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炫赫门 » 第十六章 前尘 乱局

第十六章 前尘 乱局

    而与此同时,炫赫国内又是一番地覆天翻。

    数月前,三皇子护送公主和郡主至边境,与西蒙国接应大军交接后,便马不停蹄地返回圣都。结果刚入了炫赫门,还没等到护送有功的奖赏,却直接被他的皇帝亲爹下了大狱。

    因为其间有人上报御史台,太子之死有异,御史台暗查一番,果然得到了马儿受惊的线索,最后查到负责喂养太子马匹的牧监身上。那牧监竟是当初便发现了马鞍之下的银针,盖因兹事体大,他未敢发声,而太子之事当时又被定做意外,所以他只敢缄默。

    可一年多过去,线索实在不好找了。据那牧监所供,没过几日那马鞍上的银针便被人偷偷取走,而他并未看到取针之人。

    只查到一半,御史台监察尚在犹豫要不要呈报陛下,紧接着便又收到一纸文书,那文书详实地讲述了四皇子如何伙同三皇子谋杀了太子,欲顺便嫁祸给六皇子一事,还说六皇子手中便有被陷害的物证。

    听说,陛下看完那文书后当场便气晕了过去,御医们对着气到一脸猪肝色的皇帝陛下,好一顿又掐人中又按胸腔的急救,陛下清醒后只说了一句,“把那两个孽子都给我关起来,朕要亲自审!”便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陛下确实亲审了,每一个都单独见了,左右退得干干净净,每次都只有父子二人。每次言语间撕扯的场面都骇人听闻,丑陋至极。

    三皇子说是四皇子献的计,四皇子说他都听三皇子的。两人死到临头,当着老父亲的面,毫不后悔杀兄之过,反而一再追问,事情是如何败露的。

    即便知道了真相,可都是自己的儿子,哪一个他都不想杀。奈何御史台在询问六皇子之时查到了铁证,陛下亦不能徇私枉法,最后只得把两位皇子都贬为庶人,抄了府,赐了鸩酒。

    而六皇子也未能幸免。据他所供,他当时偶然听到四皇子从江宴国秘密求买银针一事,便有所提防。因那刺进马背的银针细如发丝,出自江宴国皇室,极难制成,据说是四皇子派了两拨商贾才从江宴国得来的。直到太子出事,他又机缘巧合地听说那马儿当时像是受了惊,他出于谨慎起见,便派人去牧监处找了那马鞍查看,未料竟真的看到了来自江宴国的银针,他当时怕受牵连,才偷偷取走了那银针。虽未参与谋杀太子,可如此大事,确有隐瞒之罪,又念其也在被谋害之列,陛下便只削其亲王降为郡王,幽闭府内自省。

    此事一出,陛下转头就召了肖崇回圣都述职。肖琰闻讯,心中不安,亦请了回圣都探母的折子,陛下念其孝心和两年来守关的辛苦,自是同意的。

    太子那车毁人亡的灾祸乃是蓄谋的种种细节,以及太子死后朝中风向的倒戈,肖琰在边关均早已得了线报。有了一些猜想之后他更是心神不定,实在担心肖崇那头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雄狮,在朝堂之上却不谙权谋人心,若在如此动荡之际回到圣都被卷入党争,恐他难以脱身。

    于是,肖崇和肖琰父子二人阔别两年之久,终于相继回到圣都侯府。肖琰赶上了肖崇被陛下召见之前回到了家,来不及一叙父子之情,也顾不上两个弟弟见到他便抱着不放的兄弟之情,便急匆匆地与肖崇长谈朝中形势。

    “琰儿的意思是让为父提防七皇子?”说起七皇子,肖崇像是没想起有这么个人似的,竟然一阵恍惚。

    看肖崇还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肖琰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对,就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七皇子。”

    “大皇子幼年早夭;太子暴毙。”

    “三皇子外表温和内心狠戾;四皇子乖张外放,依附于三皇子;如今二人已死,陛下的太子人选便只剩下三个。”

    “五皇子为人倒是谨慎,骑射策论向来深得陛下赞赏;六皇子看起来默默无闻,实则明哲保身,其母是江宴国和亲而来的公主,财力充沛之下依附者定不在少数,可他如今被削了亲王,应该希望渺茫了。”

    “可他们都能让人看清,反而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七皇子……不怕他真傻,就怕他是大智若愚。”

    “另外,孩儿近日派人留心当初被贬绌在外的小郡王时,发现竟有人在蓄意接近他。”

    肖琰自认为这一顿解释,交代得还算清楚了,可肖崇看起来仍旧是一头雾水,皱着眉头,一副只要肖琰不明说他就坚决不明白的样子。肖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得不说他爹可能满心只有他的战备和他的将士,心道跟着他回来果然是对的。

    “郡王?那个连先帝都不闻不问的小郡王,如今也就十二三岁吧?我儿留心他做甚?”

    “孩儿也是偶然想到小郡王,才命人暗中查探了一下。可那帮伺机接近他的又是何人呢?既然连先帝都不闻不问,更不要说陛下了,那又是何人会去接近他呢?”

    肖琰循循善诱,肖崇不明所以,“对啊,会是谁呢?”

    “朝中尚有三位皇子,便已想到留意小郡王,说明不管他要做什么,此人都心思缜密,令人心惊。”

    肖崇似乎明白了一点儿,“我儿的意思是此人可能要谋害其他三位皇子?连郡王也不放过,以绝后患?”

    肖琰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有可能是三位皇子中的一个,若他杀了另外两位,事情败露后陛下必会杀他,可若他连郡王也杀掉呢?......所以,只要最后只剩下他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陛下便也不会杀他,不仅不会杀,皇位最后恐怕也只能是他的。”

    三军主帅肖大帅,什么场面没见过?听到这些也不由得满脸震惊,眼睛都瞪圆了,“这……我儿为何会有如此离奇猜想啊?”

    看肖崇满脸不可思议,肖琰只得继续,“父亲,孩儿觉得六皇子有蹊跷。”

    肖崇突然脑子开窍了一般,灵光一闪,“莫非给御史台投文书的正是六皇子?不然谁会把三皇子和四皇子谋杀太子一事了解得如此详细?定是他事后去查的,对不对?!”

    肖琰看他爹一脸窥得真相的坚定,都不忍心反驳他了,似是安慰地点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孩儿觉得他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若那文书是他所写,他完全可以把证据与文书一同呈上去,撇开自己。而且六皇子其母是江宴国的公主,他继承大统的机会本就渺茫,依他的性格与平日闲散的风格来看,倒像是无意于皇位的。”

    “是以,孩儿觉得写文书的应当另有其人,甚至六皇子那些机缘巧合得到的消息,也是那人故意透露给他的。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四皇子买银针是为了谋害太子,如此秘密之事,他是怎么就刚好打听到的?还有太子遇害后,他又是怎么就刚巧听到马受惊的消息,前去牧监寻马鞍又刚好找到那银针的?巧合太多便不会是单纯的巧合了。或许,他本来也是棋盘上的一颗黑子呢?”

    肖崇感觉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子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继而更是觉得他儿绝顶聪明,态度都虚心了不少,“所以,你觉得是七皇子策划的这一箭四雕之计?”

    “七皇子平日里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亲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我的信卫却查到两年前,六皇子府中突然多出一名颇有姿色的歌姬,竟是被从宫中赶出去的,而那歌姬从前侍奉之人正是七皇子的生母莲妃,听说那歌姬还非常聪明,深得六皇子喜欢……如果真是七皇子把四皇子欲嫁祸一事,通过此歌姬故意透露给六皇子,那就说明整件事的详情他都心知肚明。虽然他是怎么知道的,孩儿如今还尚未想到,但以孩儿之见,他的嫌疑还是最大的。一个既聪慧又狠辣,运筹帷幄还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干净的人,实在令人心惊。”

    “这样一个人,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孩儿才想着让暗卫照看一下小郡王,有备无患。”

    “那他为何要等到如今,等到一年后,证据都已不易查时才揭露此事?还要冒险写文书给御史台,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许是时机不好,总有阻碍,太子殁后紧接着是流疫,流疫与和亲之事都可能会影响陛下的心情,而导致整件事的结局不明。如此精心做下的局,定是想要万无一失吧。”

    肖琰说罢,看着一脸震惊的肖崇,又缓和了些语气道:“不过父亲也无需过于担心,这些也只是孩儿根据一些线报的蛛丝马迹得来的猜想,主要是想提醒父亲切不可掉以轻心,也离那些皇子们远一些。他们既然已经下手杀了太子,恐怕这场权位之争定是不死不休的,我们肖家忠于的是炫赫,这样不可避免的皇权之争,我们只能尽量避之或者尽一些绵薄之力而已……”

    肖崇听罢,突然发现,原来肖琰为了护住肖家,做的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内心感动许久才郑重点了点头道:“我儿如此劳心,为父定会量力而行。”

    肖琰恭敬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地又道:“另外,依陛下的性子,这些年之所以任由皇子们私下争斗,除了想磨练他们,大概也是皇权的制衡之术。所以在朝堂上,父亲切不可受人挑唆去替皇子求情,更不能上书其罪。他们有没有罪,那要看在陛下心里他们有没有罪,从来都不是谁说了能算的。若陛下执意问起,那父亲定要避开皇权之谈,只要陛下不疑心肖家立场,便不会为难父亲。”

    肖崇连拍了两下肖琰的肩膀,感动得差点流下一把老泪,“边塞风霜苦寒,我儿长大了,我肖家后继有人了……”

    翌日,肖崇奉命进宫述职。彼时寒光殿中,除了肖崇,便只有皇帝,陈连太傅和霍侯爷三人。

    行了礼问了安,刚要开口讲边关之事,陛下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了。随后又命他上前靠近自己,与太傅和霍侯爷并坐。肖崇谢过,依言而坐。

    短短两年未见,皇帝陛下似老了十岁。肖崇心想生那么多儿子干嘛,还好他只有仨,且他家儿子省事儿,不找爹的事儿,净替爹办事儿。

    “一去又是两年,爱卿辛苦了。”

    “为陛下尽忠,乃臣之本分,不敢谈辛苦。”

    “肖琰也回来了?府中一切可还好?”

    “昨日刚到,琰儿瘦了些,也更硬朗了些,今日在府中陪母亲和弟弟们,一切都好,劳烦陛下费心了。”

    不怪肖琰整日记挂,肖崇这人整日整年面对的都是沙场的将士们,直来直去惯了,是挺愁人的……皇帝那儿正为儿子愁肠百结,他在这儿母慈子孝兄弟情深,是事实您也不能说,您说也不能在此时说啊侯爷。

    果然,陛下一边点头,违心地说着,“甚好,甚好,”一边捏起眉心,更愁了。

    寒暄都没进行完呢,皇帝陛下已不欲闲聊,忍不住直奔主题了,“朕召爱卿回圣都,实有一事不决,欲求爱卿之见。”

    “臣除了会打仗,别的确实才疏学浅,愿尽力为陛下分忧。”

    看来只要不提儿子,他也还算正常。

    “爱卿觉得剩余皇子中哪个最适合承继国祚?不必担心,朕知你性情,朕让你说,你尽管直言便是。”

    “陛下,知子莫若父啊。臣常年呆在边关,实在对各位皇子的性情才学不甚熟知。”

    三人的回复,开头都如出一辙……陛下揉着眉心点了点头,便也不做强求。

    “朕欲立五皇子为太子。朕百年之后,皇位上只能是五皇子。三位乃朕最信任的肱骨,今日便是令三位爱卿做个见证。”

    三人闻言皆是立时起身,跪成一排后异口同声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