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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前尘 诨名

    景琪:“太后说每年的军费开支都是有定数的,河北要加征,自然就需要从别处节省。前两年灾情频繁,耗费了太多钱粮,等过两年,国库充盈便会一切如常了。”

    肖琰眉心微皱,心道果然,看来太后根本无意放权于景琪,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还拿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来搪塞她……可他该不该此时就提醒她太后的意图呢?他作为当事之人,说的话她会信吗?想必还是会信太后吧……一番思量后,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再等等吧,于是便冲她点点头,回了个“嗯”字。

    景琪:……

    肖琰平日里表情本就无甚起伏,很难看出喜怒,此刻又只给了她一个“嗯”字,只是在回应她听到了,至于什么态度,肖琰没表露,她也猜不出。

    两厢沉默片刻后,景琪有些郁郁,只得转移话题,问道:“这酒……如何?”

    不料,肖琰竟冲她微微一笑,回道:“嗯,入口清甜,回味却浓郁,很别致。”

    哎吆,这一笑可不得了了,景琪感觉方才的积郁瞬间消散了,声音里多出两分与有荣焉的兴致勃勃,一边给他续添上一杯,一边接着道:“是啊!瑞姑姑最善酿酒了,她还酿了梅花酒桂花酒和青梅酒,许多种花果酒呢,我父王当年……咳咳,将军若喜欢,下次可一一带给将军试试。”

    父王?听到那个被她不小心脱口而出的称呼时,肖琰心中泛起一丝心疼。和亲王还在时,尚且是个闲散王爷,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根基,如今连这个没根基的王爷都不在了,她被推到储君之位上,除了依附太后,还能依靠谁呢?他怎么忍心让她知道自己是在被人利用?知道之后呢?她那么单纯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还真是不可预测。如此,对她又有何益呢?况且太后需要以她之名掌政,目前应是不会对她不利。既如此,他便就这么守着她好了。他抬手又饮尽一杯,继而轻缓地回她:“那便提前谢过殿下了。”

    被桃花仙沁过的嗓音,愈发清朗迷人,景琪心中一阵窃喜,心想,明日便让姑姑再多酿几坛来!

    政令已下,无可转圜之机,肖琰已为此忧心多日。那一日,他正擦拭着平日腰间挂着的,那把剑鞘镂虎纹的玉柄长剑,肖贞急匆匆而来,一把把肖崇的家书塞到了他手中。

    “琰儿,皇家忌惮为父兵重已久,早晚都要出手打压,此事与你无关,切不可因此多生怨愤,而伤了与殿下的情分。殿下年纪尚轻,未有决策之权,我儿当好生辅佐,免她受制于人。河北牧再多一倍兵力,也不足为惧。西蒙未定,为父无碍。我儿可安心。”

    肖琰看完书信,良久未动,而后细心折起,放在了案上的镇纸下。

    肖贞像大哥以往无数次安慰自己那般,拍拍他手臂,“大哥,父亲既说了,便依他之言吧,不要多想了。群儿和秋生都在校场,我此刻是奉命来叫你的。”

    肖琰闻言,把尚在那封书信上的目光移向他,二人相视一笑后,他道:“好。”

    自从那日请肖琰喝了桃花仙,还得了“下凡天仙”的一笑,景琪便惦记上了。每每肖琰再入东宫,便都有美酒相伴。

    于是,梅花仙,桂花仙,仙青梅,仙蒲萄等都相继被他尝了个遍,可谓是口福大饱。

    可惜,殿下一番费尽心思的讨好,全被肖琰当作了补偿。毕竟肖琰此人从不自作多情,他以为定是景琪心里,还在为军费一事觉得抱歉,便有心成全,故而来者不拒。当然,他也乐在其中,能与景琪多呆一会儿,无论是做什么,他都觉得心情甚好。

    不过,几番下来,这些酒美则美矣,可这名字实在是……不够风雅。

    于是,这一日,肖琰便没忍住问她:“殿下,为何所有的酒名,都带有一个仙字?”

    还有半句他没问,莫非名字都是殿下给取的?

    景琪闻言,眼神随即便有些闪烁,心道,还能为何?本来不带仙的,还不是为了配你特意改的?

    实话当然不能讲,不然她还得从夏侯竞的那句“天仙下凡”讲起,那……要解释的可就有点多了,于是她只能一本正经地胡诌:“呵呵……是啊。我就是觉得,所有的酒饮完都是一般的飘飘欲仙,所以,便都带了个仙字。”

    果然,都是她取的……肖琰一时没忍住,竟轻笑出了声。

    他刚饮完酒,脸色倒是无甚变化,可今日饮的是仙蒲萄,那双唇经过紫红色液体的浸染,色泽比平日要深了些许,唇线更显清晰,唇珠上还带着点水光,更显得那张玉色的脸白皙透亮,不似凡人。那轻轻一笑间,一双瑞凤眼,眼尾上扬,简直美得……惊心动魄。对,就是惊心动魄,因为看到他,景琪只能想到这个词。她把自己看得一阵心慌,一边唾弃自己色令智昏的浮想联翩,一边又忍不住再多看两眼,满脑子只剩下夏侯竞那句“天仙下凡”……

    不过,说起“天仙下凡”,她便又想起一事来......为了掩饰心慌不失礼数,也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忙转而问道:“对了,肖将军,那个……小狐狸和小葫芦,是什么意思?”

    肖琰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景琪:“将军前些时日给我的那几本带批注的书……里面写了许多句小狐狸和小葫芦。”

    ……肖琰轻轻皱了下眉,心道,大意了。

    前些时日,景琪同他说有许多书她都看不懂之后,他便令宫官同去他府中,取了几本自己曾认真标注过的拿给她。当时因为还在为雁门关军费一事心烦,他便没仔细检查,其中有两本是他曾带去过凉州军营的。霍逸那时嫌弃同他讲话时,他总不能及时回复,便撒气似的,在他那些书上乱写乱画。肖琰看到后,也都无奈地一笑而过……可不想竟被景琪看到了。

    看他表情似有犹豫,景琪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开始发散……什么小狐狸小葫芦,一看就很亲密,而且那是谁?竟然还能随便拿他的书写字?!她都不敢在上面写字的!越想越生气,越生气便越心酸,一心酸便不免任性……

    “一看就不是肖将军你的笔迹,是何人所写啊?”于是,一句微微带着点小情绪的质问,就这么脱口而出。

    肖琰自是不知她心里那一番纠葛,他犹豫不决,完全是因为难为情。霍逸轻浮惯了,让他解释,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可他也不好欺骗景琪,她可不止是他的结发之人,还是一国储君。于是,他有些尴尬地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后,才终于缓缓开了口:“回殿下,是……霍逸。”

    景琪一双杏眼都瞪圆了,不可置信道:“霍逸?霍……统领?”

    既然都说了……肖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无甚忌讳。他性情洒脱随意,又善言好动,常嫌弃臣少言,便给臣取了那个……‘小葫芦’的诨名。”

    终于解释完了,太羞耻了,肖琰刚松了口气,不想景琪便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那小狐狸呢?”

    肖琰已不想再解释,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含混道:“也是诨名而已。”

    景琪那一腔酸意早就消失殆尽,也不敢为难于他,嘴上淡定了然地回着“原来如此”,心里因为又对他多了解了一些,而雀跃欣喜。

    小葫芦?真的好适合他,嘿嘿~小狐狸又是什么意思?定是说他很聪明的意思!肖狐狸,小狐狸……看来这个霍统领还挺有趣,以后定要找机会问问他“小狐狸”的由来!

    含光殿中,太后与蒋中书隔着一条案几对坐着,蒋中书给太后斟了盏茶,面上挂着几分笑意,缓缓道:“不曾想,殿下选了肖崇之子竟还有意外之喜。肖崇素来宝贝他那个大儿子,如今忌惮他在朝中的处境,反而利于我们布局。”

    太后却不乐观地忧心道:“哥哥可有想过,朝中之人是否会有倒戈于肖琰的可能?毕竟,未来可是他的儿子要被立作太子。”

    蒋中书呵呵一笑,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太后过虑了,他们若想倒戈,也得问问我手中的把柄同不同意。”

    太后点了点头,抬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轻声道:“那便好。”

    蒋中书捋着胡须,眯起眼睛,又一脸老谋深算地悠悠道:“肖崇已过不惑之年,若不在他有生之年,为我炫赫开疆拓土,岂非辜负了他那一身的好本事啊?”

    太后闻言一滞,“哥哥的意思是要令他出兵攻打西蒙?”“可如今国库钱粮确实不够充盈啊,若他打不下西蒙,岂不是徒留个劳民伤财?”

    蒋中书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非常时期,为了战需,可适当加征赋税。至于打得下打不下,那便是他的事了,他自当一力承担。”

    太后:“可,以什么名目呢?”

    蒋中书又是呵呵一笑,:“你呀,做了这么多年皇后,如今又是太后,还是跟小时候一般单纯……名目嘛?那还不多的是!随便抓几个西蒙的商贾,就说是窃取炫赫机密的奸细,如此,便可成为发兵的理由,权看你想不想打。”

    太后叹了口气,“也罢,便全凭哥哥做主罢。”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若事事都能算得准,也便不存在天意之说了。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自上次李彦被肖楚气得要疯了之后,从前费尽心思也不得李彦临幸的勤妃和惠妃,均成功趁虚而入。那总拖着副病躯的国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可不知为何,就是死不了,不仅他死不了,最近竟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帮着他不断壮大。于是,依附于李彦的那帮朝臣,便更频繁地劝他早日取而代之。西蒙国内的分裂形势,再次陷入焦灼。李彦也因此头疼不已,半年只见过肖楚两次,还每次仅凭着那隔窗一望,就能把自己气得浑身发抖。那种爱之深,恨之切的感觉,他真是体味得淋漓尽致。

    这一日,他正听线报说着近日跟踪国主影卫队的新发现,王府一下人突然来报,说王妃请他过去。

    李彦竟颇意外地跟下人又确认了一遍,“是……王妃?”

    “回王爷,是的。”

    李彦捏了捏眉心,大手一挥,下人便迅速离去。而后,他又示意线报继续讲,可他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足足熬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才起身向肖楚殿中而去。

    可不想,他刚一进门,便看见肖楚一身便装地站在门口等他。

    “听说惠妃有孕了,恭喜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