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丛生
“忍冬，让你熬的药呢？怎么还没好？”
午后，正是忙碌时候，掌柜的一声怒吼，让我头皮发麻。
下午有伙计临时告假，便托我替他在前堂一会儿，那时掌柜的也看在眼里的。此刻耽搁了熬药，掌柜的倒是健忘。
“忍冬！你再这般拖拖拉拉，小心我罚你工钱。”
掌柜的揪着我的耳朵就是一顿批，我心中有苦难言。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在做事了，我干的活计，也比其他伙计都多，也最是劳累。
正当我预备接受一顿雷霆怒火之时，一碗汤药映入眼帘，只见那人一手端着，半躬着身拦着掌柜，似在求他莫要动怒。
掌柜的发觉，面色不善道：“怎么？你要帮着熬药？”
那人忙点了点头。
掌柜的又打量了他一眼，“也对！你这些日吃我的、睡我的，还喝了我的药，理应给我干活作为回报的。你就留下来负责熬药。忍冬，这些日有人请了假，你就到前堂来做事。”
那吃食是从我的里面分的，那些药也是要丢弃的药渣，掌柜的倒心安理得，这一锤定音，似乎不容反驳。
瞧着那人连连点头，我随他去了。
他要留下报掌柜的恩，我似乎没有劝阻的权利。
带他回了后院，我简单给他和天冬都交代了一番，不管他看没看懂，便去了前堂。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我已经能辨认出基本的药材了。加上我识字，掌柜的遂放心让我做起了抓药的活儿。
无非是照着方子，按着药格子取出相应分量的药，再包好。
这个活计比熬药轻松得多。
当然，这招揽客人的活儿，还是得靠常山他们。
谁曾想如此做了不过半个时辰，天冬就跑了过来。
天冬一副气愤模样，手中还拿了个破碎成两半的药碗，似在告示着什么。
“忍冬，你去后院看看吧，免得出了事，这儿我们看着。”
常山好意一番言语，让我感激地带着天冬向后院而去。
入眼，几十个药罐排排摆着，那人瘸着腿正忙添着柴火。
见我到来，他瞬时眼中一愣，错愕地站着。
天冬向我指了指那人。那人似明白了什么，立即向我摇着头，似在说那不是他干的。
左思右想，恐是天冬与他一起煎药时不小心弄的。
我将那碎片放去了墙角，又用眼神告诫了一番天冬莫要生事，再次回到前堂。
下午客人很多，我手中不停，也不时注意着后院来人。
每次，都是天冬过来送药。也对，那人行动不便。
看着天冬无事模样，我心安了些。
“忍冬，你现在在前堂干活了，就同我们一起吃吧。”
晚间，一群伙计聚在一起，欢喜着开饭。
我念着天冬，还是盛了饭菜去了后院。
只见天冬在院中玩着那只蚂蚱，一侧，那男子则在洗药碗。
这副场景，叫我瞬时有所猜想，天冬必然是偷懒将活留给那人做的。
两人见我，天冬忙起身飞了来，那男子则停手看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示意天冬去洗手吃饭。待饭菜摆上桌，看着天冬亟不可待的神情，我又看了眼那男子。
他会意地走了过来，却是拘谨得不知所措。这里只有两只椅子。
我指了指一旁，又将两个菜放中间些，要一起吃就自己搬椅子来，不想一起就夹菜自己寻个地儿。
当我端起碗吃上的时候，那男子搬了椅子过来，坐在了天冬的旁边。
我没有顾，只从汤中舀出一块打来的肉片，放进了天冬碗中，便侧身吃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对这男子也有些由心不喜。
我们安安静静吃完了饭，我正想起身，便见那人又去洗药碗了。
我只得歇下洗碗的心思。正巧天冬拿出了笔墨，在纸上练着字，我为他写了个，便默默看他一笔一划地写着。
落日晚照，霞光一地，这是我一日中最享受的时刻。
待天冬写好一篇歪斜的字，日头将落，我这才留意到后背一道注视的目光。
这人无故看我做什么？
我心中疑惑，起身便进了屋，拿出了一套伙计穿的衣裳。
这是掌柜发给我的，未来得及穿。他那身衣裳穿了几日，也该换下来了。
站在门口，我指了指那人，那人会意走了过来。
我将那套粗衣给了他，便去洗碗，接着，天冬跑来和我一起清空了火炉中的炭灰，又收拾了番他的残局。
趁着天冬洗漱的空当，我转眼便看见了天冬洗的那件新衣的一点泥印。这衣裳穿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我心中叹了口气，随手将那衣裳浸了水，里里外外仔细揉搓了几遍。
待一切完毕，天色已黑。
天冬一直在旁守着。我没有责怪天冬的意思，他还是这般小。
那人换了身装束，倒有几分顺眼，只是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真是个怪人。
我刚得了闲，天冬拉着我就进了屋，“嘭”的一声，房门便被天冬紧紧闭上。
也不是我非要他睡在外面，只是这屋子已经一分为二着实太小，而且只有两处床铺。
未想太多，一日的疲惫感就已袭来……
翌日，晨光渐起，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院中已在熬着药。
这人是何时起的？
看着那人沉默的神色，我压下了心中疑惑，只觉省了桩事。
早饭后，我刚收拾好欲去前堂，天冬就拉住了我的手。
天冬大抵是舍不得我。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生事，便去了前堂做事。
不曾想刚过了一个时辰，天冬便找上了我。
天冬是哭着跑来的。他举着一只手给我看，那手掌上，有一小块烫伤。虽不严重，但天冬哭得很是伤心，想必很疼。
天冬做事向来熟练手稳，怎么会突然受伤呢？想必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我怀着疑惑和怒火，借着去送药，回到了后院。
那人坐在炉火旁左右招呼着，见我们到来，起身仍旧错愕地看着。
继而，天冬哭得更大声了。
我疑惑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瞬时向我摇着头。
一时，有了昨日之事，我也摸不清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我暂且不追究，没有再看他，只将天冬抱上了座，又拿出了那盒膏药，细细给他涂着。
很快，我抹完了药，只向天冬指了指那些药罐，便去了前堂。
随后，后院又闹出了些事。
天冬不是来告诉我他熬错了药，就是告状说他把药材弄了一地，偏生每次他都摇头否认，还让我抓不住把柄。
我被这搅得头疼，不得不借着送药的名义，不时就过去瞧一趟。
“忍冬，我说你救的是个什么人啊？我好心教他一句怎么熬药，他理都不理我。”
那男子似乎会熬药，并不需要旁人指导什么。
思绪间，又一语传来，“就是，整日沉着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还整日拿着他那柄剑，怪吓人的，见了客人也不爱行礼，笨手笨脚的，还不说话。”
那男子确实一副冰冷模样，做起事来确实生疏。想到他的那柄长剑上的血迹，我突然有些担心这话落入那人耳中。
“听说他是身负重伤，半夜从房顶掉下来，说不准啊就是个被人追杀的江洋大盗，不愿被人认出，才赖在的悬壶馆。”
“听说是忍冬用一碗药渣子救活的。我看呐，干脆日后就叫他药渣好了……”
哂笑声四起，我心中错愕，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眼眸。
一时，我不由有些心虚。方才那番话必然被他听到了。
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端着药碗离去了。
大抵出于好奇，悬壶馆上下关注起了这个来历神秘又举止怪异的熬药伙计，他们议论着他生人勿进、不通人情的神色，议论着他容貌普通却脾性高傲的做派，议论着他口不能言，笨手笨脚。
其间不乏贬低、嘲笑之语。
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些我过往的影子，那人似乎并不在意。
午后，正是忙碌时候，掌柜的一声怒吼，让我头皮发麻。
下午有伙计临时告假，便托我替他在前堂一会儿，那时掌柜的也看在眼里的。此刻耽搁了熬药，掌柜的倒是健忘。
“忍冬！你再这般拖拖拉拉，小心我罚你工钱。”
掌柜的揪着我的耳朵就是一顿批，我心中有苦难言。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在做事了，我干的活计，也比其他伙计都多，也最是劳累。
正当我预备接受一顿雷霆怒火之时，一碗汤药映入眼帘，只见那人一手端着，半躬着身拦着掌柜，似在求他莫要动怒。
掌柜的发觉，面色不善道：“怎么？你要帮着熬药？”
那人忙点了点头。
掌柜的又打量了他一眼，“也对！你这些日吃我的、睡我的，还喝了我的药，理应给我干活作为回报的。你就留下来负责熬药。忍冬，这些日有人请了假，你就到前堂来做事。”
那吃食是从我的里面分的，那些药也是要丢弃的药渣，掌柜的倒心安理得，这一锤定音，似乎不容反驳。
瞧着那人连连点头，我随他去了。
他要留下报掌柜的恩，我似乎没有劝阻的权利。
带他回了后院，我简单给他和天冬都交代了一番，不管他看没看懂，便去了前堂。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我已经能辨认出基本的药材了。加上我识字，掌柜的遂放心让我做起了抓药的活儿。
无非是照着方子，按着药格子取出相应分量的药，再包好。
这个活计比熬药轻松得多。
当然，这招揽客人的活儿，还是得靠常山他们。
谁曾想如此做了不过半个时辰，天冬就跑了过来。
天冬一副气愤模样，手中还拿了个破碎成两半的药碗，似在告示着什么。
“忍冬，你去后院看看吧，免得出了事，这儿我们看着。”
常山好意一番言语，让我感激地带着天冬向后院而去。
入眼，几十个药罐排排摆着，那人瘸着腿正忙添着柴火。
见我到来，他瞬时眼中一愣，错愕地站着。
天冬向我指了指那人。那人似明白了什么，立即向我摇着头，似在说那不是他干的。
左思右想，恐是天冬与他一起煎药时不小心弄的。
我将那碎片放去了墙角，又用眼神告诫了一番天冬莫要生事，再次回到前堂。
下午客人很多，我手中不停，也不时注意着后院来人。
每次，都是天冬过来送药。也对，那人行动不便。
看着天冬无事模样，我心安了些。
“忍冬，你现在在前堂干活了，就同我们一起吃吧。”
晚间，一群伙计聚在一起，欢喜着开饭。
我念着天冬，还是盛了饭菜去了后院。
只见天冬在院中玩着那只蚂蚱，一侧，那男子则在洗药碗。
这副场景，叫我瞬时有所猜想，天冬必然是偷懒将活留给那人做的。
两人见我，天冬忙起身飞了来，那男子则停手看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示意天冬去洗手吃饭。待饭菜摆上桌，看着天冬亟不可待的神情，我又看了眼那男子。
他会意地走了过来，却是拘谨得不知所措。这里只有两只椅子。
我指了指一旁，又将两个菜放中间些，要一起吃就自己搬椅子来，不想一起就夹菜自己寻个地儿。
当我端起碗吃上的时候，那男子搬了椅子过来，坐在了天冬的旁边。
我没有顾，只从汤中舀出一块打来的肉片，放进了天冬碗中，便侧身吃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对这男子也有些由心不喜。
我们安安静静吃完了饭，我正想起身，便见那人又去洗药碗了。
我只得歇下洗碗的心思。正巧天冬拿出了笔墨，在纸上练着字，我为他写了个，便默默看他一笔一划地写着。
落日晚照，霞光一地，这是我一日中最享受的时刻。
待天冬写好一篇歪斜的字，日头将落，我这才留意到后背一道注视的目光。
这人无故看我做什么？
我心中疑惑，起身便进了屋，拿出了一套伙计穿的衣裳。
这是掌柜发给我的，未来得及穿。他那身衣裳穿了几日，也该换下来了。
站在门口，我指了指那人，那人会意走了过来。
我将那套粗衣给了他，便去洗碗，接着，天冬跑来和我一起清空了火炉中的炭灰，又收拾了番他的残局。
趁着天冬洗漱的空当，我转眼便看见了天冬洗的那件新衣的一点泥印。这衣裳穿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我心中叹了口气，随手将那衣裳浸了水，里里外外仔细揉搓了几遍。
待一切完毕，天色已黑。
天冬一直在旁守着。我没有责怪天冬的意思，他还是这般小。
那人换了身装束，倒有几分顺眼，只是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真是个怪人。
我刚得了闲，天冬拉着我就进了屋，“嘭”的一声，房门便被天冬紧紧闭上。
也不是我非要他睡在外面，只是这屋子已经一分为二着实太小，而且只有两处床铺。
未想太多，一日的疲惫感就已袭来……
翌日，晨光渐起，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院中已在熬着药。
这人是何时起的？
看着那人沉默的神色，我压下了心中疑惑，只觉省了桩事。
早饭后，我刚收拾好欲去前堂，天冬就拉住了我的手。
天冬大抵是舍不得我。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生事，便去了前堂做事。
不曾想刚过了一个时辰，天冬便找上了我。
天冬是哭着跑来的。他举着一只手给我看，那手掌上，有一小块烫伤。虽不严重，但天冬哭得很是伤心，想必很疼。
天冬做事向来熟练手稳，怎么会突然受伤呢？想必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我怀着疑惑和怒火，借着去送药，回到了后院。
那人坐在炉火旁左右招呼着，见我们到来，起身仍旧错愕地看着。
继而，天冬哭得更大声了。
我疑惑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瞬时向我摇着头。
一时，有了昨日之事，我也摸不清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我暂且不追究，没有再看他，只将天冬抱上了座，又拿出了那盒膏药，细细给他涂着。
很快，我抹完了药，只向天冬指了指那些药罐，便去了前堂。
随后，后院又闹出了些事。
天冬不是来告诉我他熬错了药，就是告状说他把药材弄了一地，偏生每次他都摇头否认，还让我抓不住把柄。
我被这搅得头疼，不得不借着送药的名义，不时就过去瞧一趟。
“忍冬，我说你救的是个什么人啊？我好心教他一句怎么熬药，他理都不理我。”
那男子似乎会熬药，并不需要旁人指导什么。
思绪间，又一语传来，“就是，整日沉着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还整日拿着他那柄剑，怪吓人的，见了客人也不爱行礼，笨手笨脚的，还不说话。”
那男子确实一副冰冷模样，做起事来确实生疏。想到他的那柄长剑上的血迹，我突然有些担心这话落入那人耳中。
“听说他是身负重伤，半夜从房顶掉下来，说不准啊就是个被人追杀的江洋大盗，不愿被人认出，才赖在的悬壶馆。”
“听说是忍冬用一碗药渣子救活的。我看呐，干脆日后就叫他药渣好了……”
哂笑声四起，我心中错愕，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眼眸。
一时，我不由有些心虚。方才那番话必然被他听到了。
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端着药碗离去了。
大抵出于好奇，悬壶馆上下关注起了这个来历神秘又举止怪异的熬药伙计，他们议论着他生人勿进、不通人情的神色，议论着他容貌普通却脾性高傲的做派，议论着他口不能言，笨手笨脚。
其间不乏贬低、嘲笑之语。
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些我过往的影子，那人似乎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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