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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前尘 嫉妒

    翌日,含光殿中,肖崇与几位文武大臣一起隔帘拜见殿下,大臣们纷纷准备了表疏,逐一念与殿下,遇到需要讲解之处,个个年过半百却还精神抖擞。好不容易熬到老头子们表完奏疏,太傅却正襟危坐,又开始讲他的那些“经史策论”,肖崇在旁,都直替那看起来身形瘦弱的小殿下感到心累。

    果然,不久之后,太傅正在那儿“……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呢,只闻一声清脆,是折子跌落砸在木案上的动静,大臣们纷纷抬头,才发现小殿下早已困得连脑袋也快要一起砸在那案牍之上了,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唏嘘摇头的,有无奈一笑的,尽是无言的不满。

    陈老太傅见状,立时情急,长叹一声,高声道:“殿下!”

    景琪突然被惊醒,吓得身体都打了个颤,她抖了抖精神,看着殿中的文武老臣们,顿觉愧疚,声音里也尽是浓浓的歉意,“太……太傅。”

    户部尚书蔡闻勋家中亦有一女,比小殿下年长几岁。养过女儿的老父亲,看了一眼慌张的小殿下,于心不忍,带着年长者的宽容,微笑着冲太傅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太傅也不必太过心急了,殿下年纪尚轻,又刚刚入宫,需要些时日来适应。”

    太傅愁眉不展,再叹一声后才缓缓道,“也是……可我炫赫世代尚武,殿下体弱,恐有失君人者的威仪,依老臣之见,还需内外兼修才行。不如即日起,除晨午习君政,午后便用来习骑马和箭术吧,内修文德外强体魄。”

    景琪听罢,顿时睁大了双眼,困意散了个干净。从前她在王府,本就不守规矩,反正王妃也不让她出门,在规矩一事上确是纵了她些,所以到了宫中,她只能从头来过。每日早起习礼,用过早膳后便开始学习,直到午膳时方能休息。今日就是因早起太困,午后太傅又突然带了一帮大臣们,说来教她熟悉朝中各部之职,本来就困,又加上那些老臣们的表疏,催眠效用极佳,她实在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不想,竟因此惹来麻烦吗?虽说她并不抗拒学骑射,甚至曾经主动向父王和母妃提出,想要学习骑射,强身健体。可如今,若骑射文礼每日都要一起学,她也吃不消啊……此时心下慌张不满,出口便亦是带着弱弱的抗拒,“啊?太……太……傅?—定要如此吗?”

    谁知,太傅观她神色,听她言语,愈发激动起来,俯身跪地,满脸的痛心疾首,声音亦抬高了几分:“殿下!老臣知道殿下辛苦,可炫赫刚刚经历华变,觊觎之心尚未知肃清与否,君威君仪或是为人称颂或是为人诟病,还请殿下为己重,亦为炫赫重啊!”

    景琪一看老太傅如此之态,心中的埋怨瞬间没了底气,愧疚之心又起,急忙回道:“太傅不必如此,快请起。是景琪不好,景琪都听太傅的就是了。”

    老太傅闻言后,才终于满意地扬声再拜道:“老臣代炫赫多谢殿下!”

    肖侯爷回府之后,茶余饭罢散了一众下人,便把小殿下的事迹说与了三个儿子。

    肖群最先绷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小殿下也太惨了吧,老太傅简直是欺人……”太甚二字还没出口便被肖崇一眼横了回去,可肖崇在家就是张纸老虎,肖群象征性地给他面子,实则一只手挡住下半张脸,嘴角根本没下来过。

    肖贞稍微稳重一点,但是想起景琪那张脸,当着那么多肱骨老臣的面儿,竟然睡得迷迷糊糊,一时也是忍俊不禁。他见过景琪两次了,第一次放跑霍逸的猎物被抓包,第二次被江湖卖药的给骗了,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感叹,“哎,咱们这个小殿下倒是率真有趣,就是好像运气一直不太好啊。”

    “是啊,我听那陈若渊说,太傅平日里对小殿下就很是严厉。”肖群随手捏了块儿绿豆糕,悠哉地咬了一口,抬眼却发现他爹他大哥他二哥,三双眼睛齐齐盯着他,均是一副欲知下文的表情,顿觉千载难逢受宠若惊,急忙咽下那口糕,觉得有点噎又吞了口茶,随后便像是被讲话本的上了身。

    “那陈若渊说,有一次小殿下跟夏侯竞因在尚学宫中争论,被太傅当场责罚,说要让两人站着听学,还要站足一个时辰。”

    “那夏侯竞说自己作为伴读,愿替殿下受过,要独自站够两个时辰。小殿下一听,不乐意了,说自己从未有让人代为受过的习惯,还说此事因她而起,不该连累夏侯竞,应当自己受罚。”

    “老太傅看两人先前互相争论,后又争相代过,倒是不生气了,还夸那夏侯竞‘忠臣不谄其君’。”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免了他们的体罚,仍是让他们各站一个时辰,想想何为君臣之礼,也让殿下好好想想‘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的道理。”

    “嗨~这不是横竖都要挨罚嘛?!确实过于严苛了,陈连这个老家伙可真是……咳咳”,肖崇刚亲眼目睹过小殿下在含光殿中被为难的那一遭,又一听这背后情形,更觉不忍了,欺人太甚四字就在嘴边,还好脑子比嘴快,想起刚刚还因此横了他小儿子一眼,便急急地咳嗽两声掩饰了过去。

    “那可不是!”肖群一看他爹的样子,更来劲了,“还有呢,夏侯竞与小殿下同岁,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太傅看他俩很是投缘,似乎更方便沟通,便想让他教殿下骑射,可你们猜怎么着?哈哈哈哈……殿下带着那夏侯竞去喂了一下午的马,哈哈哈哈……这小殿下也真是……”

    “那老太傅岂不是又要生气了?”肖贞顺口道。

    “那是必然~还能怎么样?接着罚呗~哈哈哈哈,”肖群想起陈若渊跟他讲起这些事时连连摇头的无奈,更觉乐不可支,“总之,太傅大人就像一个严厉的私塾老先生,小殿下几乎三天就要被罚一次,日子可谓是相当难过了~”

    肖琰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儿,夏侯竞?同岁?投缘?怎么一开始还有争论,然后就投缘起来了?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在嫉妒一个比他小六岁的少年,肖琰心中一顿郁卒,于是,他又冲动了……

    “父亲,孩儿想把狮子骢献于殿下。”

    肖群顿时不笑了,转而一脸震惊,“大哥,我没听错吧?你的狮子骢?你要把它献给殿下?”

    肖琰点了点头,看起来无甚表情。

    “可你那狮子骢认主啊大哥,恐怕咱们的小殿下……”肖贞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托着下巴,侧脸看着肖琰,亦是满脸惊讶和疑惑,本来他想说小殿下无福消受来着,想着如此言语似有不敬,恐肖崇怪罪,便止住了大家都心领神会的下文。

    虽知大哥一向是一颗玲珑心,要做什么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可那匹平日里都要自己亲自喂养,又在边关陪了他两年,感情定是甚笃的宝贝神驹,就这样谈笑间就要送人?总感觉哪里不对。

    肖琰只稍作沉默,便缓缓开了口,“父亲,陈太傅说得没错,炫赫初定觊觎之心尚未知肃清与否,殿下年幼心性率真,正是需要肱骨之时,狮子骢珍贵,是以,最适合了表臣子忠心。”

    果然,大哥就是大哥,他若想让你相信,那必是毫无破绽。

    可知兄莫若弟,这么多年了,大哥表面看起来温和有礼,事事周到,可他们的大哥除了对他们肖家人是真心爱护,旁的人旁的事,他何曾真的用过什么心,他所做之事几乎都是他应该做或者被要求做的,他只是有能力把所有事都做好而已……如此主动地说想做什么,这还是头一次。所以,无论大哥说了什么,两兄弟都还是扯着嘴角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两兄弟你瞪我一眼,我再瞪回去,心中都飘着同一行字,“大哥,不会是喜欢小殿下吧?!”

    此时三个儿子心中,各自的波涛各自汹涌,肖侯爷却毫无察觉,且闻言之后欣慰至极,连连点头道:“嗯,果然还是我儿心思剔透缜密,哈哈哈哈……只是……罢了!你若舍得,自当都随你意。”

    肖琰点点头,低头时非常不明显地笑了一下,心道,便是因为认主才送的啊,如此才有更多机会能见到她。

    那一笑虽不明显,可仍没能逃过两个弟弟专注又探究的眼睛。两兄弟仿佛同时窥见了不得了的秘密,各自低头饮了口茶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大哥!果然不对劲!”

    “那便请父亲明日去宫中时,就带上狮子骢,献于殿下。”

    “好好好,都依你。”

    肖崇说罢便离了席,前脚刚出门,肖群立刻抱住肖琰一只手臂,急不可耐地开了口,“大哥,你人虽在边关,可咱家的拜贴可没少收啊……圣都的各部尚书,主司们可都等着把女儿嫁进咱家来呢?父亲是怕你心烦,才没急着跟你讲。可是,若大哥一日不娶,恐怕那些适龄的姐姐们便要等你一日,一年不娶,便再等上一年,时光飞逝,这可等到什么时候是好啊?……”说罢,还一阵唉声叹气,似是为兄长操碎了心。

    肖琰纵容地听他讲完,随手拍了下他脑门儿,“小家伙,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嗯?到底想说什么?”

    肖群嘿嘿一笑,充他眨眨眼,“大哥你说呢?还不就是想知道我未来的长嫂长什么样子嘛?”

    长什么样子?本来应该长那个样子的……一双杏眼,似有星子在闪……可如今?思及此,肖琰心中顿觉五味杂陈,无奈又宠溺地冲他一笑,最后只淡淡道:“别闹。”

    小孩子的好奇心可没那么容易满足,肖群又不依不饶道:“大哥,你不成婚,二哥便没法儿成婚,你不着急,没准儿二哥很急呢?”

    肖贞一看弟弟那小表情,就知他没憋什么好话,再看大哥的微表情,知他不欲多说,便前去解围。他也随手推了一把肖群脑门儿,佯怒道:“嘿?你小子!谁急?我看是你急了吧?”

    “我才没有!”

    “定是你急了。”

    “你急了。”

    “你。”

    “你。”

    ……

    肖崇隔日便带了狮子骢进宫,献于殿下。殿下甚是开心,体恤肖琰将军千里迢迢刚回府,定是辛苦,特令其多休息几日再进宫面见。可惜,这么一体恤,人便没见着。因为,肖琰还没等到小殿下传他进宫,便先等到了肖崇的雁门关急报,只在肖府呆了短短三日,便又被他爹连夜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