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搅乱（一）
秋云鹤被困于宫中的消息在盛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而关于那颗黑鲛珠，百姓们口口相传间，免不了将其愈加神话，传老者服之可再享百年，弱者服之可伐筋洗髓，更有甚者言垂死之人服之可起死回生。眼见着这些话语越传越离谱，但当权者却没有遣人出面制止，反而隐隐有一番放纵的态度。
这种情况裴家当然知道，只是李尧没有出手，他们也只能按兵不动。
正月过后，虽说已经到了开春时节，但盛京还是一如冬月里的冷。早春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家家户户的院落里总还是白茫茫一片，不见半点春色。
楚落辞一贯勤快，向来起的早，瞧着相府里的雪积得有些深，便拿起扫帚扫了起来。忽然，一阵灰影落在院中。原来是只鸽子。
楚落辞不自觉地笑了笑，抬起右手，而那只鸽子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臂上。鸽子很是乖巧地抬起右脚，任楚落辞解下绑在上面的信件。
她打开信稍稍看了一下便收了起来，抚摸着鸽子的脑袋：“今日瞧着你那么乖的份上，就不逗你了，去吧。”说着就放飞了鸽子。
楚落辞抬头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心下却在思忖着其他的事：如今已是二月，算起来秋云鹤已经被软禁得一月有余。李尧这么久才有行动，怕是已经急不可耐了。
她收起了扫帚，掸了掸袖子进了屋。
屋檐下的冰凌正在融化，落下的水珠砸在地面上，立刻在地上砸出了痕迹，恍若一朵水墨晕开的花，开得悄无声息。
李尧府上，美酒佳肴摆了一桌，一看便是在宴请贵客。但是贵客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
李尧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他无所谓，对于不想听他话的人，他有的是办法。
“秋小公子，是不是初来盛京，这饭菜不合胃口？”李尧瞥了一眼旁边的亲信，那人立刻上前给盛了一碗鱼翅粥，放在秋小公子面前。
这位秋小公子正是勾兰国秋家最小的儿子，名为秋云蛟，年十六。他此行目的无非是为了秋云鹤。
秋云蛟看着眼前的鱼翅粥和那一大桌子菜，蓦地有些茫然。他在家时就曾听闻南楚人多狡诈凶恶，对人不善。可是眼前这个人从看见他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蔼，还备着这么多好菜来招待他，实在不像是坏人。
于是，他壮起胆子，学着阿兄教他的南楚抱拳礼的模样，道：“李大人，云蛟此次未经国主应允就前来南楚，是因家兄之事。家兄…”
“令兄无碍，只是现在困于宫中，小公子勿要太过忧心。”李尧打断道。
听了这话的秋云蛟眼里瞬间有了光亮，急切地询问：“那我是否可以去看看他？”
李尧给秋云蛟夹了一筷子的肉，“小公子生于海外，应该没尝过这个吧。这是驴肉，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驴的，味道最是鲜嫩可口，你尝尝。”
秋云蛟素来胆小，也就没敢再问什么，只能顺从地夹起肉囫囵地咽了下去，只觉得这肉腥甜无比，根本不似李尧说的好吃，反倒让他有些反胃，直想吐，他也只敢咳一咳掩饰。
李尧依旧笑着，从吃饭开始他就一直在笑，”小公子初来南楚，怕是水土不服，就在我府上休息几天，至于其他的事嘛…这几日圣上心情欠佳，过段时日我再想法子让你和你兄长见上一面，可好啊？”
还在难受的秋云蛟一听眼前之人可以帮自己见到兄长，瞬间就来了精神，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云蛟在此先谢过李大人！”言罢便要行大礼，李尧及时制止。
两人一人笑得似乎如春风和煦，一人则是天真得感激涕零。
这边，秋云蛟入盛京的消息早就被裴家得知，从收到裴家暗卫的信件开始，楚落辞就派人盯着秋云蛟的行踪，得知这几日他未离开李尧住处半步，便也未做其他打算。只是，她不明白为何秋云蛟仅自己一人来了盛京，据暗卫的消息，他们未发现秋云蛟有同行的隐卫。难道勾兰国君就这么放心秋家？或许，现在知道答案的人就只有被软禁于宫中的秋云鹤了。
宫中的长廊上，两个小太监一路走着，捧着食盒，步子缓慢满脸的不耐烦。
“唉，你说咱为什么要去伺候那个勾兰来的使臣啊？都被软禁了，还吃的这么好。”
“是啊，一个海岛小国的人哪里值得咱伺候，算了，估计没几天了，八成过段时日就……”小太监说着，就瘪着嘴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另一个小太监瞧着，瞬时慌张地将旁边的人拽过来，四下看了会，小声说：“可不敢瞎说呀……”两人这才停止牢骚继续走着。
行至转角处，忽然面前一黑，两个小太监直挺挺地倒下去。一只手接住食盒，防止掉落，另一人则是将太监拖走。
不消一会，乔装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这两人正是韩澈和楚落辞。
他们二人绕过层层宫道，终于来到软禁秋云鹤的宫殿。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个**的男人。男子肤白胜雪，却精壮健硕，沾了水的发丝有几缕盘绕在胸前，仿佛盘根错节的藤蔓，这一副样子配上下身的金缕飞鱼裙，倒显得颇为妖艳。
虽然楚落辞出门前看过裴渊给他的有关秋云鹤的画像，只是没想到头一回见到真人居然还是没穿衣服的，不免有些惊奇地瞪着眼看着。一旁的韩澈瞧着身旁少女的状态，则立刻挡在楚落辞前面，刚刚好遮住了她的视线，而右手则是紧紧拽着楚落辞的右手不让她动分毫，冷着脸开口道：“秋使臣，我们是裴相派来与您商议要事的。还请您尽快更衣。”
秋云鹤起先还疑惑今日来的两个小太监为何如此没规矩，原来是裴怀景的人，于是随手拽了件衣物套上，穿戴之时，还问道：“为何裴相不亲自前来？”
韩、楚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韩澈回道：“为防他人蓄意挑事，故今夜是我二人前来。”
待见秋云鹤整理好着装之后，韩澈才放开楚落辞。
两人都恭恭敬敬地给秋云鹤行了礼，便将秋云蛟目前在李尧处的事情告诉了他。听了此事的秋云鹤既有震惊也有愤怒。楚落辞见状，“不知秋使臣认为现下该如何处理此事？”
秋云鹤思虑片刻道：“那日在宫宴之上，我便看出李尧绝不是善类，对我勾兰亦有加害之心。实不相瞒，勾兰愿意自愿称臣，实在是不得已之举。”韩、楚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秋云鹤接着道：“勾兰近日战乱频发，而国君已年逾六旬，且膝下无子，要保住这个国家，只能寻求南楚庇佑。经过多番商议，国君便决定以黑鲛珠做礼并派我前来南楚做和议。只是没想到李尧从中作梗，差点害我丧命于此。”言至此，他朝着韩、楚二人抱拳：“还望二位照顾云蛟，这孩子自小便未离开过勾兰，此番恐怕是忧心我的安危，瞒着国主独自前来的。”
楚落辞一听这个秋云蛟竟然是自己一人漂洋过海而来，兀自觉得这个与她一般大的少年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辈，眼里流露出几分敬佩之情。韩澈侧眸盯着楚落辞看了好一会，才回眸看着秋云鹤问道：“秋使臣，现今要把您直接救出去可能需要费些气力，但是，为保无后顾之忧，还请交予在下您的一件贴身之物，用来示与令弟以说明事宜。”
秋云鹤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块双鱼玉扣递给了韩澈，“此物是我家传之物，云蛟见后自会配合你们的。还望两位能保我弟弟平安，云鹤定感激不尽。”
在楚落辞正要接过玉扣的时候，韩澈却更快一步地将其接了下来，揣进怀里，并郑重道“好，我们必定保令弟性命无忧。”
伴随着殿外更漏的声音，韩澈和楚落辞拜别秋云鹤之后，二人便隐匿在黑夜之中。
这种情况裴家当然知道，只是李尧没有出手，他们也只能按兵不动。
正月过后，虽说已经到了开春时节，但盛京还是一如冬月里的冷。早春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家家户户的院落里总还是白茫茫一片，不见半点春色。
楚落辞一贯勤快，向来起的早，瞧着相府里的雪积得有些深，便拿起扫帚扫了起来。忽然，一阵灰影落在院中。原来是只鸽子。
楚落辞不自觉地笑了笑，抬起右手，而那只鸽子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臂上。鸽子很是乖巧地抬起右脚，任楚落辞解下绑在上面的信件。
她打开信稍稍看了一下便收了起来，抚摸着鸽子的脑袋：“今日瞧着你那么乖的份上，就不逗你了，去吧。”说着就放飞了鸽子。
楚落辞抬头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心下却在思忖着其他的事：如今已是二月，算起来秋云鹤已经被软禁得一月有余。李尧这么久才有行动，怕是已经急不可耐了。
她收起了扫帚，掸了掸袖子进了屋。
屋檐下的冰凌正在融化，落下的水珠砸在地面上，立刻在地上砸出了痕迹，恍若一朵水墨晕开的花，开得悄无声息。
李尧府上，美酒佳肴摆了一桌，一看便是在宴请贵客。但是贵客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
李尧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他无所谓，对于不想听他话的人，他有的是办法。
“秋小公子，是不是初来盛京，这饭菜不合胃口？”李尧瞥了一眼旁边的亲信，那人立刻上前给盛了一碗鱼翅粥，放在秋小公子面前。
这位秋小公子正是勾兰国秋家最小的儿子，名为秋云蛟，年十六。他此行目的无非是为了秋云鹤。
秋云蛟看着眼前的鱼翅粥和那一大桌子菜，蓦地有些茫然。他在家时就曾听闻南楚人多狡诈凶恶，对人不善。可是眼前这个人从看见他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蔼，还备着这么多好菜来招待他，实在不像是坏人。
于是，他壮起胆子，学着阿兄教他的南楚抱拳礼的模样，道：“李大人，云蛟此次未经国主应允就前来南楚，是因家兄之事。家兄…”
“令兄无碍，只是现在困于宫中，小公子勿要太过忧心。”李尧打断道。
听了这话的秋云蛟眼里瞬间有了光亮，急切地询问：“那我是否可以去看看他？”
李尧给秋云蛟夹了一筷子的肉，“小公子生于海外，应该没尝过这个吧。这是驴肉，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驴的，味道最是鲜嫩可口，你尝尝。”
秋云蛟素来胆小，也就没敢再问什么，只能顺从地夹起肉囫囵地咽了下去，只觉得这肉腥甜无比，根本不似李尧说的好吃，反倒让他有些反胃，直想吐，他也只敢咳一咳掩饰。
李尧依旧笑着，从吃饭开始他就一直在笑，”小公子初来南楚，怕是水土不服，就在我府上休息几天，至于其他的事嘛…这几日圣上心情欠佳，过段时日我再想法子让你和你兄长见上一面，可好啊？”
还在难受的秋云蛟一听眼前之人可以帮自己见到兄长，瞬间就来了精神，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云蛟在此先谢过李大人！”言罢便要行大礼，李尧及时制止。
两人一人笑得似乎如春风和煦，一人则是天真得感激涕零。
这边，秋云蛟入盛京的消息早就被裴家得知，从收到裴家暗卫的信件开始，楚落辞就派人盯着秋云蛟的行踪，得知这几日他未离开李尧住处半步，便也未做其他打算。只是，她不明白为何秋云蛟仅自己一人来了盛京，据暗卫的消息，他们未发现秋云蛟有同行的隐卫。难道勾兰国君就这么放心秋家？或许，现在知道答案的人就只有被软禁于宫中的秋云鹤了。
宫中的长廊上，两个小太监一路走着，捧着食盒，步子缓慢满脸的不耐烦。
“唉，你说咱为什么要去伺候那个勾兰来的使臣啊？都被软禁了，还吃的这么好。”
“是啊，一个海岛小国的人哪里值得咱伺候，算了，估计没几天了，八成过段时日就……”小太监说着，就瘪着嘴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另一个小太监瞧着，瞬时慌张地将旁边的人拽过来，四下看了会，小声说：“可不敢瞎说呀……”两人这才停止牢骚继续走着。
行至转角处，忽然面前一黑，两个小太监直挺挺地倒下去。一只手接住食盒，防止掉落，另一人则是将太监拖走。
不消一会，乔装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这两人正是韩澈和楚落辞。
他们二人绕过层层宫道，终于来到软禁秋云鹤的宫殿。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个**的男人。男子肤白胜雪，却精壮健硕，沾了水的发丝有几缕盘绕在胸前，仿佛盘根错节的藤蔓，这一副样子配上下身的金缕飞鱼裙，倒显得颇为妖艳。
虽然楚落辞出门前看过裴渊给他的有关秋云鹤的画像，只是没想到头一回见到真人居然还是没穿衣服的，不免有些惊奇地瞪着眼看着。一旁的韩澈瞧着身旁少女的状态，则立刻挡在楚落辞前面，刚刚好遮住了她的视线，而右手则是紧紧拽着楚落辞的右手不让她动分毫，冷着脸开口道：“秋使臣，我们是裴相派来与您商议要事的。还请您尽快更衣。”
秋云鹤起先还疑惑今日来的两个小太监为何如此没规矩，原来是裴怀景的人，于是随手拽了件衣物套上，穿戴之时，还问道：“为何裴相不亲自前来？”
韩、楚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韩澈回道：“为防他人蓄意挑事，故今夜是我二人前来。”
待见秋云鹤整理好着装之后，韩澈才放开楚落辞。
两人都恭恭敬敬地给秋云鹤行了礼，便将秋云蛟目前在李尧处的事情告诉了他。听了此事的秋云鹤既有震惊也有愤怒。楚落辞见状，“不知秋使臣认为现下该如何处理此事？”
秋云鹤思虑片刻道：“那日在宫宴之上，我便看出李尧绝不是善类，对我勾兰亦有加害之心。实不相瞒，勾兰愿意自愿称臣，实在是不得已之举。”韩、楚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秋云鹤接着道：“勾兰近日战乱频发，而国君已年逾六旬，且膝下无子，要保住这个国家，只能寻求南楚庇佑。经过多番商议，国君便决定以黑鲛珠做礼并派我前来南楚做和议。只是没想到李尧从中作梗，差点害我丧命于此。”言至此，他朝着韩、楚二人抱拳：“还望二位照顾云蛟，这孩子自小便未离开过勾兰，此番恐怕是忧心我的安危，瞒着国主独自前来的。”
楚落辞一听这个秋云蛟竟然是自己一人漂洋过海而来，兀自觉得这个与她一般大的少年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辈，眼里流露出几分敬佩之情。韩澈侧眸盯着楚落辞看了好一会，才回眸看着秋云鹤问道：“秋使臣，现今要把您直接救出去可能需要费些气力，但是，为保无后顾之忧，还请交予在下您的一件贴身之物，用来示与令弟以说明事宜。”
秋云鹤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块双鱼玉扣递给了韩澈，“此物是我家传之物，云蛟见后自会配合你们的。还望两位能保我弟弟平安，云鹤定感激不尽。”
在楚落辞正要接过玉扣的时候，韩澈却更快一步地将其接了下来，揣进怀里，并郑重道“好，我们必定保令弟性命无忧。”
伴随着殿外更漏的声音，韩澈和楚落辞拜别秋云鹤之后，二人便隐匿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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