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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前尘 话本

    肖琰回府探亲,只能呆短短几日,拜见了母亲,送了特意从凉州带回的崹参,还贴心地写好了煎服之方。崹参生长在两千米左右的高岭地带,且三年一开花,五年一结果,服之可补气安神,益脾固本,实属难得。母亲看着又高了一些也清瘦了一些的大儿子,欣慰地眼圈儿都红了。肖贞和肖群自是寸步不离,如影随形。

    尤其是肖群,两年未见大哥了,连站着给母亲行礼时,都要蹭着大哥的手臂,紧贴着大哥。

    肖夫人无奈地看着小儿子,连责备都带着宠溺,“咱们群儿如今都是17岁的大人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黏着大哥。”

    肖琰抬手摸他的头,亦是宠溺非常,“确实,长高了不少”,又捏捏肩膀,“也硬实了不少,看来这两年没偷懒。”

    肖群得意地嘿嘿笑,“那是自然,毕竟将来要做大哥的前锋大将军。”

    此言一出,一家人全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随后,肖贞开始忍不住揶揄,“是啊,长大了,再也不是两年前射箭射不准,便卷了包袱要去边关找大哥的小公子喽~”

    肖群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欲拉其垫背,“哼,某人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是谁,上月还说……”肖贞当着母亲的面儿,实在有些难为情,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口无遮拦。一手捂他嘴,另一手佯怒地拍他后脑勺,“你个臭小子,你可消停会儿吧”

    如此,却还是没能挡住少年人的“礼尚往来”之心,即使被捂紧了嘴巴,即使口齿不清断断续续,也要说完,“上月还说……边关的月亮……定是……又大又圆。”

    “哈哈哈哈……”

    两个弟弟黏兄长的程度半斤八两,你来我往地闹着,母亲在旁边纵容地笑着,“好了好了,终于把兄长盼回来了,你们俩还不好好表现……母亲今日也要好好表现,去给你们做些爱吃的。”

    远在边关之时,尚未觉得,此刻站在家人身边,反倒觉出一股想家的情绪来。

    寻常烟火气,最暖凡人心。

    世人谁不想要这其乐融融的亲情呢?真好啊,肖琰心道,他这一生,都要守护住肖府,守护住老天念他幼儿孤苦,厚赐于他的这份温情。

    肖崇尚可在圣都休养月余,而肖琰则不日便要返回边关。临行前从父亲处得知,陛下欲立五皇子为太子,情况大有尘埃落定之势,便也忍不住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或许五皇子便是天命所归之人,这太子之争便到此为止了。毕竟余下的几位皇子中,确属五皇子最有储君之质。而即便再生变故,父亲心中也已有数,此行所忧之事也算是了了。

    可凡事事与愿违者多,肖琰刚到凉州将军府三日,圣都的信卫便紧随其后而到。

    因为肖琰前脚刚走,炫赫接着便再次出了大事。

    五皇子也被御史台查到参与谋害太子一事,且是整件事的主谋,而事情败露后,他拒不认罪,且一怒之下直接逼宫,反了。被霍统领生擒至议政殿上之后,还形色癫狂地大喊冤枉,说自己才是遭受陷害之人。

    不管他谋害太子之事是否被冤枉,可他竟令他的二百府兵迷晕并接替了宫防守卫,自己则揣了一把短刀,堂而皇之地就去了陛下寝殿,让陛下直接传位于他,逼宫谋逆确是事实。

    可惜,他低估了城防军的敏锐,就在他刚拿出自带的诏书“今传皇位于五皇子景麟”给陛下过目,让陛下盖印,而陛下甚至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霍关山已带人入殿,未费几番周折便将其生擒在地。

    如此证据确凿的死罪,陛下想包庇都包庇不得,气得坐在地上难以起身,一个劲儿地拿脚踹他,边踹边大骂,“蠢货!你知不知道朕不日便会下诏立你为太子?!”

    “你何故急于此时?!你个蠢货!你就这么着急让我死?!啊?!咳咳……孽子!孽子!”

    而五皇子,从陛下寝殿到议政大殿,再到被压入死牢之前,都还一直在喊冤枉,说他根本不知道那本莫名其妙的话本是哪里来的。

    是啊,话本。起因竟是因为一本话本......

    五皇子爱读野趣,府中收集了不少民间话本,此事与其关系近些的世家公子全都知晓,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乐子。

    可有一日,御史台监察章华雄听闻了一件令他心生疑惑之事。五皇子府中有一本讲六兄弟手足相残的话本,竟然连外府小厮都耳熟能详。讲的正是那大户人家的三儿子和四儿子因与二儿子争宠,合谋在他行猎时的马鞍下巧置浸毒银针,致那二儿子落马坠崖而死,同时又因不喜幺子,便顺便把杀人之事嫁祸给了幺子的故事。

    那章华雄身为御史台监察,不仅对案情敏锐,且一向是个刚正的性子,听到此事,便立刻抓了那小厮,以有辱皇家名声之罪,令其交出那本胡言乱语的话本。可小厮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仍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听五皇子府中下人讲过而已。

    于是,章华雄便带人去搜五皇子的内府书阁。五皇子当时虽生气,说了若搜不到,定要在陛下面前给他求一重罪之外,倒也没拦他。结果,仅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那本名为《杂记——多子篇》的话本便被搜了出来。

    彼时,便令人很容易联想到御史台收到的那封文书……那封清楚地描述了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如何谋害太子的文书。当时那写文书之人也一直是个疑点,奈何却一直都没半点线索,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五皇子所写。章华雄便又命人搜了大量五皇子的书稿拿去对比,发现竟然真的是五皇子的笔迹!那章华雄职责所在,当即便以“五皇子有嫌疑”为由,把他带回了御史台问话。

    恪尽职守的章华雄,气势逼人地询问他:“是不是五皇子您,将话本送至三皇子和四皇子处,刻意引诱其二人谋害太子啊?!”

    “简直荒谬!章华雄,你是不是活腻了?如此凭空捏造之罪也敢加在本皇子头上?!”

    “整个圣都唯有一册的话本,就出自您府上,殿下如何解释?”

    “必定是别人栽赃,故意放入我府中。既是我,我为何留着证据?等着你来查?!”

    “可那文书确是殿下笔迹,殿下又做何解释?”

    “必定有人刻意模仿!章华雄,你不会蠢到这都想不到吧?!”

    “洋洋洒洒上千字,无一偏差,都是模仿?”

    “既是刻意模仿,自然能做到无一偏差。”五皇子看起来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已经慌了,“若无更确凿证据,别耽误本皇子的时间,惹了本皇子,陛下面前定治你个‘欲加之罪’!”

    五皇子说罢,便气势汹汹地拂袖而去。

    章华雄气得胸堂起伏,不甘地扬声回道:“臣职责所在!不劳殿下金口,臣自当如实禀报陛下。”

    五皇子强撑着淡定,回到府中腿都软了。心道,看来此事是有人蓄意害他,而父皇经过三哥和四哥一事,定是对手足相残之事更加痛恨,六弟只是知情不报便被贬了郡王,那他呢?既蓄意害他,那会不会还有更多证据指向他?

    他越想越慌,于是慌不择路的五皇子,果断给自己寻了条死路。他哪里知道,只要他不走那条无可挽回的逼宫之路,即便整件事真的都是他做的,陛下也不会杀他……

    肖琰仔仔细细地看完了详实的密信,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百思不得解的便是那递给御史台文书之人,是如何得知三皇子四皇子谋害太子一应细节的,如今才明白,原来竟是写好了杀人的话本,送与二人,再等那二人去模仿……如此心机,如此周密……看来他以前真是小看五皇子了。

    “不对!”肖琰又一回神,发现不对!

    既然是要用话本做谋,那五皇子竟毫不避嫌,连府中下人都能口述那见不得人的话本?此事明明有许多蹊跷之处,却又次次都能做到证据确凿。

    若五皇子亦是那其中的一颗黑子呢?

    竟真的是一箭四雕?!此人心机谋划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可,真的会是七皇子吗?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一问三不知,整日不出府门的七皇子?

    肖琰捏了捏山根,一阵头疼。

    话本?从来没看过话本的肖琰,仍是对那话本杀人一事耿耿于怀。他记得景琪也喜欢溜出府,去听坊间的话本故事,那……她此刻在圣都,是不是也听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呢?

    景琪此时可完全没有听话本的心情。因为,和亲王病故了。

    宫中近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陛下已俨然一副风烛残年之态。起初,和亲王心绞痛之症发作,因着沉疴日久,都是老毛病,便未命人通报陛下,恐惹他心烦,只是寻了医官查看,每日吃药休养。

    景琪陪着忧心忡忡的母妃,每日都照料在侧。眼看着病情不仅未见好转,且一日重过一日。眼看着和亲王开始昏迷了,王妃情急,方才命人禀报陛下,陛下虽及时给换了御医,施针活血,可和亲王仍是在一日午后,睡去后便再也未曾醒来。

    五皇子谋逆,无可挽回。五皇子被赐死三日后,已被贬为郡王幽闭府中的六皇子,也突然暴毙。与其府中一歌姬,衣不蔽体地双双暴毙于床榻之上,怒得陛下当场咳血,竟连查一查其死因的旨意都未下。

    事到如今,就连肖崇都反应过来了,肖琰当日那些匪夷所思的猜想,竟一步步在成真。只剩下一个七皇子了……竟真的有人要灭炫赫皇族全族?下一个要杀的便是七皇子?还是整件事都是七皇子谋划的呢?

    然而,很快,他们谁也来不及反应什么,确认什么,进而去做点什么之时,真相便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