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计划（下）
深夜，一袭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快步从万友楼出发，行至永富巷。没错那人就是之前伤心昏死过去的裴颜。
永富巷，这名字听起来还挺吉利，人活一世，谁不求个富贵呢？只是，这永富巷虚有其名了。
巷子内全是蓬头垢面的人，他们的脸脏兮兮的，衣服不是补丁就是因为穿太久了起了毛须。他们的手指黑黢黢的，上面还有肉眼可见的泥在指甲缝里。脚上穿的是藤草编织的鞋子，每个人的脚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疤痕。裴颜一路走一路瞧着，那群人就眼巴巴地瞅着他，或许是因为脸上脏，他们的双眼显得格外的白和亮。
忽然，一个孩子冲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只是捧着一个破碗盯着她。
裴颜有些不忍，想要掏出银子递给这个孩子，但是却停下了。她看着旁边与这个孩子一般大的其他孩子也都盯着自己，垂眸看看手里的银子，内心里有无奈亦有叹息。千金解穷苦，解得了一时，却解不了一世。所以裴颜也只是摸摸孩子的头，便径直地往前走。
终于，在巷子的尽头，她看见了楚落辞。
楚落辞见是裴颜，笑了笑：“裴姑娘很聪明，而且胆子也大。”
“你是谁？“裴颜问着，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是我救的裴渊。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此地不方便说话，走吧，我带你去见他。”裴颜将信将疑，一路远远地跟着楚落辞。
两人走进一户破败的屋舍，楚落辞挪开铺在废井上的草席子，然后一跃入井中。裴颜忙地冲到井前，低头一看，楚落辞在井下好端端地站着，招呼她道：“裴姑娘，你下来吧。”裴颜有些犹豫，但是终究还是跳了下去。
下去之后，裴颜才发现，原来井下有个密道。
楚落辞拿出火折子在前方引路，裴颜依旧在后方跟着。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光亮。走出去发现竟是雁归城外。
楚落辞收回火折子，拍拍身上的灰，“因为城中有不少司马睿的暗哨，走密道过来安全些。走吧，我带你去见裴渊。”
裴颜至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曾说，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究竟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帮她。但是，为了裴渊，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见到裴渊，她绝对不会放弃，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
到了草屋，推开门，裴颜便瞧见了裴渊坐在案前，手里还握着笔，烛光映着他的脸，使硬朗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裴渊也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点惊讶和欣喜，似是没想到居然看见了裴颜。
“大哥……”裴颜原本只是想唤一句，可谁知一开口就成了哭腔，她便赶紧闭嘴，因为裴渊说过，他不喜欢看见她哭。
“阿颜……”这一声柔和而庄重，似风似雾，轻轻柔柔地飘进了裴颜的心里，于是，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了裴渊的怀里。
“我以为你死了大哥。”
“傻姑娘，你大哥我没这么容易死的，况且，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没做完，怎么可能先离开？”
裴渊替阿颜擦着泪。裴颜盯着他，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没事了，多亏了小辞和不胖掌柜，我才能全身而退。”两人言至此，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楚落辞。
楚落辞眉眼弯弯地瞧着他俩，裴颜这才反应过来，抱拳行礼：”多谢您救我兄长，往后若需要裴颜之处，必倾命奉之。
“命不必了，我只想跟着二位，为雁归也为南楚做一些事情。”
裴颜闻言，不解地看了看裴渊。裴渊心下了然她的疑惑，于是就把这几日来的经历尽数说了。
听罢，裴颜这才放下心中所有的戒备。在知晓楚落辞的行事后，裴颜越发觉得这丫头聪明正直，是个好苗子，心内更加喜欢。她素来坦荡直白，欣赏一个人便会毫不犹豫的表现出来。于是她便拉起楚落辞的手，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我照顾你。你叫楚落辞对吧，以后我就叫你小辞，你叫叫我一声颜姐姐好了。“
楚落辞垂眸看着自己和裴颜相交的手，掌心温热，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身在儿时乞讨躲在人家柴屋里吃一碗面糊糊的时候，那天风大雪厚，但是因为一碗面糊，似乎冬天变成了春天。而现在，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比那碗面糊要热得多，像一簇烛火，在她的手心内燃烧，有点烫。
三人一番寒暄后，收拾心情，围坐在桌前，商量着如何阻止司马睿的企图。
“现在我们只知道司马睿的目的是将雁归出卖给萨雅。此次进行和谈，但谁都知道谈判的结果一定是崩盘。司马睿不会愚蠢到以和谈割让雁归，毕竟他还是想省去被人弹劾的麻烦和把柄。所以，出卖的方式无疑是打败仗。”
“败仗？“裴颜略有所思，“那么我们现在必须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是说这场仗，必胜。可是，雁归的军权在司马睿手中，我们根本不能调兵遣将，指挥作战，这……”
“那就想办法夺权。哪怕不能夺权，也要从旁干预，绝对不能让那司马睿为所欲为。”
裴渊听罢，看着楚落辞的眼神带着赞许，“小辞说的没错。现在文老已经进了雁归，以文老的手段，想要多点人马助咱们干扰司马睿是不难的。只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司马睿内部关于雁归的布防图，我们却无从获取，也就不知道究竟他打算如何放出漏洞以引萨雅胜仗。“
言至此，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楚落辞垂眸，抿了抿唇，忽然道：“裴大哥，如若您信得过我，我给你引荐一个人，或许他能够助咱们一臂之力。“
“谁？“
“云州知州，韩文轩。”
渊颜二人相视一眼，心下有些疑惑。于是，楚落辞继续道：“韩文轩为人正直清廉，做这云州知州数年，从未有过违背道义之举，百姓对他亦是赞不绝口。而且，他素来与司马睿不合，早就看不惯他鱼肉百姓的行为。奈何因司马睿总管整个南疆军权，官大位重，致使韩文轩有话不能言，时刻被他压迫。光这一点他就一定会帮咱们。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个刻板书生，一点也看不懂布防图。”
“不懂军政？”
“没错，前些年先帝在时，曾对南楚各个五品以上官员进行过试验，看看是否具备军政才能。那时候我听说韩文轩进京赴试，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好像是交了白卷。这事当时闹得整个南楚沸沸扬扬。所以，我认为，以韩文轩这样敌对又不识军务的人做我们的内应，再合适不过。”说罢，楚落辞眼神亮亮地一眨不眨看着他们二人。
裴颜听着，忽然想起来好像曾经听爹爹说过，前些年的军政测试，好像是有那么个人对于军政一窍不通。当时爹爹还觉得可惜，说这人为人刚正，如能入京，必定可以相助于他以对付李尧那个奸佞。但就是不懂军政，这点就很是惋惜。想到这，裴颜转头对裴渊说，“大哥，要不我们试他一试。“
裴渊思忖了片刻，“好，我们就试试看。“
三人计划了半宿，终于在天际渐渐由黑泛蓝的时候，烛火熄灭。
这边，司马睿派了好几拨人马在雁归城里搜寻，却始终不见裴渊下落。前些日子有士兵来报，说瞧见了与裴渊一同进城的那个姑娘进了万友楼，不过不久就病倒了，据说是因为有消息说是裴渊在返回盛京途中不治身亡。司马睿起初听闻还满是疑心，但却在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收到盛京来的消息，说是裴相已三天未上朝，府里下人也在购置丧葬器物以及大量的静心除郁的药物。于是，司马睿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他便下令撤回在城中搜寻裴渊的人马以及监视裴颜的人。因为，在他看来，裴渊已死，就算不死，他在这雁归无兵无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另外一个裴颜，不过是女流之辈，更不足为惧。所以，很快，整个雁归城里的巡逻的士兵就完全消失了。
裴渊一行人当天就收到了司马睿撤兵的消息，一切正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永富巷，这名字听起来还挺吉利，人活一世，谁不求个富贵呢？只是，这永富巷虚有其名了。
巷子内全是蓬头垢面的人，他们的脸脏兮兮的，衣服不是补丁就是因为穿太久了起了毛须。他们的手指黑黢黢的，上面还有肉眼可见的泥在指甲缝里。脚上穿的是藤草编织的鞋子，每个人的脚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疤痕。裴颜一路走一路瞧着，那群人就眼巴巴地瞅着他，或许是因为脸上脏，他们的双眼显得格外的白和亮。
忽然，一个孩子冲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只是捧着一个破碗盯着她。
裴颜有些不忍，想要掏出银子递给这个孩子，但是却停下了。她看着旁边与这个孩子一般大的其他孩子也都盯着自己，垂眸看看手里的银子，内心里有无奈亦有叹息。千金解穷苦，解得了一时，却解不了一世。所以裴颜也只是摸摸孩子的头，便径直地往前走。
终于，在巷子的尽头，她看见了楚落辞。
楚落辞见是裴颜，笑了笑：“裴姑娘很聪明，而且胆子也大。”
“你是谁？“裴颜问着，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是我救的裴渊。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此地不方便说话，走吧，我带你去见他。”裴颜将信将疑，一路远远地跟着楚落辞。
两人走进一户破败的屋舍，楚落辞挪开铺在废井上的草席子，然后一跃入井中。裴颜忙地冲到井前，低头一看，楚落辞在井下好端端地站着，招呼她道：“裴姑娘，你下来吧。”裴颜有些犹豫，但是终究还是跳了下去。
下去之后，裴颜才发现，原来井下有个密道。
楚落辞拿出火折子在前方引路，裴颜依旧在后方跟着。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光亮。走出去发现竟是雁归城外。
楚落辞收回火折子，拍拍身上的灰，“因为城中有不少司马睿的暗哨，走密道过来安全些。走吧，我带你去见裴渊。”
裴颜至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曾说，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究竟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帮她。但是，为了裴渊，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见到裴渊，她绝对不会放弃，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
到了草屋，推开门，裴颜便瞧见了裴渊坐在案前，手里还握着笔，烛光映着他的脸，使硬朗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裴渊也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点惊讶和欣喜，似是没想到居然看见了裴颜。
“大哥……”裴颜原本只是想唤一句，可谁知一开口就成了哭腔，她便赶紧闭嘴，因为裴渊说过，他不喜欢看见她哭。
“阿颜……”这一声柔和而庄重，似风似雾，轻轻柔柔地飘进了裴颜的心里，于是，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了裴渊的怀里。
“我以为你死了大哥。”
“傻姑娘，你大哥我没这么容易死的，况且，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没做完，怎么可能先离开？”
裴渊替阿颜擦着泪。裴颜盯着他，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没事了，多亏了小辞和不胖掌柜，我才能全身而退。”两人言至此，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楚落辞。
楚落辞眉眼弯弯地瞧着他俩，裴颜这才反应过来，抱拳行礼：”多谢您救我兄长，往后若需要裴颜之处，必倾命奉之。
“命不必了，我只想跟着二位，为雁归也为南楚做一些事情。”
裴颜闻言，不解地看了看裴渊。裴渊心下了然她的疑惑，于是就把这几日来的经历尽数说了。
听罢，裴颜这才放下心中所有的戒备。在知晓楚落辞的行事后，裴颜越发觉得这丫头聪明正直，是个好苗子，心内更加喜欢。她素来坦荡直白，欣赏一个人便会毫不犹豫的表现出来。于是她便拉起楚落辞的手，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我照顾你。你叫楚落辞对吧，以后我就叫你小辞，你叫叫我一声颜姐姐好了。“
楚落辞垂眸看着自己和裴颜相交的手，掌心温热，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身在儿时乞讨躲在人家柴屋里吃一碗面糊糊的时候，那天风大雪厚，但是因为一碗面糊，似乎冬天变成了春天。而现在，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比那碗面糊要热得多，像一簇烛火，在她的手心内燃烧，有点烫。
三人一番寒暄后，收拾心情，围坐在桌前，商量着如何阻止司马睿的企图。
“现在我们只知道司马睿的目的是将雁归出卖给萨雅。此次进行和谈，但谁都知道谈判的结果一定是崩盘。司马睿不会愚蠢到以和谈割让雁归，毕竟他还是想省去被人弹劾的麻烦和把柄。所以，出卖的方式无疑是打败仗。”
“败仗？“裴颜略有所思，“那么我们现在必须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是说这场仗，必胜。可是，雁归的军权在司马睿手中，我们根本不能调兵遣将，指挥作战，这……”
“那就想办法夺权。哪怕不能夺权，也要从旁干预，绝对不能让那司马睿为所欲为。”
裴渊听罢，看着楚落辞的眼神带着赞许，“小辞说的没错。现在文老已经进了雁归，以文老的手段，想要多点人马助咱们干扰司马睿是不难的。只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司马睿内部关于雁归的布防图，我们却无从获取，也就不知道究竟他打算如何放出漏洞以引萨雅胜仗。“
言至此，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楚落辞垂眸，抿了抿唇，忽然道：“裴大哥，如若您信得过我，我给你引荐一个人，或许他能够助咱们一臂之力。“
“谁？“
“云州知州，韩文轩。”
渊颜二人相视一眼，心下有些疑惑。于是，楚落辞继续道：“韩文轩为人正直清廉，做这云州知州数年，从未有过违背道义之举，百姓对他亦是赞不绝口。而且，他素来与司马睿不合，早就看不惯他鱼肉百姓的行为。奈何因司马睿总管整个南疆军权，官大位重，致使韩文轩有话不能言，时刻被他压迫。光这一点他就一定会帮咱们。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个刻板书生，一点也看不懂布防图。”
“不懂军政？”
“没错，前些年先帝在时，曾对南楚各个五品以上官员进行过试验，看看是否具备军政才能。那时候我听说韩文轩进京赴试，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好像是交了白卷。这事当时闹得整个南楚沸沸扬扬。所以，我认为，以韩文轩这样敌对又不识军务的人做我们的内应，再合适不过。”说罢，楚落辞眼神亮亮地一眨不眨看着他们二人。
裴颜听着，忽然想起来好像曾经听爹爹说过，前些年的军政测试，好像是有那么个人对于军政一窍不通。当时爹爹还觉得可惜，说这人为人刚正，如能入京，必定可以相助于他以对付李尧那个奸佞。但就是不懂军政，这点就很是惋惜。想到这，裴颜转头对裴渊说，“大哥，要不我们试他一试。“
裴渊思忖了片刻，“好，我们就试试看。“
三人计划了半宿，终于在天际渐渐由黑泛蓝的时候，烛火熄灭。
这边，司马睿派了好几拨人马在雁归城里搜寻，却始终不见裴渊下落。前些日子有士兵来报，说瞧见了与裴渊一同进城的那个姑娘进了万友楼，不过不久就病倒了，据说是因为有消息说是裴渊在返回盛京途中不治身亡。司马睿起初听闻还满是疑心，但却在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收到盛京来的消息，说是裴相已三天未上朝，府里下人也在购置丧葬器物以及大量的静心除郁的药物。于是，司马睿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他便下令撤回在城中搜寻裴渊的人马以及监视裴颜的人。因为，在他看来，裴渊已死，就算不死，他在这雁归无兵无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另外一个裴颜，不过是女流之辈，更不足为惧。所以，很快，整个雁归城里的巡逻的士兵就完全消失了。
裴渊一行人当天就收到了司马睿撤兵的消息，一切正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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