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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天降

    这一日,我和天冬忙到很晚,直到半夜,才得休息。

    夜寂无言,清风轻拂。漆黑的夜空挂着零星的几点星子和半轮月亮,院子里一半清亮,一半朦胧。

    “轰隆!”

    在这样的长夜里,我正捶着酸痛手臂准备进屋,一道黑影破空而降。断木声中,我听到了天冬的惊吓声。

    当我赶到之时,天冬平日睡觉之地的屋顶已破了个大窟窿,下方,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黑衣人。

    这一幕,让我惊讶万分,瞬时清醒了大半。

    来不及细想,看着天冬一副惊恐又生气模样,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上前了几步。

    我试着用手指碰了那人一下,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犹豫了半刻,我鼓起了勇气将那人翻了身。一时,那人衣衫上的一抹暗红,让我心中一震。

    这么重的伤,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我心中害怕了几分,看着这副再普通不过的面容,终是伸出了手。

    天冬在身后扯了我一下,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探上了他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

    我心中松了口气,不由跟着头疼起来。这么个人平白无故出现,我该怎么处理?

    思绪中,天冬又扯了扯我的衣衫。

    我这才留意到一柄染血的长剑,这人是什么人?

    一身黑衣,一柄长剑,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想到了“饮江客”这个名字。

    天冬又指了指那人,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

    我拍了拍头,向天冬指了指门外。且不说他是不是饮江客,他都不能在这儿。

    天冬瞬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前与我合力扶起了这人,慢慢将他挪出了屋。

    这么个活死人扛在肩上,还真是沉。

    待将他安置在勉强能睡的柴房后,我只觉手臂更加酸了。这人睡得倒沉,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此刻夜色已深,大夫们想必已经睡下。我只会熬药,还是给什么熬什么,可不会医治。

    可他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让我心烦意乱。

    若是他死在了这里,或是被掌柜的发现,我又该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我只觉头疼。最终,我终是做不到见死不救,拿出了那一半血灵芝,熬起了药。

    姚夫人一月未到,估计是又发病了。

    我只得先救急,只看这血灵芝能不能救他一命了。

    后来,经过我一番搜寻,我找到了一包药渣,那是一副补气血的方子,我也放一起一并熬了。

    天冬一直在旁看着,待我忍着困意熬好了药,便递给了天冬,并指了指那人。

    一切忙完,已是半夜。

    待我回屋,发现天冬仍没睡,只盯着床榻上的一抹血迹一动不动。

    我这才将那床染血的被褥拿起,又递给了天冬,让他给那屋外之人。

    现在夜里有些凉,受伤之人盖床被子也应当。

    待我重新给天冬铺了床,又看着天冬将那柄剑丢出了屋,眼珠子都要打卷了。

    只好委屈天冬对着夜空入睡了。我实在熬不住,在里屋倒头就睡。

    至于屋外那人,能做的我都做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翌日,晨光透窗,我是撑着眼皮子起来的。好在今日天冬不用去学堂,可以帮我分担些。

    洗了把脸,我觉得清醒了些,便去看了眼那男子。

    他仍旧没有醒,胸口的血已经止住,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我没有顾,开始熬起了药。

    天冬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打了桶水,将那屋子冲洗了一遍,直到没有一点血迹,又大开房门通风才罢休。

    难得天冬爱干净了起来,我没有阻止他。

    当吃了两个馒头,清早的第一罐药已经熬好了。

    悬壶馆中,一共有四位坐诊大夫。一位爱财,一位好显摆,一位张口就来,唯一一位和善的鲍大夫,一早就被请去给人瞧病。

    本来,我是想偷偷请位大夫过去给那男子瞧瞧的,可自己一无钱财,二无口才,不过是个伙计。

    当我送完药回到院子时,天冬正目光死死盯着那人,一副警惕模样。

    有天冬看着,我也难得管了。

    好在这后院平日少人来,不然被发现可就惨了。

    瞧着瞧着,我竟瞧出几分可怜来。我当是昏迷不醒被送到悬壶馆时,大抵也是这般吧?

    想到此,我端了碗水递给了天冬,又指了指那人。

    一整日,我都在忙。为了避免前堂有人过来,我做起事来格外勤快。

    天冬除了煎药,就是紧盯着那人,还不时用树枝戳一戳他,看看是死是活。

    甚至,天冬连采药时用的小锄头都拿出来了,一副只要他断气,就立马要挖坑埋了一般。

    想着昨日他受的惊吓,我没有管天冬。

    一日忙碌,医馆刚关了门,我正吃着锅中仅剩的半碗米饭,天冬就跑来拉我了。

    一路跟着他到后院,原来,是那男子醒了。

    那副放人群里也找不着的再平常的面容上,毫无半分血色,独一双深邃的眼睛,添了分神秘感。

    此刻,他似是刚醒,正一副错愕地打量着四处,一副疑惑地看着我,我亦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恍然有些怕我似的。

    这人半夜从天而降,还受了伤,总不是什么好人。

    我收回了目光,坐到了不远处。天冬乖巧地跑了过来,面上一副警惕模样。

    突见桌上放有天冬练字用的黑炭,我拿起便在地上写起了字。

    天冬看着我一笔一划写着,紧接着便跑到了那人跟前,“名字!”

    那人眼中一愣,低下了头,似乎不记得般。

    我又写了字,天冬来而复返,不满道:“哪里来?”

    那人眸光深沉,微微摇了摇头。

    我喝了口水,又写了四字,“为何受伤?”

    天冬跑去就指了指他胸上的伤口,那人错愕地看了眼,一副可怜巴巴模样,似乎仍答不上来。

    他不会是脑子摔傻了吧?或是失忆了?

    一时,我不由有些头疼。

    本以为他醒后,再自行离开,一切就当无事。可事实似乎比我想的要麻烦。

    沉思半响,我终是被他注视的目光拉回了思绪。瞧着他一副无助模样,我叹了口气,起身倒了碗尽是药渣的药。

    我没有足够的钱给他买药,这碗药让我倒干净了足足三个药罐,一片黝黑色。

    当天冬端去给他时,他盯着那碗药迟迟未接。

    这人嫌弃的模样让我有些不满,谁知下一刻,他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便一直看着我做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好在天冬拦在了跟前。

    待洗完了药碗,一切收拾妥当,那人仍旧面色虚弱地半躺着。

    我看了眼天色,今夜不会下雨。那人还在看我。

    我看了眼四处,除了药渣,我没什么可给他的。那人仍在看我。

    我进了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才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

    半刻之后,我再次回到了院子,将一包纱布递给了天冬。

    身上仅剩的几文钱花在了此,我可算仁至义尽了。

    那人看着天冬扔去的纱布,错愕一阵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抬手欲给自己包扎。

    可这人折腾了半响,还是抬不起手来,接着,又是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只觉头疼,又示意了番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