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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挫折

    王会能死了,同时也把一场因意外事故而带来的次生灾害带给了贺录。

    尤其让贺录感到惭愧和不安的是,这个灾害又伤害到了他的至亲父母。

    那场交通事故纯属意外。那天给公司调运树苗的车已经到了边城境内,再有30多公里就能顺利回来。

    可是,由于司机车速较快,在一个转弯的时候才看到停在路畔的另一辆货车。出于本能,大车司机猛一撸方向急刹车,让副驾驶位置生生地撞了上去。

    王会能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那司机也是一个年轻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心里极其害怕。事故发生后,他乘着围观的人都混乱的时候自己弃车逃逸了。不久,他自己到边城县交警队投了案。

    经过交警部门的责任认定,贺录雇佣的拉树苗的车辆因为车速过快、处置不当,负主要责任;那辆停靠路边的车辆没有按照要求设置警示标识,负次要责任。

    事后,肇事车辆双方及保险公司都进行了理赔。贺录自己也出了几万元才把王会能埋葬并安抚了他的家人。其实此时他的家人也就是那个王大傻。

    贺录总以为这件事都已经处理好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次生灾害才刚刚开始。

    他的那个远房表哥王大憨,在同样有些沾亲带故的红柳村的马有德等人的蹿腾下,在儿子死后的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地到贺录的家里去闹腾。

    这还不算,他们还到正在植树种草的工地去阻扰。

    这王大憨不仅傻的错乱,而且变得有些愚的恨人起来。

    他把儿子死亡的全部责任,都归置到贺录以及贺录父母的身上。他抱怨贺大山诱惑让自己的儿子去打工,他更埋怨贺录让自己的儿子去拉树苗,他甚至诅咒红柳乡不应该将那一万多亩的荒沙承包给贺录治理......

    总之,他能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那段日子里,扰的贺录的母亲整天心惊肉跳的。白天夜晚咳嗽的,似乎都能不小心会把肺子给吐了出来。

    虽说王大憨是自己的晚辈,可贺大山也不好和他说什么。

    毕竟那憨子自己的儿子死了,况且他的智力根本就没有论理的能力。所以,他们一家只能忍着、躲着、受着......

    看到父母因为自己而饱受煎熬和苦痛,贺录也曾闪现过后悔的念头。他后悔,要是自己不分流下岗该有多好,也许此刻父母亲正得意地向村子里的人们炫耀着城里有工作的儿子;要是自己不回来承包治理荒沙该有多好,自己在当初畜牧站曾答应给租赁的两间门面开个兽药部,挣几年钱,然后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享福......

    “哎,命运咋就这样捉弄自己呢!”

    在无人的时候,贺录偷偷地抹去了自己的眼泪。那眼泪不是为了眼下自己的受屈,而是为了父母跟着自己受累担心的愧疚。

    ......

    塞北高原,清明前后风沙总是不经意地浏览和掠扫着厚重的黄土。在风沙和烈日的剥蚀下,贺录脸上的一层皮褪去了。他原本白净的脸面变得黢黑起来,日月似乎一下子让他增加了不少的年轮。这段日子里,在王大憨的反复折腾下,贺录感到有些身心交瘁。他一方面要应付着自己那个傻表哥在别有用心人的摆弄下,无休止的无理取闹,一边还要抓紧时间栽植为公司调回的树苗。如果错过了种植时间,他的损失那将是毁灭性的......

    贺录感觉到,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受煎熬的一段日子。这日子让自己就和咀嚼着一截树皮一样干涩、苦楚、难受,还不能一口吐出。

    “哎哟录子,几天不见,你怎么一下子变得沧桑起来了。这走到边城县的大街上,我怕还不敢认你了呢!”

    周末,好友张德和宋建利相约着专程从县城下来看他。他俩听说了贺录最近遇到了难处。

    又一次起步创业,偏偏就遇上员工交通肇事死亡。这让贺录既劳力、更劳心。而劳心无疑是最伤人的一种折磨。

    这个时候最需要朋友的安慰和鼓励。看到张德和宋建利给他带来些水果、烧鸡、酿皮等整整两大包吃的,还有两箱啤酒。贺录的眼底有些湿润了。

    不得不承认,遇到这样的境况,朋友的一句话,一个问候都会给他添上一些暖意。要不,人们总能记住雪中送炭的朋友,而会忽略锦上添花的挚友。

    至从贺录回乡创办农牧业公司之后,他们三个同学坐在一起的时间几乎就很稀少了。

    前一阵子公司刚出了王会能那桩意外后,他俩就来过一次,给贺录精神上以抚慰。

    这不,好不容易抽出周末的一点时间,又来看看这个尽干些出人预料之外之事的朋友,并想知道他又“折腾”到什么程度了。

    刚回乡创办农牧业公司的时候,贺录在电话里曾兴奋地给他俩描绘着一幅桃花源式的美景。电话中那轻松愉悦的口气,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怡然自得的武陵人。

    可是,看到眼前的贺录,他分明就是一个憔悴的非洲“出土文物”。贺录的脸上满是倦容和愁绪,哪里有桃花源的一丝安逸神态。

    看到这,张德和宋建利都有些黯然伤神。

    “嗨,我本来就是劳动人民的子弟,这不正是回归本色了吗!”

    为了给两位好朋友的心情营造一些活跃的氛围,贺录勉强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看到张德从车上搬下来的易拉罐啤酒,毫不客气地撕开箱子,拿出两罐啤酒分别递给张德和宋建利道:

    “怎么样,在我这广阔的天地里干捣两罐?”

    宋建利接过了贺录递过的一罐啤酒,并顺势撕开了易拉罐的口子。

    “我就不了,一会还要开车呢。”

    张德冲贺录摆了摆手。

    “嗯,也是,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说着,自己拿起另一罐啤酒扯开盖和宋建利一碰,两人便对着嘴“咕噜、咕噜”地吹了起来。

    贺录一口气喝了有半罐,一脸满足和惬意的神情。这和以往他们几个喝酒时不同,那时输了酒就会硬蹙着眉头,就和灌着药似的一点一点地往嘴里挤。

    看来,有些时候偏偏不是喝酒的场合,酒才能喝出香味来。就比如眼下。

    “怎么样,感受到了桃花源的美妙了吗?”

    看到两个同学脸上布满了对自己疼爱的悯惜,贺录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还桃花源呢!我倒觉得你是在改造北大荒。这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桃花盛开,恐怕我俩要等的花都谢了吧。”

    张德有些情绪低落的说着。

    看到张德一脸的迷茫,贺录又“咕噜、咕噜”把手里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口气喝完。他仰起脖子把空着的啤酒罐又嘬了嘬,然后用手一捏,把变了形的空啤酒罐往旁边的枯枝杂草堆里一扔,对着张德和宋建利说道:

    “兄弟,我们上中学的时候不是学过一篇古文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别看我现在一脸的无奈和茫然,等你们明年、后年、大后年再到这里看看,我保证你们一定流连忘返。你们看,这一片桃树、杏树都已经栽下,我的农牧场已经初有雏形,就和一个婴儿已经分娩,剩下的就是成长的过程。当然,成长的过程也许很艰难,但我绝对不会放弃了......”

    一罐啤酒下肚,或许是激发了贺录积淀胸口的那股愤气。他滔滔不绝地给两个好朋友抒发着自己的期望、憧憬、壮志。

    看到贺录并没有被眼下遇到的困难给吓倒,张德、宋建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这点难处真的不算什么。坚持下去!有什么我俩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吩咐。”

    “嗯,一定!”

    贺录感激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