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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老庙

    慕芸七突然闯出来的那一瞬间,便有衙役想要上前拦阻。刘老爷抬手一摆,制住了他们,示意慕芸七继续说下去。

    慕芸七走到那对男女身边,围着他们绕了两圈仔细端详。

    “她是你老婆?”她先问那男的。

    “是。”卞喜夫应道。

    “他是你丈夫?”她又问那女的。

    王氏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点点头,“是。”

    “你把头抬起来。”慕芸七又说。

    王氏迟疑了一下将头抬起,看着慕芸七的眼睛,莫名就有点不自在,眼珠开始四下乱瞟。

    慕芸七的眼睛多毒,当下便觉出蹊跷,回头吩咐衙役取纸笔来。衙役看看大人,刘老爷颔首,衙役依样照做。

    纸笔取来,慕芸七教衙役将他们分开,让他们各自在纸上写下两人成亲的日期、一路途径的地点以及包裹内携带的具体物件。二人不敢不从,被左右分别带下。

    这时,刘老爷才开口发问:“这位姑娘,本府方才见你询问之时神情笃定、主张利落,便没有拦你。现在二人已经下堂,可否请你告知本府,此举意欲何为?”

    慕芸七转过身来笑道:“大老爷方才迟疑,不也是觉得他们二人形迹可疑,言谈之中有所隐瞒吗?我猜想,发现这包裹失主的过程也一定有其反常之处。”

    刘老爷点点头,“不错。实对姑娘说,这个包裹就是昨天取来的佟姑娘带给樵夫的嫁妆。本府命人对里面的东西详加调查,又询问了樵夫与佟姑娘母女二人在事发当天的行程,顺藤摸瓜,才了解到原来这包嫁妆,是被窃的赃物。”

    “谁向官府报失的?”

    “无人报失,是衙役追查至月老庙时,他二人主动上前认领。”

    慕芸七一拍掌,“这就对了呀,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呢!大老爷您想,若是真如他们所说,是夫妻俩一起去投亲,为何中途去拜月老庙?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是拜了月老庙,事后发现包裹不见也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报官才对,听他方才所言,所失之物的时间、地点都记得很清楚,越早报官就能够越早找回来,缘何到今天才来认领呢?其三,那包裹里的东西价值不菲,但他二人却穿的粗布衣裳,是否这真是他们的包裹?而且依我的经验来看,那二人相貌不合,必不是夫妻。”

    刘老爷捋捋胡须,赞同道:“姑娘说的不错,本府也作此疑惑,故而方才沉吟。但此地距离丘北篱县和漳州都路途遥远,恐怕短时间内无法验证,又不好一直将人和物都押在府内,恐怕此事难办。”

    慕芸七嘿嘿笑道:“大老爷宽心,此事有我在就好办了。”

    正说着,只见衙役从后头回来,手里拿着两张纸呈到案上。

    “大人,这是那二人按照这位姑娘所说分别写下的内容。”

    刘老爷接过来,慕芸七也凑到案前,“他们没有串供吧?”

    “我们分了两个人把他们带进了两个不同的屋子,保证没有串供。”

    刘老爷看过之后眉头紧锁,将那两张纸递给慕芸七。

    慕芸七接过来看了,只见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而另一张纸上则空空如也,连一滴墨都没有。

    她举起那张白纸,问衙役:“这个是谁的?”

    “这是那王氏的。”

    “她为何不写?”

    “她说她不识字,不会写。”

    “那她可曾向你口述?”

    衙役摇摇头,“我和她说了,若是不会写字,可以口述由我转达,被她拒绝了。”

    慕芸七捻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去见她。”说着,便要衙役头前带路。

    “且慢。”刘老爷将她拦住,“姑娘请说明一下,这是何意?”

    “大老爷,我原意是想让他们两人写下这些内容,比对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就可以看出谁在说谎。却没想到那男的写满了字,女的则一个字都没写。”

    “她向衙役说她不会写字。”

    “可她也并没有让衙役转述。如此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慕芸七亮出那张白纸,“她是在向我们告白。”

    她冲着刘老爷眨眨眼睛,“这里面有冤情啊,大老爷。”

    刘老爷沉默片刻,也微微颔首道,“那本府也过去看看。”

    “请。”

    慕芸七让刘老爷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面一起去找那王氏。佟巧儿傻乎乎地站在帘子旁边等了半天,看衙役带着人出出进进地,终于看见慕芸七向着自己走来,便又乐不可支地跟在她的身后充当小尾巴。

    三人进了王氏所在的那间屋子,把她吓了一跳。她一见刘老爷,立刻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手攥在一起,不停地揉搓她的袖子。

    刘老爷坐到屋中的主座上,对她道:“王氏,你有何情由现在可以说了。”

    她闻听此话,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慕芸七和佟巧儿。

    慕芸七连忙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巧儿不会说话,我又帮你推断出冤情,有何委屈你就说吧,大老爷在这里给你做主。”

    话音刚落,只见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刘老爷就磕头,“青天大老爷在上,请一定要为民女做主!”

    刘老爷一惊,连忙过去搀扶,“王氏,你这是何意,快起来慢慢说。”

    女子摇摇头,道:“民女并不姓王,那卞喜夫也并非民女的丈夫,民女的丈夫恐怕早已……早已……”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不禁掩面哭了起来。

    慕芸七和刘老爷对视一眼,互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那女子哭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头来说道:“民女姓杨,乃漳州人氏,丈夫姓顾,在漳州经营个建材店,这几年笼络了不少客源,倒也攒下不少资财。那卞喜夫是和我丈夫一起做生意的,有时候给人家做活去,他们一走就是个把月,只留我在家看着家产。那一天,卞喜夫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对我说他和我丈夫在外做活时跟人起了争执,失手砸死了人,官府的人正在追查他们,所有的这些家当都得被查封。我丈夫躲了起来,他则回来报信,让我赶快拿上金银细软跟他走,出去避一避风头。”

    慕芸七问:“那你们怎么又假装夫妻了呢?又为何去月老庙?”

    杨氏道:“是卞喜夫说的,我俩在外头走要想一套说辞,免得官府查问。他告诉我说他和我丈夫约在固城的月老庙碰头,我便带着金银细软与他一同来至月老庙,可是我们到了却不见我丈夫,卞喜夫就说许是我丈夫到的晚,我们也不敢在外面住店,当晚就先暂住在庙里。谁想到第二天起来,包裹竟不见了,那里面是我和我丈夫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我当时就想报官,可是被卞喜夫拦了下来,说我们如今是戴罪之身,报官无异于自投罗网,于是我们就只能一直在固城里徘徊寻找。”

    慕芸七疑惑道:“那卞喜夫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辨别能力也没有么?万一你丈夫没事呢?”

    杨氏蹙着眉摇头,“起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说什么便信什么,脑子晕晕乎乎地,好像不是自己一贯的意识。直到在月老庙里丢了包裹之后,才渐渐觉得不对劲。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少看见官差,可是没有任何沿路抓人的样子,我丈夫是否真犯了事,我便有些疑惑了。再加上卞喜夫那天突然对我说,我丈夫音信皆无,可能是跑路了,要我以后和他过,他会好好照顾我……我便开始疑心,是不是他把我的丈夫害了,想要霸占我和我们的家财。”

    “什么?!”慕芸七听了之后眉头皱起,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

    “你把你的手腕露出来给我看一眼。”慕芸七对着杨氏说。

    杨氏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她将两边袖子挽起,露出两只手腕伸到慕芸七眼前。

    果然……

    慕芸七叹了口气,她就说嘛,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头。杨氏这故事的前半部分听起来很像是同伴相残后的杀人越货行为,但后半部分,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只见在那杨氏的手腕上,本来绕着一圈深红色的光,在那圈深红色的光上面,如今又绕了一圈浅红色的。两圈红光交缠在一起,乱七八糟,歪歪扭扭。

    不用说,深红色的光便是她和她丈夫的姻缘线,而那条浅红色的,应该就是她和那卞喜夫的了。

    又是她慕芸七惹的祸,两条本不该搭上的姻缘线,阴差阳错拧到一起去了……

    不过好在,杨氏和她丈夫的姻缘线更深一些,那条搭错的姻缘没有栓住她的心,极容易便能拆掉。现在唯一令慕芸七担心的就是,她的丈夫是否安全,自己的这个无心之失是否导致了人间无可挽回的悲剧。

    慕芸七此刻的心情说不上轻松,反而有些忐忑。刘老爷见她看了杨氏的手腕之后面露难色,不解其意,正要问她,就见她回过头来有了主意。

    “刘老爷,我想这个案子应该有些眉目了。”她说道。

    刘老爷眉峰一挑,“哦?愿闻其详。”

    “樵夫、巧儿、杨氏他们三人都曾在九月十一那天里到过月老庙,樵夫许了愿,杨氏带了所谓的嫁妆,巧儿则是把嫁妆送到了樵夫家里。现在我们只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巧儿为什么这么做?再一个,就是杨氏的丈夫现在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

    刘老爷点点头,“姑娘说得在理,本府马上命人去要那卞喜夫的口供,再派人去漳州顾家的建材店打探消息。至于佟姑娘……”

    “我带她们去吧。”慕芸七一手拉过佟巧儿一手拉过杨氏,“我带她们去月老庙,实地去找一下线索。”

    “好,我会命两个衙役和你们一同前往。”

    安排完了这里的事,慕芸七便带上她们二人跟着衙役往月老庙去了。

    没想到,她这一趟出来原是为了解决吴雯的事情,结果却无心遇到了这两桩事。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幸运的是,她一次就可以拆掉两条线,距离她回到天庭又近了一步。不幸的是……算了,被她乱牵线的这些凡人才最不幸吧……

    月老庙,建在固城靠北一点的山坡上。

    人间有各种各样供奉神仙的庙宇,龙王庙、观音庙、灶王庙……可是供奉自己的月老庙,慕芸七倒是第一次听说。

    跟着来许愿的人潮走上蜿蜒的石阶,慕芸七一行人来到月老庙的正门口。

    “香火还挺旺。”她看着眼前的一个大香炉笑了出来,那里面烟雾缭绕地,没有一万也插了上千根香。

    跟着她们的一个衙役见她挺好说话,便热心地为她解释道:“这庙建得有些年头了,一开始还有人打理,来许愿还愿的人也特别多。但是后来这里着过一次火,是一株老树被点着,连带着把庙的外沿也烧焦了不少,来的人便不多了。慢慢地也就年久失修,再无人看管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卞喜夫会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这里是个废旧的破庙啊。

    “不过最近不知为何,这庙里的香火渐渐又旺了起来,许是月老显灵了吧。”衙役又说道。

    慕芸七撇撇嘴,不置可否。

    不是她不想居功,而是她不想为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负责。

    姻缘本是天定,被姻缘线栓住的两方自然互相欢喜,世人若非要将这功劳算在月老显灵上,那她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还希望那些被她不小心牵错的善男信女们不要在背后骂她就是了。

    穿过香堂来到正殿,慕芸七刚才还上扬的嘴角立刻便垮塌了下来。

    她一脸震惊地指着殿上那尊月老塑像,无比嫌弃地问道:“那那那,那个又矮又胖、弯腰驼背、笑容猥琐的丑八怪老头是谁?!”

    衙役看了看她,莫名其妙,“那是月老啊。”

    慕芸七只觉浑身一阵恶寒,有点反胃:“这位大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比上面那个好看得多?!”

    衙役淡淡地道:“你跟它比什么?你又不是月老。这塑像都不知摆了多少年岁,磕碜点儿是正常的。再说了,月老月老,沾个老字,就得是这样的。”

    慕芸七噎住,气得小脸通红。佟巧儿见状,在她身边也不安分起来,又像之前一样,指指雕像,做个鬼脸,指指慕芸七,又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噗嗤——”

    身后有人笑出声来,慕芸七回头,找了半天,在门柱边上找到一个半大孩子。

    他梳了个小发揪,穿着一身半长不短的袍子,白白的小脸上肉嘟嘟地,一笑起来口如含朱,牙排碎玉,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不过别看他长得好看,脾气却不是一般地臭,此时他正环着手臂一边看着慕芸七一边无情地嘲笑着。

    一看到他,慕芸七的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

    她将佟巧儿和杨氏托付给两位衙役,自己则跑到门柱边,一把将那孩子拽到门外,惊喜道:“司命!你怎么来了!”

    司命不屑地瞟她一眼,掸了掸被她拽过的袖子,高傲得很,“要不是金乌突然跑过来磨了我大半天,还答应我日车焕新的时候带我试驾,我才懒得过来呢。”

    “原来他还是听到了啊。”慕芸七心里高兴,谢了金乌一万遍。

    “不过嘛,过来一趟也有好处。能看见你在凡人心目当中的形象,也是一大乐事。”司命瞥了一眼那尊塑像,绷不住又笑了出来。

    “是是是,当然是乐事。”慕芸七此刻有求于他,哪怕是他说那丑老头比她好看她都认了。“那么,你的司命簿,就麻烦借给我看看吧?”

    司命转过身来,神情颇为严肃正经,“想看司命簿,你拿什么来换?可别忘了,就因为你的失误,我的司命簿差点废了,这个账还没找你算呢。”

    慕芸七连连点头,“那当然,你肚量大,我活该挨骂,你说怎么就怎么。”说着,她又掩不住内心的欣喜,伸手摸上他的头,“你想要什么新鲜玩意儿,姐姐给你买呀。”

    司命不耐烦地打掉她的手,瞪她一眼,“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再说我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凭什么你总要当我姐姐。”

    慕芸七干脆猫下腰来,和他视线平齐,又掐上他的脸蛋,笑兮兮地道:“没办法,谁让你可爱呢,姐姐想不疼你都不行啊!说吧,想要什么?拨浪鼓?风筝?还是会叫的木青蛙?姐姐通通买给你。”

    司命嫌弃地挣脱开,把头一扬,“那些玩意儿也太普通了,真没诚意。不如——”他瞟了眼慕芸七腰间挂着的狐狸,用手一指,“你把那个给我。”

    慕芸七一愣,抓起狐狸,“这个?可这是人家送我的,我答应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卖掉丢掉。”

    司命也不争,背起手便往外走,“不给算了。”

    “欸欸,你等下。”慕芸七咬了咬牙,暗想:虽然自己很是不想把小狐狸给人,可毕竟司命簿也同样重要。至于承诺么,自己只说不会把小狐狸丢掉卖掉,没说不会送掉。等回去以后自己说说好话,央求梁老板再给做一个吧。

    于是,她狠下心,将腰间的小狐狸木雕拆了下来,递给司命。

    司命接过小狐狸,立刻放在手里把玩起来,眉梢见喜,很是愉悦。

    “好了吧,这下你能把司命簿借给我看了吧?”慕芸七趁着他高兴时问道。

    司命一边玩着小狐狸,一边问她:“那姓佟的姑娘,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慕芸七摇摇头。

    司命瞟她一眼,哼了一声,“猪脑子。”

    “喂,说话归说话,不带收了礼物还骂人的。”

    “你还记不记得在天庭的时候你曾救过一只快死的百灵?这就是它的转世。”

    司命抬头看向慕芸七,道:“她是来报恩的。”

    慕芸七看着他的眼睛,听到此话,忽然间就记起来了,原来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