是主管，但并不是自己的上司。中午吃饭时，她就招呼他过去一块坐着吃饭，这一来二去就很快没什么拘谨，熟了。
她并不住厂宿舍里，工厂在外为她租有一套楼房，好几个房间，丽宇也带闺蜜胜男一起去住着。周末不加班时，叶泉若不花五块去深圳火车站找阮华便会去她宿舍，蹭上一顿家常饭菜。
“你丫的是什么东西？当小白脸？”有个另一部门的主管，据说是追求了芬姐好些年的。他对叶泉和芬姐的熟络很是嫉妒。
“我家和芬姐家本来就是世交，我和丽宇还是同学。我们本来就是姐妹关系”叶泉有骨有肉地回应，“我今儿就睡她那了也正常！你丫的，又是什么东西？”
对于李云茂，芬姐的关照却是不同。她很快就发现这脑子活嘴巴甜的家伙是个人才，经常在大总管黎生面前提他名字。很快，黎总管点名让李云茂做了组长，不出半年，又提为队长，职级到了五级，管理着半个车间…人才就是人才呀！到哪都发光。
这工厂有近两千工人，还设有一个小图书馆和医务室，管理上比较规范。只是也经常加班，虽然生活条件好工资却也不高，但每月一两百块钱工资对于叶泉来说也勉强够了，那会还喜欢看书，有书看就行。
而李云茂，则没那么安份。他先看上了总检车间的一个标致姑娘，叫啥名不记得了，长得有点像海报上的亚姐万倚雯…也曾和人约会出游，一阵轰轰烈烈后那姑娘却辞职走了，没了下文；然后又猛烈追求芬姐身边的叶梅梅，这姑娘也是我的同学，身材长得好，人不算十分漂亮但说话声音软绵绵的。好像一直不冷不热地吊着他胃口，没实质进展。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车间工作其实并不是适合叶泉。上下班打卡要经过办公室，瞧着里面坐着忙碌而体面的文职管理人员，叶泉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生产，应该也是做文职的才对。因此，他有心地报了个深圳大学的函授班，学习行政管理。
芬姐有一日见了他看的书，借此批评丽宇几个姑娘：你们瞧瞧人家多上进！再瞧瞧你们自己，整天净知道化妆拍拖！
受到批评，丽宇便打着哈哈…她此时正因一场从学校就已开始的热烈爱情遭到父母激烈反对，闹得要死要活。
胜男侧过身去憋着笑，她长得丰满而不算肥，脸宠轮廓精致，一头堪上飘柔洗发水广告的秀发，眼神如婴儿般纯洁。此时她正被芬姐同级的某高管和一个香港客同时追求着，为此烦恼不已。
那个叶梅梅，却娇滴滴地抗议：“谁拍拖了？谁拍拖了？我才没拍拖呢！人家要非追我有什么办法嘛！”抓了叶泉的胳膊摇了又摇，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显得委屈又可怜巴巴：你去劝劝云茂哦！我和他真的没可能哦！
“你这死狐狸精，整天到处在勾引人！看我不打死你！”芬姐瞪着小眼睛，凶巴巴、恶狠狠，母夜叉似的上来作势要拧。这叶梅梅赶紧丢下叶泉的胳膊惊叫着躲进房间，关上门，引得另两姑娘咯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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